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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第40章
看着苏恩那副彷佛下一秒就会断气的模样，我想也许我还能维持清醒的原因，可能不只是单纯没有触发暗示，跟操控者本身或许也有关系。
“坐。’指着另一张沙发苏恩说，陷在沙发里看起来十足疲惫。
我顺从的在那张椅子坐下，旁边的桌上早早备好了温热的水壶跟放好茶叶的茶壶，我打开茶壶盖，把热水倒进去后将盖子盖上，拿起茶壶摇了几下，直接就把茶水注入茶杯里，推给了苏恩。
其实这泡茶方法是错的，不过反正苏恩不在意我也就不在意了。苏恩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后也没怎么变脸，只是对我抱怨：“老是可以把好东西糟蹋成垃圾，这也是一种天赋啊阿撒。’
我耸肩，“反正也是你喝。’
苏恩无奈的把茶杯放回桌上，移动了下姿势坐正了一点，脸上也有了点血色，看起来总算不是眨个眼就会死人的样子。
“你刚见过里昂了吧？’他忽然说。
我点点头，不只见过，还打了两场。
“有什么感想？’
“怎么每个人都跟我要感想？’
“临死前好奇一下。’苏恩说得挺轻松的，好像他讲的不是事实一样，“我挺想知道你为什么还回来的。’
换我把自己埋进沙发里，“跟你们一样吧，想知道真相之类的。’搞半天因着一直都跟这群人混在一起，连我都被染上好奇病了，这可是绝症，没得医的。
他笑了出来，“知道又怎么样？’
“是，知道了又怎样。’我说，“只是被玩这么久，反正都到尾声了，怎么着我也有点知的权利吧？小说里不是都这样写的吗，结局的时候大魔王会一五一十的把所有的计划都摊牌。’好像暴露狂一样，生怕别人没看到。
“你跟着里昂看太多没意义的东西了。’苏恩一针见血，“而且以立场来说，你应该去问库洛洛吧。’
我看着苏恩，“通常大魔王讲完就会死了，你比较近。’
苏恩同意地点点头，“也是，还是我看起来像点。’
“反正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当大魔王改当当配角什么的也可以，你还是说点什么吧，’我催促他，“比如说操控啊暗示啊什么的都是假的。’
如果还能顺便来句其实我一直被另一个人控制着潜伏在你旁边，那些什么什么的破事都是库洛洛做的，就更好了。
苏恩单手撑着头，笑着说：“都是真的。’
“…只用这句话就想结束吗你？’
“嗯，一条一条说太慢了，不过你推测的那些大抵都是真的吧。’苏恩拿起茶杯又喝了一口，“不过有一点你明明想到了也不敢继续想，这是你的坏毛病。像是操控你之类的，最早大概从你入队后没多久就开始了吧。’
“还有一点你想错了，不是特地想要操控你什么，只是我的能力随时都是发动状态，也没办法，因为媒介是『声音』啊，要说方便是很方便，只是也有点麻烦就是了，没注意就会讲错话什么的……’
“对你大概也算有点好处吧，’苏恩笑着说，“至少进了三队以后，你也不用吃药跟打针了。’
鲜血从苏恩的脸颊上滑了下来。
我压下一没克制好就自己动了的左手，“继续说。’
苏恩任着血继续流，也没去擦，“那要看你还想问什么。’
“都说吧，反正你现在也没剩多少时间了。’
“嗯……’苏恩的眼睛微微玻Я似鹄矗爸蟮氖虑椴畈欢嗑褪悄茄灯鹄椿挂行焕锇憨ぉぐ。衷谑墙邢揽投园桑咯ぉざ嗫髁怂涯切┒鹘桓松厦娴娜耍幼盼揖捅桓衾肫鹄矗忝且脖淮蛏⑷コ鋈挝窳耍橹纠创蛩惆盐腋勒嫦嗟睦锇憾即淼簦上Ф际О芰恕Ｗ詈笪姨恿顺隼矗尤肼猛拧！�
“那些东西？’
“我让里昂偷录的那些东西吧。’他又喝了一口茶，“说起来因为能力跟职位的关系，我也知道组织太多事情了，就算没里昂这件事迟早也会被处理掉吧──吶，阿撒，你知道为什么三队人这么少吗？’
