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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人去做他不特别擅长的事,比如说协调关税税率。
这样一来,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南方派和北方派摩擦已久,两边对另一头都相当知根知底;真讨价还价起来,南方派肯定比这一溜儿法国考察团都顺手!
夏尔所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给予南方派支持,加强南方派在关税协调中的话语权!
也就是说,其实,从头到尾夏尔都没有考虑过,通过真正意义上的冗长谈判来解决这件事。因为他手里有钱,而这点正是再容易利用也没有的优势。这时候就合该扬长避短,如果有人能代替出面就更好了……
想明白的韦伯斯特顿时有些悻悻然。
——他也恨不能有钱到每天扔金子玩啊!
——而且别看夏尔砸得多!法国那些用了超出平均生产水平的工厂盈利说不定也足够多,以至于很可能夏尔最终还是赚更多的!
——所以他回华盛顿以后要怎么告诉其他人?说他根本还没来得及展示他的口才,就已经被法国人的先手一招掐死在萌芽状态了吗?
韦伯斯特现在只有一个心声:累不爱!
相比于美国人那头一半欢喜一半愁的情况,法国人这头心情普遍愉悦。因为夏尔带头定下来了最大生意的意向,其他人乘着东风,也还谈得比较顺利——在波士顿的造船厂,在斯巴达堡的酿酒厂,在底特律的毛皮加工厂,还有几家零零散散的烟草加工厂之类。当然,这些都只是初步意向书;因为至少要看过现场,才能做最后的确定。
虽然这些都没有夏尔的技术作为支持,但好歹也有点能说出口的工业方面成果。这样,韦伯斯特就不至于完全没法交差。
维克托对此颇不以为然。“要我说,让他们吃点儿教训,下次才不会那么招待我们!”
他这么说的时候当然不是在会议上,而是入夜以后。经过一整天的商谈,大家都在自己房间里划拉小本本算账。虽然他暂时不用算,但这并不能影响他找各种借口和夏尔呆一起。
“难道你真想让韦伯斯特掉面子吗?”夏尔坐在办公桌后翻阅收到的各种文书,更加不以为然,“别让我提醒你,韦伯斯特没法说动我们,但他说动其他议员还是很有可能的。如果让那些议员对我们产生先入为主的坏印象,那以后就要糟糕。我们做的可不是一次性生意;要我说,我可不想自找苦吃。”
“当然不,我只是对华盛顿的待客之道深表怀疑。”维克托轻微耸肩。“不过说实话,我差点以为你真的要和韦伯斯特拼口才了!”
“有更短的路,为什么偏要走更长的?”夏尔反问道,依旧没抬头。
维克托张嘴想说点什么,想了想还是闭上了。
因为他想举例说夏尔打理他的资产从来很可靠、也不嫌麻烦,但此一时彼一时,夏尔不再是当初那个手头捉襟见肘的夏尔、他也不是之前那个只看中夏尔的脸蛋和身材的维克托了。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要提醒夏尔把注意力分到其他人身上?这才是真自找苦吃吧?
“那挺好。”维克托最后这么说,然后往窗帘挡住一半的窗户望去。“不过话说回来,时间不早了。”
夏尔从文件堆里抬头,似笑非笑地瞥了维克托一眼,然后站了起来。就在维克托想接下来是不是和水潭一样的发展时,夏尔把桌上足够半人高的文书全数塞进了维克托怀里:“我感觉你挺有空,不如先帮我把这些做了?”
虽然维克托对夏尔这种明目张胆地减少自身工作量的情况没有意见,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乐意接受额外加班。“工作永远做不完!”他抗|议道。
但在夏尔从桌子底下搬出更厚的一叠文书后,维克托乖乖闭了嘴。得,他早该料到的!
