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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教主,在你们的眼中我是个败类吧?跳梁小丑之类的角色?自己掂不清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冒冒然的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定要看上了峨嵋派的掌门人!干了那么多坏事,甚至为她‘送了命’人家也不多理睬,我死还是活在她的眼中根本就是无所谓的事情。呵,我这样的人,被二师叔打死那也是活该吧!”
张无忌不答,主要是不想说谎话骗他,以宋青书那时的行径看,说他是个败类,真一点都不为过。
心中怜惜,把手从宋青书头颈下面伸过去,轻轻搂住他的肩头,再帮他把被子拉上来一点,“睡吧,我不该问你这个,深更半夜,你说多恐怕就要睡不着了。”
宋青书顿了一顿,张无忌感觉他是在黑暗中苦笑了一下,接着幽然道,“我也不想的,只是开始的时候一次不慎,一步踏错,后面就一步步错了下去,越陷越深,没有办法回头了。只是我虽然死有余辜,但我从来没有对不起她,也没有对不起峨嵋派,我在少林派举办的武林大会上受了重伤也是因为代峨嵋派出战,可她们最后却…………”
张无忌把手搂紧一点,他记得当时宋青书是被峨嵋派连着担架一起扔回来的。
峨嵋派自灭绝师太以下,行事都有些蛮不讲理,手段狠辣,当初五大派围剿光明顶时,峨嵋门下虽多是女子,但所杀明教教徒一点不比其余四派少。
张无忌看得多了,已经有些习惯,当时并没有多想,况且他们也确实需要带宋青书回武当给张三丰处置,峨嵋派愿意主动把他交出来,也省去了一番麻烦。
现在揽着身边摸起来还是十分瘦弱的身形,他也觉得峨嵋派此事做得不好了。
这是个十分浅显的道理:你若是嫌弃宋青书是个奸人,怕他会污了峨嵋派的名头,那开始的时候就别收他入门。已经收了他做峨嵋弟子,又等他为峨嵋派出了力,被打成废人一个时才说这话可也确实是太不厚道了。
轻声安慰宋青书道,“峨嵋,武当素有渊源,当时二师伯他们去向峨嵋派要人,峨嵋派自然不能不给。”
宋青书淡淡道,“我那时候醒着,什么都听得到,二师伯他们并没有先开口向峨嵋派要我。”
…………………
峨嵋派弟子们的住处被安排在濠州城里的驿馆之里。
明教的总坛远在光明顶,而近二年上至教主,下至光明左右使,五行旗,五散人主要都在中原地方活动,最近又是长期滞留在了濠州,所以就将濠州城中的驿馆好生装饰修缮了一番,充作临时的总舵。
张无忌没想到厚土旗的掌旗使颜垣对峨嵋派这么敬重,竟然将他们这次来的十余人系数安排进了驿馆,掌门人周芷若的住处更是跟自己一院之隔,那里本是赵敏的房间,竟被颜垣擅自收拾了一下就把周芷若招待了进去。
一早回来发现不对就叫了颜垣来问,“颜旗使,你怎么把敏妹的房间也征用了,万一以后被敏妹知道了,她定要不乐。”
颜垣生得矮矮胖胖,看着十分敦厚,这时就老实笑道,“教主,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昨天杨左使和教主您的舅舅殷野王两个,先后来嘱咐我,要把周掌门的宿处安排在教主的旁边,你昨晚没回来,他们还扼腕惋惜了半天呢。”
张无忌脸上微微一红,“杨左使和舅父也真是的,周掌门是个姑娘家,住处和我挨这么近作甚么!你再去给她另找个地方。”
颜垣迟疑道,“这只怕不太好,人家住都住进去。昨晚招待峨嵋派的酒宴教主你就没回来,现在又让周掌门换地方住,峨嵋派要以为我们故意轻慢他们了。”
张无忌一想也是,“那就算了吧,峨嵋派此来一路帮我们传递了不少元军的行踪,我们也要领情才是。”
打发走了颜垣不由十分头痛,再去找杨逍,“杨左使,你们下回可别这样做了,敏妹数月不在,空着的房间谁住住都是小事,可就是不能让周掌门去住啊,此事又不好下令命大家不许乱传乱说,敏妹回来肯定能知道,她要生气的!”
