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俏,大抵因为读书识字的关系,周身的气质也和寻常小厮不同,若不说谁知道他是家奴的孩子。
这人瞧着顺眼,璟轩心里倒是好受些了,去吴先生家中的路上,便有一搭无一搭的问起了话:“你叫什么?”
“没进学之前家里只叫我三儿,后来先生知道我没有名字,觉得不妥,便给我取名叫文知。”张文知声音里还拘谨得很,为人又有些羞涩,没开口说话,脸先红了半截。
璟轩见他如此,不由得笑了起来,那张文知更是闹了个大红脸,走路都险些跌个跟头。看他这样笨拙的模样,璟轩的心情比之前更好了几分,这人也算看得过去,做个伴读也还罢了!
这样想着,璟轩继续问话,那吴先生家虽在邻村,但离庄上并不远,两人走路一刻钟不到便到了。
这一路上,张文知那拘谨也缓解了不少,再不随便便红脸了,倒让觉得他脸红的时候别有一番趣味的璟轩更是来了兴致逗他,临进门的时候璟轩还说:“我瞧着你娘之前叫你三儿也挺好听的,文知虽然雅致,总觉得不如三儿亲切。”
这声“三儿”从璟轩口中说出,总让张文知觉得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可仔细想着人家少爷的话也没什么不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让他心里觉得毛毛的。
正这时候,忽然从院子的另一角窜出一只黑乎乎的东西,带着一股劲风冲着璟轩便扑了过去,璟轩没想到会有这样的事,纵然他实不是个孩子,不由得也被吓了一跳。
旁边张文知也吓坏了,他是知道先生院子里有一条大黑狗的,可那黑狗平日里极为温顺,虽然样子看着吓人,可总也没发生过今天这样的事,一时间他也不知道作何反应,脚也软的迈不开步子。
☆、第七章
那狗蹿过来的速度太快,饶是璟轩在吓了一跳之后很快便回过神来,他现在才不到四岁,小胳膊小腿的又在床上养病养了这么些天,哪里能躲得过去,堪堪往旁边闪躲,然而那狗的反应可比他快。
他这在床上躺了一个月身子都快发霉了,才刚利用这进学的机会能出来走动走动,这要是第一天便被狗给咬个好歹,娘说什么怕是也不肯放他再出府了!让他整日被拘在那儿一亩三分地儿,连个享受乐子的条件都没有,他可怎么熬下去!
这一切的想法都在电光石火之间,正此时,只听到一个高个子从屋里面窜出来,冲着那大黑狗喊了声:“黑子,回来!”
然而那黑狗已经扑到了璟轩的面前,那人话音刚落,这畜生便把璟轩扑倒在了地上,眼前恐怕下一秒便要出现惨剧了,哪知道这看着凶狠的大狗并没咬下去,反而伸出舌头猛舔璟轩的脸,沾了他一脸的口水。
这还不如咬他一口呢!一向洁癖得很的璟轩当时脸就黑了,当那大个子跑过来把还依依不舍的大黑狗从璟轩身上抱下来的时候,璟轩身上的怨气已经仿佛要涌出来了。
“魏臻,早跟你说过要把它锁起来,你偏说它只是看着唬人,性子却是温顺的,你看它今日,险些伤着人!这回你可不能再惯着它了!”从刚才就被吓得面无血色的张文知,不由对着这抱着大黑狗的高个子不由得怨道。
“它只是喜欢这孩子。”那高个子挠挠头皮,憨憨的开口,继而用手拍了拍大黑狗的脑袋:“下回可不许再这样了。”
此时张文知忙把璟轩扶起来,担忧得看着璟轩:“少爷,您怎么样?”
璟轩只觉得刚刚被扑倒那一下,整个后背都撞到地上撞得生疼,胳膊处也是火辣辣的,脸上、脖子上更是沾满了那黑狗的口水,让他恨不得立刻便沐浴更衣。
“这畜生是你养的?”璟轩瞧着那看着就愚笨不堪的傻大个,幽幽的开口。
“是,它叫黑子,它刚生下来我便养着它,它平日里是不肯和人亲近的,还是头一回见它这么喜欢你。你别害怕,它性子可好着呢,刚才并不是要伤你的意思,要不你摸摸它?”魏臻完全没察觉到璟轩话里面阴森森的气息,还憨憨的说道。
所以说,他最讨厌蠢货!璟轩看着那个憨笑着试图让自己伸手摸摸那畜生的魏臻,这人典型就是他最厌恶的类型。
好容易压住心里面的恼火,璟轩把这笔账记在心里,现在他初来乍到的,不愿意多生枝节,这笔账早晚他要讨回来——对付这种傻大黑粗的,不是他自夸,还真不费什么劲!