苏恩的脸上露出了无比讥讽的表情，“因为，三队是清扫队啊。专门处理那些知道组织机密的背叛者，本来我跟里昂都应该被你们处理掉，不过，上面的人应该也不敢信任三队了，不然你肯定更早知道真相。’
苏恩手里的茶杯喀啦一声碎了，热茶流了他满手，杯子的碎片掉在他的腿上跟地上。
“抱歉，手滑。’我说。
“嗯，下次瞄准。’苏恩说，一脸不大在意的样子，随手把落在腿上的陶瓷碎片挥到地上。碎片在他手上割出几条血痕，血水和着茶水一起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不过我没想到你会加入旅团。’他继续说，“豆子跟里昂进去了我不意外，库洛洛来告诉我的时候我还挺惊讶的，真可惜，你没看到那时候的库洛洛。’
其实我完全无法想象库洛洛会用什么表情告诉苏恩这件事。
但我还是发问了：“你跟库洛洛关系不错？’
苏恩的表情空白了两秒。
“……有点恶心。’他说。
这答案毫无疑问出乎意料之外。苏恩不太会直白评价对他人的感想，刚刚我听到他提库洛洛时还以为他们其实关系不错，只没想到会是这个评语。
“怎么看都是敌人吧，我跟库洛洛。’苏恩看着我，“你现在的编号，是四号？还是八号？他们这两个号码的上一任都是我杀的，不过是组织下的指令。’
所以这两个人的梁子其实很早就结下了，所以里昂才会选择投靠旅团，所以旅团才会去踹了沙漠之鹰。
狗咬狗，一嘴毛，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我觉得……某个层面来说，你们还是挺有默契的。’我看着苏恩，“你跟库洛洛……背叛者，为什么是由我来决定？’
“你不是已经决定好了吗？’苏恩反问，看起来完全不打算正面回答。
“最后一件事情。’
“说吧。’
我看着他，“为什么解除了控制？’
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苏恩笑了出声。
好不容易止住笑以后他回答我：“因为快死了。’
接着他的眼睛微微垂下，看着桌上剩下的另一只茶杯。
“一直维持着发的状态，就算靠睡眠减少发动的时间，这么久了我也差不多到尽头了。不够维持发动的状态，念能力自己停下的状况，很正常吧。’
苏恩的语气还是平淡自若，完全的事不关己。
然后他抬眼看我。
“吶，阿撒，再倒杯茶给我喝吧。’
“不是说难喝你还一直喝。’我看他，“都不担心我下毒吗？’
“嗯，都最后一杯了，难喝也要喝啊。’苏恩笑着说，“你要是哪天能在我眼底下毒，也算是出师了。’
听了这话我感觉到一股不好的预感，第一个反应是直接把整组茶具都打飞，顺着力道齐齐飞了出去，一个不留碎在墙边。
苏恩看着地上茶组的残渣，又回头看我，“哎，恼羞成怒啊？’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苏恩无奈地看着我。
最终他叹了一口气。
“阿撒。’他说，“抬起你的右手。’
我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了起来。
“将念力集中在指尖。’他下令。
包裹在身上的念开始往指尖流动。
“等等记得，念弹要大，速度要快。’
他讲话的时候，我的眼睛很热，我抬起左手想压下右手，却完全地动弹不得。
“我说过了吧，你的毛病就是太心软。’苏恩忽然说，“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男子汉当断则断，跟里昂相处久了，你什么好的坏的该学不学的。现在他都知道下手要狠了，你还拖拖拉拉磨磨蹭蹭算什么东西？当我们这些人都是斗兽场那群垃圾吗。’
“苏恩你这个混帐……’我咬着牙努力说，第一次感觉到这种身体完全受到他人控制但神智却还清醒的状况。
说什么快死了所以念能力自己停了──踏马的都是放屁！
“乖，这就给你报仇的机会。’苏恩大大地笑出声，“目标，苏恩的心脏。’顺着他的话，我的食指对准了他的左胸。
视线久违的模糊了。
