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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九阿哥……”
听得这声尖细的声音,营帐前的三人都愣了下。东方不败心里早有预备,脸上并未显露多少情绪,倒是胤禩急切了些,径直就问了出声:“只传九阿哥么?四阿哥与我呢?”
那内侍不答,硬邦邦又是一句:“九阿哥,请随奴才进去吧。”说着便转身领路,示意东方不败跟上他。
胤禩不由气恼,就要上前去追问,却被身边的胤禛拉住了手臂。胤禩回过头看他,胤禛冷着脸对他摇了摇头,胤禩这才稳住了,又忧心忡忡地看了看少年。
东方不败淡淡瞥了他们一眼,却是没有他话,直接跟了那内侍进去。
胤禛和胤禩便只能目送他进去了。
到了营帐门口,那内侍也不进去,只扬声传达了一句。那厚实的帘子便被里头的人掀了开来,让东方不败进去。
东方不败进去一抬眼,才看清原来这一旁侍候着掀帘子就是那太监梁九功,两人错身而过,都没有招呼。
这帐子比胤禟那儿要大上一些,布置也有些相似,也用屏风隔了内外,因为营帐里比外头阴暗一些,一时他也没能适应,便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往里头走。转过了那屏风,这才能看清内室里的情形。
一瞬间,东方不败仿佛又回到了那日康熙坐着上头,震怒地质问事情缘由的时候。不过这一回,跪在地下的只有独独胤礽一个。此时他们两个,一个是阴沉着脸僵直地坐在位置上,一个是俯首贴地有些狼狈地跪在地上,就这么看了一眼,还能见着胤礽旁边那地上还散落着好些碎瓷片等杂物,不必多问,想来是康熙急怒之下往胤礽身上摔过去的。
唯一诡异的,就是这两人此刻都是安安静静的。
东方不败眼角余光只往他们两人身上打量,这才发现康熙脸色怒色隐现,但眼神并不是盯着人看的,反而有几分茫然似的。而底下跪着的胤礽,却是完全垂下了头看不见神色,仿佛很是平静地认错领罚。
这是骂过了打过了,接下来是不是一通糊弄,又消了气,父慈子孝起来?
先前听得康熙震怒,发作了一堆儿子大臣们,却没传出什么消息来,东方不败就早有察觉了。若是康熙当真信了胤礽密谋弑君,而后真的气得狠了,定然早早在众人面前就宣布了胤礽的大逆不道不当人子的罪行,狠狠地训斥责骂一番。
但康熙没有,他是震怒了,但并未传出这事与胤礽密谋有何关联。
而不多时,康熙就去见了胤礽。
东方不败被传到这儿的时候,即便再有不明白的,见着这营帐周围的紧密布置他也该明白了。不管康熙信了多少,终究,他的心里还是对这个太子储君留有余地的。
正如胤禛在密林当中就劝他的话一般,康熙对这位太子信重宠爱的,即便所有不利的证据都指向了这人,康熙还是有所保留,还要来问一句真切。同时,这给了胤礽解释的机会就是给了他翻身,陷害旁人的机会。
东方不败不屑地暗哼,视线移到胤礽按在地上的双手上,细看之下便察觉了端倪,胤礽身子举止看着沉静,但他按在地上的手却隐隐颤着,青筋跳动。
东方不败心里有了计较,便乖顺地跪下给康熙请安行礼。康熙不知想着什么,一时也没搭理他,他便道:“皇阿玛,胤禟来了。”
康熙这才回过神来,目光深沉地看了过来,沉声道:“胤礽说,这几日的事情都是有小人作祟,是有人在陷害他。胤禟,你有何话说?”
他说着,眼神直直盯住了他,仿佛要将少年心底最深处的想法给挖出来似的。可最后,他失望了。只见少年的脸上闪过悲愤,原本苍白的脸色瞬间泛红,似乎很是气恨,最后却慢慢儿压制住了,变得满脸木然。
东方不败道:“皇阿玛英明,自有决断。”
康熙听他这话隐隐透着苦楚,不由也是心中一动,怔然了片刻。可终究还是硬下心肠来,冷冷问道:“朕要听你说实话!”
