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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珅-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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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长安唤了声,“二表姐。”
  丰绅济德三人则叫,“永姐姐,二表姑。”
  大家见过礼,福康安指着浅碧女孩儿对善保道,“这是大姐姐家的女儿,叫永儿。这是我三姨母家的二表妹。”
  永儿的视线落在善保身上,歪着头想了会儿,恍然大悟,“哦,你不是……”
  “大惊小怪什么,这是善保,我的同窗。”福康安指了指椅子,“坐下说话。二表妹也坐吧。”
  永儿认出善保,她向来是自来熟,笑道,“我才知道哥哥就是……”将下半句话吞下去,她虽活泼,也知道什么话该提,什么话不该提,善保的官司比较出名,她是听舅婆富察夫人提起善保来,才叫了董鄂静敏一道过来开开眼,不想原是故人相见。抿嘴一笑,永儿道,“才知道哥哥就是丰绅济伦常提起的柿子叔叔。”
  善保自然也记起了永儿,女大十八变,一年一个模样,若不是永儿开口,他真不敢认。再一想永儿对乾隆的称呼和福康安的介绍,估摸着她定是固伦和敬公主的女儿。
  福康安无奈的笑,“听听这辈份,丰绅济伦叫叔叔,你叫哥哥,你跟丰绅济伦不是一辈啊。”
  永儿歪着头道,“我比丰绅济伦大呀。”
  善保道,“无妨,反正年纪都差不多。”
  “永儿、二表妹,那里还有善保送丰绅济伦的点心,你们也尝尝吧。”
  已有丫环捧上铜盆,湿了帕子,为两位姑娘净手。
  永儿撸下腕上的紫罗兰玉镯,扭头去瞧剩下的小半个蛋糕,惊奇道,“哟,上头怎么还写着字啊?这白的是什么?”
  丰绅济伦已经吃完他那一小块儿,捧着茶盏喝茶,听到永儿问,抬头说,“是奶油。善保叔说的。姐姐尝尝吧,很好吃。”
  丰绅济德抢着说,“永姐姐,你要来得早还能瞧上善保叔在上头给二弟画了一头猪呢。”扭头对善保笑,“善保叔,我属鸡,到时你别给我画鸡,画个孙悟空。”
  “我觉得还是小兔子好看。”大妞妞道。
  丰绅济伦小大人一样吩咐丫环将余下的蛋糕分给表姐和二表姑品尝。
  永儿尝过又跟善保打听做法,直说让府里厨子也学着做。
  另一边,丰绅济德和大妞妞已经将十二生肖讨论了个遍。
  福康安烦得脑壳儿疼。
  董鄂静敏小口尝了尝,便搁桌上了,自袖中取出沾香的罗帕沾了沾唇角,柔声道,“三表哥可是乏了?”
  “二表妹吃不惯这点心么?”
  董鄂静敏体态微丰,玉脂雪润,笑道,“我向来不大喜欢太甜的,如今天气渐热,有些腻。听说三表哥每年都随驾,今年也要去热河吗?”
  福康安笑,“这得看圣上的旨意,我是侍卫,圣上走到哪儿,我跟到哪儿。”
  “我在家听哥哥说,表哥去年猎到了一头熊,可是真的?”
  福康安自幼在宫里讨生活的人,说话虽大大咧咧,心思却细,端着茶碗笑,“二表妹瞧着文静,原来喜欢这些骑马打猎的事。”锐利的目光仿若能洞穿董鄂静敏的心事。
  董鄂静敏绞了一绞手中的帕子,低声说了句,“好奇罢了。”便没再说话。
  福康安把善保从一堆小家伙中拽出来,带到自己院里。
  饶是善保喜欢孩子,今儿也闹出了一脑门子的汗,福康安笑,“永儿向来是直肠子,没心眼儿,话蒌子一个。二表妹明年待选,她本不该这样大咧咧的带了二表妹过来的。”
  善保擦了擦额头鼻尖儿的汗,点头道,“永格格是大咧咧的性子,年纪小,不妨什么。表小姐瞧着端庄,不敢轻易开口。你再不叫我出来,我也呆不下去的。”
  “瞧你这点儿出息,你妹妹都要选秀了,家里该开始给你议亲了吧。”轻描淡写的问。
  “啊?”善保掖帕子回袖管,很实在的摇头,“没听婶婶提起过,倒不急,你比我大三岁都打光棍儿呢。”
  福康安笑着让善保坐在他常用的榻上,“我家里可没妹妹选秀待嫁。紫鸢,嬷嬷来了吗?”
