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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后头又说那人是得病死的,反正不清不楚。如今可见这个薛蟠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就是个惯犯的!这回才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贾母嫌她说的浅白,皱眉道,“好歹亲戚一场,这话儿也不用说了!”
三太太讪讪笑起来,道,“我也不是说别的,只是亏得环儿没理会他们家这破事儿,不然这回岂不连环儿也受牵连?!”
贾母道,“正是呢,快去请你们二老爷来,我还要嘱咐他与环儿几句。”
众人便笑道,“老爷在外头什么消息不知道的,大约比咱们听见得还快些,况宝玉在这里,支使他去禀报一声便是了,何劳老太太费心呢!”
贾母因此撵着宝玉去了,一时回来说,“老爷已见了邸报,说是让老太太费心了,还说此番就算仁敬王爷大约也是无力回天的,因宝姐姐早产这事有人告发是仁敬王妃陷害,圣上闻之大怒,命内务府彻查,如今仁敬王妃已被内务府看管起来,还不知怎么发落呢。就连仁敬王爷也被斥了个治家不严之罪,被降旨贬为郡王了。如今朝中里又在整治贪腐,竟是全都人心惶惶的,老爷和大老爷都在书房里跟那些先生们说话,并说近些日子让我们都少出门。”
贾母不由叹道,“这是你们不懂,独黛玉在北静王府住了些日子,她大约是知道些的,素来这些天家之事,咱们也少议论的好。”
众人便皆点头称是,另把些其它新鲜有趣儿的话拿来说笑,一时才散了,黛玉又约探春一道去怡红院里坐坐,却见宝玉一幅愁眉深锁的模样。
探春因笑道,“怎么倒把你愁成这样?难不成并不愿意我去打扰你们两口子?”
宝玉忙道,“何曾有这样的意思来着。我是因在老爷那里听见了句话,也没敢跟老太太回,自己想着,觉得深值忧虑罢了。”
黛玉、探春便问什么话,宝玉道,“方才出去老爷也把邸报让我看了一眼,见上头还有咱们家一个同宗贾雨村自平安州知府被贬官羁押的事,罪状里头说他奉承京官,迎合上司,虐害百姓,好几大款儿,这里竟似还有咱们家大老爷的事,老爷因此倒跟大老爷发作了一通了,正差人叫了环儿回家来问朝里究竟如何了。”
黛玉奇道,“那个贾雨村我还记得,原先在南边儿的时候还给我做过西席,看着并不像是那一味阿谀奉承之人。他难道真给大老爷做了什么不成?”
探春想了想道,“我倒是知道件事儿,你们还想着那年琏二哥挨打那回没有?那不就说是为了说这个贾雨村‘为这点子小事,弄得人坑家败业,也不算什么能为!’的话,大老爷听了就说琏二哥拿话堵大老爷,另有几件小事,都凑在一处,就打起来了。”
宝玉亦听闻过此事,点头叹道,“可见若真有什么大祸临头的时候儿,竟也怨不得旁人呢。”
黛玉看他们兄妹俩倒一块儿愁上了,便道,“依我看你们俩也先别在这里杞人忧天,等环儿回来问一问,看这事儿是不是真于咱们家有碍呢!”