“这是怎么了?”在屋里听到外面响动的吴熙正从屋里走出来,待看到璟轩此时狼狈的模样,不由得眉头皱了皱,视线落到魏臻身上的大黑狗,便猜到了刚刚发生了什么。
“先生。”张文知和魏臻齐齐对吴熙见礼。
“先进屋来收拾一番,闹得这样狼狈,仔细你娘心疼。”吴熙并不掩饰自己的担心,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亲近。
璟轩也着实忍受不了自己此时这副邋遢脏乱的模样,听到吴熙这样说,心里才好受些。
吴熙安顿好了璟轩,便出去村中给他寻件替换的衣裳,在屋里等着热水烧好的璟轩正和张文知打听魏臻的事。
“他是谁家的孩子,也和你一样在先生这儿进学的?”
“他原叫大牛,是村里猎户魏大叔的儿子,和我一般大,打小就有一股子力气,七岁上就跟着魏大叔进山里打猎,据说还徒手打死过一只野猪。去年的时候,魏大叔带他去山里打猎,好些天都没回家,因他们父子两人进山里几日不回倒也寻常,旁人也没在意,还是先生上山采药的时候才发现他们父子浑身是血的昏过去了,可惜魏大叔伤势太重,先生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晚了。”张文知说到这儿,璟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那魏臻倒是命大。”
“旁人也都这么说,先生先把他带回来,又叫人上山去给魏大叔收尸,据说当时上山的人都吓了一跳,原来魏大叔旁边竟然是只大虫的尸体,他们父子二人在山上竟然遇到了大虫。要知道,咱们这儿只听说山里有这东西,却从来没人见过,这还是头一遭!”张文知说道当日的情形,那老虎还真是个稀罕东西,村里几乎人人都围过去瞧了。
“哦?他竟然是从大虫嘴里面死里逃生的?他是怎么做到的?”听到竟是遇上了大虫,璟轩不由得眼睛一亮,追问道。
“当时所有人都这么想,后来等他醒了,却偏要再回山里,大家问他原因,他却说要寻恩人。大伙这奇怪,他却说原来他父子二人在山里碰到那只大虫的时候,那大虫已经被两只野狗伤着了。”张文知说到这里,璟轩不由得疑惑。
“野狗竟能伤到大虫么?”
“山里的野狗可和家养的不同,性子野着呢,寻常都不敢招惹的,能伤到大虫也为未可知。据魏臻说,当时那大虫也是强弩之末,可惜纵然如此,也不是人力所能及的,最终虽打死了那大虫,可魏大叔却丧了命,魏臻身上现在还有被那老虎咬伤留下的疤痕,看着可骇人得很。”张文知解释道,说起魏臻身上的疤来,还一脸的后怕,“先生说再深那么一点儿,便是神仙也救不回他了。”
“今天那只大黑狗不会就是当日他说的什么恩人吧?”璟轩忽然有些明白了过来,便问道。
“那两只野狗也俱死了,今天那黑子,正是当日那两只野狗的幼崽,魏臻把它带回来的时候才那么大一点儿,眼睛还没睁开,被他揣在怀里,看着乖巧得很。魏臻只说若没那两只野狗和大虫撕咬在先,他只怕也没命回来了,那小狗崽没了父母断是活不得的,他只当是报恩,也要养着它。”张文知点头道。
“他倒是有情有义。”璟轩点了点头,难怪今日吴熙猜到他这么狼狈全是因为那黑狗,却还是什么也不说了,像吴熙那样的读书人,最是喜欢这种知恩图报的君子品德了。
“先生也是这么说,便许他养着它,见魏臻连唯一的父亲也没了,可怜他一个孩子孤苦伶仃的,便把他接到自己身边养着,取名叫做魏臻,先生对他跟自己的儿子似的。”
张文知正说着,听到外面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先看到一个大木桶将门帘从外面顶开,魏臻的脸便隔着那不断从木桶中蒸腾而出的水汽出现在了璟轩的面前。
刚刚听张文知说这魏臻打小力气就大的惊人,此时亲眼见着他扛着几乎和他人一样高的木桶却全然不费力气的模样,璟轩不由得心中一动,这助力都是靠时日一丝一毫经营的,他这个身份尴尬的少爷手边正愁没有得用的人,这傻大个虽然是个蠢货,但还算是个知恩图报的,这种人若是真笼络住了,忠心是没的说,加之这一把子力气若是习了武,更是如虎添翼,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越想越觉得不错,待看到魏臻放下木桶,手足无措的站在屋里,眼巴巴的瞅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这神情若是放在俊俏人身上还能有种我见犹怜的味道,放在他这傻大黑粗的人身上,嗯,还真是滑稽得很。
