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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哦”了一声,说:“比妹妹得了好诗还要好的是什么,那是得去看看。”
到了黛玉的房间,见林猷也在呢,撅着嘴巴说着什么,林默便上前去伸手在他脑门上敲了个暴栗,笑着说:“这会子你不去睡午觉,又来缠你姐姐做什么?”
林猷扭过头来,一脸的羡慕妒忌恨,气呼呼地说:“我若不是来得正是时候,我还被蒙在鼓里呢!姐姐给你做了两双好漂亮的鞋子,我就一双也没有!”
林默先是诧异,继而有些失措。
黛玉伸出芊芊玉指,在林猷的脑门上戳了一下,嗔怪地说:“就你眼睛尖,什么也瞒不过你去!你哥哥要进京赶考嘛,我才急着赶出来两双鞋子他路上好穿,你的呢,往后我再慢慢做。”
说着,黛玉便命雪雁开了柜子,取了两双才做好的冬靴出来,一双是粉底青缎面的朝靴,上面用银线绣着祥云五蝠图案,另外一双则是掐金挖云红香羊皮靴,上面缀着长长的流苏,两双鞋子都十分精巧好看,比之现代人穿的靴子亦不逊色。
林猷用小胖爪子揉着眼睛,装出一副哭相,说:“拉倒吧,你又哄我,当我是傻的啊。哥哥的鞋子做完了,你就该缝嫁妆去了,等嫁妆缝完了,你都嫁人了,以后做的都是你夫君的鞋子了,哪里轮得到我啊?”
林猷索性假哭了起来,说:“明明我的鞋子小、好做得多不是?再说,我也不挑拣你的针脚,可是,你就是眼睛里面有哥哥,没有弟弟!”
林猷才不是妒忌呢,他这是故意的,经过他的一番观察,林默和林黛玉两人的性格都有些傲娇,虽然那日的事情说开了,兄妹关系不似以前那般冷漠,可是,林默也只是在小事上安排得当,尽量叫黛玉在家里住得舒服,平时并不会主动去和黛玉说话,黛玉呢,对哥哥尽管有着感激和内疚到想要补救的心理,到底是女孩儿家面薄,畏首畏脚不敢主动去亲近哥哥。这一次被林猷发现十指尖尖不爱动针线的黛玉居然亲自为林默做了两双鞋子,虽然是微薄之物,却是心意难得,便想抓住机会给他们好好和解和解,才故意这般说,好叫林默知道黛玉的心意。
黛玉羞得一张薄面飞红,忙打了林猷的头一下,说:“胡说!都是我的亲兄弟,有什么分别?等我明儿就给你做!”
林猷说:“做什么做!你那手上被针戳了那么些红通通的针眼子,再要赶着给我做了,万一叫爹爹看见了问起来,你就好全赖在我身上,说是给我一人做鞋做的!”
林默听了,急忙说:“怎么?妹妹的手被针扎了吗?快给我看看!”
黛玉掩饰地说:“也没怎么。因为鞋底有些厚,所以被扎了几下,哪有猷儿说得那般严重?”
林默不肯,一定要看,黛玉无奈之下,只得伸出手指与他瞧。
林默蹙眉道:“快叫丫鬟们拿药油来,扎得这么厉害,可别感染了!”
林默亲自给黛玉上了一层药油,用细棉布给她包扎好,轻叹了一口气,说:“好了,这些天都不要动针线了。唉,你做什么鞋子?家里有现成的针线上的人可以做,何必去劳那个神?虽说是女红针黹乃是闺阁本色,究竟你一个千金小姐,会做些香囊荷包看得过眼也就是了。以后再不许做这些东西了。”
黛玉低着头弄衣带,垂首不语。
林猷不满地说:“哥哥,你也太不近人情了吧。姐姐给你做鞋子,那么辛苦,没有得到奖励,反而讨了一顿骂来!”
