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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珅-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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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孩子活活饿死不成!”
  索绰罗氏不好说堂姐的不是,只是温声道,“前几天我父亲说有个广州佐领的缺,正四品,上头的总兵也是我娘家族兄,我们……”
  “别说了,咱们礼也送了,尽人事听天命吧。”方保叹道,“我以往多亏大哥照顾才有今日,如今他骤然离逝,善保有事求到我头上,我一推二六五,还是人吗?再说,你嫁的若是这种见利忘义的人,心里能塌实?”
 索绰罗氏将脸一红,她多年无所出,方保也未提过纳妾之事,夫妻感情自然是好的。
  “咱家日子也算殷实,庄子铺子起码够开销,这求缺的事,既要看机遇也要看运气。“方保皱眉道,“以往因这是善保的家事,疏不间亲,继母也是母亲,我自不好多说。只是如今也忒不公道,善保跟我说了,我便不能不理。”
  索绰罗氏柔声道,“你既有主意,我也不多说,只是一件,咱们虽跟善保家走得是近,不过论起血缘,已是远了。你这样贸然的插手,倒叫些小人说道,不如先去跟族长大伯商议,这毕竟是族内事宜,族伯说话,名正言顺。再者,族伯身上有爵位,说起话自然有份量。毕竟我堂叔家也不是好相与的。”
  “很是。”
  索绰罗氏见丈夫开了脸,才笑道,“我很怕你中午吃不好,特意让厨房炖了鸡汤,且喝一盅,暖暖身子吧。”
  婢女自去端来,方保虚扶索绰罗氏,指了指身边的铺了软垫的红木椅子,“坐下说吧。”
  “嗯,前儿也不知善保家日子艰难至此,我向来也是把他当亲侄子一般,如今他身子不适,太贵重的咱家没有,鸡鸭面米之类的吃食且叫下人送些去吧。”索绰罗氏本就是个极聪明的女子,掀开盅盖,热腾腾香喷喷的鸡汤端到丈夫手边儿,伴以她轻颖和悦的声音,方保笑道,“你说的很是,咱俩想到一处去了,这汤味儿不赖。有没有饽饽再拿些来,中午福保说要做饭,唉,说句心里话,我瞅着实在难受,也没吃。再拿一百两银子,多了没有,起码叫善保安心养病。”
  索绰罗氏笑着吩咐下去。
3、老族长的超前善念 。。。
善保没料到自己的生活马上就能发生这样大的转变。
  他是想借着如今身子不好,演出托孤戏码,依阿玛的遗泽,先借方保之手,将原有的家产夺回一部分。
  继母索绰罗氏家里还有些势力,不然也不能将善保家的财产全揣腰包。
 让善保意料之外的是方保的善意,吃的,用的,还有银子,虽然不多,却能解燃眉之急。
 一百两银子在权贵之家可能只是弹弹指甲的小意思,可如今,真能救这两兄弟的命。
 福保马上张罗着给善保补身子,善保看着雪雪白的米饭,差点流下泪来。最关键的是,当他身子好得差不离时,方保便主动带着他去族长府上请安了。
  族长钮祜禄氏。国忠已经年近七旬,官居户部左侍郎,一等伯,听了方保的话,半眯着昏花老眼,左手抚摸着右手大拇指上的碧玉扳指,慢吞吞地,“嗯,常保家的大小子,是叫善保吧?
