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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父王补偿欠你们母子的。。。”
叶孤城终于抬眼,淡淡道:“王爷并不欠我。”顿一顿,又道:“眼下王爷已有一子三女承欢膝下,又何必在意陈年旧事……”
“不,不,你与他们不同。。。”南王自嘲低语道:“你是惜阁的儿子,是本王的昭儿。。。不一样的,不一样。。。”
叶孤城静了静,将手中的茶盏放于桌上,良久,终于道:“毋以小嫌疏至戚,毋以新怨忘旧恩。。。王爷生身之德,叶孤城自是不会忘记。”
南王闻言,瞬时间死死盯着叶孤城,嘴唇微颤,似是要说什么,终究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不知过了多久,身体忽然向后,靠在了螭龙纹大椅椅背上,就这么看着叶孤城,低低叹笑起来。
“好,好,相逢一笑泯恩仇。。。‘君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老天总算待我不薄,有子如此,本王夫复何求。。。”
他忽然紧紧握住叶孤城右手:“昭儿你听着,有朝一日,父王定然会补偿你,这世间,也唯有你才配得上这件东西……”
叶孤城眉心微微一动,不露声色地将手收回:“王爷已位极人臣,权倾一方,又何必一定还要求取此物。”
南王一怔,随即叹道:“我儿果然非常人可及,些须事也瞒不得你。。。”他微微含笑,道:“昭儿既是早已知晓,你我父子间,又有何事不可明说。不错,本王确是已位极人臣,王冠蟒带加身,但我所求的,却是那帝王朝冠上那一帘东珠。。。三十年前失去的,本王如今,必然要将它拿回!”
叶孤城眼底闪过一丝异色,并不言语。南王继续道:“我儿身兼两朝皇室血脉,身份何等尊贵,而当今那少年天子却不过是三皇兄与一名淑仪所生,这天下,哪里是这等黄口小儿配得?”
叶孤城微微皱眉。南王道:“昭儿,你可知当今天子十六岁大婚,至今已有五年,后宫三千,却未有子息……”
他见叶孤城眼底骤然闪过一丝异色,不由笑道:“我儿果然睿慧非常。。。不错,正是因为本王暗中手段!”
他抚须淡笑:“天子无嗣。。。若有朝一日,本王有法,使之龙体偶恙。。。”眼中闪过一道利光:“说不得要于宗室中择出继位人选。。。先皇只余这一子,天子再无兄弟,而当年李重茂禅让皇位于其叔李旦,拓跋弘欲将皇位禅让与叔叔,自是有惯例可循。。。”
南王唇边笑意浅浅:“众王爷中,本王势大。。。昭儿可知父王为何贵为宗室,却大量敛财,甚至走贩私盐?须知继承大宝乃何等要事,皇帝必然要听取朝中大臣意见,父王虽是势大,却也要厚金结交重臣,令当朝权贵尽皆倒向本王。。。”
叶孤城敛目静听,至此,忽淡淡道:“王爷好谋略。”遂自椅上起身,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叶孤城海外散人,不欲入世,王爷一生所求之物,于他人眼底,却未必重要。”言罢,袍袖一抖,便欲离去。
南王急切道:“昭儿且住!”起身上前,道:“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你当真毫不心动?”
叶孤城不语,只漠然静立。南王又继续道:“你曾说过已有心系之人,既如此,那‘遗世独立’的佳人莫非不愿你将这天下送于她面前?江山如画,博美人一笑,昭儿,你就当真不愿与她共享世间荣华?
