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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重遇
今天咖啡店里的生意并不是很好，鹿晗将坐在窗口的客人点的卡布奇诺端过去，划了单子之后在吧台附近坐下。
天气倒是不错，透过窗户往外看，可以看到湛蓝的天空和流动的白云。
这是他到帝都的第二年，没有牵挂，没有心酸，没有争吵，一切都很平静。
“鹿晗啊，今天的客人不怎么多，天气又这么好，要不我放你半天假，你出去转转，逛逛街什么的？”老板娘走过来，拍着鹿晗的肩膀道。
男孩清秀至极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眼睛变作可爱的弯月：“不用了老板娘，等一下蕾蕾就放学回来了，我答应她今天要一起去超市的。”
蕾蕾是老板娘的女儿，今年考上的重点高中，也因此，老板娘对这个女儿更加溺爱，平日里百依百顺。
说起来也是托了蕾蕾的福，鹿晗才有机会在这家咖啡店里工作。那时候他刚刚从家里出来，无依无靠，不过是高中毕业的文化水平，在帝都找一个工作，真的很难。
还记得那天，他拖着行李箱经过这家咖啡店，就看到门口的招聘启事。包吃包住，还有并不低的工资，对于刚刚上社会的鹿晗来说，是再适合不过的了。只是最后面用红笔标出的那句话，让他有了犹豫。
【有工作经验者优先】
工作经验？他不过是一个大学上到一半就退学了的人，哪里来的经验？
垂头，叹一口气，继续拖着行李箱准备离开，就被一个女孩清脆的声音叫住。
“喂！你是来找工作的么？”
他抬头，就看见蕾蕾苹果脸上的两抹红晕。
诚实地点头，还友好地对着女孩笑了笑。
“哇~太萌了~！妈妈，就要他，就要他！”没想到女孩忽然就惊叫起来，对着门里的人激动地说话。
鹿晗就这样留了下来。
一开始老板娘似乎还对他的工作能力有所怀疑，可时间久了，鹿晗还是凭借着自己出色的记忆力和行动力，得到了老板娘的青眼有加。
呵呵，记忆力好么？如果可以，他宁可不要，他情愿自己是一个健忘的人，便不用这样痛苦地逼迫自己去忘记，却越来越清晰。
“我回来啦~！”
鹿晗转头，看见店门口站着的小丫头，不由地笑了，蕾蕾每次出现都是这样的元气满满，实在是令人羡慕。
什么时候，他也可以这样无忧无虑地放声大笑呢？
“小鹿哥，小女子有一事相求，希望你可以成全！”
“什么事？”鹿晗依旧是带着笑意说话。
“明天我喜欢的明星会来书城做签售会，我要考试，不能去，可是我死也要得到Kris的签名，所以……你……能不能……帮我，去？”蕾蕾虽然嘴上是对鹿晗说，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坐在吧台里的老板娘，她当然知道，这里做主的人是谁。
“我……要上班啊。”鹿晗为难，他一向都表现良好，两年来从来没有翘过一次班。
可怜的老板娘最终还是没有能够拗得过女儿的胡搅蛮缠，她知道自己家里的这个活宝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主儿。
于是第二天上午，鹿晗就带着蕾蕾给他的小本子，去了书城。
没有想到，重遇会是在这样的境地。
命运真的喜欢捉弄人，四年不见，他们的差距依旧是这样大。
一个光芒四射，一个卑微到尘埃里。
鹿晗站在茫茫人山人海中仰望台上的吴凡，心中只生出了这样一个念头。
**
实在太可笑，鹿晗自嘲，他现在竟然拿着签名本，排在根本看不到头的队伍里，等着让自己的初恋签名。
是的，吴凡是他的初恋，他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接吻，第一次尝试*，那么多的第一次，只有唯一的对象，吴凡，吴凡，吴凡。
眼神投向身边的真人等高海报，上面印着的人面色清冷，冰一般的眸子凝视镜头，也像是，看着他。
心忽然剧烈的疼痛起来，鹿晗记得很清楚，最后见面的那一天，这个人就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没有温度，没有感情。
“你走吧，我不拦你。”吴凡的声音向来低沉，那一刻听起来更像是要将人溺毙在海底，永世不得超生。
鹿晗还是努力地转身，抬起腿，眼泪落下来的时候，他努力保持自己的身体稳定，不想让那个人看到自己的颤抖与软弱，这是他做出的最好的选择。
