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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瑚嘴角暗中勾起了一丝弧度,示意琛玉站在边上,却是迎着霍松之的招式对打了起来。
东林书院中没有蠢材,蠢材也进不了这书院念书的。
故此,霍松之却也并非是那种绣花枕头,颇有两把刷子的,这是贾瑚第一次同人对招,年纪又比霍松之小上一些的,刚开始吃了些许苦头的,他脸又嫩,小孩子没个讲解,那张小脸上挂了些彩的,看起来甚是狼狈。
只是吃了些苦头,贾瑚也慢慢的熟练了些,他这些年的武功却也并非是白练的,专拣些隐秘的地方动手,倒也没吃亏。
慢慢的也没什么招式了,琛玉急的够呛,可却也能够看明白这场打架是贾瑚挑起来的,故此只得在边上干着急,待两人扭打在一团的时候,琛玉这才同霍松之带来的人一同将两人分开。
贾瑚靠在琛玉身上,看着同样气喘吁吁呲牙咧嘴的霍松之慢慢的笑了,霍松之瞪了他一眼,却是想要伸手拍他,被琛玉瞪着大眼睛吓了一跳,也跟着笑起来:“好小子,有你的!小爷第一次打的这么痛快!”
“哼!若不是因着你的身份,爷才不会这么狼狈!”贾瑚扭头哼了一声,似乎很是不服气的样子。
“你甭废话,就你?下辈子吧!”霍松之越过琛玉给了他一拳,甩开扶着他的人,拍拍屁股,骂道:“真他娘的疼!”说着踢了身边人一脚,道:“走了!”却是对着贾瑚竖起一根拇指,道:“贾家小子,你有种!小爷定然要胜你!”
待霍松之走了之后,琛玉都有些急红了眼,怒道:“你这是作甚!先生教你功夫就是要你用来打架的么?!”
贾瑚放松了身子靠在琛玉的身上,却是慢慢的笑了起来,侧过头,对着林琛玉道:“这一架倒是值了!”
琛玉抿了抿唇,不说话,低垂着眼眸,道:“就算是你恨她,却也没必要这般的。”
贾瑚翻身,目光炯炯的盯着琛玉,道:“你看出来了?”
“……”琛玉没有说话,贾瑚重新翻身坐好,苦笑道:“我家的那点的破事儿,原本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看着星星点点的夜空,贾瑚这才叹了口气,说道:“原本,我却是应该有一个弟弟的。”
琛玉惊讶的抬起头来,他却是没有听说过的。
“只是被王氏弄没了。”贾瑚很平静,眼中没有什么波澜,“母亲的身体也不大好了,可太太她却是为了二叔硬压下了这件事情。”
琛玉心中一动,想起了贾瑚对于贾珠那矛盾的态度,迟疑的问道:“那贾珠?”
贾瑚眼中这次有些内疚,有些复杂,“是一枚被浸泡了药的玉佩,那是玉佩原是老爷送给珠儿的,只是珠儿同我亲近,给了我。”贾瑚头靠在琛玉的肩膀上,有些委屈与自责,“竟是我亲手害了自己的弟弟的。”
琛玉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抚摸他的脊背,轻声安慰道:“都过去了。”
“若是我没有因着贾珠的年纪小,同他亲近,说不定那个孩子却也不会失去。”贾瑚叹了口气,这件事始终都压在他心头,“有时候看到贾珠,我觉得我是恨他的,可是若是恨他,我却是觉得要更加的恨我自己的,我明明知道他是无辜的,可却又觉得他无辜的可恶。”
“所以才对他忽冷忽热的么?”琛玉愣了一下,却是摇头笑道;“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的错。”琛玉的手顿了下来,贾瑚以为他想要告诉自己,贾珠是无辜的,自己不应该将王氏的错误强加在那个孩子身上,可是琛玉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有些惊讶,只听他说道:“若是恨他能够让你不必这般自责,那么就恨吧。”
贾瑚愣愣的抬起头来,看着他有些傻愣的反问道:“可以这样么?”
“他也并非绝对的无辜。”琛玉摇了摇头,说道:“母债子还,原也是天经地义的,既然王氏是他的母亲,他又哪里能够绝对的置身事外?”说着捏了捏贾瑚的肩膀,道:“你却是连这也看不开,为了一个贾珠,每每让自己陷入这边境地,却是不值当了。”
贾瑚愣愣的反应不过来,一直以来,他似乎陷入了一个怪圈之中,对于贾珠的心态充满了矛盾,每每让自己内疚不已,可如今却是有人这般肯定的告诉自己,自己可以不必考虑那么多,只管按着心中的想法去做就可以了,这让他一时之间却又不知该作何反应才好的。
“或许你说的对,太不值当了。”贾瑚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或许他等的就是这样一个肯定罢了。
两人回去的时候,正巧碰到文宣陈睿他们,看到贾瑚两人的青紫,瞪大眼睛叫道:“你这是怎么了?谁打你了?”
