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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的病终究没有好起来,在五月,过身了。
我心里难受极了,母亲去世了,祖母也走了,我是孤儿了。
眼泪总是无声无息的掉下来,在我没发觉的时候。一整天过去之后,才发现又是一天没有说话。该吃饭的时候就吃,只是分辨不出味道。该睡的时候睡,只是醒来觉得更累。
贾蔷是堂孙,按照五服应该是小功,却和我一样穿了齐衰,孙子的丧服。
我劝他,“你穿这样的重孝,祖母心里会不好过。”
贾蔷两眼赤红恶狠狠的瞪着我,“哥哥是觉得我没这个资格吗?”
贾蔷无父无母,自幼被祖母接到身边抚养,比起我对祖母的感情来一点都不少,甚至比我更多了一份感激在里面。
父亲一旁说道,“依着蔷哥儿吧,母亲在世待他与你一般无二,蔷哥儿心里难受。”
听父亲提到祖母,心里一阵绞痛,我的泪簌簌落下,赶忙拭去。
贾蔷一旁惨白着脸,脸上干干的。我知道这种感觉,难受到极处,是哭不出来的。
一直到了祖母下葬,眼见棺材进入墓穴,贾蔷才好像突然反应过来,放声痛哭,声音从心底里发出来,如幼兽悲嚎。送葬的人脸上都是一片恻然,父亲在一旁流泪叹息。我过去抱住贾蔷,他埋头在我胸前,浑身颤抖,涕泪横流。哭出来就好,我紧紧把他抱在怀里,眼泪滴下来。
葬礼过后,贾蔷很久很久都没再笑过,变得沉默寡言,对什么都淡淡的,冷漠阴沉起来,不再是明朗温和的模样。只对着我的时候,还能多说几句,有些表情。这种孤零零的感觉我懂。我尽量陪着贾蔷和他说话,好像没什么用,等他面对旁人,还是那个样子。
赵大人派人寻我过府,专程说起了此事。想来想去,把一家老小搬到了山居。这里有一个能劝慰贾蔷的人在。
果然夫子很快来就来看我们,看见贾蔷这个样子,大是心疼。贾蔷在看见夫子第一眼,眼泪就落下来。我松了口气。
夫子走了,贾蔷看着我忽然红了眼睛,“哥哥,都是那个婆子,都是她害的,我一定让她不得好死!还有那个王夫人!”说的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显然是恨到了骨子里。
他说的是周瑞家的,我心里也恨,我也正想怎么出气。看到贾蔷的样子,才知道他比我更恨,只是把这段恨意埋在了心里,如果不是今天夫子来他释放了些心中郁积,他是不会说的。
我琢磨了一会儿,让他知道些歪门邪道也好,奇为正之辅,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到。于是我和贾蔷合计起来。
父亲要守丧二十七个月,丧期不便交际往来,在山居也没什么不方便,我干脆决定在山居长住,除了新年、端午、中秋等重要节日不得不回去的日子,我就生活在这里了。我喜欢清静,在这里正好。贾蔷得平时住在府里,休沐时候来,我想他来一定会去找夫子。常常见见夫子对贾蔷有好处,虽然每到休沐就往这里跑有点累,但我想是值得的。
贞宁住处是树林屏障那边的民居,搬到这里我让人把她种的带刺的、有毒的花都给拔了。贞宁觉得很是,别伤了孩子。我又盖了间厢房,在里面弄了个沙堆。贞宁嘟囔我给弄成什么样了,我不理她。
这天,贾蔷来和我说,林家来人来接林妹妹回去。据说林如海病了,所以派人来接林妹妹去扬州。据说,王夫人让贾琏送林妹妹。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红楼书里这段情节,印象中林妹妹回扬州的时间应该比这晚,是不是我那封信触动了林如海,提前来接了?我不能十分肯定。
贾琏送林妹妹倒是和书里一样。书里是林如海死了之后,留下林家家产一万两被贾琏带回。后世很多人都认为,是贾家贪图了林家家财,后来用来修建了大观园。
世代簪缨的世家大族,家产只有一万两,那林家几代人得清廉成什么样?最起码贾敏嫁过去的时候,贾家正鼎盛,光嫁妆里的头面也不止一万两吧?
后来元春省亲,荣国府修建大观园,那笔钱是从哪里来的?凭着内囊上来的荣国府,出得起那个钱吗?
