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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便让人告诉我,已是答应了,还送了八字过来。”
听了此等胡言乱语,秦钟猛然回头,小脸一皱,冲着他哭道,“庄叔,当年你穷的连媳妇都娶不上,求了我爹爹借了你三百两银子才安的家,如今怎能恩将仇报,满口谎言,你对得起我爹爹吗?!”
庄希活了五六十岁,却被一个小儿把当年的窘迫之事揭了出来,恼羞成怒之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回道,“你爹爹亲口答应,给了八字,板上钉钉的事,你以为你反悔便有用?”说到这里,他又道,“我庄希自幼熟读圣人之言,哪里容得你这小儿污蔑,你若不信,却是叫你爹爹来,我倒要问问他,为何要背信弃义,为何要出尔反尔,他的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秦钟瞧着他那副样子,气得心口发疼,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抖,当即哭骂道,“呸!我爹被你气的中风,躺在床上说不了话呢!如何与你对质!”
那边庄希还欲再骂,而贾珍却瞧着秦钟被庄希说得毫无招架之力,觉得时机已到,边用眼神止了他,边摆出一副无奈之色道,“京中谁人不知,庄希与你爹是八拜之交,四十年的交情。钟儿,你瞧,却是连庄希都知道此事,说你错了,你何苦于此?我知道我儿病重,可你也不能因着心疼姐姐,做出这等背信弃义之事,你日后凭何立于这京城?”
说罢,又对王子腾道,“秦业中风,家中仅有这秦钟一子,不过十岁,却也不是懂事的年纪,不知是受了谁的挑拨,连大人定下的婚事竟也不肯认了。我却有一样证据,却可证明两家已结亲,求大人再问这秦钟一句,他是否真的铁了心要悔婚?我念他年纪小,却是再给他一次机会。”
一时间,连王子腾带杜昇,还有门外所有的闲汉们的目光全都聚集在秦钟身上,秦钟看看堂上的人,又向着门外看了看,脸色渐渐变得无奈,终是张开了嘴。即便是贾珍,也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那证据他并不想用,用了,宁荣二府却是被人握住了把柄,如此却是最好。
却没想到,秦钟竟然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25说旧事峰回路转 现世报贾珍晕倒
此时距离步兵衙门不远处的云上楼上,皇帝正摇着扇,问道,“哦?竟是这样?”
那地上跪着一人,却是一副闲汉的打扮,说道,“却是,那秦钟既没有证人,他爹爹也不能起来对质,如今却是处处被动,贾珍说了,他有个证据,却是能证明两家早已结亲,要给秦钟一次机会,让他认了这婚事。”
皇帝哼道,“这贾珍也算警醒,竟没立时用那东西,怕是害怕被太子拿住了把柄,日后受节制吧!”想到此,他又问身边的另一人,“你日日与那秦钟打交道,却说他会怎么办?”
那人一张黑脸,吊眼梢,除了戴榕还能有谁?他答道,“此时证人证据全对他不利,却无法反驳,再拿出拿东西,王子腾怕是要趁机结案了,唯一的办法,一个拖字。秦钟怕是晕了吧!”
那地上的闲汉听了,当即答道,“戴大人真是奇了,那人人都等着秦钟是认了错,将姐姐嫁出去,还是不认错,被判个诬告官员的大罪,他便两眼一翻,昏了过去。偏偏他身边带来的那个小厮,惯会来事,此时正抱着他哭着,说他家大爷自幼身体不好,受不了惊吓,唯有西边陈一堂的大夫看得了,如今那边已经乱糟糟的,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
戴榕心中安定,暗道这秦钟果然不笨,不枉自己助了他一助。却不想皇帝瞧着他,道,“这却是难得,你惯不愿与人相处,却对着小儿上了两分心思。若是对你弟弟也放上半分心思,你母亲也不必日日来宫中哭诉了。”
听得皇帝提了母亲和戴桐,戴榕因着秦钟而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只是眼前这人虽是他舅舅,却也是当今圣上,那两人又在他心中分量不轻,自不能答得随意。只能含糊的嗯了一声。
皇帝瞧了他这样子,也知道这心结并非一日可解,静雅不懂事,连亲生儿子都嫌弃,那戴松和戴桐一父同胞,更是自小排挤戴榕,戴榕小时候不知吃了多少苦,如今好不容易办差了,再想让他回头,却也难。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他还沾着亲,戴松、戴桐是外甥,可戴榕他也是外甥,皇帝只得又换了话题。
却说步兵衙门里,此时正闹哄哄成了一团。
秦钟一个小人,满脸煞白,紧闭双眼就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饶是贾珍都吓了一跳。倒是那庄希跟他家相熟,听到招儿的话,也跟着喊道,“这是旧疾犯了,快找陈一堂的大夫来,他是吃惯了他家的药的。”
按理说,秦钟当堂晕了过去,这案子便可押后再审。可王子腾和杜昇两人,一个怕夜长梦多,一个等秦钟后招,竟谁也没提这事。默契的坐在一旁看衙役们忙活。
不过半个时辰,陈一堂的大夫便到了,那是个不过弱冠的年轻人,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蓝布衣服,长得不过白净,看得却是十分顺眼。这人摸了摸秦钟的脉搏,便从袖口中掏出个盒子来,开了条缝隙,放到秦钟鼻下晃了晃,秦钟当即便满脸通红,不一会儿就醒了来,只是吭哧吭哧的。
王子腾十分体贴,让人搬了凳子,上了茶水,这案子,接着审。问秦钟,“如今证人俱在,被告念你年纪小,又是姻亲,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还告?”