“鹿晗，”身后传来那个人的声音：“你会后悔的。”
鹿晗没有停住，一步一步虽然艰难，却坚定地离开了。
吴凡，我已经开始后悔，可是为了你，我宁愿后悔一辈子。
回忆总是这样没有任何征兆地跳入脑海，搅乱人的心跳。
“喂喂喂！你们看，那个男饭哭了啊？”
听到身边拥挤着的女孩子们议论，鹿晗这才从回忆里逃脱出来，哭了？谁哭了？
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濡湿的触感让他深觉悲哀，果然记性好不是什么好事，吴凡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可笑地记得，就连当时的感受，也清清楚楚。
所以才会流下泪来吧？低头抹掉脸上的濡湿，他努力睁大眼睛，转身看着这人山人海，原来这么多人喜欢他，原来他已经这样优秀。
“哇，这个男饭好萌啊~你们看~”
“对啊，对啊，长得好秀气啊，像女孩子似的~”
“咱们仔锅果然是无敌帅啊，这么妖孽的男饭都被勾过来了~”
身边的女孩子们仿佛是在长时间的等待中找到了乐子，一个一个都争着凑过来，一睹“清秀男饭”的尊容。
鹿晗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一下子就红了脸，想用手捂住，又觉得这个动作太过矫情，只好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
“哇~太萌了！还害羞，还脸红啊~”
“我受不了了~萌我一脸血~”
虽然不知道这些女孩子说的是什么意思，但鹿晗还是能够分辨，她们谈论的是自己。
就这样，一张脸始终都滚烫着，直到终于轮到他们这一排，安保人员让他们依次上去。
手中拿着蕾蕾的小本子，鹿晗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并不远的距离，他看到吴凡正在认真地签名，签完之后还对着粉丝微微笑，那笑容虽然并不带温度，却依旧迷得那个女孩子激动地说不出话来，闪光灯不停地闪，而吴凡的样子，看起来十分自如，他应该习惯了在这么多镜头前保持微笑了吧？
那么，见到我的时候，你还是会这样笑着么？或是，板着脸让我离开？
鹿晗捂着胸口，他不能再想下去，否则，连走过去的勇气，都会失去。
“想签什么？”好听的男声从嘈杂的空气中传来，鹿晗却早已经听不见其他，好久了，真的好久了，没有听过他的声音。
没有回应，吴凡等了一会，觉得奇怪，抬头看时，心口重重一抽。
回忆有如洪水猛兽，一个劲儿地朝着他冲过来，如果他躲避不及，必定又要再次被伤害。
这怎么可以，他花了那么长的时间，才逼迫自己勉强不去想念眼前的人，为什么，为什么鹿晗，你又要出现？
不动声色地低头，吴凡深吸一口气，再抬起来的时候，又是那没有温度的笑容了。
“请问想签什么？”
多么官方的一句话，不带任何情绪，却仿佛一根尖锐的刺，一点点*鹿晗的心脏。
他不认得他了？吴凡竟然像对待所有粉丝一样，对待鹿晗？
这分明是是早就想到的可能性之一，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痛？
身后的女孩子大约是等得不耐烦了，推了推鹿晗：“喂，男饭，你快点啊，Kris问你签什么呢！”
Kris？是了，他不再是吴凡，他是Kris，大明星Kris。
机械地将蕾蕾要签的内容报出来，看着吴凡一个一个字认真地写。
他还是那个样子，写字的时候很用力，下面总要垫几张纸，一笔一划写得认真虽然字其实并不好看。
又来了，那些该死的回忆。
“鹿晗，你帮我写吧，我写的字不好看。”
曾经也是像今天的自己这样，吴凡拿着一叠纸来给他。
“写什么？”鹿晗记得那时候自己好像是在写作业，感觉到吴凡的呼吸喷在耳边，痒痒的。
“听写。”简单的回答。
他握着笔开始等待，好一会才听到身后男孩低沉却柔和的声音：“致美丽的你，我的鹿晗。”
“什么呀？”他羞红着脸回过头去：“你耍我啊？”
那人却好像没有听到他说的，继续说下去：“我要你永远和我在一起，不论发生什么事，绝不分开。”
“哎呀！”这个人怎么趁着教室里没有人就这么腻歪？鹿晗又羞又气，站起来伸手就要一拳头砸上去，却因为身高和力量的因素，被吴凡整个拉进怀中。
带着些许微凉的唇就这样印下来，没有*，没有欲望，只是这样紧紧贴住。
“你干嘛啦~！这里是教室好不好？”终于还是被鹿晗推开，那人却笑得更加开心了。