我这次这个闲事我会管,因为牵涉王夫人。我写信杜撰了下人偷听到王夫人和贾琏打算在林大人身后谋取林家家财一事。找人抄好,派人快马送到扬州去。我要求务必要在贾琏和林妹妹之前到达,好让林如海早有提防。
刚过了年,贾琏一个人回来了,来回一共没几个月。贞宁听王熙凤说,是林如海的病得慢慢养,林妹妹留下陪伴老父床前侍疾,贾琏便自己回了京。
我心里很舒服,总算是改变了书上所写,王夫人的谋划落空了。既然林如海病的不重,那么看来我没记错,林如海确实提前接了林妹妹回家。想必林家产业之类的也会做好妥当的处理。
为这事我心里畅快起来。看人倒霉舒坦,看恶人倒霉更痛快,虽然我也不是好人。更主要的原因是,祖母的去世与王夫人有关系,我当然不会放过。虽然我知道这有点迁怒,可我就是放不下。
宝玉就不畅快了,据说见林妹妹没有和贾琏一起回来,就病倒了,闹着要找林妹妹去。王夫人和贾母全都围着他转,别的都顾不上了。这都是十岁的少年了,还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大开眼界。
同样是少年,贾蔷十二岁的时候,协理庶务、武艺初成、中了秀才。宝玉呢?他是个什么玩意?
荣国府的注意力没有在宝玉身上停留太久,因为贾珠病了,而且病的很重。他身体的底子已经在这些年里掏空了。他中了三甲后,在荣国府活动下外放去了直隶下面一个县,离京城不远。王夫人和贾琏很快就去了贾珠任上探视。我听了这个消息,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我觉得他的命不长了。
一个多月后,有人来报丧,说贾珠去了。李纨大着肚子,带着贾兰贾芷扶柩回京。
贾蔷很难过,贾珠待他一向不错,贾蔷自然难受。
我心里也不大好受,贾珠算是个不错的人。他今年才二十五。从现实利益来讲,他已经中了进士,若是能多活几年,对贾府有很大好处。可惜,天命难违。
这日贞宁忙着给元春收拾礼物,腊月韩府给两府报信,说元春怀孕已经三个月,算来今年五月孩子就该降生。贞宁每月都会送去些吃食水果补品之类,这是人情往来。
我一个人又在盘算怎么在阴王夫人一下,
没等我收回心思,贞宁来找我,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我闯的祸又开始发作:
五躺六坐七爬,晟儿七个月大之后,我把他抱到厢房放在了沙堆上。从此他最喜欢在厢房的沙堆上面爬。丫环得时时看着别让晟儿吃沙子,天天下午给晟儿洗澡。把他抱走,还会哭,天天闹着去。贞宁气得不行不行的。好像弄早了,是不是应该会走了之后,在玩沙子玩水才合适?电视上说是什么时候来着?我实在想不起来……
初夏,韩府报信,元春生下了长女,母女平安。洗三那天贞宁去了,回来说是个胖胖的小姑娘,韩家上下没有对是个女儿不满,把元春伺候的很好。
接着就是晟儿的抓周,这小子在长桌上一把抓住匕首死死不放,然后另一只手在挑来挑去,不喜欢的就推到桌下。最后除了匕首,桌子上还剩算盘、点心和……胭脂。
这是什么志向?我摸着下巴坏笑,心想,他将来大概也是一狠人。
贞宁拉拉我的袖子,我这才发现父亲的脸黑了。我不明白他生什么气。
过后,父亲严词要我好好教导贾晟,坚决不许他将来沉迷女色云云。
我努力保持一脸恭敬,心里古怪惊讶好笑,出了门,回看一眼,腹诽道:贾晟好色还不是随你,你也好意思要我管?又想,贾珍真是变了好多……
晟儿抓走的那把匕首是贾蔷放上去的,是我早年弄来的,我俩一人一只,他一直随身带着放在靴统里防身。这匕首削铁如泥,看着不起眼,却不便宜。
贾蔷对晟儿很好,非常好,偶尔神色里又带着嫉妒。我明白,是因为晟儿把我从他身边夺走了——在他心中,我大概还充当着父亲的角色。这是小孩子对父母的独占欲在作怪。
第十四章
接到接到万重的信。他信中说,近期要到直隶正定府一走,最近几个月没有时间来看我。一时间心里觉得有点空落落。
