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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会在意这些,他只会做他自己该做的事。
所以亚瑟,你一定要幸福,不论我付出怎样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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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国王的寝宫里。
亚瑟抱着他的王后闭上眼睛,让自己沉醉,沉醉,尽量沉醉——周围弥漫着淡淡的百合香,昏暗的烛光把屋里人的神色都变得暧昧不明。手指慢慢探进怀里人香软的发——似乎有些长了,但这不该影响他的心情。他闭着眼,在脑海中静静地想,那苍白如窗外月光的脸,纯净而幽邃的、透着畏惧又充满渴求的蓝眼睛——轻盈细瘦的身体几乎承载不起一柄剑的分量,而那双线条柔和轮廓清晰的薄唇是什么颜色的?淡粉?或许在一个漫长的亲吻之后它们会变红,红得像是某人略带羞涩的笑颜——
唔,吻上去——亚瑟,这样很好,你该继续,亚瑟……
“陛下?”
被王后的轻唤声惊醒,他看到怀中的女人细眉紧锁,翡翠色的妙目注视着他,那其中有一种质疑的神色。
“不早了,您该安歇了。”
“哦,不留下来陪我吗?”
“我以为陛下心里面有事情,”王后仪态优雅而通情达理地说,“我一个女人家,见识浅薄,也不知该如何替陛下分忧,只是陛下日夜国务操劳,还请保重身体才是正理。”
“唔,多谢王后关心……”亚瑟看着这个自己曾发誓与之不离不弃共度一生的女人,她委实很美丽,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像是件艺术品,精致、优雅,挑不出半点瑕疵;然而她是冷的,会说话却摸不到温度,那些礼貌那些疏远让他以为她如此不真实——这是我的妻子吗?抑或她真的只是一座会说话的雕像,还是根本便是我怕会太思念梅林从而在头脑里虚构出了这样一个人——
——梅林?
“陛下,已经很晚了,还叫您的仆人做什么?若有什么需要服侍的,便由臣妾来做罢。”
“哦这样啊,”亚瑟不由皱起眉头,“其实我也不需要人做什么,喊梅林只是因为……呃,叫顺嘴了。那个王后,如果你不想陪我就回去歇罢,我一个人静一会儿也好。”
“如果陛下希望臣妾作陪,臣妾自当侍奉左右,”王后不温不火地说,“请陛下不必过于客气,服侍陛下本就是臣妾的职责。”
“职责?去他见鬼的职责!”亚瑟突然就被她礼貌而冰冷的语气激得爆发起来——“你想表达的意思是什么,王后?我们在一起只是彼此的职责所在,你从来都不爱我你做我的妻子只是例行公事?或者你心里是有别的人罢,否则你何以会对我这般冷清呢?!”
格尼薇亚陡然一惊,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感觉亚瑟已经知晓了她的全部秘密。“没有……没有,陛下,我的主人,您当相信我对您的忠诚……”她就支离破碎地解释着,两眼含泪,整个人几乎都在颤抖,“求您别这样……我是爱您的,我爱……”
“你别骗我,也别骗你自己了,王后,你不爱我,”亚瑟却只是长叹一声:他颓然坐在床上,用双手支撑着额头以不让她看到自己沮丧的表情。“对不起,不该胡乱对你发火的,格尼薇亚,你是个好王后,你没做错什么,”他忧郁地低声说,“是我不好,是我起初就不曾像个丈夫一样温柔地对待你。请你理解我,对不起,我现在想让自己爱上你,可是你总对我这么礼貌,你让我感觉很挫败……”
格尼薇亚长出一口气——看来亚瑟方才说的只是气话。“那我该如何做呢陛下,”她就坐到他身边柔声问,“怎么做才能让您满意?”
“如果你一定想让我满意的话,”亚瑟费了好大力才使心境平和下来,他就抬起头,真诚地看进那双翠色的眼睛,“我知道这也许有些难度,不过让我们试试能不能彼此爱上对方罢。试过才知道不是么——毕竟我们是在上帝面前发过誓的,你说对吗格尼薇亚?”