“听好了啊，这回下手要准，别老是打偏了，不然受罪的人可是我。好歹认识一场，让我走得体面点。’苏恩笑着说，好像回到很久很久以前的那个时候，身边有很多熟悉的面孔，只是我看不太清楚，不能分辨。
“阿撒，这次你谁都没选，以后总有一天要选的。’
“你老是在等人指方向给你。总有一天，子弹要往哪飞，你要自己决定。’
“哎，你看，年纪大了就容易唠叨，越说我都越舍不得走了……阿撒，不要觉得我们都把你扔着自己走了，也不要马上跟过来；有什么想做的事就去做，没有想做的就去找，不管是真的假的，是你选了的路，就把它走完。’
苏恩笑了出来，绿色的眼睛弯弯，笑得像跟我说“有些事情不趁能做的时候快点做，等不能做的时候就太迟了。’的时候一样。
只是不管他怎么笑，看在我眼底都糊成一片，偏偏我还没法去擦。
“然后，等你老得都走不了了以后再来找我，这次我肯定不会这样了。’
“──阿撒，要活久一点啊。’然后他说：“发射。’
从未出现过的巨大念弹从我指尖飞射而出，无可挽回地直直穿透苏恩的左胸，将他的心脏彻底打碎。
我只来得及追上他后倾的身体，鲜血染片了他躺坐的沙发。
苏恩还在笑，他的手吃力地抬了起来停在我脸上，抹过我的面颊。红色的液体大片大片地从他的嘴里涌了出来，空洞的呼吸声停在他的口腔里，他的眼睛玻Я似鹄矗担骸皻G，我都不知道你哭起来丑死了。’
我紧紧咬着牙没有回话，只抓住他那只早就瘦得只剩下骨头的手，看着他绿色的眼睛失去了焦点。
苏恩说：“丑归丑，不过，趁着能哭的时候，还是多哭点吧。’
说完以后就像累了一样，他闭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也不愿意醒来。
第41章 第41章
我放下了苏恩的身体。
中间也不晓得过了多久，可能也没有很久，总归我出去的时候天还是黑的。
岸上也是黑的，除了路灯跟远远几间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以外，就没其它亮光了。
我在苏恩的船上晃了两圈，先找到船的引擎，然后才终于找到油箱跟储备油桶。我打开了油箱，又拖着油桶从油箱入口出来，在引擎旁边倒了满地的油。
做好准备以后我从船上跳回岸上，落地的时候，体力一时撑不大住，一个没站好差点就滑倒了，还好最后还是站稳了。
对着在水上飘飘荡荡的船，我瞄准引擎的位置，果断开了几枪。
第一发打破船身，第二发打破引擎，第三发加速燃烧。
轰地一声，船果然就烧了起来。黑色的水面上火光冲天，跟苏恩的别墅一样。
我听说过在河里淌流的东西最后都会漂到另一个世界去，也听说过为了让在另一个世界的人过得好，人们会烧掉一些东西，好将那些东西送过去。
你的别墅，你的游艇，都会下去陪你。
不过是你自己叫我要活下去，我就先不去找你了。
火在烧。
烧到一个段落后我也真的觉得累了，忍不住就想坐下来喘口气。
在我坐下以后，一双鞋就停在我的旁边，我顺着亮皮鞋面往上看，黑色的裤管、皮大衣、兽毛领，库洛洛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我也任他看，因着这一阵折腾下来实在是累了，懒得再动脑，也懒得站起来了。转头就又看回已经烧得七七八八的船，失去了支点燃烧不完全的木头一块块掉进水里，沉在水中的部分火已经熄了，露在水上的地方还在执迷不悟地继续烧。
库洛洛在我旁边动也不动地站着，陪我看火烧船。
我也不想去管还有谁在旁边等着，黑色的水中央船还在烧。差不多烧到剩最后一点火苗的时候，兴许也觉得告一段落了，库洛洛开口：
“侠客在饭店里休息，人没事。’
我“喔’了一声当作回复，看着最后一点火苗彻底消失在水里。
“你呢？接下来什么打算？’他又问。
我视线还停在水面上，虽然船是烧完了，但还是可以看到烧焦的木头漂浮在上头。“没什么打算吧。’我说。
对着那截木头我抬起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