  里间儿悄无声的走出一个紫衫儿侍女,低眉敛目的禀道,“是,李嬷嬷、陈嬷嬷一早儿就来了,在偏厅侯着呢。奴才这就叫她们进来。”
  福康安点头,紫鸢移步出去。善保不解的望向福康安,福康安笑,“是我家常用的成衣铺子的裁缝嬷嬷,叫她们给你量量尺寸,做几身儿体面衣裳。”
  “你脑子没病吧。难道我家里没衣裳穿。”善保对福康安这种自说自话自做的性格简直无语,根本不管别人怎么想,他就屁颠儿屁颠儿的帮你张罗。
  “你家是你家的,就当是提前送你进士及第的贺礼。”福康安搂住善保的肩,低声道,“放心好了,我常给你送东西,你婶婶也不会挑眼的。”
  听到门外脚步声,福康安松开善保的肩,转摸人家手,“你别小家子气啊。”
  小丫环打帘,紫鸢带着两个中年妇人进来,一样的蓝缎子旗装,头上无甚首饰,只是别了几朵绒花。规规矩矩的请了安。
  福康安道,“给善保量量衣裳尺寸。”
  善保虽不大情愿,也不想在下人面前跟福康安为这种问题较嘴,那样是有些小家子气了。站起来,大大方方的叫量了。
  两个妇人是做惯的,轻巧俐落,很快就量好记下尺寸,福康安道,“紫鸢,昨天的料子拿给她们,怎么做,你跟她们交待清楚。”
  “是。”
  从这两名妇人进来到出去,不过一刻钟。
  福康安的气场却完全不一样,不得不承认,福康安在下人面前,很有些派头儿。倒不是说多么的高高在上、不可一世,人家是理所当然的从骨子里透出的一副主子范儿。
  “过来,傻站着做什么,”福康安起身拉善保坐自个儿身边儿,笑嘻嘻地,“放心吧,就几件儿衣裳,值得你愁成这样?”
  善保甩开他的手,拿了颗葡萄吃了,吐出皮来,讽刺的笑,“知道我发愁,你还非要送。你这是给我送衣裳,还是给我添堵呢。”
  “这会儿怎么有葡萄呢?”善保直好奇,还不到五月呢。
  “内务府的暖房里种的。”福康安跟善保解释,“你念书穿朴素些也就罢了,日后当差,就是大人了。你就是不顾自己,也得顾及你叔叔的脸面呢。堂堂兵部侍郎的侄儿,成日介穿得这么穷酸,叫人笑话你叔叔呢。”
  善保怒,拍拍自己的衣裳,“这也是上好的春绸,还有暗纹,我不喜欢绣花,才显得素净。哪里就穷酸了,叫你一说,我跟街上要饭的乞丐似的!”
  “我可不是这意思,你别冤枉人哪。”福康安拨弄着善保身上琵琶襟马甲上的扣子,“我知道你在家穿得更素净,啥松江布都能上身。唉,你就这性子,有啥办法,”说着还挺无奈,“你虽不喜欢,就在外头应酬时穿吧。你以往只是闷头念书,日后当差就知道了,现在人势力眼的多。送你衣裳倒不是去显摆富贵,只是别让那些势力小人小瞧你。”
  福康安话到这份儿上,善保也只得收下,嘟囔道,“就这一回啊。我缺东西会自己置办。”
  “咱俩什么关系,你还跟我客气。”
  福康安把话说得响当当,善保真想回问他一句,“咱俩有个鸟关系啊?”
  
作者有话要说:太抽了,还有一更~~
39、无可奈何之探花郎 。。。
  因明日殿试,善保在富察家吃过午饭就告辞了。
  顺道往吴省兰家走了一趟。
  吴省兰说大实在话,“我没殿试过,不过你不用担心,会试名次不错,一个进士已经砸瓷实了。这殿试,不过是走个过场。”善保冤狱平反,此老师也得了乾隆的赏赐,大家都知道善保是他学生。这段时间,吴省兰教习过得真叫一个滋润,对善保也格外和气。
  患难师徒,感情总是不太一样的。
  
  董鄂氏正在检查善保明日殿试所用笔墨。
  谁也不跟自个儿放心,这回也不要用什么嵌玉的毛笔了,就一般的老红木笔杆子就成,实沉。又问丫环,“大爷明儿穿的衣裳备好没?”