  “大伯,您还记得他?”方保觉得事儿有门儿,欣喜的对着善保使了个眼色。
  善保忙再次请安。
  国忠慢吞吞的点头,嘴边的两张皮往上扯了一下,露出几分笑意,“听咸安宫的先生说过,善保,嗯,书念得不赖,”说着打量了一身青布长衫,如修竹一般俊俏的善保,再次点头,“人,也俊俏机伶。”
  “不敢当大爷爷的夸奖,都是先父的教导。”善保恭恭敬敬的说,他的阿玛当年官至副都统,在族内也是排得上名号的,与族长家也不是没有交情。故而,善保不着痕迹的抬出常保。
  国忠不紧不慢的道,“是个知上进的孩子,可惜常保去得早了。”
  “谁说不是呢,若不是我那大哥去的早,俩孩子也吃不了这种苦……”
  国忠捋着花白的胡子,端起一盏茶慢慢喝着,“这是咱们族内的事,我既然是族长,便没有袖手的理儿,只是到底要如何处置,还得要善保说了算。”耸拉着的眼皮缓缓撩起,国忠看向善保,浑浊的眼神有一瞬时的锐利。
   善保心下一紧,垂手恭声道,“孙儿自五岁进学,至如今在咸安宫念书,已有六年,些许认得几个字,圣人的微言大义也念过。妇人三从四德,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二娘虽是继室,却也是我们兄弟的嫡母。阿玛故去,我们兄弟都在,没得让二娘去住娘家的道理。只是,二娘或者是有什么原因,孙儿三番四次去请,二娘也不得来。孙儿想着……那边儿也都是舅舅、外公一些长辈,孙儿人小位低,也没个见识,故想劳烦大爷爷、叔叔,想讨个主意。”
  这话听着顺耳,国忠默然,只是笑意更深。
  善保半低着头,恭顺的站在方保下首,现代社会以说话盯着人眼睛为礼貌,可在古代并非如此。
  不同于方保的急切,善保只将心放在肚子里,他并不只这一条路,只是这条路最正最理所当然,只要那女人回到家,他就有把握将那些他阿玛的家业一样一样的再弄回手里。
  国忠久不说话,方保有些沉不住气,“大伯……”
  “嗯,”国忠摆摆手,看着善保道,“自己家,你懂礼,不过也不必拘谨了,善保,坐下说话吧。”
  他已经过了耳顺之年,该经的该见的,也都经过见过了,去了年青时的浮躁激进,整个人愈发沉静豁达。
  他的官阶也就差不多就如此了,身为族长,他更需为家里、族里的年青人创造机会。如今八旗子弟的堕落腐化,他心知肚明,也自然明白像善保这样上进的孩子多么难得。
  莫欺少年穷啊。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有时一点点善念往往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善果。
  何况这孩子说话滴水不漏,规矩礼数不错半分,讨人喜欢。书又念得好,过几年科举有望,也是钮祜禄氏一族的明日之星。
  故而,善保这个面子,国忠是想给的。
  既然要给,就不必小气,索性给个大的。
  国忠皱了皱眉,“索绰罗氏的事,我大致过耳听过。你们兄弟还年幼,她身为嫡母,焉有不教养子嗣之理!听说前几天你病得颇重,也不见她来照看,这是哪家的规矩!”
  善保心内一惊,抬着望向国忠。国忠笑得慈和,眼神清明,带了一丝长辈的关切和赞赏,点了点头,“你是晚辈,自不好说长辈的不是。你懂规矩,我自是欢喜的。只是谁是谁非,我虽老迈,却不糊涂。”
  善保心念一动,他本想来个热泪迎眶,不过思及国忠人老成精,演得太过反倒惹人起疑,所以只是感激的望向国忠,情真意切的唤了声,“大爷爷……”
  国忠果然心内熨帖,“嗯,正好明日休沐,你随我去索绰罗家走一趟吧。”
  善保方保俱是谢了又谢。
  国忠也没多留,便让他们回去了。转而,叫管家进来给索绰罗家送了帖子去
  大儿子钮祜禄氏。明轩正前来给阿玛请了安,碰到管家多问了一句,对国忠道,“前儿索绰罗家的老太太大寿,儿子同儿子媳妇也去了一趟。他家的大孙女听说是极出挑的,慈宁宫几次召见说话儿。瞧着倒不是这样不讲理的人家。”
  国忠淡淡一笑,“谁说不是呢,平日里我也跟他家老爷子喝过酒说过话,要不怎么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呢。”
  “阿玛……”明轩欲言又止。
  “吞吞吐吐的做什么!”国忠训斥道,“等我死了,你就是家族的族长,就你这样畏畏缩缩,不能为族人出头做主,要你这族长做什么!一点志气都没有!”
  老爷子脾气大,明轩自来深知,也没放心上,忙陪笑赔罪,“阿玛说的是。那善保听说书念得不错,挺出息的孩子。昔日我与他阿玛,也是兄弟相称。”
  国忠翻他一眼,“听听,人家念书好都传到你耳朵里了,可见就不是一般的好了。如今他家虽不比以前,可也是族中子弟,我们是家族嫡支,忝居族长之位,焉能不为族人筹算!”
  明轩这才明白老爷子的心思,试探的问,“阿玛,这善保虽出息,可也是眼下。说句不中听的,谁知道以后呢?索家那老爷子,也同阿玛系出朝纲,没必要为他家的事闹得两家别扭。”
  “谁知道以后呢?”国忠重复了一遍,扶着桌子站起身,明轩忙去扶,国忠握住明轩的手臂,摇头叹道,“那要万一他以后飞黄腾达呢?”
