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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即使是这样……
脑子里忽然闪过男人疲惫苍老的脸，曾经伟岸的身体蜷缩在破旧的木门旁边，抬起头来看着她的脸像个嗫嚅的孩子。
那是……没有办法逃避的事啊。
每个人都为了自己的目的而生存。
她抬起头来扫视同伴的脸，两个大男孩脸色平静，眸光却是不容置疑的坚毅。
你们不会手下留情，我们也不需要你们的怜悯。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喃喃地说，碧蓝的目光在灯光下涣散如水。
每个人为了自己的目的都要舍弃那么点什么，也许会后悔，也许不会。
CHAPTER。15 因果
巨木之森。
一切都在按照暗中的轨道进行，艾伦回想了一下有些模糊实际上却刻骨铭心的大致过程，摇晃了一下脑袋后企图将那些淋漓的鲜血和死者的容颜从脑海里甩出去。
“后方援护班全灭。”佩托拉小声说。
前方的利威尔微一点头，表示知道了。
目前的情势还是在控制中的，和前世别无二致的长距离搜索阵型。他们设下了天罗地网要生擒住女巨人，而女巨人也未必就是送上门来任人宰割的鱼肉。
究竟谁才是螳螂谁才是黄雀呢？选择其实并没有所谓的多少自由，它只是在逼迫着你做出决定，往已经被决定好的道路上走而已。
而结果，往往要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才会见分晓。
艾伦没有对尚还潜伏在调查兵团里的莱纳和胡佛做出什么别的措施，一是因为时间太仓促，他自从法庭上下来以后就一直处于被监控的状态，他也不想这么快就告诉领导层那两只巨人的身份。二是因为……
艾伦微微仰头，浅色的流光从簇簇的墨绿色长叶中渗透进来，落在他眼里，像是一片融化的雪。
这一次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会错呢？
也许事实会证明他还是太天真了，但是在过了那么多年“成熟”的日子以后，艾伦不知怎么的，就是想要天真一回。
即使这天真的代价是那么多人的生命，可人都是自私的。
当天平上的两端分别放置的是认识的人和陌生人的时候，权衡的标准不言而喻。艾伦垂下眼睛，他小声地说：“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晕眩和头疼猛烈地冲击着他的太阳穴，艾伦恍惚了一下，皱起眉头。
有什么……有什么被忘了的东西……怎么回事……
他咬住下唇。
那是大片大片的荒野，很明显是已经结束战争的战场。然而那副血腥的场面让人看了却忍不住寒战，大堆的尸体几乎堆积成山，土地被汹涌流淌的血液染成暗红色，日光在头顶散发着炽烈的光芒和温度，空气里漂浮着刺鼻的腐臭味。艾伦茫然地看着这一切，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行走而他没有行走的感觉，鞋子踩踏过凝固的血液，黏糊糊的固体感觉有些恶心。
四处都是死去的人类尸体和焦黑的巨人枯骨，在生命的最后巨人和人类互相拥抱，不是和解而是要斩断对方的灵魂。死不瞑目的士兵身上穿着深红色的皮衣，艾伦抬头的时候正好与一个仰躺在断壁残垣上的士兵对视，他黑得仿佛乌鸦羽翼的瞳孔死死地盯着他，张开的唇齿里流出鲜血，他被巨人拦腰咬断了。
艾伦在尸堆里行走，蚕食尸体的乌鸦落在他经过的途边，啄食散落一地的内脏。
他跨越过一只不知道主人的断裂破碎的手臂，停下了脚步。
他之所以停下是有原因的，他恍惚迷茫地看着前方。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从尸堆里直起弯着的腰向他看来——
“喂！小鬼！”
骤然插入的凉薄声音犹如撕裂时光的匕首。
艾伦怔怔然地抬起头，利威尔正微微侧头看他，眼角的流光利如刀剑。
“给我放点心思在跑路上，你以为是牺牲了多少人的命才换给你这么个悠闲地处境？”利威尔淡淡地说，明明不严厉的声音里却冰冷如霜。
艾伦张了张嘴，低下了头。
大脑疼痛得像是要炸开了。
不出意料的，进入巨木之森深处后利威尔便离开了，临走前给的指示是：“你们，赶紧离开森林。”
