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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忆之八苦系列-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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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望郡主随展昭回驿馆。”展昭依旧不卑不亢,温言之下却不容商榷。并不着痕迹挡住白玉堂的视线——那白老鼠微微一动,展昭便知他所想,不过现在还不是动用武力的时候。 
两人对持了片刻,萧燕竟放低了手中弯刀,道:“我跟你回去。”如此干脆倒让众人一愣。 
临走前,萧燕默默的看了一眼冬子,似有话说,却终究没有开口。 
展昭对着白玉堂一抱拳,也尾随着萧燕离去。留下白玉堂和冬子两人一时静默。 
“给我个解释。”白玉堂开口道。声线冷的,让冬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晚饭刚过,展昭提着一坛十八年的“女儿红”,上白府为潘家楼一事“负荆请罪”。 
白玉堂笑着接过酒坛,转手交给白福,道:“猫儿给五爷拜年,准不安好心。我看请罪是假,来审我的家丁是实吧。” 
展昭忙道:“白兄切莫误会,展某不过是想了解当时的情况,绝无审问一说。” 
“也罢。不让你安心,今夜的酒怕是无福享用了。”白玉堂笑意盈盈的看了展昭一眼,对白福道,“让冬子来一下。”言罢,一手顺势揽了他肩,道:“如此安排,猫大人可还满意?” 
一双桃花眼近在眼前,微热的呼吸扑在颈后,带起一丝暧昧。展昭不免面色一僵,本能的避开半分,压下片刻慌乱,依旧不动声色道:“多谢白兄相助。” 
小半柱香后,白福去而复返,却不见冬子跟着。 
白福将手中一张揉成一团的纸,交个白玉堂道:“里里外外都找了,不见那小子,倒是在他的房中发现了这个。” 
白玉堂将纸展开一看,猛的一沉脸,一把抓起桌上宝刀:“不行!我得去一趟,免得那小子招来杀身之祸。” 
展昭拦住白玉堂道:“你去不如我去!展某毕竟官职在身,可以便宜行事。更何况萧大哥的为人展某信的过,应该不会为难一个孩子。” 
“哼!”白玉堂甩开展昭的手,冷笑道:“展大人才认识他几天,就与他称兄道弟?白爷我信不过辽人,休要拦我!” 
“白玉堂!”展昭紧紧抓住他的右腕,迎上对方横眉怒目,不由缓了语气道:“白兄,请你相信展某。即便是拼死,展某也要将冬子护个周全!” 
白玉堂定定的凝视着眼前这人,一双眸子清澈无垢,叫人莫名安心,又莫名揪心。 
良久,方道:“好,五爷就信你一回。” 
展昭松了口气:“如此,展某先行谢过。还望白兄信守承诺,在此处等我消息,切勿轻举妄动。” 
注视着展昭远去的身影,白五爷一脸意味深长:爷可没应承什么,何须“信守承诺”? 

寒露霜降十月全,正是夜长昼短。 
都亭驿东南一隅,背靠商铺,面朝深巷。 
冬子左顾右看见四下无人,倒是对着驿馆偏门犹豫起来。 
事情要从回到白府一个时辰后说起,当时有人送来了书信一封。打开一看,满纸东倒西歪的字迹,还夹杂着不少错字。大意是说今夜戌时约在驿馆相见,如若逃跑不成,愿以死明志。落款:萧燕。 
原本不予理会,性命是自家的,冬子不信萧燕会轻易赴死。不过—— 
若是万一害人一命,岂不是要抱憾终生?——想到此间,冬子咬咬牙,偷偷潜了过去。 
说来也奇,堂堂的都亭驿偏门竟无人看守。小心的用爪钩勾了墙头,趴在瓦墙上向下望去,也不见巡夜守备经过。——难道是因为此处偏僻,故而无需防范?——压下满心疑惑,冬子轻巧的翻墙而入,试图在一片昏暗中辨别方位。 
都亭驿说大不大,说小却总也大过寻常府衙。各处厢房大同小异,对于初来乍到的冬子而言,要找一少女闺房,确实难上加难。正在他一筹莫展之际,一道黑影从他面前闪过,消失在廊柱后。 
“是……是谁?”冬子心中打鼓,带着颤音低声喝道。 
那黑影向前几步,定定的站在不远处,似是在等他一般。见冬子大着胆子挨近几分,便又向黑暗中退了数步。就这般你进我退的走了一段后,冬子终于忍不住了。 
“可是燕儿?”冬子低声讯问。那黑影却是不答,几个闪身拐进了一个角落。 
冬子暗骂一句,只得跟上。角落处空无一人,寒风吹过,更添几分阴森。 
“燕儿!萧燕!”冬子边低声呼唤,边摸着墙角缓缓移动。兀然,被人从背后捂住口鼻,猛的拖到墙角。冬子一阵惊恐,暗道“吾命休矣”,刚一挣扎,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别吵!你想被人发现么?!”萧燕急道,见他不再挣扎,便松了手。 
冬子未曾与一女子贴得如此之近,顿时面红耳赤,好在四周漆黑一片,倒也掩了尴尬之色。 
“你有何计划?”冬子压低嗓音问道。 
“你从偏门进来见到几名守卫?” 
“不曾见到。” 
“这便奇了。”萧燕一皱秀眉,“照理不该如此松懈。” 
“如今也没时间多想了。”冬子一扯萧燕衣摆,道:“就从偏门出去,我已安排了马车,送你出城。” 