秦钟人虽虚弱,却是梗直了脖子,道,“还告。”
王子腾挑了挑眉,心中暗道这孩子与上次所见一样,却有些风骨,只是不识抬举,不辨大局,婚事已经再无更改可能,如此台阶放在面前,却不知变通。想到此,他摇了摇头,便道,“既如此,贾大人,将你的证据呈上来吧!”
贾珍却没想到终究还是走了这一步,他原本是想搭着端王府的风,才决定迎娶秦可卿,此女身份隐蔽,端王上位,她便是隐着的公主,端王败了,她便只是五品官的养女,是死是活全看他贾家的态度,谁料事情处处意外,贾蓉出事,非秦可卿冲喜不可,那赖升办事也鲁莽,最终将秦家完全得罪,竟闹到了御前。
如今却是打赢官司最要紧,否则圣上的雷霆震怒,宁国府承受不起。相比来说,若是娶了秦可卿,又上了太子的船,却未必不是条路。
当即,贾珍便从袖口中掏出另一个大红色的帖子,上面用金色的墨写着婚书二字。秦钟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两个字,贾珍等人以为他魔怔了,谁知道他心里却是笑开了花,拖延了半天,终于看到这东西了。
王子腾从衙役手中接过了那婚书,仔细看了看,又递给一旁的杜昇,道,“你与秦业共事三十年,肯定识得他的字,瞧瞧看。”
杜昇狐疑地接了过来,却见上面按着规矩,各写了秦氏长女兼美和贾氏长子蓉的大名和八字,还有一些套路的官话,下面落笔签字处,正是秦业的名字,笔迹与他日常所见相同。他来时得了端王的令,说是只要保证案子今日一定审完,不可择日再审,却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今瞧着连婚书都有了,不禁皱了眉头,冲着秦钟问道,“这却是秦业笔迹。”
秦钟听了一副惊讶的表情,问道,“可否让小子一看?”
这却无妨,杜昇让衙役拿着婚书,举在秦钟面前,让他瞧着里面的字。秦钟看到那婚书,先是面露惊讶,又满面不解,不过呼吸之间,神色数变。倒是唬得杜昇跟着他心跳了几回,他还蒙在鼓里呢!
瞧着秦钟看了半日也不言语,那贾珍却道,“怎样,你爹爹亲笔签下的婚书,你却还有何可说?”
秦钟听了,似有不信,又问道,“你确定这是我爹爹签的?”
那贾珍自然知道,这婚书肯定是太子找人假造的,这字肯定不是秦业的字,只是为了妥当,他专门找了秦业的笔迹,自己对了又对,自认为万无一失,自然底气十足,“自然是,难不成你连你爹爹的字却也不认识?”
“你定要给贾蓉娶我这姐姐?”秦钟又再问了一次。
那贾珍只当他在婚书面前没了辩驳的余地,怕是愿意了,当即答道,“我贾家却不是那背信弃义之人,既是立了婚书,便娶定了你姐姐。”
“即使爹爹和你定下的婚事,我却是再无可说。”秦钟当即道,贾珍听了,脸上也不由现了喜色,终是将这事压了下去,却没想到秦钟竟砸下一道天雷,“我这姐姐说来命苦,竟是出生不过三月,便早早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爹爹当年不知有多难过。早就说怕她一人在地下待着凄凉,想找个人陪着她,却不想贾大人竟是肯娶了我姐姐的牌位回去,我却是误会贾大人了,此事我定会好好办,该有的嫁妆,一份也不会少。”
此话一出,别说外面观望的闲汉们,就连坐在堂上的王子腾和杜昇,也一人张着一张口,竟是生生被惊得忘了说话。贾珍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的人便有些模糊了,只是还坐在椅子上,还能硬生生挺住,当即喝道,“秦钟,竟敢咒我儿!”
