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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无古人了。朕只放着,且看他们到底能猖獗到何等程度!”
贾环皱了皱眉:“你要将薛家也连根拔了?”
四家虽说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贾府落败,到底也不能拖累着另三家从此一蹶不振。譬如那史家一门双侯,王家势头正猛的王子腾,只要有此些人在,这二家便一时不可能真正地落败!
赫连扣略略翘起嘴角,略有粗粝的手指磨蹭着少年细腻红润的嘴唇,低哑声线在空气中隐隐飘散:“我知环儿你在操心甚。千里冰封,绝非一日之寒,我只是来日要使天下的行商看看,冒犯皇家,究竟会有何等惨烈的下场。好使他们乖乖的、乖乖的,朕自然留得他们性命!”
贾环抖了一抖,细长黑眸静静地看着与自己同榻而眠的这个男子,伸出手指凌空描了描他俊美刚毅的轮廓,把头埋进他怀里,轻叹一声:“有点儿冷,扣扣你抱抱我。。。。。。”
帝王把手放在少年背上,慢慢地收紧,决绝而冷酷的力度。
“环儿,留在我身边。。。。。。”
“嗯,困了,睡吧。”
正文 第32章 无题
“姑娘;喝口子燕窝暖暖身;倒不知环哥儿哪里弄来的好东西;如此色泽质地;倒是在老太太处也少见。”紫鹃小心地捧了盅子到侧坐在花窗下的林黛玉跟前;揭开盖子,满目的莹丽橙红,带着一股子冰糖的清甜。
林黛玉放下书,蹙着眉道:“你且把严些口风;吃便吃了,挂在嘴上一径叨叨个甚?若是叫老爷老太太知晓了;怕又是给环儿惹一身子腥气!”
“是,姑娘;紫鹃省得了。”这丫头心里倒也没什么膈应的,别人是不知道,但贾环惯素出手阔绰得很,身上这件粉紫缎面儿的比甲还是拿了他的赏头添置的,别说是在那些二等三等的小丫头子里,便是在鸳鸯玻璃等面前,她也是颇有几分里子面子的。
自然,林黛玉对外只消说是林如海捎寄来的,一时贾琏王夫人等心眼子各自活动不提。
紫鹃见午间的日头略有些晒人,风却凉得很,未免使林黛玉伤了身子,便欲过去拉上窗子,忽见一抹月白从外头廊下跑过,六幅山水裙子下露出一双红生生的绣鞋,背影丰腴美丽,很是使人神往。
“咦,那不是宝姑娘吗?平素见她一贯是不急不缓、雍容娴静、最是稳重不过的,如今怎么竟跑起来了?”
林黛玉瞅了一眼,淡淡道:“她自有她的事,你管甚呢?看这方向当是从绛云轩来的,恐是和宝玉二个玩狠了,误了自家的饭点罢!”
紫鹃讷讷退下了,林黛玉却仔细思索了下,瞧着薛宝钗怀里抱的那物,竟有几分像是林如海曾给她瞧过的金陵云锦,那理应是御用之物的,却不知那宝姐姐如何得来的?
旋即想到她家毕竟是皇商,私藏几匹恐也算不得甚,又有林黛玉本是清高孤洁的性子,便也如此过去了。
岂料这一头的薛宝钗却远非如此所想。待一溜儿疾跑到梨香院,薛宝钗已喘的话都要说不上来。在房内打一个雪青络子的薛姨妈见了,连鞋也顾不上穿,急急地掀了被子下榻来,不住摩着女孩儿冰冷的手掌:“我的儿,你何苦跑这样急,可是哪个欺了你不成?莺儿,还不快给你家姑娘倒茶来!另且再多端一个炭盆!”
薛宝钗跺着脚,也失了一贯的从容大气:“妈妈,你可知道的,我那哥哥,犯了大忌了!”
薛姨妈心下一惊,也顾不得脚下冰凉刺骨,迭声问道:“蟠儿他怎么了,宝丫头你且详细与我说说?”
原来自打贾环回府前,贾宝玉曾因最快数落了他两句,便有林黛玉负气而去,再不与他相好。眼见宝玉日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薛宝钗心中颇为不忍,且想着姨娘与母亲二个的交代,不免常常往绛云轩去。
宝玉待她虽不如待林黛玉般亲昵无间,却也很是尊敬的。更有迎春几个处在一地,说说笑笑得倒也确实消了不少闷子。宝玉时常爱拿些新鲜玩意儿来耍,会说好话儿的八哥啊、戴在手上可活动的布偶啊、还有整套西厢记的皮影等。
今儿他却拿出了一匹子锦缎,那颜色是个碧蓝的,面儿有蝴蝶穿花图样,极素极美。贾宝玉嘻嘻笑了递到薛宝钗跟前儿,道:“好姐姐,我知你想来爱朴素的,这布料是我特意管太太讨来的。只当我送你做了衣裳,且与我一口胭脂吃好是不好?”
