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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如海面沉如水,看向林默的目光也显得十分复杂,包含了各种情绪,默然看了林默一会儿,说:“你妹妹又呕吐了,还咯了血,在你走了之后。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咳嗽,而是……有人在她的药里面下了夹竹桃的汁液。”
林默的脑子飞快地运转起来:妹妹被人下毒?贾敏诬陷下毒的人就是我?这是怎么回事?哦,我每日相仿的时间去看妹妹,被人摸着了规律,故意在那个时间段里引发纠纷,引走了春纤,于是房内只剩黛玉和我,黛玉是受害人不可能自己毒自己,那我便成为最大嫌疑人。最要命的是,那时候出于好奇我还搅了搅那一碗药,被贾敏乃至她带进来的几个人亲眼看见,便成为下毒谋害妹妹的最明显证据。此外,小山居里正巧就有两株夹竹桃,这下子好了,作案时间,作案工具全齐活了,我想要撇清自己的难度不是一般地大。
贾敏扑到林如海脚下,哭哭啼啼地说:“老爷要为我们娘儿两个做主啊,我就这么一个多灾多难的女儿,谁要害她就是安心绝我!”
林如海烦恼地说:“别哭了!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玉儿也是我的女儿,我能不顾惜?”
贾敏继续大声号泣着,说:“就怕老爷心早就偏了!”
林默气愤地瞪视了一眼贾敏,在林如海面前依膝跪下,含着热泪说:“父亲,孩儿指天发誓,绝没有在妹妹的药里做过任何手脚,也绝不曾生过任何想要谋害妹妹的心思,不然,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林如海脸色缓和了些,说:“我原知道默儿你不是那种人,只是……”
贾敏旋即转头,瞪着林默的眼神像要将他整个儿吃下去似地,厉声说:“不是你却是谁!今日下午也就是你和我去过玉儿房里,不是你,莫非是我要亲手毒杀自己的女儿?哼,我看,你是小小年纪就心思歹毒,想着妹妹是嫡女,唯恐她将来出嫁会得了许多家产做嫁妆!”
林默看都不看她一眼,稳了稳心神,说:“谁会去无缘无故杀人呢?一般不是因为情爱,就是出于利益。而我和妹妹之间第一项原因是不存在的,第二项嘛,我以为,谋害妹妹,于我而言,不仅无利益可得,反而有害,请父亲细思。我才考了秀才,紧跟着就要考举人进士,大好前程在等着我,而下药杀人是重罪,一旦东窗事发,不禁没了前程,连性命都堪忧。我何苦那么做呢?要说因为妹妹长大后要费一副嫁妆的缘故我便嫉恨她到了恨不能要她死的地步,呵呵,简直就是无稽之谈,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日,当着父亲的面,我林默要说一句狂妄的话:大丈夫生于当世,原该自己立一番事业,靠祖上算什么好汉?林家的家业,固然丰厚,我却不甚在意,就算是将来全与了妹妹做嫁妆,也不会介怀,我相信凭着自己的学识本事,一定会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来,却怎会因此而下药害妹妹呢?”
林如海听得频频点头,说:“默儿有理,谋害玉儿的怕是另有其人吧。”
贾敏着急地说:“老爷到底还是偏心,就被他几句花言巧语给骗过去了。”
林默转头看了一眼贾敏,咬了咬下唇,狠了狠心,一口气地说:“谋害妹妹,默儿是没有什么好处,可是,有的人却可以得利。说得直白点,那人其实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看似妹妹被害,其实孩儿才是躲在暗处下手的那人最大的目标。请父亲明察。”
林如海说:“怎么……”
开弓没有回头箭,林默一鼓作气地说:“是的,表面上看是谋害妹妹,实际的目的却是为了嫁祸孩儿,父亲想想,方才母亲说我谋害了妹妹,可以免去妹妹将来的一份嫁妆。要是按着这个说法,按着我朝的惯例,妹妹的嫁妆不过林家家产的十分之一二也就顶天了,可是,若是谁借此机会谋害孩儿,却可望获取林家家产的十之□。那么,谁最有可能……”
贾敏色厉内荏地打断林默的话,说:“一派胡言!你无非就是含沙射影地说我这个嫡母要谋害你了,可是,我犯不着为了害你还绕上我女儿一条命吧?虎毒还不食子呢。”
林默冷冷地说:“‘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事情多了去了!那武则天为了当皇后还亲手扼杀了自己的女儿呢!再说,妹妹到底没出大事,刚才父亲也说了,只需细细调养,应无性命之忧,而我,则是马上就被泼上了好大一盆脏水!”