诶？艾伦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问道：“那兵长你呢？”
话没问完便被奥卢欧敲了一个板栗：“兵长当然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啊！你听从命令就好了哪来那么多废话！”
艾伦捂着脑袋，不吱声了。说的也是，兵长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样的事情呢？
领导层这一次下的结论似乎是觉得女巨人可能还会来抢夺利威尔的钥匙，所以利威尔大概是去充当诱饵一样的角色，临走前不放心所以让他们离开森林吧。艾伦并没有说大概这一次自己才是亚妮的目标，因为他觉得就算不说大约团长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是信任他吗？还是……只是在试探他呢？
把敌人的目标用看上去严密实则疏漏的包围圈保护起来，再放在一个有点难猜但也不是猜不出来的地方，埃尔文团长果然真是……艾伦觉得他可能就算再活一辈子也望尘莫及。
那又怎样呢，被利用了。
不管怎么说，在他表现得那么可疑以后还毫无保留地信任他才是奇怪的人吧？团长可从来不是那种无条件信用别人的人，他心里利弊衡量的天平向来精确得让人难以置信。
心里奇迹般地没有不爽，艾伦驱马跟上冲自己招手的佩托拉。他也有自己的目的不是么？而且还因为自己的缘故，让那么多无辜的人再次死去。
可能连尸体都要被放弃，在这个荒芜凄凉的暮秋，冰冷的墙外。
艾伦的目光落到了毫无知觉地骑着马的佩托拉身上，他的眼神晦涩难辨。
利威尔降落在埃尔文身边，旁边的团员都一致向他行礼。
利威尔潦草地点了点头，疑问的目光看向埃尔文，埃尔文耸了耸肩。一旁的韩吉笑眯眯地走过来：“利威尔大人不陪小天使啦？真是少见。”
不理会她调笑的神色，利威尔直说：“人呢？”声音里冰冷得掉渣。
韩吉脸上神色未变，笑嘻嘻地耸肩说：“在过来哟，只是速度慢的很，不知那位小姐在打什么算盘，好像逗着我玩儿呢。”
利威尔的脸色冷了冷。
也就是说那位女巨人虽然的确是在往这边前进，但是速度却慢的惊人，听说还顺手杀了不少调查兵团的士兵杀着玩儿？大姐，你来郊游是么？
利威尔并不喜欢做被玩弄的老鼠，他向来更乐意于咬断自以为是的猫的脖颈。
“死伤人数？”利威尔不再理会一脸‘大姐我很乖的求包养我会暖床’的哀怨的韩吉，转而问她身后的下属。
马布里特恭谨地低头，吐出来的数字却让人心惊肉跳：“两成。”
利威尔眼睛暗了暗，正要说话却被埃尔文打断：“利威尔班呢？”
“我让他们离开森林了。”利威尔回答。围捕女巨人现场太血腥太暴力，他班里还有未成年……你们好天真，利威尔会这么想就奇怪了。
“艾伦呢？”埃尔文皱了皱眉，“艾伦也一起么？”
“你觉得我有可能把他撇下让一群属下自己跑路？”利威尔看了埃尔文一眼，觉得这货今天脑子大概是秀逗了，怎么会问这么没有技术水平含量的问题？
埃尔文刚准备说话，天幕上炸开一条条深黑色的烟幕弹，迅猛且急切，一连发射了三发，以示事态紧急。
所有人停止交谈，向那边看去，烟幕弹有很明显的方向指示，。很快路线上也有信息弹发射出来，这说明目标移动速度非常快，一时间深黑色的雾霭几乎遮蔽了天穹。
连韩吉也忍不住面庞变色：“女巨人怎么突然就移动得这么快？！”
骤然加速……？利威尔皱了皱眉，女巨人在打什么算盘……？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利威尔旋身对部下下令：“布开阵型！”
训练有素的士兵们迅速藏匿起来，密布的森森林叶中寒光淋漓的武器对准了虚无的焦距。
所有人屏声静气，静等。
大地轰隆！
金发的少女唰地冲进了包围圈！
“开火！！”韩吉暴吼。所有人扣下了扳机，布置好的巨大的陷阱铺下天罗地网，黑色的利刃和长绳飞窜出去，反射出的寒光让日月失色。耳边轰隆着震耳欲聋的咆哮，所有机械在那一瞬间吼叫起来，仿佛要拼尽所有一切。
只为尘埃落定那一瞬间。
硝烟退散，世界恢复清明。
金发少女双手护颈，她赤色的身体上伤痕纵横，黑金竹制成的刀刃连接着沉重的枷锁，牢牢地将她桎梏在原地。即使是这样一幅狰狞得让人不忍直视的画面，金发女性依旧没有反应，她秀美的面容木然而呆滞，沉闷得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或者是，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韩吉从树后面走出来，难得的神色复杂。