林默说:“我是骂她吗?我是心疼……”
林猷拍着手说:“可叫你说出心里话来了。姐姐,你听见了?哥哥其实是心疼你的,他只是不好意思说而已。”
黛玉顿时泪眼朦胧。
被林猷这机灵鬼挑明了话头,林默索性看着黛玉,语重心长地说:“你明年就嫁人了,往后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你身子不好,凡事要量力而行,不要勉强。我和林猷都是心疼你的,但凡在夫家有什么烦难事,只管回家告诉我们,不要腼腆,我们自会设法帮你。”
黛玉一一答应着,再抬头看哥哥和弟弟的时候,脸上已经带上了笑颜。
林默又说:“我过两日便要启程,家里的事情,只有多靠着你了。我是和赵管家交代清楚了的,外面的事情一应交给他去办,府内的一些事务便只有你看着酌情办理了,错了也没关系,你以后嫁了人也要持家的,就当是习学吧,凡事多问着赵管家。此外,将离以后就跟着你了,你嫁去王家后,可以给她配个好些的小子,权作陪房吧。她年纪大着些,办事稳妥,又见识过一些大场面,我琢磨着比你身边的几个丫鬟都强。”
黛玉点头答应,心里感念兄长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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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此行是和大胖子余乐同行。
余乐虽然常在林默面前夸口说是家里也做着生意,日子很过得,但是林默往日在细节处察觉余乐生活上颇有些捉襟见肘,便知道他家境不好。只是林默体贴朋友,知道读书人都好面子,讲究气节,不受“嗟来之食”,是以林默从不问及,只是暗地下不露声色地帮他一把。这一次林默主动提出要和余乐一起走,余乐想到林家自有车船一路护送林默,自己跟着便少花好大一笔盘缠,便忙不迭地答应了。
到了临行之日,林如海病体难支不能送,林黛玉是闺阁姑娘不便送,林猷还是垂髫小儿没法送,林默便清晨起来到了林如海的“清心斋”,亲自搀扶起父亲,带着弟弟妹妹在旁侧的耳房内一家人一起用过了早饭,撤下碗碟,一家人漱口净手后又有下人端上香茶来,略饮了几口。
林默上前,跪下给林如海磕了个头,说:“爹爹,孩儿这便启程了,爹爹好生珍重,等着看孩儿的锦绣前程。”
林如海欣慰地点头,说:“好!吾儿有志气!为父一定要睁着眼听到你金榜题名的好消息!”
林默听到这个“睁着眼听到”觉得有些不详的预感,不过此时赵管家已经进来,恭恭敬敬垂着手说:“禀告老爷、大爷,行李已经全部装好车了。”
林默再磕了个头,说:“爹爹身子不好,便不必送了吧,不然,孩儿心中不安,反而在路上挂念。”
林如海含泪答应着,林默又看着黛玉说:“妹妹,哥哥这一走,家里的一切都要仰仗你了,唉,可惜你自己身子也弱,也别太操心了。”
黛玉点头说:“哥哥放心吧,妹妹以前总是安心享受人家的照顾,多出的时日用来伤春悲秋,却将身子养得极差。现在忙着照顾猷儿,看账本,管束下人,每日忙忙碌碌地,反而身子好了许多。这可是怪了,难道说,病根儿也有心,不爱打扰忙人?”
说得林默笑了起来,确实,这些日子以来黛玉看着精神甚好,也开朗了许多。当然,其中也有林猷的一份功劳,他见黛玉平素不爱运动,便故意每日缠着黛玉,怄着黛玉去追打他,无形间叫黛玉锻炼了身体,体质增强了一些。
黛玉等人只是送到仪门附近,林默便坚执不叫他们再送,挥了挥手,笑着走了,看得黛玉泪汪汪地,直待哥哥的身影远得越来越看不清楚了,才牵着林猷的小手回去了。
这一路有余乐陪伴,两人一路聊天讲学,并不觉得无聊。大约十余日后,便到了京师,于是众人忙忙地弃舟登岸。
林默命长随扫雪去雇车,好拉行李,又问余乐:“余兄在何处下榻?”
余乐踌躇着说:“我在此地虽有一处亲戚,只是他家里也不甚宽绰,住起来只怕有些局促。”
林默便邀请他说:“我家在京城还有一处祖宅,家父命一房家人看守打扫着,若余兄不弃,不若与我一处住。”
余乐自是答应,恰在此时,一个身高八尺,方脸虎目的带刀侍卫走过来,说:“阁下可是林默林公子?”
林默打量了他一眼,说:“正是。不知有何指教?”
那侍卫躬身行礼,低声说:“我家主人在那边亭内等候,欲与公子一见。”
林默看着他放在刀鞘上的手刻意遮掩却没能完全遮住的缙王府雄鹰徽记,马上就知道这侍卫说的主人是谁了,心情顿时变得雀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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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粗长君,相当于两更有木有?