“嗯,也许,我们就试试罢……”格尼薇亚违心地答应着,低下头不敢看亚瑟的眼睛:她不知道国王是抽了什么风突然跟她来这套。作为他的王后他对她的要求一点也不过分,甚至,他本来就是有权利要求自己无论他在做什么都必须忠于他的——然而他在与她商量,完全真诚完全平等地与她商量,这让她心怀愧疚;只是如今,她同样深切地明白,自己的心已经完全交给兰斯洛特,从而尽管眼前的男孩如此坦诚,这次尝试也是注定会失败的。
☆、第九章 红袖(Ⅰ)
Yea; to be loved; if what is worthy love could bind him; but free love will not be bound。
委实,若拥有一份值得付出的爱,爱情可以缚住一个人,然而自由的爱情是绑不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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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这些天对王后表现出的刻意亲密很快被宫里无所事事的各色人等察觉到了。他们随时随地讨论这个问题,彼此在胸前画十字赞美上帝,说是国王和王后的生活日渐步入正轨。王后近来身体微染小恙,国王就像所有的模范丈夫一般没日没夜地陪着——他打发梅林解决一切杂活,包括悄无声息地把早饭端进房里假装是国王自己做的这类事,其他时间便将他的男仆束之高阁连走对面都低下头去假装没看到。事实上格尼薇亚都看在眼里,她只是不想戳破:她明白亚瑟只是想忘掉另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人而并非全心全意地对她好。这种想法憋在心里她无法对任何人说,甚至包括兰斯洛特——唯一的排遣方式只能是把自己闷在密不透风的被子里,假装睡着却默默流泪。
圣灵节快到了,卡默洛特又要举行比武大会。趁国王脱不开身时找到兰斯洛特哭诉,她说亚瑟想逼迫他自己爱上她,而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病是心病,怕是不从根源上解决好不了的,”替兰斯出主意的璀斯丹说,“不过亚瑟也是,他的责任感太重了,其实他放手对大家都好,他明明爱的就是梅林这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
“璀斯,”兰斯洛特正色道,“别开玩笑,跟你说正经,亚瑟怎么可能爱上梅林呢。现在最为难的人是格薇,我可以承受她放弃我甚至我认为她应该那么做,但她执意不肯……”
“王后是对的,否则对大家都没好处,”璀斯却表现得麻木不仁,“依我看你做你自己就是了。这回比武大会照常把那颗最大的钻石赢来送给她,女人们都喜欢这些——所以第二名那红宝石就是我家依瑟的,至于三等奖那金手环但愿不要沦落到被高文拿去换酒——不过话说回来兰斯,我劝你别跟亚瑟干一样的傻事,弄得大家都不开心——亚瑟也是的,就算装糊涂他也该继续欺负梅林才是啊,他不理梅林啊这明显是欲盖弥彰的说:兰斯你自己看,如果他只是单纯想爱上王后他不理梅林有意义吗?他想借助王后忘掉梅林!神呐咱国王有的时候怎么就这么不开窍,我都说过几百遍了,人的真实意愿是决定一切的,就像你越想放弃王后越放不掉,他愈是逼迫自己忘记就会陷得愈深。所以依我看他迟早会回到梅林身边的——我跟梅林也是这么说。至于你,好好对你的王后,否则一旦国王回心转意,你又选择放弃,受伤的就是她了。”
兰斯蹙着眉——他还是对亚瑟爱梅林这事表示不可理解。他说梅林的确招人喜欢,可他不是个女孩子,还有梅林内心很强大的根本用不着亚瑟保护他什么什么,只差没爆出梅林会魔法的事实了。然而璀斯丹的两片嘴皮岂是摆设,他就只得硬着头皮接受了他半个晚上的自由爱情价值观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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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梅林,这些天亚瑟一直冷落他,他大体猜得出是为什么,以为这样最好,却总无法控制自己心里难受:毕竟虽已换了王后为他更衣,城堡里依旧是个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地方;况且比武大会到头还是男人的事情,即使国王这日并不上场,习惯上也不合适处处麻烦王后。于是一早到他房里像以往一样为他披挂整齐,梅林不语,就只是小心地为他抚平长袍上的褶皱。“你说话呀,”亚瑟终于还是不能忍受这样坐冷场的氛围,“我前阵子不理你是因为……呃,我想……我想给你放假,你该高兴才是啊那个……”