接下来的几天,达成合作意向的商人们各自就项目和其他相关方面进行了初步的讨论。因为项目不同、时间有限,再接下来就得兵分几路,各自去实地考察确定。
这样一来,人员就分散开了。
夏尔的目标是继续往南到佐治亚州,然后从西部绕个圈子上阿肯色地区去。阿肯色地区正是之前拿破仑卖给美国政|府的路易斯安那地区的一部分,美国人还没来得及划州建制,可能有未知的机会。而汉普顿最好的木材厂也在阿肯色地区和佐治亚州(当时的佐治亚州包括现今的四个州)的交界处附近。再往西就是西班牙殖|民地以及西北部有争议的俄勒冈地区,作为一个有口皆碑的好商人,夏尔坚决不去搅合——
战|争财能发大财,没错,但同时风险也很大。虽然他能想到办法规避风险,但他又不是没有其他挣钱的主意,为什么非得去做让自己双手沾血的生意呢?
作者有话要说:夏尔: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不如……
维克托:不如我们做做有益身心的运动?
夏尔:没错,我们来批文件吧!
维克托:…………
第92章
这计划看起来没什么大问题。但实际上;在法国考察团一行人离开南卡罗来纳州之前,新的问题就冒了出来——
不是法国国内出了事;也不是美国人从中阻扰;而是货真价实的意外。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从位于半山腰的克莱庄园下来之后;众人朝着各自的目标分开来乘坐马车。而夏尔这边几个人(包括维克托、斐迪南等人)一致同意;先去查尔斯顿。
查尔斯顿是一座很古老的小城镇,滨海风光十分迷人;夏天山茶更是开得如火如荼。因为它的海港很早就开始进行黑|奴|交易;所以它成为了美国南部最富有的城镇之一。
“这真是个美丽与罪恶交织的城市。”在一行人从海关出来之后;斐迪南低声道。
因为他们来之前就看到了码头处停泊的、来自印度或者非洲的船只,还有岸上在烈日暴晒下背着重物来来往往的黑|奴;加上刚才又看了一些进出口贸易记录(奴|隶数量触目惊心),所以没忍住有感而发了。
这话要是给庄园主们听见一定得出事,所以斐迪南的声音已经压到了最低,听起来就是自己嘟哝了一句。
他正好走在夏尔身侧,而夏尔耳朵尖,心情不由得有些复杂。
从夏尔自己的角度来说,他当然得承认,他反对人口|贩|卖。同样的,他也反对侵|略战|争,以及通过出售大|麻等毒|品来谋取暴利。
有些时候,现实使得灰色手段不可避免;但如果用前面提到的那些方法,人性就是彻头彻尾的黑色了。
夏尔觉得挣钱是他的最大爱好,但他的底线还没突破到这种程度。
或许有人要说,那夏尔这时候就不该和那些大庄园主签订购买合同,而该和北方派站在一起,迫使南方派让步。
想法很好,但我们必须承认,这种大环境并不是说改就能改的。想想看,美国历史上唯一一次内|战是为了什么?不就是因为奴|隶制废除与否带来的矛盾激化吗?
夏尔还没天真到以为,就凭他一个人的力量就能避免一场战争。就算蝴蝶翅膀能带起一场热带风暴,现在也远不到那时候。
所以夏尔故意慢下脚步,让自己和斐迪南一起坠在最后方。“您还是太年轻了。”他用几乎同样轻的声音说。
算时间,现在距离斐迪南和夏尔第一次见面也快两年了,关系还算良好。在这两年的时间里,就属过去的一两个月里两人交集最多。但结合已经发生的事情,斐迪南自认已经大致了解夏尔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现在,夏尔这话听起来却是另一种意思,另一种与他的想象完全相反的意思?
“你觉得我说的不对?”斐迪南问,音调依旧不高,只尾音微微上扬。
他现在的反应,再对比他现在的年龄,实在不能不说,他已经能算超出一般的成熟稳重了。
“不,您思考的方向和我的不同。”夏尔回答,同时开始觉得他们这次带上斐迪南的确不是坏事。“年轻,通常意味着,您还有足够的时间做您想要做的事。”
斐迪南一时半会儿没吭声。虽然这解释听起来没问题,但年轻?夏尔才比他大三岁吧,说这种老气横秋的话真的没问题吗?
“时间意味着无限可能;结果如何,就看您自己的想法和行动了。”夏尔又补了一句,重音微微落在“行动”上。
斐迪南深深地盯了夏尔一眼。
也就是说,怎么想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了?而结果如何,就要看他做得如何?