秦钟此时依旧笔直的坐在凳子上,很是认真的说道,“这秦氏长女兼美,正是我早去的姐姐。姐姐去后,父亲悲痛难忍,方才从育婴堂又抱了个女儿。”秦钟瞧了瞧已经面无血色的贾珍,又道,“为了怕姐姐孤单,爹爹常年在开元寺为她点着长明灯,只是外人不知,以为那是为可卿姐姐点的罢了。”
贾珍只觉得整个人都在颤抖,这八字的确是从开元寺的小和尚那里得到的,那和尚说,开元寺为秦家姐弟俩常年点着灯,姐姐秦兼美,弟弟秦钟,和尚说那兼美便是秦可卿的大名,他竟信了!
如今想来,怕是这秦钟从一开始便看出这八字的不妥来,只是批八字不能算是正是结亲,秦钟一直在等着他拿出更不能反驳的证据,他竟是被秦钟这小儿涮了!
堂堂的宁国府宗子,竟是要娶个牌位回去,成阴亲!竟还是他自己认下的,说定了自己不会背信弃义!想到这里,贾珍一口血便喷了出来,整个人萎靡在椅子上,竟是生生气晕了。
王子腾却没想到,明明是板上钉钉的事,竟是急转直下,走出了回路来,他见势不好,当即道,“今日怕是审不成了,还是择日再审为好。”
“这确实不妥,圣上责令今日审案,怎可改日?”杜昇怎会让他得逞,何况秦钟刚刚装晕拖延时间,肯定还有后招,便道,“那陈一堂的大夫不是还在吗?正好给贾大人瞧瞧。”
26说兼美主持作证 被诘问贾珍慌乱
这可是风水轮流转,今天到你家。谁也没想到,刚刚还给秦钟看病的大夫,如今摸上了贾珍的脉。
那小大夫仔细的诊了脉,又翻了翻贾珍的眼皮,瞧了瞧他吐出的血,便道,“是怒极攻心,一下子迷瞪过去,只要几针,便可转醒。”
此时,堂上的情形却是掉了个个儿,王子腾不再答话,杜昇做了主,“即使如此,就快快施针吧!”
秦钟瞧着陈嘉在那里拿着根细针轻揉慢捻,他自幼不知看着这陈嘉扎了多少次,又不知被他扎过多少次,自是知道,这人的针却不是那么好挨的,这贾珍怕是要吃点苦头。
不过,当时他上堂在即,那人却一直犹豫,他便定下了拖延之计,与陈嘉约好了暗号,若是到了最终时候,那人同意了,陈嘉便出诊,若是不同意,便由陈嘉的爹爹来出诊。如今,陈嘉自己来了,岂不是说,那人也到了。秦钟的趁着众人不备,向着衙门口看去,没想着,竟瞧见两个熟人。
一个是摘星,瞧见秦钟看他,便微微点了点头;另一个正是那戴榕,他本就是高,又黑着一张脸站在众多闲侃的闲汉中间,却是打眼的狠。似是瞧见秦钟看他了,他嘴巴微动,说了四个字,秦钟不由自主的学了学,竟是孺子可教,秦钟当即转了脸,心中暗道,“教不教也是我爹的事,你管我!”
却说那贾珍吐了血是真,晕过去却是顺势而为,本想着可以趁机择日再审,谁料却被杜昇断了后路。而那陈嘉似是看出了他在装晕,也不知道如何扎得,竟是一下比一下更疼,贾珍强忍了四五针,却终是受不了,悠悠转醒过来。
却听得杜昇赞道,“小大夫果然医术了得。”
贾珍哪里顾得上这个,只虚弱的瘫在椅子上,一时间心思百转。宁国府的宗子自不能娶个牌位回去,否则他哪有脸见底下的祖宗,只是,太子也说了,跟秦可卿的婚约必须咬死。想到这里,贾珍断断续续地,终是说道,“我却是从未听过秦业还有个女儿,这空口白话,却让我难以相信,莫不是秦家不愿意让女儿冲喜,为了悔婚,才想的这般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