“亚瑟,要好好的,”梅林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不管你在做什么,一定要对自己好,要幸福……”
突然心里好酸,亚瑟感觉像是被谁用重锤击打了头颅,晕眩气闷心如刀绞以至于无所适从。然而作为国君,他还是不敢在人前暴露自己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尤其是这个人曾经了解他的一切现在却已经不再适合他对他那么做——他们不能相爱,他该断了他的念头。“梅林你怎么啦,”他便只是装作一脸疑惑地看他,“你不觉得我现在比半个月前幸福多了么——王后挺好的,比较……嗯,温柔大方?或许是吧,我总觉得你对王后有点意见,现在我明确地告诉你,不可以这样——”
“我没对她有意见,我只是怕你不爱她……”
“不爱她我娶她干嘛,我的小梅梅,你还真是傻得可以。她是我的妻子,我不爱她难道还爱你不成——听着梅林,除非你变成女的,否则别做这梦了。”
“我才没有,”梅林无辜地撇撇嘴,“陛下,该出门了。”
亚瑟使劲揉揉他的头发,就像往常习惯欺负他那样,继而端起君王的架子走出房间。梅林跟在他身后,陪他走到大厅,王后和依妮正候在那里,兰斯洛特也在。
“亲爱的,你好些了吗,”国王优雅地亲吻过王后的手,“看你脸色还那么苍白,盖乌斯怎么说?”
“盖乌斯说不是什么大事,只需静养,我的夫君,”王后温柔而彬彬有礼地回应他,“所以恳请陛下恩准,臣妾今日,就不参加比武大会了可以吗?”
“哦,如果你坚持,那么身体要紧,”国王只是淡淡地说,“你呢,你准备好了吗兰斯?”
“回陛下的话,臣近日旧伤复发,持剑操戈多有不便,”看到王后那楚楚可怜的眼神兰斯以为她是想要他留下来陪她,又思索起璀斯丹劝他坚持自己,便随口扯出一句谎——在他看来,格尼薇亚的千金一笑是值得他用整个世界去换的——“臣恳请此回退出比武,把机会留与他人,伏惟陛下恩准。”
“哦,当然——没问题,兰斯,不过没了你,比武会丧失多少乐趣呀,”亚瑟的语调平静得有些诡异,“哦也许不会的,梅林,我想说不定这次比武会有人为你赢来一串红宝石项圈呢。”
“这不好笑,陛下,”梅林随着他绕过回廊,兰斯和王后的身影渐渐淡出视线之外——“璀斯丹和高文喜欢恶作剧,但恶作剧之后若有人总把那些事情耿耿于怀,就让人伤心了。”
“不知道是谁在耿耿于怀啊,”国王牵起一个略带苦涩的笑容,“我喜欢你,小梅林,我自己都说不清究竟有多喜欢你,不过我也必须向你解释明白这不一样。奉劝你别当真,这可是国君的金口玉言金玉良言——现在,开开心心地准备看比赛吧,我赌璀斯丹会赢得那颗钻石,他会用那双巧手把它做成一件天下独一无二的挂坠装点在依瑟亚麻色的长发上。”
“或许你想错了,他会给我呢,”梅林只是疲倦地牵了牵嘴角,“不过我不打算跟你打赌,因为他把奖品送给谁都不一定,你知道这是他带起来的风气,骑士可以给最重视的朋友送些信物什么的。”
“他支持爱情绝对自由,不受任何限制的自由,你也是吗?”国王湛蓝的眼睛弯起一线发自内心的温和的笑意,“我看也就只有依瑟能忍受他了……”
“那您觉得除我之外还有别人能忍受您吗?我的傲慢自大目中无人不知感恩的傻蛋国王——”
“我听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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璀斯丹总喜欢把比武大会时的形象搞得与众不同:除去代表身份的盾牌与某一件从依瑟那里讨来的别致的信物保持不变之外,他每场比武都会更换一种新的造型:某次不知用什么手段在头盔上镶了个十字架,旁边环绕两个做工精致的天使,走近一看才发现是两只生着天使翅膀的小狗;还有一次把梅林的口水兜搞来当信物挂身上了,起初梅林还没发现——为这事亚瑟连损了梅林两个星期。不过比起往常,他这回的打扮可谓十分低调:只在盔缨上插一簇圣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