“你有话想对我说?”璟轩率先开口。
“我……”见被璟轩叫破,魏臻吭哧了半晌,这才说:“黑子它真不是有意要吓人,它平日里都很乖的,少爷你不要生它的气,别让先生把它送走。”
这话说得,他怎么听怎么不顺耳,什么叫“不要生它的气”,和一只狗生气?!璟轩不由得眉头一皱。
“少爷,您的胳膊!”张文知见璟轩皱眉,忙紧张的看过去,这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璟轩的衣袖子竟然染上了血色。
“许是刚才擦伤了。”难怪会火辣辣的疼,璟轩皱着眉看着自己的胳膊,他这人最怕疼了,前生就是,想到此,璟轩不由得瞪了那魏臻一眼。
“这可如何是好!魏臻,都是你惹的祸。”张文知这下可真着急了,这才第一天他陪着少爷出来,竟然还得少爷见了血,要是被庄上知道,可怎么是好?
魏臻一脸愧疚的走到璟轩面前,稍微碰了碰璟轩那沾了血的衣袖,便听到璟轩倒吸了一口冷气,眉头更是皱在了一起。
“这会儿那伤处只怕是和衣裳黏在了一起,要揭下来才行。”魏臻才说完,璟轩脸一下子就白了。
“还有别的法子没有?”揭下来?他听到“揭”这个字,就似乎已经感觉到让他头皮发麻的疼了。
“这……”魏臻又挠了挠头皮,用他那十分诚恳的眼神看着璟轩,“平日里都是这么做的,还真没有其他的法子。”
璟轩看着眼前这张表情诚恳的脸,心里头那刚才被一系列想法压抑住的怒火,不由得像被浇了热油似的,直窜到脑门上去了。
☆、第八章
“你的脸怎么这么红?难不成是伤口耽误了发了热?”魏臻看着面前这白面少爷忽的整张面皮都跟着火了似的红成了一片,不由得一边担心的问,一边伸手去摸璟轩的额头。
这个二愣子!璟轩这一肚子的气,对着眼前这个连半丝审时度势都不懂的孩子,不由得无从宣泄,好半晌,噗的一声,璟轩竟笑了。
罢了罢了,他活了两辈子的人了,竟然越活越回去了,这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看来还真是给丢了,这二愣子再愣,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傻头傻脑的,他在这儿气得脸红脖子粗的,真是可笑极了。左右,他还要慢慢看着,若是合适,这傻孩子能成他的得用之人,来日方长。
“我最怕疼了,怎么办?”收敛了全身的怒气,璟轩笑眯眯的看着眼前这个大个子。
“这个……要不,你疼就咬我。”魏臻想了想,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既这么着,我就试试。”璟轩原也没想让这傻大个给他出什么好主意,他心里明白这伤虽然小的可怜,但若不及时处理生了变,他还得遭大罪,他这身子才转好,可不想再躺回床上半个月不能动弹了。魏臻提出说让自己咬他,还真是小孩子的主意,他再怕疼,也干不出来咬人这种事,还咬一个十岁的孩子!
“少爷,还是等先生回来吧。”一直没吭声的张文知见璟轩真让魏臻给他处理伤口,不由得劝璟轩道,见璟轩不置可否,又转头对魏臻说:“魏臻,你不过才和先生学了一年的医术,你能行吗?”
“这点儿小擦伤不算什么,我跟先生学会的东西可多呢,前些日子王大叔家的驴子摔折了腿,还是我给接的呢,那可比这伤重多了,你看那驴子,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腿全好了,王大叔先前还恐怕它瘸了呢!”魏臻见张文知不信任自己,连忙把之前帮忙给驴子接骨的事儿拿出来说。
他这一说不要紧,璟轩的脸险些又绿了,好,很好,拿他跟驴子比。
“文知,别说了,就让他弄。”璟轩说这话颇有些牙咬切齿的味道。
张文知见璟轩心意已决,再劝了两句还是没用,不由得心里面着急,此时却看魏臻已经扶起璟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