宝玉听了觉得有理,忙打发人在二门上等着,就说“宝二爷请环三爷到怡红院里说话。”岂知三人等了一会子,茗烟教一个小丫头捎话进来道,“二爷竟不用等了,连老爷使去的人都没请回来,说看见墨砚、青箫两个连饭都没吃在宫门那候着呢,竟不知为什么,今日御书房与南书房一位大人也不见出来。”
三人愈惊,也不敢去声张,心里倒皆有了不好的念头,探春因道,“我倒想着像咱们这样的家族,自古以来就没有荣华永世,万古长青的,每每都渐渐的败了,要不怎么诗里说,‘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原先读着尚觉可叹,如今想来却觉凄凉了。自从娘娘晋了贵妃,咱们家里自以为根基稳固,就生出来多少的事,幸好皆发现的早,因此或被咱们自己背着改了,或没惹出大乱的来,也实在有说不出的凶险,另又看着环儿渐渐的起来了,我倒想着总有后继之力,尚不至于就逼至眼前,谁知荣辱自古周而复始,又岂人力能可保常的呢!!”一时郁郁而散。
且说贾环见下了邸报,上面有肃查官员草菅人命、收受贿赂、内外勾结、结党营私等好几门子的事,就知道水琅想要借机将两位亲王那边的势力彻底清一遍,只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掀出贾赦之事,又觉自己尚未将一切安排好,别的不说,只探春的婚事一件上,大约就要受影响。因此午膳时不免走神,水琅知其心意,便温言安慰道,“去职左迁听着吓人,总不会出两个月的光景儿,等秋猎时我仍带上你,那些人就知道了。”
贾环被他从下头悄悄的握住了手,忙扫了一眼在旁边伺候布菜的宫女太监,面上渐浮起一片红色,不自在道,“我哪里是为这个,放我两个月的假倒好,刚好照看杨大哥,另外整理整理外头的事。”
水琅有些见不得眼前这幅少年微涩的模样,不由愈发握紧了道,“这些天杨雄该好了罢,倒把你忙的见日来去匆匆,也顾不上理我。”
贾环神色稍黯,“哪里这么容易好,且天又热,一身的外伤很不好养。”
水琅便道,“我看你也是护夏得很,最近都吃不大多,等宣了旨,倒索性在山庄里消消夏。贾府里的事却别管了,早一日晚一日原也没有太大的分别,他们总不想着做个富贵闲人,将来惹了大祸,岂不更难挽回。”
贾环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况到底隔了一层,平时也恨他们不争气。如今倒要带累我三姐姐,早知道先把她订个好人家呢!”
水琅笑道,“这你却想差了,若先把她订了人家再出这样的事,倒不如事发后再订,反更能看出夫家的真心来,须知自古锦上添花容易,雪里送碳却难。”
贾环一想也有理,不由道,“横竖都这样了,只看她个人的缘分罢。”说完又想起原著里头探春掣得一枝杏花笺,注云:“得此签者,必得贵婿。”,不免猜到自己已将探春的这个贵婿蝴蝶没了,倒是嫁个中等人家,挨着三太太近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今天的,不是还账~~
53
53、祸福变 。。。
且说贾府上下总恃仗祖先功德世袭爵位,不去寻思那“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的道理,倒是原著中的秦可卿、探春,贾母此等女流,反而懂得居安思危些,那一干男人们却没个担当,果真应了宝玉那句,男子皆是泥做的浊物之语。因此危难之际,不过如热锅上的蚂蚁,无法可解,倒巴望圣上念及先祖功业、贵妃之情,或者网开一面。
贾环自知贾家颓势已定,早晚难支,因此也不去费力拉扯,倒转而去看水琅的布局,见他此番动作颇大,不但谪迁的、提拔的,并将京中不少朝臣与外放官员互调等等,牵扯面甚广,非有极大的魄力也做不出这一步的,心里不免佩服,又替他有些担心。另外还看见拟旨里头要将仁敬亲王,现削作仁郡王的水瑜罚去孝慈陵守陵半年,忍不住便问,“倘或老圣人知道了问起时,岂不要埋怨你的。”
水琅淡淡一笑道,“这事我已跟太上皇提过了,太上皇也同意的。”见贾环不解,便问他,“你若怀揣巨宝走在街上,是会小心提防那些软弱妇孺,还是那些彪形大汉?”
贾环隐约有些省悟,叹道,“也是这个道理,便是爵位没了,好歹威胁也小,尚能使人容他混口饭吃,不然见天看见两只老虎睡在身边,即便不咬人,也总会时时提防,说不定哪天忍不住就先把老虎杀了。只是难为老圣人能想过来。”
水琅一笑不答,倒将贾环抱住道,“今天住下可好?早有人来回说你们家急着找你回去,我很不想放人。”
贾环道,“找我也不中用!可我还想去看看杨大哥的。”
水琅脸色微沉,不等贾环看出来,已笑道,“好歹我也是在为他的事忙,你狠心丢下我?”
