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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彥达赉马上警醒了,“怎么,你跟探花郎挺熟?”幸好刚才没说人家坏话。
“我也在咸安宫念过书。”
“你都说不错,那就是有些本事。”布彥达赉对福康安的骑射还是挺佩服,笑道,“这样的话,真是好事了,我跟我哥说一声,省得他再犯难。”变脸的本事是遗传的。
布彥达赉之兄丰升额没啥犯难的,犯难的是他们兄弟的老爹——阿里衮大人。
阿里衮跟索绰罗。林卓道,“除了侍卫服、还有侍卫腰牌、佩刀,林大人念的书多,七品御前侍卫要要何等规格,您叫底下人商量出个办法。万岁爷点了头,都要现备的。还有五六天,御驾就得起驾热河,御前侍卫随驾,万岁亲点了探花郎,咱们也得麻溜些。把事儿办妥。”
此刻,完全显示了官员办事效率的弹性。
他他拉。林卓第二日就拿出了七品御前侍卫一应服侍腰牌佩刀的规格说明,乾隆瞟一眼,冷哼,“怎么把朝珠去了?嗬,到时当值,就一个没朝珠,可得显出不同来,是么?”
“奴才愚钝。”
“你是够愚钝的,加上朝珠。衣服上略做些区别就是了,佩刀怎么短三寸?那刀是用来护驾的,连护驾的东西你们都敢随意变动!”
他他拉。林卓在乾隆的挑剔中一头冷汗脸色惨白的交了差,吩咐下去,衣裳腰牌抓紧时间赶制。
善保觉得在地震。
他被乾隆一出又一出的抽风给震晕了。
咣铛——
他爹的爵位砸了下来,当然,这本来也应该他袭的。不过当年他老爹过逝时,没人肯为他出头儿,错过了袭爵的最好时机,按规矩,只得成年再行请封。
不知道谁提醒了乾隆,这会儿就将爵位赐了下来。
这只是第一震。
接下来第二震更凶猛。
啥,他去做御前侍卫?
还是超品?超级低等品级!
史上从没有的,圣上钦点的,正七品的御前侍卫!
比宫里最低等的蓝翎侍卫还低一个等级?
皇上啊,你确定是在抬举俺?
善保懵懂加怀疑的暗自嘀咕,君保已经从地上爬起来,请传旨太监到小厅用茶,善保自然跟随。
君保笑道,“君恩深如海,奴才等感激涕零。”小厮端上茶,善保递了一盏给传旨的太监,那太监忙起身接了,客气道,“大人折煞了。”
善保笑,“公公太客套。”坐在叔叔下首,善保露出一抹小羞涩的微笑,面儿上带着疑惑,“按例,我只是探花,翰林七品编修。这突然就成了侍卫……说实话,心里又惊又喜。”
传旨太监也是宫里数得上名号的,知道这位探花郎很有几分圣宠,用茶盖拨拉拨拉盏中的浮叶笑,“这是万岁爷的恩典,探花郎受着就是。御前侍卫向来是自上三旗遴选,御前大臣执掌。圣上破格抬举,想不到的福气不是。”
善保总算微微放心,传旨太监也不能久待,不一时,刘维捧了个托盘进来,里头放着一个绣着芙蓉的荷包,几样小玩意儿。
传旨太监笑意更深,眼睛弯弯的道谢告辞。
君保带着善保将人送到大门口。
折返回屋,君保道,“这是好事。平常乾清宫内班最低也是三等侍卫,那是正五品官职。探花按例授正七品编修,圣上有心抬举你,但开始总不能让你的品级越过状元、榜眼。”
当然是好事。
君保想得很清楚。
当官儿靠什么?靠皇上的信任。
你中探花,成天在翰林院闷头子编书,那里是清一色的汉人,咱跟人家又不熟。瞧之前刘老头儿的作派,很有些排挤满人的意思。真有功劳,怕人家也不给你上报,夺了给别人也是备不住的事儿。
在翰林院想出头儿,难。
做侍卫就不一样,尤其乾清宫侍卫,哈哈……
那真是皇上的贴身侍卫,皇上去哪儿你就跟到哪儿,不怕混不了个脸熟儿。
汉人做官,多由科举入翰林,由翰林入内阁。
满人则不同,满人不善科举,出仕的法子也有多种:如常见的官吏出仕;内府出仕;府邸出仕;旗内出仕。
其中内府出仕和府邸出仕针对的是旗人包衣。