  “回太太,已经备好了。”红雁从柜子里取出来,捧给董鄂氏过目。
  白色细松江布的里衣、袜子,蓝色细布的裤子、汗巾,外头是贡士统一要穿的公服。
  董鄂氏点了点头,“汗巾子换成大红的,喜庆,也吉利。”
  灵雀从箱柜里找出两条红汗巾子,一条是白绫底大红点子,另一条是红底绣墨枝梅花。
  白底儿的不成,另一条梅花的,嗯,梅花,霉花。
  董鄂氏皱眉摇头,“不成不成,罢了,这两条先收起来吧。一会儿我打发人送条大红的过来,你们收好了,明儿拿给大爷穿。”
  红雁灵雀俯身应了。
  
  仍是天不亮起床。
  福保也跟着起了,小厨房早精神抖擞的备好饭食,六菜一汤,碧梗米饭,还有两样细面儿饽饽。
  善保洗漱毕,饭菜就摆好了。
  “咦,这么丰盛?”善保坐下,福保才跟着坐了,笑道,“哥,你今儿殿试,才加的菜。昨天婶婶特意定的菜单。”
  善保笑了笑,“婶婶永远这样周全。”给福保布一筷子菜,“快吃吧,二叔、婶婶肯定早起了,吃完了咱们过去请安。”
  会试都过了,殿试善保还真不紧张,就是关于“状元”的事儿还没解决。
  不过,车到山前必有路。
  用过早饭,善保福保一道去叔婶的院里请安。这会儿天还早,星空浩瀚,微风清凉。丫环在前头提着琉璃灯引路,不停的提醒,“前头黑,大爷当心脚下。”
  福保时不时扶他哥一把,直把善保当玻璃人儿。
  十八拜都拜了,就差这一哆嗦。万不能再有任何意外。
  会试是资格赛,殿试是排名赛。
  董鄂氏和君保知道一个进士是少不了的,老生常谈的叮嘱了善保几句。待外头回禀,车马备好,董鄂氏起身,带着三个小的,目送叔侄俩出门儿。
  君保上朝,顺便送善保去排队。
  车厢里左右各挂了一只玻璃宫灯,仍有些暗。君保的神色亦是模糊,声音压得很低,“那件事我想过了,本不是咱们能做主的。咱们满人,不比汉人满肚的花花肠子。你只要记住,凡事以万岁爷为先,就不会错。”
  善保也正在琢磨呢,听到叔叔的话,沉默了一阵,应下来。
  君保实在有些憋气,这些该死的汉人。皇上抬举俺家怎么了,俺们满人就不能出个状元!
  红眼儿病,□裸的红眼儿病!
  眼红他家善保出息!
  心里虽气愤,君保也不会认为他能干得过刘统勋。这个成天笑呵呵的老东西在乾隆身边笑了几十年,瞧这势头儿,还得继续笑下去。
  本来状元不状元的,君保也不太在意。善保能中进士,已经是老祖宗坟头儿冒青烟的造化了,他真没盼着孩子能有更大的造化。
  可忽然之间刘老头儿就放话儿出来了,皇上想给你家点个状元,可你不能要。
  妈的,有本事你去拦下皇上,别叫皇上给哪。风凉话谁不会说,倒是俐落,把难题推给他家。
  以智慧著称的大学士都没折,俺们这些只懂耍刀弄枪的“蛮夷”能有什么法子。
  君保跟余子澄商量了好几天也没两全之策,索性光棍儿了,皇上要是死求白赖的要点状元,也不能抗旨。皇上跟大学士,若是非得罪一个的话,傻子也选后者。
  他先给侄子透个底,省得侄子殿试紧张。
  善保望着君保浅笑,“二叔放心吧。”
  
  今天往宫门口飞奔的马车格外多,除了要参加朝会的大臣,还多了三百待考的贡士。
  君保去排班,善保在贡士堆儿里混个面熟。
  大多数都没登过宫门,面儿上就有些激动僵硬,想到下面的殿试,也没啥寒暄的心思。
  善保背着书匣子,低头随大溜儿。虽然君保给他交了底,他仍是心内忐忑。
  别官儿没做,先得罪一群人。
  待乾隆宣布考题,已能听到旁边轻轻的笔墨划过宣纸的声音。
  善保握着笔,极是为难。
  反正要考一整天,善保先静下心,提笔写了一篇。
  不满意。
  另作一篇。
  乾隆的御坐高高在上,俯视一片圆滚滚的后脑勺儿。黑的、花白的、白的、秃顶带假发的,不一而同。
  乾隆其实在心里叹息,科举取士,像那些头发胡子都白的,还考个什。中了,多个功名,也为国家干不了几年活儿。
  乾隆一皱眉,小路子上前俯身听吩咐,“去问问,善保在哪儿?”乾隆对善保印象挺深,不过对善保的后脑勺儿不够熟,一时分辨不出来。
  不一时,小路子踮着脚回来了,给乾隆指了指。
  乾隆眼神儿相当不赖,远远一瞧,暗自点头,嗯,就是后脑勺儿好像也比别人的俊秀,自己的眼光从来是不会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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