叶孤城静默听着,良久,忽淡淡一笑:“他如何看得上这些。”注视着南王,缓缓言道:“王爷曾说世上有凤凰只因梧桐而落,既如此,他又怎会将那金笼放在眼中。”话毕,看了南王一眼:“人各有志,叶孤城也是时候返回南海。”顿了顿,终究还是道:“若有闲暇,或许亦会,偶来中原。。。”说罢,转身而去,只余南王一人独自立于室中。
一百四十六。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门口的侍人把挂帘掀起,将叶孤城让进房中。
刚入外室,就听见一阵咳嗽声,叶孤城微沉了眼,径自踏进房内。
空气中溢着浓浓的药香,其中似有四仙定神汤的味道,都是平心祛火的良方。叶孤城进了屋内,就见那人卧在一张黑漆嵌玳瑁纹鹤翘头拔步大床上,榻边两侧用金钩将珠帘挽向两边,露出逶迤着的天青色鸦线掐脚锦被。
那人咳了好一时,才渐渐平息下来,也看见了他,于是吩咐坐在床边的青年道:“勖儿,扶我起来……”
青年便小心地让其半倚在床头,又朝着叶孤城道:“师父。”
叶孤城微点了一下头。青年起身搬了一把檀木大椅置在榻旁,叶孤城坐下,略敛了一双褐眸,对床上人道:“听闻王爷有恙,不知眼下,可好些。”
南王抑制不住地轻咳一下,慢慢道:“无妨,城主不必挂心。”
青年一面替他抚胸顺气,一面道:“今日下午父王不知为何忽觉不适,传人来看,只道是心神荡动引出的病症。。。”
叶孤城不语。南王微微道:“想来是本王年老,自是诸般病候都要招得……”说罢,又咳了一回。
叶孤城眉尖似是几不可察地一顿。垂眼静了一时,忽道:“勖膺且出去,为师与王爷,有话相谈。”
墙角一盏长平宫灯静静燃着,鲛绡裁成的纱罩把灯光笼得格外柔和。叶孤城静坐在椅上,道:“王爷身贵位尊,应多加保重才是。”
南王看着他,轻咳一下,嘴角略微挑起,道:“既是心病,又怎医得……”
叶孤城静默着,也不接话。良久,忽道:“有一事,叶孤城向王爷请教。”
南王深深看他:“你我父子,有何事不可明言。”
叶孤城道:“王爷平生,心中所重之事为何?”
南王似是未曾想到他有此一问,但微一怔后,便低低笑起来。“你母亲。还有皇位。”他顿一顿,又道:“我既已失了你母亲,如此,就定然要拿这天下,来偿我。。。”他微一摇头,自嘲般地道:“其实眼下我或许已并非如从前一般执着于皇位,只是因它失了你母亲,我不能甘心,大约,亦有赌气报复之意罢。。。”
叶孤城淡淡道:“二者若只可取其一,王爷又如何?”
南王眼睛在他身上看了好一会儿,既而唇边似乎就慢慢泛起一丝微笑:“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昭儿,若是从前有人这般问我,我定然难以回答……而如今,如今。。。”
他缓缓颔首:“我年轻时曾因江山而失了美人,直至后来年纪渐老,才知。。。”
他摇了摇头,微微淡笑:“才知天子,王爷,其实也并没有多大差别,无非是那金笼,更华美宽敞些罢了……”
恍如叹息般地笑:“而这世上,我却唯有,那么一只凤凰。”
叶孤城双目沉静,看不出神情起伏。过得一时,略侧了首,注视着南王:“王爷方才道,失去之物要以这江山来偿,然,王爷亦知,此事一旦稍有不逮,便立成灭顶之祸……”
南王道:“不错。”
叶孤城顿了一时,但终究还是慢慢道:“既如此,又何必定要赌以满门身家。。。况且孤凤虽逝,但若世间尚仍有物可偿,王爷又是否会,弃那金笼?”
南王瞬时间一震,既而紧紧盯着他。叶孤城继续道:“若南王一直只是南王,叶孤城,也未必不能是奉昭。。。”
室中一时极静。
叶孤城仍是稳稳坐着。
许久,榻上的人突然咳嗽起来,南王剧烈咳喘着,就连站在房外几丈处的侍卫都听得清清楚楚,然而他却也是笑着的,以袖掩口,直至那咳声一点一滴地平息。
叶孤城静坐着,似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南王终于平静下来,用衣袖拭去方才剧咳中激出的泪花。不知过了多久,就见他闭了眼倚在床头,一字一句低笑道:“昭儿,眼下,叫我一声父亲罢。。。”
。。。。。。
《宗室族谱*诸王谱系……平南王支脉》:
平南王长子奉昭,海外飞仙岛主,性睿克,母叶氏女,殁。今三十哉,乃与王相和,遂归宗嗣。
。。。。。。
