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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
王子腾慢条斯理地用碗盖拨着茶盏中的水。他虽是武将出身,却并不粗鄙。这样的动作做起来,竟是也有一种极为优雅的感觉。
半晌,才开口:“行了,你也别只顾着哭。从前我跟你说什么来着?女儿娇养,儿子要严管!你听了么?瞅瞅他这一回一回惹出来的事儿!先前走马斗鸡也就罢了,横竖你家里有钱,这辈子吃喝不发愁的。后来倒好,弄出打杀人命的事儿,若不是几家子合力救他,这会子还不知道怎么着呢!我对你是千叮咛万嘱咐,好好儿地管教约束他,你倒好,反倒是愈发纵容他!你们只当京城是金陵呢?啊?他冲撞的王爷是皇子,我没那么大面子说情去!”
薛姨妈一怔,哭的更厉害了,“哥哥说的什么话?那是你嫡亲的外甥,我就这么一个儿子,难道你就眼睁睁不管?他哪里是冲撞了王爷皇子,分明就是得罪了那林家的小子,让人冤枉了去了啊……”
宝钗站在一旁,红着眼圈儿轻声劝道:“妈妈且别这么着,舅舅数说哥哥几句还不是应当应分的?这也是舅舅气哥哥不成器,哪里就真的会撒手不管呢?”
听了这话,便是一直垂着眼皮不说话的陈氏,也不禁抬眼来看了看宝钗。她对这个小姑子一家都没什么好感,这些年,光给他们收拾烂摊子了!
不过,倒是没有看出来,这宝钗小小的年纪,胆子也忒大,竟敢在亲舅舅跟前出言耍小心机?
心里微微冷笑,陈氏面子上还是要做足的,对着薛姨妈劝道:“妹妹别怪你哥哥说话直。不是我这做嫂子的说你,你就蟠哥儿一个指靠,他年纪也老大不小了,还这么不省心,你也该下下狠劲儿管教了。”
“嫂子这话且收了罢!”薛姨妈不敢与自己的大哥较劲——她素来知道大哥不是个好脾气的。不过嫂子么,吃小姑子几句瓜落儿又有何不可?
薛姨妈这些天为儿子上下打点四处托人求情,实在是有些心力交瘁了。好容易盼到哥哥回京,劈头盖脸先挨了一顿说,也就有些压不住火气。这会子,浑然没有半点儿平日里温厚端庄的样子,“嫂子也是有儿子的,求嫂子也体谅体谅我这做娘的一颗心罢!”
陈氏大怒,冷笑一声,“我倒是愿意体谅妹子,可是妹妹你体谅过你哥哥没有?他多刚强的一个人哪,这么多年,我就没见你哥哥跟谁弯过腰!当初为了给蟠儿洗脱那打杀人命的罪,硬是卖了自己的脸面往金陵去了信托人周旋。妹妹你想过你哥哥这老脸么?”
说罢了起身,手里帕子擦了擦鼻翼,“老爷,我去瞧瞧凤丫头。”
也不待王子腾点头,自带了婆子便出去了。宝钗忙忙地跟了出去,在廊下追上了陈氏,福身道:“舅母别跟我妈妈一般见识,原是这些日子急坏了,说话有些冲。求舅母看在外甥女儿的面子上,别计较。”
说着,便落下了泪来。
她今日装束十分富丽,此时一张明艳堪比牡丹初放的脸上带着几分求恳之色,陈氏也不好再跟这个小辈儿甩脸子。只用帕子擦了擦宝钗的眼泪,温声道:“好孩子,舅母都知道。舅母说话直,回来跟你母亲说,也别放在心上。得了,赶紧进去吧。瞧这小脸儿哭的,回来风大,看扇了脸就不好了。”
宝钗看着她出了院子,才转身回去。见王子腾的茶盏放在了桌子上,忙亲自过去添了茶,退在一旁。
王子腾看了她一眼,冷声对薛姨妈道:“你别只一口一个冤枉,人家怎么不冤枉别人去?你实话跟我说,这里头,到底是不是蟠儿的手笔?”
其实也不必发问,这等蠢事,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薛蟠能做的出来的。“啪!”
王子腾重重一拍桌子,复又想起不是在自己家里,强压下了火气,“哼,我自问还有几分了解蟠儿。他是鲁莽了些,心里也粗糙。若不是有人在他跟前说什么,他怎么会想着去打人家林家的孩子?我看了,林家那孩子心思灵透,轻易不会挑衅别人。我问你,是不是你跟你姐姐在内宅里,欺负了人家?”