贾敏撒泼大哭了起来,说:“老天怎么不劈死这信口雌黄的东西!自己黑心下毒手,这么多人亲眼瞧见了的,怎么还能花言巧语地,倒过来把脏水往别人身上泼!你出去随便找个人说说,看谁会信亲娘会毒杀自己女儿的?”
林默说:“别的亲娘当然不会,可是,你就难说了。”
林默一不做二不休,将去年贾敏如何将指使云罗陈五等人监视使坏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听得林如海的脸色瞬息万变。
贾敏大声哭嚎起来,说:“胡说!我才没有,你不要血口喷人!”
林如海揉着几乎要裂开的太阳穴,疲累地说:“默儿你说话可要有凭有据。”
林默沉默了一会儿,说:“本来陈五可做人证,后来却出了点差错。孩儿本来是委托缙王府的两位侍卫大哥帮我看管他的,可是,侍卫大哥们带着他返回鲁南的途中,那陈五却因为水土不服,死了。不过,当时陈五的供认,那两位大哥都是一起听见的,他们可以证明孩儿所说的句句属实。”
贾敏一听松了口气,马上跳脚说:“缙王府的人自然是向着你说话!老爷不可信他!”
正闹得一团乱,外面又有人奔了过来,说:“老爷,不得了了,安徽那边的流民为着没吃的闹事,打死了张金坤张老爷的二儿子和管家,巡抚吴大人请您一起去处理呢。”
说起来,今年安徽大旱,饿死了许多人,流民离乡乞讨为生,姑苏因为素来富庶便一下子多了许多流民,和当地居民冲突不断。这张金坤原是一个盐商,家里有些钱财,便又开起了米铺,投机取巧,倒买倒卖,和流民之间的冲突最为尖锐,偏生他那二儿子性格倨傲奢侈,而且好勇斗狠,这一次真闹出人命来了。偏生张金坤家里有些权势,还有个伯父在京城当着二品的大官,这事儿本来双方都有错,但是张家仗着权势又死了儿子,自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处理不好的话扬州的官吏们都要被牵连着吃瓜落,所以,巡抚也不敢自作主张,索性拉上林如海一起去处理。
林如海焦头烂额,家里的事情没理清楚,外面还烦心劳力的事情一大把,便说:“你们先别闹了,各自回房消停消停,待我把公务办理清楚了再来判明此事。”
贾敏断不肯依,非说是林如海有心偏袒,哭哭闹闹地说:“老爷啊,我而今三十多了,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现在她被人治得快要死了,老爷还不肯好生对待的话,我就一头碰死在这里算了。”
林如海额头青筋乱跳,说:“你待怎样?”
贾敏说:“最起码得先把他看管起来。”
外面的下仆又在催促了,说:“老爷,巡抚大人的轿子已经在门口了,叫老爷快去呢。”
林如海急于脱身,便说:“那默儿你便在这书房里呆一会儿,等我回来再说。”
林默心想,在这里就在这里,这是父亲的地盘,她敢怎样!便说:“好,我等父亲回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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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不会虐默默滴,小攻在路上了,放心!
晚上也许会再来一发,嘿嘿嘿,看我的状态了。
34第34章
凌紫左等右等林默不见回来;心里惴惴不安;跑出去打听了一番;老爷太太那边的人个个都是噤若寒蝉;没探到一点准信;便索性出去找到扫雪。
扫雪原是缙王府的一个侍卫的外甥;年纪小,手脚却灵活;还会几分武功,张爽等人离开姑苏的时候看他不错,便将他送给林默做小厮;也为着好贴身保护的意思。扫雪因为是跟着林默出门的小厮,平日就住在仪门之外的下仆专用房舍里,除非林默召唤轻易进不了“小山居”;但也有个便利之处,就是他出府办事却是方便,只要不轮值,一溜烟便出去了,不像丫鬟们基本束缚在仪门之内。
凌紫带着个小丫鬟同去,自己在一个隐蔽处等着,叫小丫鬟去唤了扫雪过来,满面愁云地说:“默少爷好像出了点什么不太好的事情,被老爷叫去书房后就一直没回来。你悄悄地爬到老爷书房外面的树上哨探哨探,听听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故儿。若是没要紧的事便罢,若是有事,咱们得往上面报个信,这是世子爷专门交代了的。”
扫雪答应着去了,没多久便大惊失色地回来,将偷听到了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了凌紫。
凌紫蹙眉道:“这可不是小事,一定要叫世子爷知道,不然,真有了什么,咱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扫雪半是紧张,半是义愤地说:“好,我马上飞马疾奔去鲁南告诉世子爷去!”