两边夹道之上,稀疏生着些自长的花草,院中树木森郁,一架花藤绕着座凉阁攀爬,上面结着玉白色的花盏,略略近前,便觉淡香扑鼻。周围清厦旷朗,顺着启敞的花窗,就可看见房内摆设布置,一应皆是淡冽素净至极。
“这间羌圜苑我命人收拾出来,尽量依着勖儿所说,照你府中模样布置,也不知你可喜欢。”
南王一身家常打扮,也不叫侍从跟着,只与叶孤城一道顺着白石列成的小路徐行。
“很好。”叶孤城淡淡应了一声,同身旁的人向前缓缓慢步。
南王的精神明显比前一阵好上许多,闻言笑道:“我已上报朝廷,在宗谱中替你入了名籍,以后这羌圜苑便是你独居之所,谁也不得擅进。我儿武艺高绝,且又不喜喧扰,因此这侍卫之类,我便也不与你配置了。”
叶孤城只是微一颔首。南王又道:“我那孙儿也有一岁了,何时有闲暇,也抱来与我一看。” 叶孤城略点了头。
南王眼见身边男子丰镌神峻,又道这是那人为他所生,人物品性,手段处事,无一不是上上之等,不禁越看越是欢喜。不一时,似是忽想起什么,笑道:“为父却是忘了件大事。我儿贵为王府世子,一岛之主,年至三十,连兄弟明年都已要娶亲,你却仍独身一人,可怎么使得。上回既说是已有了位心系的姑娘,又何不早日娶回,也好为家中开枝散叶。”
叶孤城听闻,略一叠眉,淡然道:“他,并非女子。”
南王顿了半晌,方领悟过来,既而脸色又恢复如常,道:“这等事原也平常。你二弟自身亦有知情识趣之人,昭儿既喜欢,也无不可,左右娶妻与此事本也并无妨碍……”
叶孤城正色打断道:“他并非娈侍,我此生,亦不会再言婚娶。”
南王面色微变:“昭儿糊涂!一介男子,不过是偶解寂寞,缓情抒意所用罢了,怎当得真?况且你虽有子,毕竟不是亲生,区区一个男人,如何替你生育儿女?岂不是要你绝了后嗣!”
叶孤城眉眼不动,只道:“勖膺明年便要成婚,王府自会有后。”
南王明显已动了气:“我儿何等人物,莫非竟也被美色迷惑了不成!为一男子至此地步,岂不让旁人笑话,还不快快收了心思!”说罢,不禁粗咳了几声。
身边男人待他咳毕,淡淡道:“纵使弱水三千,叶孤城只取一瓢饮。。。满院莺雀,父亲既只求得凤,如此,我亦只愿,得他一人相伴而已。”
南王听他这般说,两眼不禁定定看向他面上。但见一双狭长琥珀色凤眸间,虽平静无波,可那一潭沉着的渊海下,却是不能撼动的坚稳。。。他心底一震,想起那人与之相似的一对眼睛,那褐色眸底蕴着的神情,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良久,南王缓缓垂了眼,道:“你当真不肯回心转意?”又看着他双眼,一字一句道:“亦不后悔?”
叶孤城想起那人‘此志已坚’的话语,面上就似是几不可察地闪现出一丝笑意:“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如此而已。”
南王听了,只是沉默不语。忽然间,长长叹息道:“罢了,罢了。。。我既连那等大事都已放下,又有什么不能应你。。。昭儿,父王只盼你莫要有后悔的一日,能够一生平安喜乐……”
他微微喟叹:“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我与你母亲,也曾说过。。。”
那一夜定情,凤凰终于停在他的树上,他握着那人的手,立誓此生绝不辜负这一片情意……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那人只是淡笑着浅吟,然后继续一字一字地道:“纵然不能白首偕老,纵然你日后变心,我也,决不会后悔。。。”
一百四十七。 莲歌
青年面前的漆案上放着一把古琴,保养得当的修长手指拨动着一根根琴弦,流水样的淙淙之声便从手底下缓缓泻出。
青歌坐在一张锦凳上,看他抚琴的模样。忽地,静雅的音色当中,蓦然一股絮乱紊杂的调子兀地迸射出来。青歌眼皮一跳,有些倏惊,不由把眼向青年面上看去。
“你先出去。”青年漠然道,青歌觉察出他此时与往常的不同,也不敢多言,只静静出了房门。青年低下头,看着手底这张价值万金的宝琴,低声道:“兄长。。。师父,大哥。。。”他喃喃片刻,指下突地一变,琴音铮铮,乱鸣混响,手指几乎要将琴弦揉得断了。
他狠狠拨着琴,直到猛然间一声响,随即,琴声戛然而止。
室内静了下来。一根琴弦蜷在手边,青年右手食指上渗出血珠,却看也不看,只将其噙入口中吸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