琛玉想说什么,却被贾瑚拦住,随口说道:“没事,和人切磋了一番,你别担心。”
“我别担心?”文宣提高了声音叫道:“你如同变成了猪头模样你让我别担心?一句轻飘飘的没事就打发我了?”
贾瑚抽了抽嘴角,听听,这叫什么话儿!
“你这幅模样,让爹爹瞧到了,定然是要捶我的!”文宣瞧贾瑚颇有些无动于衷的样子,忍不住皱着脸抱怨道:“母亲也该念叨我没照顾好弟弟,若是被姑姑省的了,更是没脸见她了!”越说越觉得害怕,连忙拉住贾瑚,强硬道:“不行,你今天必须说清楚,别想糊弄我。”
“……”贾瑚翻了个白眼,撇嘴道:“我也没吃亏,只是脸上瞧着严重一些的。”他绝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霍松之的名字好吧。
“阿宣,瑚哥儿不想说定然是有缘由的,你也莫要逼他。”陈睿扬了扬眉,拉了拉文宣的衣袖,道:“瑚哥儿一直跟着姚清平练习拳脚,难道你还不相信他么?”
“就算是一直有练功,可他在书院中年纪小,又没有什么经验,如今被人揍得鼻青脸肿的,像是什么样子!”文宣脸色发黑,可是他这小表弟性子死倔,不说就是不说,他也是没有办法的,只得退一步道:“我也不问你,总之若是你这幅样子被姑姑瞧到了,可要惹她伤心的。”
“知道了。”贾瑚摆了摆手,扯出一丝笑容,道:“表哥放心啦,我心中有数的。”
文宣皱着眉头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眼,又去看琛玉,贾瑚直接将琛玉拉到自己身后,警惕的说道:“表哥你别瞧阿琛,他是不会告诉你的。”
“真真的气死人了!”文宣气的直跺脚,却是拿他丁点的办法都没有,只得叮嘱琛玉好好照顾贾瑚,却是拉着陈睿就走,竟是头也不回一下的。
“阿宣被你气的够呛。”林琛玉无奈的瞪了他一眼,道:“何况让他为你担心。”
“算了,若是被他知道霍松之是因为他们来寻我们麻烦,才叫他难受的。”贾瑚翻了个白眼,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皱眉道:“我瞧着真有那么狼狈?”
“你还知道呀。”林琛玉没好气的翻了他一眼,道:“你原本脸皮儿就嫩,如今瞧着着实有些恐怖。”
“不碍事的,都是些皮外伤。”贾瑚强忍着疼痛,呵呵直笑道:“不过那霍松之在我跟前也没讨得到好处,我不过是头次对敌,有些疏忽罢了,他却是比不得我的。”
第四十六章
… …
“你只管说些大话,也不瞧瞧自己的脸上成了什么样子了。”林琛玉没有理会他的自吹自擂,虽然相信他说的并没有让霍松之占了便宜,可是他自己如今这个样子,却是让他只觉得难受,心中有些涩涩的,好不得劲儿。
贾瑚看琛玉脸色不好看,乖乖的停了话头,这个时候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了,他心中明白琛玉是担心他,更加的不想因着这事去惹恼他了。
倒是被自家先生知晓后,又是一顿好骂,却也没有如同他所说的告诉府上的,不过听说文宣最终还是知道了是霍松之背后搞的鬼,伙同陈睿两人,没少去寻霍松之的麻烦。
虽然霍松之娇惯了些,可却也并非是言而无信之人,听说南安王妃在自家儿子口中没问出什么,暗中拷问了一番,最后知晓是和比自家儿子还小的孩子打架造成的,还给人孩子揍的鼻青脸肿的,气的好些日子没理会他,只是又心疼儿子受苦,只得将矛头对准了贾母,几次落了贾母的脸面,让她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时间似乎总是在不经意间哗啦哗啦的溜走,丝毫不给人喘息的时间。
春去秋来,花落花红,转眼当初那个还在吐泡泡的小福娃已经三岁了,贾代善终究还是没有熬过这年深秋。
贾瑚身着白色的麻衣,脸上没什么表情,略微显的有些麻木,听着耳边各种各样的哭声,贾瑚不知道自己该以什么样的面目去面对,看着一个个哭红的眼眶,他甚至在恶意的想着,那袖子上是否擦了某些刺激泪腺的东西,否则,平日里瞧着没什么关系的人,都哭的那般撕心裂肺,似乎就如同死了他们自己的亲爹娘一般。
果然,他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吧,这个躺在棺木中的人应该是自己的亲爷爷的,可是他却连一滴泪都无法挤出来,心中只是觉得有些茫然。
人死如灯灭,这个要强了一声的男人终于还是躺了下来,死了之后,即使再多的尊荣,他也是无法看到的吧。
贾瑚看着来去匆匆的人们,看着贾赦和贾政在宁府贾敬的帮衬下接待来往吊唁的宾客,似乎无不哀者,轻叹了口气,贾瑚捶了捶有些发麻的双腿,酝酿了会情绪,却也是双眼发红,瞧,很简单不是么?
