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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有些尚不太清楚的想法想要告诉遥,比如对于爱情梦想一起抓的信心之类的。不过说不清楚也没关系,只要让遥体会到他的心情就可以了。
凛当时就这样兴奋地想着,连淋浴都没去,就直接奔向了更衣室。
遥今天没来,所以打电话到宿舍区好了。遥不爱用手机,他可以叫值班室的人员去叫人来听。
但他得到的答复,却是……
“Sorry,the guyyou’re looking for has just gone away(对不起,你要找的人刚离开)。”接听的人几乎是立即就回答了他,像是早就知道凛会打来电话一样,“Back to Japan,I guess。And there’s a message left for you。But I don’t read Japanese,so(大概是回国了,我想。他还给你留了言,但我看不懂日语,所以)……”
松冈凛简直像是被什么重击了一下。电话什么时候挂掉的,他也不知道。等他回过神来时,松本教练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七濑君自己要求提前走的,大概也是为你着想才会这么做。”松本说,“你看,你果然做到了吧。你得谢谢……”
“他一个人走的?”
“啊?哦,是啊。机票也是他自己订的。我有答应他,这段时间的薪酬稍后会打到他账户上。”
松冈凛没再说话,但只沉默了一下,就突然行动起来。他抓起储物格里的衣服就跑,脚下像是生起了一股风。松本教练吓了一跳,连忙伸手想要拉住他,却只抓到一手空气。不过凛在冲出门前,倒是回头瞪了他一眼。那一眼如此狠厉,像是燃着一丛冰焰,令松本事后回想起来,还觉得后背隐隐发冷。
……
凛在坐上飞机的时候才终于稍微冷静了一点,而他这时能想到的最周全的一件事,就是给真琴的电话留言。
遥的飞机大概会在半夜①抵达,而他这一班至少要到次日凌晨了。到时他不能陪在遥身边,但至少得找个人看着他。
他的心头莫名地恐慌,慌得他的牙齿都控制不住地微微打颤。
但这份害怕,到底是源于对遥安全的担心,还是对未知未来的恐惧,还是对自己抓不住想要的一切而感到无力……他还一时分不清。
也或许他所有害怕的源头,全来自攥在手心的纸条里的那一句话。
“凛,别忘了一开始的□□,请继续加油。再见。”
此时此刻,这张纸条已经成了皱巴巴的一团。理应因为长久的用力捏攥变得发热才对,凛却觉得自己握着的,是一块冰。
***
打开房门的时候,里面是一片漆黑。
真琴不在。
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多了吧,真琴大概又在加班?而且是提前回来,也没有通知过他……
七濑遥在心头漫想着,提着旅行箱摸黑脱了鞋,通过玄关,到客厅的时候就按下了墙上的开关。
其实从进门开始,他就有了种淡淡的预感……
而柔和的橘色灯光从头顶泻下来时,映入眼帘的景象证实了他的猜测。
那是一层薄薄的灰,蒙在几乎触目可及的所有物品上。包括玄关尽头的矮柜。包括既做茶几也当餐桌的矮桌。沙发上盖着一面薄布,而遥的折叠床则静静地立在角落里,上面覆着一层塑料薄膜。
他下意识地勾起脚来,于是不出意料地看到白色袜子上的灰色。
很明显,这里有一段时间没人住了。
七濑遥突然觉得浑身无力。
原本下机的时候,他还模模糊糊地期待着什么,比如公寓里的那道总会在他到达前亮着的橘色灯光,比如那个令人安心的高大身影和能包容一切的微笑,比如他到家就可以直接享用的一缸温水……
心脏砰砰地跳着。明明没有什么刺激的事情发生吧,为什么会这样呢?
七濑遥慢慢靠着玄关柜滑坐到地上,发了一会儿呆,之后又甩了甩头站了起来,开始动手打扫这间屋子。
但他扫了一会儿就扔了工具,深呼吸了一番,便径直向卫浴间走去。因为他感觉到了——即使刻意忽略,还是明显地感觉到了,来自内心深处的颤抖。
***
在……害怕什么呢?