黑暗中,两人猫着腰,一步一顿,缓缓向东南角靠近。偶遇几个巡逻的武士,皆被萧燕以对付巷口歹人的方式打发了。冬子虽然好奇,但此处不是寻根究底的地界,也就忍了下去。很快,偏门已近在眼前,两人躲在暗处,细细观察,打算趁四周无人,一鼓作气穿过空地越墙而去。孰料—— 
刚踏出一步,空无一人的四角冒出众多手握兵器的武士,顷刻间,将他们团团围住,一根根火把将黑夜照亮的如同白昼。场外一人,虎背熊腰,虽看不清相貌,身形却是相熟。只闻他一声厉喝,众人整齐恭敬的让出了一条道来。 
“燕儿,三更半夜,你这是要上哪儿去?”萧成似是极平常的一问,却威仪十足,其中怒气已不言而喻。 
萧燕往冬子身后一躲:“没,没上哪儿。” 
初遇如此阵仗,冬子难免两腿哆嗦。双眼一闭,双拳紧握,心中默念“输人不输气势,输人不输气势!”猛的一推萧燕,悄声道:“你快跑,我拦住他。” 
萧燕苦笑摇头道:“如何拦得住,怕是一招也接不下。” 
“那……假意挟持我作人质如何?”冬子不死心。
“你觉得叔父会看不出你这些伎俩?”萧燕叹气。 
“那……如何是好?”冬子死死盯着萧成,带着她步步后退。 
“这倒是个法子。”兀然,一冰冷陌生的声音贴着耳际道。接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弯刀架在了冬子颈边:“萧将军,你若不让,此人便要人头落地了。” 
突然逢此变故,众人皆是诧异不已。冬子更是百思不得其解:前一刻还是娇蛮任性的郡主,怎么就变得如此冷血无情。 
萧成凝视着五官一致,却神情迥异的女子,厉声道:“你是何人?假冒大辽郡主是何企图?” 
那女子一声轻笑:“我何曾假冒过郡主,是郡主自愿带我在身边,何来企图一说。” 
“此话怎讲?” 
“萧将军欲将郡主嫁于宋朝皇帝,可曾问过她的意见?” 
“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古来如此。何况嫁的是万人之上的皇帝,有何不妥?” 
“确无不妥。如此还可免去几年战乱之苦,倒显得将军既有为人父之慈爱,又有为人臣之忠义。古难两全之事倒被将军占了个齐全。”那女子语出讥讽。 
“哼,你有话快说,不必绕弯子。”萧成怒道。 
“那好,我不妨说与将军听。”女子目露怨恨,“多少远嫁女子,顶着为国舍身的名义,看似光鲜,个中苦楚何人能知,何人可诉?受尽欺凌,客死他乡后不得回归故土与家人团聚。还要被封在小小一串念珠之中,不得解脱。你让我如何不怨如何不恨?” 
那女子深吸一口气,略稳了下情绪道:“我得到郡主善待,也懂得知恩图报。如今不过是不想郡主重蹈覆辙罢了。” 
“那也该我们叔侄自行决定。”萧成道,“不容一个外人插手。” 
“站住!”那女子见萧成上前一步,出言喝止,“由你决定还不是送羊入虎口?如今我有人质在手,不怕你不从。” 
萧成仰天大笑:“你以为我会在乎一个宋人的性命?” 
女子嫣然一笑:“不由你不在乎。而今是宋辽交好之际,若是一个宋人死在你下榻的驿馆,让宋主作何感想。若因此战端一起,你可就是千古罪人。” 
萧成不为所动,仍步步逼近:“你不妨一试,看区区一个宋人,能奈我何?若真如你所言,战端开启,我大辽正好长驱直入,拿下中原,一雪前耻。” 
“呸!辽狗!你且试试!定叫你们有来无回!”冬子闻言顿觉血气上涌,连架在颈边的利器都忘的一干二净,恨不能立刻手刃仇敌。 
“别动!”被冬子这么一挣动,那女子不得不分了心去制住他。 
下一刻,两道暗光一闪,分别袭向该女子的左右二路,一路直击手中弯刀,一路直奔左手珠串。与此同时,萧成也出手了,迅雷般一抓一提一推,已将冬子救出圈外。不过眨眼功夫,一切皆成定局。 