他自己的妹子,他也清楚的很。大妹妹嫁进了荣国府没多少日子,就跟小姑子贾敏对上了。如今贾敏死了,她的儿女来到荣府寄人篱下,王子腾不认为自己妹妹会有怜惜疼爱之情。
薛姨妈目光闪动,不敢与王子腾相接,却也不敢说话。
王子腾冷哼了一声,站起身来,“我就知道!”
指着薛姨妈斥道:“你们两姐妹加起来,年纪都快上百了。怎么就跟人家几个没爹没妈的孩子过不去呢?还怂恿着蟠儿外头去闹,羞人不羞!我告诉你,若是蟠儿这回有个好歹,都是你这做娘的害的!”
薛姨妈心里早就后悔了。这会儿听见哥哥这么说,眼泪滚落越发厉害,“哥哥现下说这些又有何用……”
王子腾将双手背负在身后,叹了口气。是啊,有何用呢?这两个妹子,自己也没少提点过。可她们呢,除过会用些不上台面的手段打压内宅里的姨娘小妾,还会什么?
宝钗方才有句话说得对,骂归骂,能真的不管么?
长叹了口气,“我今儿把话撂下,这是最后一次。往后你们自己看着办,若是怕蟠儿再惹大祸,就管着些。若是不怕,只管跟以前一样。”
抬脚便出去了。薛姨妈这里才放了心,搂着宝钗泣道:“我的儿啊,你哥哥总算是有救了!”
宝钗点点头,“舅舅既然说了,哥哥也就没事了。妈,等哥哥回来,给他好生调养调养罢?”
薛姨妈深以为然。
过了不几日,不知道王子腾走了什么门路用了什么手段,薛蟠果然被放了回来。虽然有薛家白花花的银子打点着,但是薛蟠可是四皇子亲自在大街上拿了送进牢里的,沈威是不敢徇私情的。
不过,沈威原也与王子腾相识,冲着王子腾的面子,总算是没有对薛蟠用上什么刑,就是关着而已。
饶是这样,薛蟠长这么大了,也没吃过这般苦头——牢室里头潮湿阴暗,还弥漫着一股子难闻的恶臭味儿,毕竟这牢里可没有茅厕,每个牢室都是角落里一只净桶,摆上几日都不带有人倒了洗的。
吃的呢,更是发霉的窝头。菜就更别想了。
薛蟠牢里这些日子,足足瘦下去两圈儿不止。薛姨妈一见儿子这样,又放声大哭了一场。还是宝钗撑得住,指挥着梨香院里的丫头婆子请医熬药炖补品,给薛蟠好生补了一回。
徒四听了信儿,捏捏跟自己对弈的林烨的鼻子,“怎么样,出气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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嗷,果然是半夜了……挥挥小手绢,我去碎觉了~╮(╯▽╰)╭,苦命的明天还要早起,和儿子去看电影……喜气洋洋过蛇年!我已经预感到,明天又是一场昏昏欲睡的~
第六十八章
更新时间:2013…2…4 23:16:05 本章字数:4384
林烨坐在徒四对面,细白的手指拈起一颗黑子,漫不经心地落下,抬眼笑道:“那我要多谢你啦?”
日光洋洋洒洒,透过密密的叶子投影在地上,照出斑驳的树影。爱残颚疈也投影在林烨的脸上,越发显得那笑容灿烂光辉。
徒四实在想用手去摸一摸,看那笑容是不是也同他本人一样,让人从心底感到一种暖意。
手指动了动,又竭力忍下了。掩饰地垂下眼帘,假装去看棋局,却发现方才林烨落下的一子竟然是自寻死路一般,将十八子断送在自己的白棋之下。
“这不是自断生路?”徒四皱眉。
林烨棋力也还算是不错,与徒四的稳扎稳打不同,他的棋风以进为主,极擅攻击。且在他身上,有一种少年人所特有的冲劲儿。便如方才这步棋,走的乃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路子。
果然,林烨勾唇一笑,再落一子,已经扭转了棋局,反吃徒四已经将要连成一片的白子。
徒四掷下手里的棋,笑道:“你这竟是泼皮无赖的打法么?这般下法,我这白子固然有损,你也吃了大亏。何苦如此?”
“如若不然呢?”林烨向后一靠,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既是手谈,便有胜负。难道咱们俩坐在这里半日,是为了喝茶不成?我就不信,两个对弈的人都是抱着切磋的心态去下棋。难道不想赢了对方?既然想赢,那么只要不用阴招损招,只伤己身以求杀敌,又有何不可?”