若在往日,他如此说,薛宝钗恐真真儿的要拂袖而去了,可见了那匹缎子,她早已慌得不知甚好,只勉力笑道:“胡说什么,让太太知道又要赏你的排头!宝兄弟,你手里这个,给我看看可好的?”
宝玉道:“姐姐只管看。太太说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说是金陵云锦的,冬暖夏凉,做成衣服倒是极好的。我不过是个朽木粪窟的,哪里配得用这等好东西,姐姐喜欢拿去便是,也不污了它的好名声。”
迎春等人一时又上去劝他,只要他别说这话,使人听了心里没白堵得慌。
薛宝钗待细细地看清了那蓝色云锦,脑中嗡嗡,竟直欲昏厥过去。这图样,这花色,还是她亲自选的,虽是几年前的事儿,她却仍有深刻的印象!
云锦难成,素来珍贵已极,与蜀锦都列为御用贡品,如今却在贾宝玉手中出现,其中关窍不言而喻。必是有人在京里走私这些物什,王夫人偶然得到了,以她的心性儿必是要好好藏着的,奈何讨要的人是一贯宠爱成了眼珠子心尖子的宝玉,虽不无隐忧,却恐也只是叮嘱一番仍与了他。
若非贾宝玉从不将绫罗珍珠当回事儿,她和薛姨妈倒不知要在这鼓皮里瞒多久!到时满城风雨,想要挽回,怕早已晚了!
那一刻薛宝钗真是恨煞了薛蟠,呆傻便呆傻,可要糊涂到了牵连九族,她和母亲莫非要下地府去给列祖列宗请罪不成?
薛宝钗当下也顾不了其他,只以薛姨妈处已治下饭不好缺席便急急跑了,连身后宝玉留她一并用膳也不加理会。
将详情一一道与薛姨妈听,薛宝钗已是满面泪痕,哭道:“妈妈,他怎么做的这等事?这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啊!往日我只以为他性子颇有些痴性,打死了人也浑不当事儿的,原是个来讨债的祸根啊!”
薛姨妈急得拍打着大腿,也是泪水涟涟,不住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造了什么孽啊!这样下去,我如何还有脸去见老爷,不如一头触柱死了,倒也一了百了!”
正在母女二人长吁短叹之际,大白日便喝得醉醉醺醺的薛蟠进得房来,眯着眼顶顶看她两个,先是痴痴笑将一阵,继而大怒起来:“呔,妈、妹妹,是哪个不长眼地欺负了你们不成,且告诉我名姓,待要、待要。。。。。。”
“孽障,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便是天也要捅个窟窿才成的是罢!给我跪下!”
且不提这头薛家如何一团乱麻、胆战心惊,贾环在温泉庄子里过得委实轻松愉快,竟有些乐不思蜀了。
“七叔,这菜是你种的吗?还长着红果,倒好有趣的。”贾环蹲在一处菜畦前,饶有兴致地盯着面前黑土里露出的一根根翠绿长茎。
刘三七见他伸手要去拨,唬的连忙一时握住他的手,苦笑道:“我的祖宗,这玩意儿可碰不得。掉在土里就摔坏了,可要叫老头子好生心疼的!”
贾环道:“那么娇弱?这是甚菜?”
刘三七笑道:“这哪是什么菜。原是人参来的,不过是六七年的嫩茬子,放在菜中提提鲜味儿的,您和主子前几日喝的鸡汤,里头便放了这个,放在冬日很是滋补的!”
贾环略略吃惊,心道宫中人果然是个个有本事的。要知道人参可是真真儿的中药之王,对生长条件之苛刻绝非一般,便是现世也要有极先进的技术支撑着,想不到这其貌不扬的老头儿竟也有如此两把刷子。
贾环正待再说,一双手却从身后把他抱起,刘三七端端地躬下腰背,苍老面皮上却颇有几丝戏谑。
“你作甚呢,也不让我多瞧一会儿,难得见个稀奇。”贾环动了一阵儿,见摆脱不了,只要眼巴巴地看着菜畦越发离得远了,不由回头赏了两个白眼。
赫连扣空出一只手来捏捏他鼻尖,淡淡道:“有什么好看的,又脏又乱。你真喜欢,回头叫他把法子写给你也便罢了。另要说起人参,我那儿还有两支三百年、一支五百年的,回头给你打包送来。”
“这怎么能比。”贾环郁闷道,“那是续命的好东西,你一径留着,给了我也是糟蹋。”
赫连扣随意点点头:“你决定便是。今儿我带你见一个人,以后在宫外行走,我多是不好顾及,有他便容易多了。你只管往他处去,不论麻烦不麻烦的,他总不敢说半个‘不’字!”