杨逍嘴里答应,心里不以为然。
周芷若清丽绝伦,以前又曾和张无忌有过婚约,看她现在的做派,也是对张无忌余情未了,否则不会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赵敏离开的时候前来濠州。
峨嵋派一路上替明教的义军传递元军军情,事情做得十分漂亮,她峨嵋派身为名门正派,在此兴复反元的关键时刻主动出一份力,必然会得天下英雄敬佩赞赏,和明教的关系也缓和不少,转眼间就化敌为友,在少室山英雄大会上结下的小小梁子此时看来已经不值一提。
有这么一位美貌聪慧,又情意绵绵的女子在身边,保管张无忌过不几天就要念起和她从前的情意来。
这样的教主夫人,可不是赵敏所能比的。
杨逍对赵敏其实并没有什么意见,赵敏精灵机智,杨逍和她两人有时还会有点臭味相投。但是杨左使以大局为重,为了兴复大业着想,认为张无忌娶赵敏实在是不如娶周芷若。
在杨逍看来,让张无忌把这两个女子都娶了也好过只娶赵敏一人,起码有周芷若撑着门面,外面也就不会轻易起什么动摇军心的流言。
教中属下们的这一番苦心张无忌自然是明白,不好多加责备,但也很不乐意。
他原本还是很喜欢周芷若的,周芷若在张无忌心中的地位就算比不上赵敏,那也差不了太多。小时候在汉水舟中喂饭的情意,以及光明顶上出言指点,助他打败何太冲夫妇与华山二老联手的两仪剑阵,这些恩德都足够张无忌感激至今。
哪怕周芷若后来杀殷离,害赵敏,偷盗倚天剑,屠龙刀,最后还想对金毛狮王谢逊杀人灭口,反正殷离没有死,谢逊也大彻大悟,皈依佛门。张无忌都能把她那些恶行归咎于灭绝师太的逼迫所至,周芷若师命难为,不得不为之。
可是昨晚之后,张无忌就很难再这么大度了。
半夜先是亲眼看到了宋青书被噩梦惊醒,又听了他貌似平淡,其实痛入骨髓的寥寥数语之后,张无忌明白了一个词:感同身受。
谁看不起宋青书,对他喊打喊杀落井下石都可以,唯独峨嵋派不该。号称是名门正派,可是做出来的事情却如此薄情寡义,自私冷酷,张无忌想要对他们高看一眼都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哎呀,这两天有事外出,回来一看,新坑的第一颗地雷竟然是梦溪石大人扔的,开心啊;谢谢!
13 隐忧
濠州地处淮北,初冬时节的气候不像北方那么冷,雨雪也不多,一般人穿厚点就行了。
宋青书却不行,他大病了一年多,体质虚弱,十分禁不住冻,每天在院中练武当绵掌的那点时间,都时常会被北风吹得瑟瑟发抖,坐在房中看一会儿医书也手脚冰凉,牛婶已经在屋里升起了暖炉,出门就给他穿上絮了厚厚几层棉花的棉袍。
宋青书这天午后睡了一会儿,起来想去门前的小路上走走,一层层的穿戴好了,刚拉开院门张无忌正好进来,看了宋青书一眼,扑哧笑出来,“宋大哥,你要去外面走走?”
宋青书奇怪他在笑什么,自己低头,在身上看看,以为衣服没穿好,答道,“是啊,我刚睡起来,立刻就看书会头晕。你怎么这时候来了?”
张无忌想这个时候来就来了,没什么原因,也就不去答他的话,只原地转个身,“那我陪你。”
一同出门,沿着门前的小路随意走走,到了村口时宋青书终于知道张大教主刚进门的时候在笑什么了。
村口小茶棚前的一块空地上,几个五六岁大的孩子在玩骑木马,用几根柴火棍捆成一束,上面再装一个不知是谁家大人给拿木头刻的粗陋马头,充作木马,几个孩子轮着骑,玩得热热闹闹。
其中一个身形滚圆的小家伙,穿了一件和宋青书身上那件一模一样的褐色小棉袍。这家似乎家境不错,做娘的也似乎是特别宝贝孩子,天气才转冷没几日,就给自家小孩穿上了簇新的棉袍,那孩子本来就胖,这一穿,裹得圆滚滚好似一只肉粽子。
宋青书看看自己的衣服不由也笑了,“牛婶前两日说她忙不过来,实在没空帮我做棉衣,是央了村里的一户什么人家帮她做了我身上这件衣服,看来这家人做了好几件样子一样,大小不同的棉衣。”问张无忌,“我穿着这衣裳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圆滚滚的?”