凌紫揪了揪他的脸,说:“你顶什么用?别赶到鲁南,马没累死,你先累死了。我跟你说,你现在去菱花巷一趟,那里有秘密接头的人,可以往王府那边通消息。”
扫雪便马上去了,到了菱花巷,费了半天劲说清楚了事情的厉害,扫雪才知道,世子爷现在不在鲁南,却是在帝京。那接头的人倒是不敢马虎,马上叫人往帝京处传递消息。
要说淳于钊为何在帝京,其中话长。
缙王成为大晋第一位的王爷,可不仅仅全靠他身为先帝爷唯一胞弟的身份,更因为他的赫赫战功。虽然他没有得到大儒的点拨,可以在文化学识上叫人敬佩,但是,自幼童时期开始就和武将们厮混锻炼,其中一些还是开国时期的著名将领,这使得当时还是孩子的缙王学到了很多书本上没有的知识,培养出了卓越的军事才能。
在缙王的胞兄,当时的皇太子正在学习孔孟之道、圣人之言以及如何统治臣民的时候,缙王或许在黄沙遍布的大漠里寻找敌人踪迹,或者在血肉纷飞的战场上指挥作战。无数次的残酷杀戮,无数具冰冷的尸首叫缙王迅速从热血青年蜕化成了坚强的大将:唯有强者才能在战场上活下去!
就这样,缙王成了大晋朝的“战神”,经过一场又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将当时和大晋分庭抗礼、占据北部地区的北元生生打回了蒙古,又进一步将退缩回去的北元集团军生生打成了游击队,后来北元根本不敢和缙王的大军对抗,只是仗着骑马骁勇,神出鬼没,时不时骚扰一下大晋的边防,打砸抢一番来回忆往日霸占汉人大好山川的好日子。
这一次,北元是再也受不了这窝囊日子了,集合了三十几个部落的力量,趁着大晋皇帝搞改革搞得怨声载道的时机大举南下,不过半月不到的时间就占了北部大片的土地,军情如火,皇帝只得摈弃对缙王的防备之心,下诏令缙王为全国兵马大元帅,集结三军,出关迎敌。
本来淳于钊也要跟着去的,可是,帝京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太皇太后身子有些不适,缙王忧心老母的孝心驱动下,命长子淳于钊代替自己前往帝京,侍病榻前,替父尽孝。
淳于钊到了帝京,才知道太皇太后原来是为了缙王的事情着了气恼才生病的。因为北元的战情初起的时候,皇帝因为一直防备着缙王,觉得他势力太大,威望太高,恨不能削藩呢,哪里会想要缙王挂帅出征呢?奈何边关将士不给力,节节败退,朝廷中要求缙王出征的呼声很高,皇帝偏是压着,太皇太后苏氏看不过眼,某次便委婉劝了皇帝几句,谁知惹翻了皇帝,竟然犟头犟脑地扭头便走了,气得苏氏当时就犯了心口疼,事后皇帝也不肯亲自过来探视皇祖母(皇帝是世子爷的堂兄),只是命太医好生医治。苏氏皇祖母的面子没了,只得病得重些,好给皇帝施压,实则没什么大碍。淳于钊到帝京后,天天陪着苏氏,百般说笑引她开心,加之后来皇帝想着已经迫于压力派了缙王出征,说不起硬话了,便也服了软,苏氏本来就无大病,加之小儿子出征后果然不负众望地捷报频传,给她挣了脸面,自然是气色一天比一天好。
淳于钊便打算打道回鲁南了,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心里忽然转过一个念头:平素父王将我约束得紧,几乎没有离开鲁南的机会,想去看看睿儿也不能够,现在不正是一个脱身的好机会吗?
淳于钊想到父王对自己的殷切期许,又狠心打消了这个念头:算了吧,见了面又能怎样呢?徒然令人惆怅罢了。
可是,一旦动了心思,又想起林默和自己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