本来小攻没那么快出来滴,可是,大家望眼欲穿嘛,于是,叫他出来打个酱油啦。
68第 68 章
码头的一侧有一座小山,山的半中腰上有个“凝翠亭”;在亭子里的人可以俯瞰整个码头;码头上的人却看不见亭子里的人。
林默跟着那侍卫到了小山脚下;侍卫右臂一伸,做了个“请”的手势,自己则手按在腰间的刀鞘之上,归于山脚下分两列守护着的侍卫们的队伍中。
林默一个人拾级而上。
暮冬时节;寒风料峭;枯叶飘零。
林默的白色衣袂和墨黑的头发在风中翻飞,恰如他此时纷纷扰扰的思绪。
不应该;不可以;不能够。
林默答应了父亲,要好好地过;不再……与他有什么瓜葛。
可是,想到亭里等候着自己的那个人,曾经为自己做过的林林总总,林默的心中就燃起热焰,浑然不觉寒风拂面。
那一日,当听到张爽提及淳于钊在面对赐婚后横生的变故的种种对应,林默只觉得心都在颤,一夜不能成眠。
记得那日他说过,也许他做不到林默希望的那样,但是他会努力去试一试,林默当时只以为他不过是随口一说:身为天潢贵胄的他想要什么样的佳人而不可得?他很快就会忘记我的。后来在往来的信件中他不再有任何的情感流露,而且渐渐地没了音讯,林默便渐渐认定了他确实如歌中唱的那样“退回了好朋友的位置”,渐渐走远,淡出了自己的生命,说老实话,林默的心中十分怅然,只好将所有的时间和情绪都投入到无穷尽的课业和家务长短上。
直到……从张爽口中得知他的消息,林默才恍然知觉:他其实一直都在,从未走远,而且,比自己想象的更辛苦和坚定。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想要见到他!林默加快了脚步,几乎是飞奔而上。
亭中之人听到脚步声,也快步迎了上来。
阔别三年再相见,淳于钊的身材越见挺拔高挑,他穿着一袭绣制着行龙云纹的石青色蟒袍,腰间系着镶金嵌宝玉石腰带,身姿挺拔凛然恰如壁立千仞,完美地诠释了蟒袍“不壮不丽无以重威”的内涵,冬日熹微的阳光透过云缝映在他骄人的身躯上,镀上了一层璀璨的流光。此外,经过兵戎战火的洗礼,淳于钊的面庞完全褪去了少年的青涩,浓眉如出鞘之剑,明眸似三尺之锋,面部轮廓亦如岩石般冷峻坚定,唯有看见林默时才面露喜色,微微启开薄唇,带着满足似的叹息,说:“睿儿,三年不见,别来无恙否?”
一如既往的温柔。
林默鼻子一酸,不知道说什么好。
淳于钊凝视着林默的目光似喜悦又略带惆怅,轻轻走上前,扶住林默的肩膀,微微笑着说:“睿儿你也长这么高了,是大人了。”
林默只是默然看着他,眼中是满满的情绪,潋滟生波的眸子似乎有一种魔力要将淳于钊的整个灵魂都吸进去。
亭外刮过的猎猎作响的风似乎也渐渐小了下去,好像感受到这难以言述的脉脉情意似的。
四目相视良久,一切尽在不言中。
林默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我今日会在这里?”
淳于钊没有回答,而是回身拿起亭中石桌上摆着的一个茶壶,往一个杯子里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林默,说:“口渴吗?渴了就喝一口。不渴就算了,这茶水都被冷风吹凉了。”
他刚才是在这四面透风的亭子里喝茶?……这亭子可以看到整个码头的人。……还有,刚才林默接过杯子的时候,触到淳于钊的手指,冰冷冰冷的,难道说他是很早就来了,一直等到现在的?……情况渐渐明晰,林默了悟到淳于钊事前并不知道自己何时会到京师,他是推论自己从扬州过来,必定是走水路,并且,按着会试的时间应该提前数日到京师,于是每次都来这里等候。
林默忍不住握住淳于钊的冰冷的手,低低地说:“你都在这里守了几天了?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淳于钊反手握住林默的手,紧紧地,目光垂落下来,落在林默的脸上。
睿儿长大了呢,越发如我珍藏的名画上的人一般超凡脱俗了……淳于钊一贯淡然的眉眼中尽是痴迷。
林默恍然惊觉,试图抽出自己的手,却被淳于钊一拉,彻底跌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