张无忌含笑道,“正是。”
宋青书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他从来都是玉树临风的英俊少侠,就算现在遭逢大变已经不太在意自己的外表如何了,但也不愿意用这样一只大号肉粽子的形象在外面走来走去。
再瞅一眼那边玩得正起劲的‘小号肉粽’,很怕那些小孩忽然回头看见了自己会一起哄笑起来,忙道,“快走,快走,咱们回去吧。”
快步回到住处,推门进去,张无忌跟在后面进来关好了院门,说道,“宋大哥,你恢复得当真不错。”
宋青书问,“怎么说?看我能快步走这么长一段路了?”
“不错,而且我听着你的呼吸悠长,并没有急促气短的现象,可见身体好了很多……”还没说完就停了下来,侧耳听了一下,皱起眉头,“她怎么又来了!”
“谁来了?”
张无忌不愿说,只道,“宋大哥,你先进去吧,我出去看看。”说着闪身而出,几个起落又来到了村口。
宋青书住的这处地方在濠州城外东面葛桥镇卞硖庄,是一个中等大小的村落,村子里有百十户人家,位于出濠州城往东去的必经之道上,村口的茶棚就做些做给往来客人提供茶水的生意。
张无忌再到了茶棚,果然就见里面坐着一个俏丽的绿衫女子,捧了杯热茶在慢慢喝着,茶棚的王老伯蹲在后面,在一盆水里刷洗着茶壶茶碗,还不时的要偷看几眼那个女子。
一个不带行囊的美貌姑娘,孤身一人来到这乡下地方实在是很突兀,难怪王老伯要使劲看。
张无忌叹口气,他明明今早才率同属下众人替峨嵋派送行,看着峨嵋派众人远去的身影,很有去了一块心病的感觉,周芷若怎么又回来了?
走过去道,“芷若,你怎么自己在这里?你门下的众弟子呢?”
周芷若朝他点头,“坐,无忌哥哥,你的功夫当真了得,我刚才稍靠近了一点就被你发觉了。”淡淡一笑,看向茶棚外的官道,“我舍不得走,这一分别又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了。”
张无忌心里一软,“芷若!你这又是何苦?”
周芷若但笑不语,忽然道,“无忌哥哥,你这次对我冷淡了许多。”
张无忌一愣,立刻否认,“乱说,哪有此事,芷若你想太多了。你率领峨嵋派弟子大老远的前来相助我教,我多谢还来不及,怎么会冷淡你。”
周芷若不理他的辩解,径直道,“别骗我了,无忌哥哥,你这几日虽然在尽力遮掩,但我感觉得出,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是不是因为宋青书?你看他现在的境况十分可怜,就也像武当派的那些人一样,认为是我红颜祸水,毁了好好一位武当少侠?”
“当然不是。”张无忌望着她清丽的脸孔,脑中闪过另外一个苍白俊秀的人,说心里话,若是只论外貌和门派出身,周芷若和宋青书还真是一对璧人,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心底有一个声音紧跟着在轻轻的道:幸好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想法太过不厚道,特别是对宋青书,宋青书就是因为周芷若没看上他,才闹到这样身败名裂九死一生的下场,因此这想法只是在张无忌脑海中一闪而过,自己也不敢多想。
稳了稳心神,诚诚恳恳的道,“芷若,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你不要多心,和宋大哥没有关系。方今天下大乱,元人□,搞得饿殍遍野,民不聊生,我辈男儿理应为天下的苍生百姓出力,驱除鞑虏,兴复汉室,现在并不是可以儿女情长的时候。况且敏妹她对我情深意重,在她离开时我便和你卿卿我我的,那我成什么人了!”
周芷若定定看他一会儿,“无忌哥哥,你这教主当得久了人也变得不同起来,学会了推诿搪塞。说出来的话句句都冠冕堂皇,可惜很难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