贾环奇道:“这是哪个倒霉的叫你霸上了,好使我知道名字,定要笑他一笑。”
“北静郡王水溶。”
“。。。。。。”
要说北静王水溶,绝对是红楼里极出彩的一个角色。书里曾言道他是秀丽好人物,更兼身份贵重、性情谦和,那真真是一等的人品一等的风流,使人心驰神往。
贾环对此人颇有好奇,早也想着要去见见,奈何并无适等的机会身份,此时得了机会,面上便不免显出几分激动喜悦来。
赫连扣瞧得脸色阴沉,眸中更是熠熠生寒,在花厅外将他放下,冷冷道:“环儿很想见他?”
贾环哪里看不到帝王的异常,只道他疑心小气的毛病又犯了,只笑:“哪里,不过是民间盛闻其人品,我父亲也时时提到他,况你又似是信任的,难免有几分好奇。”
赫连扣神情稍霁,伸出两根手指捻了捻少年圆润的耳垂,俯身道:“环儿可不要被他骗了,此人最是爱装不错,实质上却绝不愿使自己吃一点亏、烦一份心。”
贾环轻笑道:“赫连,你以为打从见了你后,我还对你家人有任何幻想吗?”
赫连扣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正文 第33章 有个王爷叫水溶
北静王水溶已在厅里坐了许久;自开始时的饶有兴致到此刻的意兴索然;他倒也算是修养极好;竟鲜有怒气;只是心中颇具无奈。
可见果然是皇兄捧在心尖子的人物;这般好生藏着掩着,还不吝了给自己个儿这个亲兄弟一个下马威吃,倒竟不知是何等样神仙般的人物!
一侧的刑十五耷拉着眼皮,一副将睡未睡的模样儿;水溶瞧他一眼、两眼,盯着那张木头般的脸孔竟有些微的手痒;忍不住要戳将一戳,品品可是如看上去一般的僵硬冰冷。
在将要触到那微黄的面皮时;现任龙鳞卫指挥使大人伸出二指,迅疾地夹住了,半睁的漆黑眸底掠过几丝光影,嘟囔道:“原不是苍蝇,还以为师傅又来了。”
水溶:“。。。。。。”
刑十五松了桎梏,僵着面皮,举着手随意行了礼:“冒犯王爷处,请多见谅。”
水溶默默揉着生疼的食指,苦笑道:“刑指挥使是习武之人,又是皇兄近臣,自然警惕十分,倒是水溶唐突了。”
刑十五拿眼神一瞟,分明是“知道你还戳甚戳,当我面人儿啊”的意思,鄙夷之意溢于言表。
赫赫有名的北静郡王只得讪讪摸了摸鼻子,却也不好多说,总不能告诉他自己的本意,按着这位指挥使不着调儿且胆大妄为的性子,只怕把自己套了布袋拎到墙角胖揍一顿也是有的。
门外传来低低笑声,温润如洗,数不尽的柔和风致,很使人心驰神往。
“想不到堂堂北静王,竟也有这等稚子行径,着实有趣。”赫连扣牵着贾环的手跨进门来,小少年半个身子隐在帝王身后,只见半片雪白衣袂,浮袖浅翠并蒂双枝,水溶很认得那般工艺,当是苏州顶级绣娘费廿月功夫制了的,可谓真真儿的一线千金也不为过。
“水溶参见皇兄。”北静王起身拜倒。
赫连扣冷冷道:“不必多礼,你我原是一家,本不该有这样的隔阂。”
水溶依言站起,浅笑道:“礼不可废,皇兄于我先皇后兄,水溶不敢做那大逆不道之人。”
赫连扣抿着嘴唇,走向首座,贾环原不欲跟上,岂料被帝王一把抱了塞在怀里,也只得僵僵地坐在他大腿处不敢动弹。
水溶仍含着清浅笑意,君子端方模样,贾环苦笑道:“草民贾环见过北静王爷,恕我不便多礼,劳您见谅则个。”
水溶揖了揖手:“贾?哥儿系敕造荣国府中人?一向倒只听闻他家有麟儿宝玉,生的秀丽端方,竟不知另有子侄也是如此明媚耀人,是小王眼拙了。”
贾环摇了摇头:“原怪不得王爷,贾环区区庶子,您知晓我已是天大荣耀,怎敢宵想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