他在今年夏初兑现承诺,请我过府一叙。
其实那时我已经不想去了,我怕麻烦。不过还是去了,果然很麻烦,仆人、丫头、管家、还有太监等等在一旁伺候。
一举一动要符合礼仪,聊天说话客客气气,真是太不自在了,和在山居的自在随心没法比。我胡乱吃了点东西,在万重戏谑的目光里告辞,逃也似地离开了,前后总共呆了不到两刻钟的时间。
万重又来山居找我的时候,我告诉他再也不去他府上了。他大笑,带着点幸灾乐祸。
万重大多是出京办事顺路来找我,有时他也会在闲暇时专门来。
喝点酒,品品茶,谈天说地一番、除了具体朝政,或者下场动手较量一回。
我高兴地时候,会关上院门下厨做两个菜,他会很给面子称赞一番。
我不想动的时候,他就自己找些点心果子充饥算完,也不计较。
无所求,他对我无所求,我对他也无所求,只是来往而已,没有别的目的。
他会说说见过的景物,经过的事,得到的好兵器,读到的好书。
我会说说当今读书人的迂腐,格物的重要,海军的用处,世界的广袤。
好吧,我承认,格物什么的一开始都是我有意提到的。
我知道他参与到了夺嫡中,万一他选择的那位五皇子能登大宝,那么我能间接地能对这个国家施加些影响。
百年国殇,像我那么冷情的人,想起都难受到骨子里;如果在这里能避免,最好别再重演了,至少别再那么惨烈。
他一开始就听进去了,我改变了原本只想稍稍提一点的想法,接着聊下去。后来就成了我们的讨论,偶尔争得面红耳赤。
有一次我们还拳脚相加,我小胜,把他打了一顿。我得意不已,他红着脸什么也没说直接骑上马就走了。过了一段时间,他又来了,再见面我们相对大笑,全无芥蒂。
幸好,我前年在广州设了个商铺,我说起西洋事务来,他倒也没疑心什么。
当我提到西洋的种种,特别是政治制度和轮船枪炮机车时,他的脸上总是浮现出一种深切的忧虑。
这是一个有着开放的心态、能接受不同事物的人,目光独到、思虑深远。就这个古代背景来说,他很了不起。
在言谈中,他很顾及我的性子,不论什么,我不主动提到,他决不问。便是我提到了,他会细想后说出自己的想法,不会故意借着争论套我的话。
这让我觉得,万重这人可以。我真的很幸运,一句玩笑,让我有了一个不错的朋友。
还有一次一起放马山林,射箭打猎,纵马飞驰,轻狂了一回,那个时候,我忘了烦恼,酣畅痛快。
从十五岁到十八岁,三年的交往,我也算有个好朋友了吧?
看着他的信,我动了出京游历的念头。若说除了保自己和家人的平安外,我还有什么想做的,就是畅游名川大山,看看这天下。
念头一动,就坐不住了,只是父亲年老、孩子还小,自己出去游玩似乎不大好。
试探着分别问了父亲和贞宁,没想到他们都很赞同。理由是出去散散心也好,自从祖母走了我就没缓过来。
虽然他们没说,可我想他们还担心我科举的事,大概不想给我压力,都没提。
我于是下定了决心。
带了我那六个长随中的大尘和大印,骑着马,带着帐篷、药物、银票等行李和兵器,就这么慢悠悠的出了京城。
京城是出来了,可是去哪里呢?我有点茫然。江南水乡?西北大漠?五岳名山?海洋之滨?想起万重去了正定,就去正定吧!他来看我多次,我若遇上他,也算我看他一回。遇上就遇上,遇不上就拉倒。
一路上游山玩水,先去了承德,又到保定,再去正定。天气从温暖变成温凉,我出来的时间不短了。
把缺考的遗憾放下,把对祖母每时每刻的思念放下,把对将来的担忧放下,痛痛快快玩,整个人快活了起来。来这里这么多年,好像除了偶尔的几次外,从没这么畅快过。
在正定玩了五天,临走的时候才想起万重。去兵营周围转了一圈,没遇上。在我决定离开动身去大同看石窟时,看见了熟人。
就是那次和吴先生一起去的护卫之一,姓陈。陈护卫告诉我万重很快就能从平定回来。我想了想,还是不等他了。问了问知道万重喜欢微服出行,多半走小路。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