旗人出仕则要去军营当兵,辛苦不说,军中还得有后台,否则并不容易往上爬。当年君保就是这样出仕,九死一生。
最佳出仕方式则是官吏出仕,两条路,被选为御前侍卫和考取笔帖式。
其中笔帖式是在六部为书吏,品级极低,七品、八品、九品都有,不过升迁迅速,不失为一条晋身之路。
但最为旗人青睐向往的则是御前侍卫出身。近在御前,品级也是自正六品起,每逢节庆赏赐丰厚。
善保这个虽然是有史以来最低品的侍卫,可也无妨,有史以来也从没有探花做御前侍卫的事儿。
御前侍卫大都是上三旗的子弟,下五旗非常少,遴选条件:出身好后台硬。
侍卫入仕,以往君保想都没敢想过。
满洲将相出侍卫。从远的说,圣祖年前两大权相索额图、明珠都做过御前侍卫;近里讲,军机处傅恒大人、阿里衮大人都是御前侍卫出身。
握着善保的手,君保欣喜若狂,狠狠的咽口唾沫,一拉善保往祠堂去,“走,先把这好消息跟你阿玛说一声。”
佳保跟福保嘀咕,“就大哥那拳脚,也能做御前侍卫?”佳保头一遭对大内侍卫的素质提出质疑。
福保小声道,“大哥是探花呢。”没啥底气。
雪丫脆生生的道,“真是笨,大哥拳脚虽然比不上阿玛,在翰林院那帮书呆子里肯定是高手。御前侍卫,听着好听,哼,肯定都跟你俩似的,念书能要了命的莽汉,大哥却是堂堂探花。你们想,论武功,大哥强于翰林;论才学,更超过那些侍卫十万八千里。这两相一对比,大哥怎么就不能做侍卫了?”
是啊,大姑娘,这年头儿讲究个综合实力。
董鄂氏开始忙善保随驾的事。
善保就一侍卫,身边儿只能带一个小子伺候。
选谁呢?
得心灵手巧,不说别的,编辫子就是个大工程。另外,洗衣缝补之类的,也得小子来了。
还要知进识退。能随驾的,都不是普通人,别弄个愣头青,丢主家的面子不说,更容易得罪人,倒给善保惹祸。
该带的衣裳,随用的药丸,夏天蚊虫多,薄荷油也要备上……
虽然接了旨,新侍卫要进侍卫处,要办的手续还有很多。需要由所在旗的佐领、副都统、都统验明证身,随即发放文书,然后去侍卫营报道。
这些事已交由大管家刘维去做,善保先去富察家请教了福康安一番,带着身份文书进宫,先去御前大臣阿里衮那儿请安,办理登记手续,领腰牌,等着安排差事。
阿里衮是头一遭见善保。
善保十五岁,在同龄人中不算高,也不矮,中等模样。略瘦,皮肤白晳,容貌自不必说,唇红齿白的,这几年更是养得流光水滑,肉皮儿水嫩,颊上透出淡淡的粉。唇角微翘,未言先笑,极是乖巧。
这长得也忒好了些。阿里衮心里想着,温声道,“你是万岁钦点的,好好当差,不要辜负圣恩。”
打发走了善保,阿里衮琢磨着,莫非万岁就是瞧这小子生得好才点到御前?
阿里衮四个儿子,长子丰升额早便补了侍卫,有他这个军机处的爹,升得也快。丰升额办事细致,乾隆也喜他周全。二子三子也补了侍卫,好几年了,还在三等上晃,当差的宫殿也不好,后来,阿里衮想法子给他们谋了外任。
到四子布彥达赉,这小子纯粹是运气好,去富察家找福康安玩儿,碰到了微服私访小舅子的乾隆,愣头愣脑的得了乾隆青眼。乾隆一问,呵,不是外人,阿里衮家的小子,直接点了侍卫。
不能不说,冥冥之中,的确有一种叫做“命运”的东西在指引人们的前行。
善保打听了一圈,去侍卫处找丰升额。
善保见到丰升额的一瞬,脑子里想的内容竟和阿里衮八九不离十:这长得也忒好了吧。
如果不认识的,没事先进行过了解的,绝对想像不到阿里衮大人和丰升额什长是嫡亲的父子。
阿里衮身量高大,宽额环眼,五官略深,肤色微黑,估计是打仗时晒的,虽已年老,不减彪悍。
丰升额也不矮,可人家从头到脚那叫一个俊秀斯文、温润如玉。
以此可推断,阿里衮大人有个漂亮老婆。
丰升额让善保坐了,说话极和气,“咱们什加上你就满员了,我估摸着你这几天就得过来,衣赏、佩刀、朝珠也是刚送来。瞧你年纪还小,多大了?”