“那若是对方用了阴招损招呢?”随着一声清朗的问话,宣宁帝大步走了进来,身后是宽袖长袍的宁朗之。
徒四林烨都忙起来行礼。
“朗之,你这里竟成了这几个小辈儿的聚集之所了。”宣宁帝笑道。
若是宣宁帝在别处说了这话,徒四不免就要多思量思量。在宁朗之这里,倒也无妨。忙笑道:“表叔这里清静,林烨也时常过来。父皇有所不知,这家伙胆子大得很。从前我和水溶在表叔身边儿,遇到过一回刺客。他不但不怕,还伸着脖子往前冲呢。您瞧瞧这局棋。”
宣宁帝在外边已经听见了二人的对话,此时低头一看,不免对林烨有些刮目相看——小小年纪,竟有这等杀伐果决。假以时日,前程可知矣。
心内微动,挑眉问道:“你尚且未说,若是对手善用阴招损招不入流的招数,你又当如何?”
林烨眨眨眼,“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啊。”
宁朗之目中含着笑,略带得意地看了看宣宁帝,眉梢微微一挑。
宣宁帝看他脸上神采飞扬,显然是为了林烨这个义子,心里小小地酸了一下——若是朗之有自己的孩子,以他的性子,想必会将孩子教养得愈发出色的。
眼前的林烨么……倒是与他父亲林如海的中庸之道不同。只可惜年纪太小,不然,倒是一把好刀……
也罢了,横竖他身上有功名,待出了孝期必是要参加会试的。到时候,若是能够中第,再放到翰林院历练几年,也足可以一用了。
有丫头送了新茶上来,徒四亲自端与宣宁帝。林烨便颇为狗腿地替宁朗之也端了一盏。
天气已经逐渐凉爽了,宁朗之已经在浅黄色长衫外边罩了一件宽袖长袍,与宣宁帝所穿的乃是同款,料子一样,唯有颜色不同。一竹青,一藏蓝。
林烨觉得挺无语的。皇帝和自己义父也都不是毛头小伙了,怎么还有这等恶趣味,穿上了情侣装?这要是让御史抓住把柄,参劾义父的折子不定得有多少呢。
徒四不敢多打扰自家老爹与表叔的恩爱时光,指了一事,忙忙地带着林烨出去了。
宣宁帝看着他挺拔的背影,感慨道:“转眼间小四子都这般大了,也到了该赐婚的年纪了。”
宁朗之斜倚在贵妃榻上,手里一块儿雪白的帕子裹了一个橘子剥开,放在嘴里一瓣,一股清甜的汁液在口中弥漫开来。他惬意地眯起眼睛,意态慵懒,犹如一只餍足的猫咪,引得宣宁帝忍不住从椅子上起身,坐到了榻边。
“你打算给小四子赐婚?”宁朗之脸上没什么表情,“跟小四子说过了没有?”
“他年纪也不小了,这都出宫分府了,府里没有女眷打理也不像个话。周阁老的孙女年纪比他小两岁,听说性子温婉,在闺阁之中颇有美名。另外还有几家子的女孩儿,也都是不错的。我想着,今年就赐下一门亲事,你道好不好?”
宁朗之冷笑,“你都想好了,还来问我?我算哪门子里的?皇上的意思,谁还能有意见不成?”
宣宁帝诧异道:“这是怎么了?又哪句话戳着你了?小四子在你身边儿长大,我问问你的意思也没什么不对罢?”
俩人从年轻时候起,便一直是这般拌嘴,感情倒是越拌越深。
宁朗之仰起头,线条流畅的下颌,白皙的脖颈,略带疲惫的神色,让他看起来很有几分脆弱之感。
“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半晌,宁朗之才轻声道。“小四子每日下了朝就往我这边儿跑,为的是什么?若是没看出来,你也不会这么着急,想要为他赐婚罢?”
宣宁帝沉默了。
过了许久,轻叹了一声,“你知道我对他的期望,不然,也不会单单将他放在你身边来教导。我年纪比你大,若是往后……除了他外,还有哪个能好生待你?他与你有半子之义,又有师生之情,除了他,我都放心不下!”
“可是朗之你也知道,这条路不好走。世间没有舍,哪来的得?小四子若是有心,必然需要人脉,需要自己的支持者。联姻,就是最快最稳固的法子。”
“所以当年你才会毫不犹豫地娶了正妃,纳了侧妃,当了皇上又继续后宫三千?”宁朗之嘲讽道,声音却带着微微的颤抖。
宣宁帝握起了他的手,在他掌心轻轻一捏,“又说这些?我宫里的那几个妃子,大都是潜邸之时的。不过是因为她们育有子嗣,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