“燕儿,你没事吧?”萧成一把扶起倒地不起的萧燕,关切道。 
此刻萧燕失了念珠,已清醒过来。见她无恙,萧成叹道:“你怎么那么傻?何事我们叔侄不可好好商量?怎么就招惹上了这等妖孽?” 
萧燕摇头道:“她也是一心帮我,错都在燕儿,请叔父不要怪罪于她。” 
萧成再一叹道:“叔父原本希望你能放下家仇,才带你上汴梁。不想闹成这样。” 
萧燕道:“燕儿也不想叔父失望,但汉人不是有句古语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你倒是记得这一句,不过汉人还有句话叫‘冤冤相报何时了’。”萧成道,“总有一方要先放下,你又何必抓着不放。” 
叔侄二人正说着,那厢展昭见冬子无事也稍稍心安。 
“展大人,你如何在此?五爷可是知道了?”提起白玉堂,冬子总是有点畏惧。 
“我只是碰巧路过。你若现在还不回去,难保你家五爷不会知道。”展昭宽慰他道。 
冬子向萧成看去,见后者也正望着他,到底年少气盛,忙瞪眼过去道:“你虽救了我,我也不会感激你,我与辽人势不两立!” 
萧成不怒反笑道:“小子,难道你救人的时候,还要问问对方是什么人么?!” 
说的他一时无言以对,萧燕赶忙出来圆场:“冬子,今日之事,多谢了。” 
冬子脸一红,讪讪一笑:“那你保重,我走了。”随后依依不舍的由着萧成的侍卫领了出门。 
眼见一场麻烦尘埃落定,萧成拾起地上的一支袖箭道:“展兄弟好力道,好准头。此番若没有你相助,恐不那么容易解决。” 
展昭道:“萧大哥客气了。萧大哥那一手也恰到好处。宋辽互为唇齿,一荣俱荣,一损皆损。即为兄弟,焉有不助之理。” 
萧成一拍展昭双肩:“说的好,今日我们须为这‘兄弟’之情,一醉方休。” 
展昭忙推却道:“今日展昭还有要事,恐要拂了萧大哥的好意。” 
“既是如此,也不勉强,我们来日方长。” 
“展昭还有一事,想要麻烦萧大哥……” 

都亭驿外,已无半个路人。一轮新月当空,在冬日倍添寒意。 
展昭抬头看着茫茫夜色,开口道:“白兄好兴致,如此寒冬十月,独自一人在屋顶赏月。” 
忽闻风声一动,身旁已站有一人:“猫大人也好兴致,与人话别良久,差点连猫窝也不回了。” 
微叹一口气,白玉堂接道:“猫儿,我知你所想。但你有没有想过,今日之友,可能就是明日之敌。到时沙场上以命相搏的滋味可不好受。” 
“敌人中亦有值得敬重之人。大家各为其主,虽立场不同,但侠义相同。若是因此拒人之外,岂不是因噎废食。”展昭坦然道。 
“何况。”展昭意有所指的看着白玉堂道,“若是没有对手,人生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此话五爷爱听!”白玉堂一脸欣喜,执了展昭的手道,“为了这句‘对手’,当浮一大白。” 
展昭由他拉着,一路说笑而去。 
“猫儿,那串念珠你打算如何处置?” 
“展某想交予师兄,希望能化解其怨气。” 
…………
清冷的巷子深处,人声渐远渐隐…… 

尾声: 
天宁节那日,辽使臣领乐团殿前献舞,赵祯大悦,遂收辽郡主为御妹,赐锦帛岁币,以示两国邦交永固。 
次日,太师府中,两半百之人正于花厅斗棋。 
“包相,你可想好咯,别说老夫没有提醒你。”庞籍得意的轻敲棋盘,捻起一枚棋子道,“吃!” 
包拯似不为所动,仍旧专心于棋面:“庞太师老谋深算,包拯自叹不如。但有一事不明,还须太师解惑。”接着一推棋子道:“上马。” 
“哦?能让包相不解实属不易,说与老夫听听?”庞籍也是心无旁骛,盯着棋盘。 
“包拯不解,为何昨夜都亭驿偏门竟无人把守?亦是不解一个平民百姓,连府衙都没去过,如何在夜里找到郡主闺房的?还望太师不吝赐教。”包拯拱手一礼。 
庞籍摆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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