  “阿玛。”这做官又不是种白菜,哪儿那么容易就飞黄腾达呢?你熬了一辈子还是个侍郎……
  明轩即便没说出口,国忠也知道儿子的心思,慢吞吞踱出门站在廊下看儿子孝敬的红嘴绿鹦哥儿,初冬的阳光洒在那张枯树皮一样的脸上,很有几分莫测高深。
  
   善保出了族长家气派的红漆大门,极力请方保回家吃饭。
  方保笑着拍了拍善保单薄的肩头,“别跟我客气了,大伯既然发了话,这事就成了一半。你回去好生念书,日后给你阿玛争口气,也就是了。”
  闻言,善保只得恭送方保离去,直到方保的马车远去,他才折返回家。
  善保自阿玛过逝后,家里略值钱的都被继母弄回了娘家。后来兄弟两人过活,除了官学发的银两外,并无其他收入。家里别说马车,就是马也无一匹。
  不过,天气晴好,善保不紧不慢溜达着往回走,瞧着街上来来往往的长衫大褂,亮堂堂的半月脑门儿,倒也悠哉。
 善保在床上躺了这将将半个月,果真是养得结实了,一路走了大半个时辰竟然只是额角微汗,刚拐过胡同口,就见一个眉清目秀的青衣小厮冲到自己跟前,俐落的打了千儿,笑道,“保大爷,您可回来了,我们三爷等您半天了。”
  善保一摸脑门儿,笑得亲热,心里去在嘀咕,你家三爷,谁啊?
4、权臣与权臣的初遇 。。。
善保在青衣小厮的三催四请下,终于抬脚迈进了家门。
  他正琢磨,他都病半个月了,也没见谁来来探望过,可见善保在学校没什么至交好友。如今,怎么又蹦出个某家三爷来?
  尤其是,这某家三爷这小厮穿得也是细棉布,小脸儿流光水滑,一看就比善保更加富裕。
 莫非,此三爷乃善保傍的大款!
  此三爷正在院里来回溜达转圈儿,自善保身体稍好,他便让福保继续去咸安宫官学念书。反正普通的饭菜他也会做,倒是福保儿的功课耽误太多以后麻烦。
  故此,善保出来时锁了门,家里没人。
  不过,此时他家大门是敞开的。他家庭院正中摆了张酸枣儿木的长条儿木凳,一位年轻英俊的少年正大马金刀的坐着,见他进门,少年起身快步上前,抓住善保儿上下瞧着,善保也细细的打量着这位少年。
  此人身穿蛋青色长袍,外罩天蓝色缂丝马甲,腰悬着一件羊脂玉佩,一件湖蓝的绣兰芝草的绸缎荷包,手里的马鞭柄都绞着金丝,通身的贵气逼人。那小模样儿更不必提,善保立时就想到一个词:财貌双全。
  善保正嘀咕着财貌双全的肥羊的来历,肥羊已经是满脸喜色,“善保,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事,我脑门儿这么大一块伤痂,你那大眼睛真白长了,没看到啊!
  “这位少爷,”善保先抱拳行礼,笑道,“实不相瞒,我自前几日跌伤了脑袋,许多事都不记得了,不知您是——”
  肥羊一愣,大惊失色,“善保,你不认得我了?”
  善保黯然的一低头,真是至交好友,也不能看不到他正脑门儿的伤,却不问一句。不过瞧人家的穿戴,善保就知道是招惹不起的,还是先打发走是正经。
  “善保,我是福康安哪!”
 善保眼睛一瞪,“啥?”
  福康安!那个生贝子死郡王的福康安!
  善保再次扫了一眼福康安腰间的玉佩,指间的鸽血石戒指,马甲上用的滚圆的玛瑙扣子,脚上绣着兰芝草的鹿皮短靴……点了点头,应该就是那小子了。
  日后,钮祜禄。和绅的头号大敌——富察。福康安。
  “唉,我竟不知道善保你病得这么重。”福康安先叹了口气,“这几日去学里都没见着你,我一打听,才知道你病了。”
  善保得知来人是谁,马上改变了主意,他慢慢的笑了,“我虽不记得以前的事了,不过大夫说了,若养得好,还有恢复的希望。福康安,既然来了,就进来喝杯水吧。”
  善保正当少年,眉目清丽,此时脸上带着长时间步行后的红晕,微微的笑着,福康安大他几岁,已略通人事,禁不住心中一动,便跟着善保进了房间。
  因为家中清贫,俩兄弟同住一间卧室,也只在这个房间生了一个小煤炉,上头坐着一个烧水用的黄铜水壶,过了一早上,壶里头的水已经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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