贾环低声道,“也不全是为他的事罢。”见水琅一时面色不郁,忙老实靠着他道,“住下也行的,你那里倒很凉快,只是…只是咱们都还这么多的事,你也规矩着些。”
水琅一愣,笑道,“自然是规矩的。”
因此晚间果然没有弄什么花样儿,只是贾环想过来时却已迟了,次日起来腿根儿酸麻的厉害,倒歇了一上午方才缓缓下床。待要发作水琅,偏水琅下朝回来,将下给贾府的圣旨拿了来,又说,“这是存档的,原旨已着人去宣了。”
圣旨上写得十分简明,就是那些“贾赦交通外官,依势凌弱,辜负朕恩,有忝祖德,着革去世职。”的话,另有斥宁国府贾珍等“引诱世家子弟赌博,聚众淫乐,玷污庙门,德行败坏”等语,一并抄家除爵。
水琅又道,“虽我将参你的折子都留中未发,并大都不是实事,或者有贾府那些刁奴冒着你的名儿作的,但此番若阖族皆受累,独你一人安然,只怕今后就真成众矢之的了,因此还是将你左迁回翰林院,只说你年纪还轻,再潜心历练二年。等九月秋猎的时候,我再叫你回来伴驾,那时也就不怕了。”
贾环心知水琅是好意,故意道,“凭什么我这么挥之即去招之即来的,我也不去什么秋猎,只在翰林院编书罢了。”
水琅轻笑道,“你再这么沤我,只把你留在这里,一辈子不让你出去。”
贾环见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这边,一时不免十分心慌,忙道,“当我怕你不成?只会耍赖哄我,你看我再上不上当的!!”
水琅捉了他的手握住笑道,“哪就这样记仇呢?等我过个三五日的就去山庄找你,你也别尽在贾府听他们啰嗦。”一时到底让贾环答应了老实在山庄里等着,这才放他出了宫。
贾环在宫门口看见接着的青箫和方亮,青箫一见就抢上来道,“幸亏你好好儿的。怎么忽然就降旨抄家了?!还在里头一天一夜的没出来,我只当龙四爷真恼了,如今看你这样子又不像,我倒糊涂了!”
贾环故意没去听“一天一夜没出来”那话,只道,“你倒啰嗦,昨日不就是你们俩送的,墨砚今天怎么没来?”
方明道,“墨砚跟方哥刚打听着爷被左迁去翰林院的旨意,赶着回府报信去了。”
三人便赶紧回了荣府,却见外头一片狼藉,犹未收拾。内院还好些,三太太一见贾环回去了,跑过来抱住哭道,“我的儿,要是你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啊!!”
贾环忙安慰几句,又听见贾政急问,“里头究竟是怎么样的?怎么才放你回来?可受什么委屈了没有?!”
贾母原恹恹的歪在榻上,亦命人扶着颤巍巍坐起来,并邢夫人也赶上来问,贾环少不得一一见了,才答道,“在御书房说咱们家的事的时候儿我也在,只是不敢抬头,今上因我要避嫌的,便让我在南书房那里住了一夜,也不许到处乱走,我倒想送信,只是送不出来!”
邢夫人哭道,“哥儿既在圣上跟前,难道就没替咱们家大老爷求个情?!”
不等贾环答话,贾母已骂道,“你却没脑子!那是什么时候?就容得他求情的,当他是如来佛祖不成?!皇上因怜他有些才干才带在身边,这时候该自求领罪还来不及,哪还有脸求情?”
贾环忙道,“老太太、大太太别急,我也求了,只说大老爷年纪也大了,一时受人蒙蔽也是有的,但看老太太年高不忍,求圣上从轻发落。圣上也没说别的,倒给了我一摞的折子看,全是参咱们家的,也有参大老爷的,也有参老爷外放学政时候的事的,也有参我的,我也不敢辩,只不过求圣上开恩罢了。”
贾政听见还有参自己的,立时惊道,“竟是参我何事?我历任江南学政时犯了什么王法不成?!”
贾环叹道,“自然风闻的事多些,况也不是说老爷的,倒是说老爷纵容下人如何如何,另外参我的那些也都并无其事。只是这话岂是我能问圣上的呢?幸得今上圣明,今天早晨倒说我并无大错儿,只是还太年轻,没什么主政经验,命我仍回翰林院历练些时候儿。另也说老爷早告老了,且折子上那些事并无实据,已都驳回了。”
贾政方松了一口气,又道,“你这是受了咱们家的连累了,但总算不大要紧。琏儿如今一并被拿了去,还不知怎样呢,咱们家怎就会一败涂地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