利威尔看了那只只用双手护着后颈对其他至始至终无动于衷的女型巨人一眼，把目光转向沉默的埃尔文。
他冷声说道。“你在打什么算盘。”
所有人因为这一句话向他看来，利威尔脸上的表情并无捕获了敌人的喜悦，反而是冷淡如霜雪。
埃尔文侧身面对着他，淡声道：“算盘说不上，只是一些对我们有利的事情。”他顿一顿，轻声道。“所以，损失和风险是必然的。”
利威尔毫不掩饰地直视着上司的双眼，声音冷厉：“女巨人明知道会有埋伏还冲了进来，你觉得她的智商是被遗忘在娘胎里了对么？”
韩吉在他身边张了张嘴，最后没有说话。
其余士兵屏声静气，在两大BOSS争锋相对剑拔弩张时，没有人敢触这个霉头。
女巨人站在那里，剑刃插在她的脸上，而她的表情波澜不惊。
“你愿意这么理解也不错。”埃尔文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现在才来对我发难，早些时候还真是亏你忍得住。”
利威尔脸色黑了黑，从韩吉的角度能看见他雪白的领巾里一根不明显的蜡绳。
“好了好了，不管怎么样，抓住了还是喜事一件。”韩吉跑出来打圆场，夸张地挥舞着双手，“绅士们，忽视淑女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当然，那边的可不是什么淑女，而是一个巨大的巨大的资料库！”她眉飞色舞面如桃花地说着，顺手扯下了一根锚绳，锚头原本扎在女巨人赤红色眼皮上，被扯飞下来时溅起小小的一篷血雾。
韩吉端详着手中不断散发着蒸汽的滚烫锚头，笑盈盈：“我可是有很长时间来和你耗的呐。”
利威尔看了她一眼，刚要说话，忽然被打断了。
浓黑的烟幕从遥远的天际发射出来，伴随着刺耳的宛如尖叫般的音爆弹。
那个方向是巨木之森的深处。
女巨人微微掀了掀眼皮。
埃尔文的表情波澜不惊。
利威尔皱眉，那边的方向……？
他倏然变色！
那边的方向是艾伦·耶格尔和利威尔班的方向！不像这边为了抓捕女巨人有大量的调查兵团主力留守，那边可以说是荒芜一片！
利威尔的表情可以说的上是狰狞，他第一反应是扭过头狠狠地瞪了埃尔文一眼，那目光像是要把他剥皮拆骨。然后他身形一晃，竟然就这样窜了出去。
“诶……诶？怎么就这么把我们给扔下啦？”韩吉智商下线还没能反应过来，她疑惑地看了看远去的利威尔和站在原地的埃尔文，“什么情况啊？老流氓被踩了G点吗？”
埃尔文摇了摇头，不动如山。
每个人为了自己的目的都要舍弃那么点什么，也许会后悔，也许不会。
为了成长，你必须要踏过荆棘。
艾伦这一边，他们几个人已经进到了巨木之森的深处。
参天古木的遮挡间隙，温淡凉薄的深秋日光洒了下来，蔓延在萋萋荒草上。
“在巨木之森里头还真是有点阴渗渗的感觉。”衮塔打了个哆嗦，然后被奥卢欧嘲笑了，两个人在互相斗嘴。
“不过兵长一个人没关系吗？”艾伦看着艾鲁多和衮塔将马匹拴在树的边缘让它们吃草，还是有点不放心。“而且……围捕女巨人的计划……”
这样只让他们离开巨木之森，总觉得有种临阵脱逃的不爽感。
虽然……埃尔文团长……
这一次因为女巨人已经出现过了，所以利威尔班不再是被蒙在鼓里一头雾水的状态。佩托拉冲艾伦笑了一下，只是那笑容有些勉强：“不用担心兵长，我们的责任就是保护好你啊。”
她就这么直白的把保护两个字说出来让艾伦愣了一下，奥卢欧瞪了佩托拉一眼又瞪了艾伦一眼，大概是想说小鬼你别得意忘形什么的……艾伦忍不住微笑起来，头痛似乎轻了不少。
艾伦其实觉得自己完全是处于一种精神分裂的状态，他的大脑被劈成了两个，一半正歇斯底里的疼痛好像要把世界的暴虐都集中到他一个人脑袋里，快要炸开了。另一半要用尽全身力气来抵御这种不可抗力的疼痛，还要装出一副和平常别无二致的模样来不让前辈们担心，真是……心力憔悴。
佩托拉还是看见了艾伦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的青黑：“艾伦，你还是没睡好吗？”
艾伦刚想要回答，大地骤然震颤，他一惊之下猛然抬头，原本被巨树和阴影填充的视野骤然被巨大的男性占据！
有什么在大脑里炸开了。
高大的男性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