泡在水里的时候,七濑遥这样问着自己。
他放了几乎满缸的水才拧上龙头,然后跨进去平躺下来,让自己整个上身都浸在了水里。于是又能透过无色微荡的水,看到外面波光朦胧的世界。
像是做梦一样。把他与外界隔离开来,却又莫名融合着的状态。
能看得到一切,又不用被那干燥的氛围感染。
有“水”在保护自己。
这让遥觉得安心。
水是活物。这是遥从小就一直坚持相信着的事情。现在作为一个成年人,还有这样的想法是有点幼稚,但他还是打从心底这样认为着。当然,水也有可怕的时候,他不是没有经历过。水也曾冷冰冰地拒绝过他,这更是他曾深埋在心中的阴影。
但是现在,他还是感激着“水”,感激着包围在他身周、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这无色无形的物体。
遥静静地沉在水下睁眼看着,在氧气耗尽之前,他不想出来。
他想将大脑放空,避免自己回想刚刚发生不久的事……但那是徒劳的。他不可能忘记那久违的快乐之后,突然就像从天堂掉入地狱般的感受;也不可能抹去脑海之中,凛隔着水撑在他身上时落泪的模样。
遥其实不太懂安慰别人的方法,因为从小到大,这种活儿一向都是真琴揽去了。同样地,他也不太会处理和感情有关的太复杂的问题,而一旦遇到这种情况,他的第一反应会是逃避。
所以大概这一次匆匆忙忙地赶回来……也是出自于遥的本能?
如果有人能商量一下就好了。
但是他有可能和人“商量”得起来吗?连他自己都不太清楚这次的状况和自己的心情,又怎么可能表述出来、然后接受建议呢。
不……倒也不是完全做不到。还是有人可以帮他做到这一点的。
不必经过言语,仅凭一个眼神、一个表情,就能交流一切的人。
真琴。
却不在。
去了哪里了呢?走了多久?为什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不,其实是我不对吧。出国这么久,连邮件也没有给真琴发一个,更遑论电话联络了。
但是……
但是为什么,真琴也没有联络我?
是生气了吗。因为我这么久都没主动联系?但这可不像真琴的作风。
还是……因为别的?
七濑遥觉得脑子里乱糟糟的,又筋疲力尽没法理得清楚。
他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大脑缺氧的缘故,所以“哗啦”地一声钻出来,仰起头靠在缸沿。但很快他就发现,这样依然没用。头痛,胸闷,无力,这些因为乱七八糟的情绪而衍生的症状,一点也没有减轻。
他叹了口气。
身子好重。所以说浴缸里的水还不够吧,没有足够的浮力将他托起来。
眼皮好沉。是太累了吗?连续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又辗转公交地铁回到公寓。而且昨晚也没有睡好……
等一下,这是在哪里?
遥迷蒙的视线突然清晰了一点,他瞪大了眼睛,惊讶地望着周遭的一切。
浅色的方形墙砖,木制的天花板,淡蓝的浴缸,还有开在头顶的窗户……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海腥味。
蓝色的小海豚静静地立在身边的水面,天真地望着他,像是在说——
欢迎回来,小遥。
七濑遥的脑子混沌了一下,随后就听见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心头一跳,几乎是同一时间感到一股暖流从胸口升起。他想立即转过头去,用期待的目光迎接即将到来的那个人,因为他知道,那家伙一向都是这样:会在每天的同一时间准点到达这里,未经允许就闯进本应属于遥的私人空间,然后……
拉他上岸。
此时此刻,遥是如此地期待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期待那只带着熟悉温度的大手,将他拉离这片水域……拉着他站起来。
——因为他惊慌地发现,自己居然无法动弹,全身没有一点力气。他想站起来,却办不到。
但不要紧。即使他无法扭头去看那个有着一头熟悉的茶色短发的人,他也听见了那个带有熟悉温度的声线的呼唤。
“……遥。”
……
“遥……遥?遥!!”
真琴的声音……怎么这么焦急?
七濑遥吃力地睁开双眼,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人。而那张一向温和地微笑的脸,此刻却写满了惊慌,以及……一点隐隐约约的责备?