修长的手指划过鹿晗红透的脸颊，最后停在他已经红润的唇上。
“鹿晗，答应我好不好？我们就这样一直在一起，绝不分开。”
鹿晗记得那时候自己好像是点头了的，可如今那回忆倒又像是根本站不住脚了。他终究还是离开了吴凡，给了他深深的伤痛，也将自己伤得千疮百孔。
这样看来，吴凡此刻的无波无澜和遗忘，倒显得恰合时宜了。至少，不会多一个人，记得那个叫鹿晗的少年，曾经的言而无信。
“签好了就快点走，后面还有人等着呢！”
保全人员将鹿晗狠狠推了一把，还处在回忆中的男孩一个趔趄竟然摔倒在人群中。
“啊！”
“有人摔倒了。”
也不知道是谁将他拉了起来，鹿晗只觉得自己的脸几乎要烧透了，为什么，偏偏是在那个人面前，出这样的洋相？
飞快地转身，抱着本子离开，他不想在这里多呆一秒钟，他不要还想着那个人！
是他选择了离开，如今，怎么能够责怪吴凡的遗忘？
好像身后有什么怪物在追赶着，鹿晗慌忙地跑着，一步不停。
正好是他要坐的公交车到站了，一步就跨进去，找到最角落里的位置坐下来，才终于觉得安心一些。
手中抱着的这个本子里，有吴凡刚刚写下的字。
本能地打开，稍显幼稚的字体就这么呈现在眼前。
【最亲爱的蕾蕾，你是最可爱的。谢谢你的支持，Kris】
伸手摸上那纸页的凹凸不平，仿佛触碰到自己心头，那个人留下的再也磨灭不去的痕迹。
**
“小鹿哥，小鹿哥！”
“啊？”鹿晗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咖啡店里，蕾蕾也考完试早早地回来了。
“你在发什么呆啊？一回来就看到你这个样子，这都一个多小时了，你怎么还在发呆？小心被客人投诉哦！”蕾蕾坏笑着推了他一把，抬起下巴指了指坐在店铺最中央位置上的三个女孩子：“瞧瞧，你的粉丝都来了好久了，看你在发呆都不忍心叫你去点单。”
鹿晗看过去，又是这几个女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不定期地出现在店里，每人一杯拿铁，就这么坐着，和别的客人不同的是，她们总是在偷看自己。
刚开始的时候，鹿晗还会害羞，可是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与这几个女孩子也能说几句话，成了不咸不淡的朋友。
点了单，将三杯拿铁送过去，鹿晗想去后面洗个脸清醒一下，却被蕾蕾一把拉住。
“小鹿哥，你说我们家仔锅怎么这么可爱呢？写的字好……萌啊~”小丫头说完抱着本子，在那些字符上亲了又亲。
“啊？仔锅？”好像听签售会现场的那些女孩子也说过这个名字。
“就是Kris啊，他的真名叫吴凡，出道之前因为在公司门口过马路的视频被公布在网上，没出道呢就大红了一把。他当时穿了一件牛仔衣，所以我们就叫他牛仔哥，再后来，音变一下就变成仔郭啦~”蕾蕾说的十分流利，看来对这个人了解得十分透彻。
“哦，是这样，仔锅……吴凡。”鹿晗不经意间就跟着蕾蕾一道，念了一遍，却没有想到触发了小丫头的激动神经。
“小鹿哥，你今天看到他的真人了，是不是也被迷倒了啊？我看你的脸一直红红的诶~你有没有注意他的手，很大很修长，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之前是打篮球的，初三的时候，还代表学校参加了国内的中学生篮球联赛呢！”
“呵呵，是这样啊？”鹿晗淡笑着回答。胸口却避免不了得剧痛起来，他怎么会不知道，比赛那时候，他就坐在观众席上，双手合十为那个人静静地祈祷。
蕾蕾滔滔不绝地说着，激动时还偷偷摸摸从包里掏出几张卡片，悄悄递给他看：“你看，这都是我收集的他的卡片，是不是很帅啊？我妈不让我买这些，我都是偷偷摸摸用零花钱买的。这个手，看看他这个手，简直太让人有安全感了。”
安全感？是啊，他的手一直都很大，每次牵手的时候，鹿晗都是被包裹着的那一个。
过去每每比赛结束，他都会给吴凡按摩，为他揉过每一个指节，划过他手心的时候，毛毛躁躁的。
忽然悲哀地发现，他竟然连吴凡那时候手心里每一个茧的位置，都记得一清二楚。
分明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却还是忍不住摊开手心，没有了吴凡给予的温度，这四年来，鹿晗觉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