比如说现在,他觉得把自|由人抓来囚|禁贩|卖是很不人道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犯罪。而如果他不想看到这个,就该在今后的日子里为此采取行动?
“你会行动吗?”斐迪南没有说出他的想法,而是这么反问。
这话简直可以说是带刺,但夏尔依旧微笑。“您要知道,我是个商人,而且仅仅是个商人,尊敬的公爵阁下。”
这话换别人听就是拒绝,但斐迪南发掘出了其中的隐含意味。夏尔并不会插手管这件事,因为这超出他能力范围,并且他也不想给自己带来更大的麻烦;但如果能有别的间接条件能影响这件事、并且那条件夏尔力所能及,那夏尔就不会介意曲线救国。
“父亲说得没错,你可真是精明到家了。”斐迪南这么说,语气有些嫌弃,但嘴角却不可抑制地扬了起来。“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能叫你吃哪怕一点儿亏!”
“如果这是赞赏的话,那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也请您转告令尊我的谢意。”夏尔这么说的时候,还脱下自己的小圆礼帽,小幅度地鞠了个躬。
这么做摆明了找打,斐迪南哭笑不得地推了夏尔一下;一点都不重,充其量只够夏尔的身体往后晃一晃——
如果说之前都是正常发展的话,这一晃推就是神转折的一晃、创历史的一晃、以及让维克托相当后悔这几秒没在夏尔边上的一晃——
没错儿,这一晃让夏尔被一朵从天而降的烂桃花砸中了!
海关外头是一条不长的岔路,两边都垛着比人还高的粗布袋子,路面上也有不少。正因为如此,宽度只够一辆马车顺当经过;如果有两辆,那就必须有一辆先让对方过去。
正因为路况不好,夏尔一行人就让车夫把马车停在了外面大路边上,他们几个男人自己走进去。而他们出来的时候,正好有辆马车想要不管不顾地挤进去。
这当然没成功,所以里头的人不得不下车来。马车就停在夏尔和斐迪南边上,夏尔往后一晃,立刻就——
“哎哟!你这个……”
一声捏着鼻子的娇滴滴嗓音响了起来。
大事不妙!夏尔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以他刚才的力气,根本连人都没碰到,但对方这惊吓声可不小——女人,尤其是会作的女人,简直再麻烦也没有了!
等夏尔回过身之后,这种感觉就变得更加明显——因为那是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虽然精心打扮、并且还上了年纪,也无法掩饰身上的风尘味儿。更糟糕的是,从语言来判断,这女人也是法国人。
“无意惊扰到您,抱歉,夫人。”夏尔礼貌道,只想速战速决。
那女人之前的半句话没说完,目光就黏在两人身上下不来了。因为,虽然夏尔打扮不算特别出众,但看得出家境良好;他身边站着斐迪南,一个公爵自然更不可能寒碜。
所以她之前也许想抱怨,但现在已经光速变成了一种过头的热情:“啊,是我之前没有看到您,说抱歉的该是我。但没想到在这里也能听到法语,真是倍感亲切——这就是人们说的缘分,是不是?既然这样,您可以称呼我德·奥布里翁夫人;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告诉我您怎么称呼吗?”
……哪儿来的女人,未免也太自来熟了吧?
夏尔和斐迪南不由得面面相觑。斐迪南觉得这女人就是个倒贴货,并且很可能和某种特殊行业关系紧密,再不济也是朵交际花。而夏尔除了这种同样看法之外,还觉得女人的姓氏有点儿耳熟。
好像哪里听过?到底是哪里呢?
看两人不说话,德·奥布里翁夫人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也许我还没有自我介绍清楚,”她这么说,声音和态度和一开始的时候相比简直是两个极端,甜得都能流蜜了,“您大概听说过奥布里翁这个姓氏。奥布里翁祖上是世家德·奥布里翁·德比什,有侯爵和都尉可以世袭;并且,我丈夫是阿图瓦伯爵的近侍,他们从小就认识!”
您真不是来搞笑的吗?
这是夏尔和斐迪南的共同想法。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女人,在斐迪南这个如假包换的公爵面前吹嘘自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