过了二门,就看到贾母带着媳妇儿披麻戴孝的跪在草席上哭灵,贾母看起来是真伤心了,她能够在府上说一不二,倚仗着就是贾代善,如今贾代善没了,爵位是老大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她今后没了倚仗,又该何去何从呢?
难为她哭的这么伤心了。
贾代善这一走,她似乎老了许多,虽然因为保养得意,头发并没有花白,只是脸上却抵挡不了岁月留下来的痕迹,眼角处的细纹灌满了泪水,面颊上因着没有平日里的白粉,倒是显的有些暗淡,泪水顺着已经不在白皙的面孔流下,让她看起来更加的狼狈。
贾瑚先是狠狠的抹了抹眼睛,留下一串眼泪,这才哽咽着给贾母行礼道:“孙儿知道太太伤心,只是也要好好的保重自己的身体才好啊。”
文氏同王氏也在边上劝解道:“太太这般伤心,老爷走的却也不能安心呀。”两人将贾母搀扶起来,贾敏哽咽着走上前,文氏连忙说道:“太太平日里最是心疼姑奶奶了,姑奶奶也劝劝太太才好。”
贾敏也不理会她,只是扶着贾母,红着眼圈,却是陪着贾母一起哭了起来。
文氏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用帕子擦了擦眼眶下的泪水,就看到自家儿子似笑非笑的盯着贾母的背影,唬了一大跳,朝着四周看了看,瞧到没人注意,连忙走上前去,捏了捏他的手,瞪了他一眼,颇有些埋怨的味道。
贾瑚只得苦着一张脸,似乎异常的伤心。
文氏这才满意起来,低声的交代道:“你纵使不喜太太,可老爷却也是心疼你的。”
贾瑚想要撇嘴,不过他却也知道轻重,刚刚不过是瞧着贾母那边作态,心中有些作呕罢了。
真不知道她到底是为贾代善的死亡而哭泣,还是为她以后的地位而哭泣。
贾瑚也不想文氏担心,顺着文氏的话点了点头,仔细的打量了下文氏的脸色,心中就觉得有些不大好,忍不住皱眉道:“母亲却也抽空歇息一下,瞧着脸色却是不大好的,刚刚听说翠玉姐姐说母亲今儿一整日却是什么都没有吃上一口东西的。”
“不碍事的。”文氏似乎有些迟疑,却仍旧是摇了摇头,道:“早起的时候用了些,你莫要忧心”她笑了笑,看到贾瑚脸上仍有些忧色,忙道:“这都是规矩,自当是要遵守的,别人都这样过来的,你母亲哪有那么娇弱。”看他不赞同的模样,笑着摇头道:“母亲心中有数,不会有事的,若是在孝期,因着一两块的糕点招惹了闲话,你入仕可不给别人递了现成的把柄的么。”
贾瑚看她坚持,只得作罢,只是寻了郑善家的过来,好一通嘱咐,“好嬷嬷,母亲就劳烦你了,我瞧着母亲的脸色不好,定是太过于劳累了,一会子我去寻些吃食,好歹先垫上一垫才好的。”
“哥儿且放心去忙着吧,大奶奶的身子奴婢定然会照看着呢。”郑善家的应了下来,她是文氏的陪房,自小伺候着的情分,对文氏一向是尽心尽力的,故此贾瑚才要特意叮嘱一番的。
贾瑚又细细的叮嘱了一番,她一一应了,只是后来却是有些迟疑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太确认,不好开口一般,贾瑚心中一愣,连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