“真……”
“你总算醒了!这样会感冒的啊遥!怎么又在泡澡的时候睡着了……”橘真琴看到遥醒来,这才松了一口气地按了按眉心,然后便伸出手来,打算把人从浴缸里拉出来。
但是遥没给他预期中的反应。
“你去哪里了?”七濑遥几乎是弹起来一样地,猛地凑上前去问道。真琴吓了一跳,伸出的手也就这么停滞在了半空中。而话刚出口,遥也立刻发现了真琴一脸的疲惫,以及对方身上齐整的西装、和出远门时才会戴在手腕的表……
“出差吗?”
橘真琴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嗯。”但也没继续解释,只是再次伸出手去,不容分说地把遥从浴缸里拉了出来。
“别说那么多了,快点擦干出来!再这样下去要着凉了啊,遥。”说着,他递上了浴巾。
七濑遥任由对方把浴巾搭在头上,接着就等在原地……却在真琴转身出了卫浴间时,才恍然惊醒。
他刚才居然等着真琴替他擦头发。
但这已经是很久以前就改掉的习惯了。其实高中毕业以后,真琴已经很少这么做了。两个人谁也没说出口过,也没有约定,只是突然有一天,就默契地不再在对方享受个人空间时,熟门熟路地径自打扰了。
那么刚才……
大概是刚才做梦了。而且梦到了过去……梦到了那旖旎多姿的、阳光灿烂的少年时光。
才一时间混淆了现实与梦境、时间与空间吧。
遥这样想着,默默地扯下了浴巾,开始擦拭头发和全身。
***
等七濑遥穿好衣服回到客厅时,他发现真琴已经端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温暖的橘色光线轻描淡写着青年的轮廓,像是给他披上了一层薄纱。茶色的头发有点长了,零碎的几缕刘海落在一边,刚好露出微微上扬的八字眉和微垂的眼角。
很累了吧,真琴。
但是,睡在这里的话……
“真琴……真琴。”遥想了一下,还是决定去叫醒真琴。刚才还怕他着凉、才把他从梦中拉回来的家伙……此刻自己又犯了同样的错误。
真是个笨蛋。
“唔……遥?”被肩头轻轻的推力和低声的呼唤叫醒,真琴半睁开双眸,迷茫地揉了揉眼睛。
“不要在这里睡。”
“你洗好了?”
“嗯。”遥漫应着,直起身来向角落走去,打算把折叠床搬出来。“你也快点洗漱一下,很晚了吧。”
真琴却沉默了一下,然后叫住了遥:“等一下,遥。”
遥疑惑地回过头去。
“发生什么事了,和凛?”
真琴的问话声音很轻,但表情很严肃。看到对方难得绷紧的脸庞,七濑遥下意识地偏过头去:“没什么。”
“但今天不是预定回国的日期。”
“所以因为我不在,你这段时间都在外面吗。”
“现在要说的不是这个啊,遥。”
“你不是困了吗。”
“不能说得具体的话……至少让我知道,你们俩没问题吧?”
“……没问题。”
“……”
——遥的表情有在说“没问题”吗?
真琴有点怀疑,但又无法确切地肯定这一点。这是很少见的,他无法从遥身上读取数据。不过事实上,每次一碰上某个特定的人的事情,他就会遇到这样的瓶颈……所以,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橘真琴皱了皱眉,坐正了身子,注视着遥的侧影。
“但是,我是接到凛的留言才赶回来的。”真琴决定甩出杀手锏,“从加拿大。”
——那么远?而且是……那个国家。
遥有些惊讶地再次望向真琴,于是不出意外地,对方读到了他的疑问,点了点头。
“是公差,不过也顺道去看了家人。”真琴说,“遥,不要岔开话题。回答我,到底你和凛……发生了什么?”
“……他和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他只要我赶快找到你,保证你没做出什么事情。”
遥听了,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辛苦你了,真琴。”
橘真琴默默地看着遥,发现再暖的灯光也照不淡他脸上的落寞,不由得再次起了想要抱紧人的冲动。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而且……
“遥,你听着。”真琴的语气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