“今年十五。”
“常听人提起你,一直未能得见,真是少年俊才。说起来咱们还是一个姓儿,不必外道。你这岁数比布彥达赉还小一岁呢,估摸着你跟他能合得来。我听说你跟福康安是咸安宫的同穿,就跟他一个班儿吧。“丰升额笑着指了指善保手边儿的茶,“尝尝,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味儿还不赖。”
善保端起来喝,比福康安家的也不差,笑道,“是今年的龙井吗?”
“可不?总算碰到个懂茶的。”丰升额欣慰一笑,大有伯牙子期之感,“平常搁这儿,常给那帮小子呼噜呼噜的牛饮,可惜了我的好茶。跟你说说侍卫处的事儿吧,咱们都是御前侍卫,在万岁爷跟前儿伺候,每天当值两个时辰,做六天,休六天,并不累人。御前当差,衣食上的忌讳,你去跟福康安打听打听。再有一样,嘴巴要严。还有,记住咱们是御前侍卫,直接听命于皇上和御前大臣。”
“是,卑职记下了。”善保起身道。
丰升额见他谨慎有度,心里暗暗点头,摆摆手,“坐。瞧你也是个懂事的,不过白嘱咐你一句罢了。”
丰升额指点了善保一番,叫他回家准备随驾的东西。
善保路上想想自己,再想想福康安,到今天的丰升额,冷汗直冒,天哪,虽然类别不一样,可全是清一色的美男子。
莫非这侍卫处是乾隆的小后宫?
善保冷不丁打个寒颤,自个儿就摇头,不能不能,这些人都是贵族子弟,乾隆不可能去做这种天怒人怨的事儿。
善保叹口气,走一步算一步吧。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一更~~~~~~~~~~~太抽了~~
43、随驾路上的二三事 。。。
善保跟着御驾走了。
钮祜禄家总算有空摆酒了,因当事人不在,总是少了几分热闹。
面对那些说亲作媒的人,董鄂氏和君保也多了搪塞的理由,“孩子不在,也不少冒然给他订下。”
“唉哟哟,这是怎么说的,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如今可不正是你们叔婶给善保做主。”
董鄂氏脸上堆笑,“他婶子,善保这婚事,也不是我们说了算,他亲娘舅还在呢,总得商量着来。你说是不是?”心里想,凭你这么刁钻,也不能要你家丫头,修来这么个亲家太太,日后就没个头儿了。
外人好挡。
君保陪着董鄂氏回了趟娘家,董鄂氏的娘家嫂子也跟经年未见的小姑子打听,“探花郎没跟妹妹一道来?咱阿玛还想瞧瞧呢,说起来也不是外人,论理,他得叫我声表舅母。难得,他小小年纪就把书念通了。”
“善保被点了侍卫,御前随驾,去热河了。”这句话重复多少遍,董鄂氏都累了。
“哟,真出息哪。”嫂子更添了精神兴致,接过丫环手里的茶亲自递到小姑子的手里,心里愈发多了几分盘算,亲呢的问,“那孩子多大了?听说他头上还有个世袭的爵位,是不?”
君保夫妇累个半死,十分庆幸善保随驾。
天晚了,善保正在跟福康安打听有没洗澡的地方。
福康安笑,“说笑话呢,能有热水轮到你就不错,还洗澡。等到了热河吧,到时你跟我住我家,一天洗仨澡都成。”
善保有些失望,他生□干净,这一天的马骑下来,日头晒和风吹,侍卫服又严实,出了一身的汗。不过条件所限,也无可奈何,笑笑,“那我回去擦擦好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去吧,一会儿我找你去。咱们一道吃饭。”福康安有心叫小喜子去守着,看啥时善保洗澡,他去碰个巧儿,嘿嘿……
福康安心里意~淫了一咪咪,唉,可惜,想得做不得啊。
善保回去时,刘祥已经把帐子收拾好了,水也打了回来,一见善保的脸色,笑道,“大爷,赶紧洗吧,这会儿洗了,也好趁着暖和把头发晾干。”
善保点头,问道,“你怎么样,来的路上没事儿吧?”没人欺负你吧。
“大爷莫担心,奴才跟小喜子兄弟一道儿。”拿出擦头的布巾搭在肩头,低着头给善保挽起袖子。又给善保解开辫子,善保道,“我自己解就成了,你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