东方不败可是丝毫不怕的,这点威势还动不了他心神,便答:“儿子也是糊涂着呢。皇阿玛查了这么几天,问了这么多人,还没拿住人证物证么?”
这句诘问说得干脆,只指人心。
康熙被他这话一急,不由冷哼一声,道:“朕是查了问了,可你这个又当原告又做被告的也该说几句话。别给朕打马虎眼!”
东方不败浑身一僵,仿佛被他那言语当中的“被告”一词刺激了,脸上越发露出悲痛不愤来。顿了顿,他才用轻忽的声音说:“皇阿玛,您既然查了问了,也该明白真相如何,可太子一句被人陷害,您就要寻儿子来对质……想来,皇阿玛是不愿揭破,还想替他遮掩。那么儿子,顺着您就是了。听说外臣们弹劾太子言行无状跋扈残暴,若是皇阿玛拿不出个说法来解释,就让儿子来认罪便是,终究能还您一个仁义理智的太子殿下。您说,您想要儿子怎么做?”
听得这话,康熙立时便是大怒,可没等他说话,东方不败又不紧不慢地冷然说:“我已经死过三回了,再死一回……真真切切地死透的,我也不怕了,省的往后还要受那无数次。”
康熙一怔,心底却是一痛,居然说不出话来,只深深叹了口气。
而一旁的胤礽忍耐不住,忽得抬起头来,开口凄然道:“皇阿玛,儿子是冤枉的,是九弟受奸人蛊惑,误会了儿子,这才有了那么些说法,儿子从未想过伤害九弟!”
他急了,东方不败心里暗笑,转过脸去看他,眼神森冷至极,只道:“二哥,我最后喊你这么一句,若你还顾念往日的情分,你就坦白告诉我,为何你要杀我?三番两次地要杀我?”
胤礽脸色一僵,再没有以往儒雅风流的模样,脸色涨红了几分,强硬着急切道:“小九,是你诬蔑我!是你跟八弟有了私情被我撞见,疑心我回来告密,这才……这才联合了旁人一起来陷害我,在马车上你就是故意刺伤我,你想害我在群臣面前大失威信……你中毒,也是联合了旁人一同作怪,想要诬陷我一个谋害亲弟的罪名,你们的目的就是太子之位!”
东方不败心中一动,显然,这一通话就是他打动康熙的辩驳之词了。胤礽不笨,他手底下也有人,胤禛和胤禩等人能猜到的,胤礽也能猜到,至少,胤礽自己能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下毒来害胤禟。他这番自辩的言辞也很是犀利,政治斗争从来不问缘由不问过程只看目的,只要想到胤礽若是获罪,会有何人得益,胤礽自己就能找到一大串旁人污蔑他的原因,用阴谋论来迷惑康熙视线,谋求脱罪翻身。
原本他这一招,该是无往而不利。但可惜他错看了对手的应对,也错估了东方不败的毒辣,还当是原本的那个少年胤禟呢。
胤礽以为胤禟在康熙面前不说真相,只言及自己害他滞留密林当中险些身亡,这个举动是懦弱,是毫无底气的表现。胤禟在马车中刺伤他,是气急不过冲动妄为,是发泄心中怨气,除了口口声声说自己要害要杀他,胤禟没有旁的证据,终究也不过是让胤礽被康熙责骂一番罢了。
若不是有旁人跳出来,胤礽上回污蔑胤禟的事,就已然将此事盖棺定论了。
但东方不败,却不仅仅是要刁难他一番发泄怒气的,他一回来就给胤礽挖了坑,替他种种暴行铺设好了缘由,通过胤禛的口,也透露给了康熙。
针对太子的阴谋论,又何来针对皇帝的阴谋论来得分量重?
东方不败听着胤礽说完了自辩的话,一脸沉痛地看着他,反问:“旁人,又有哪个旁人?我死了三回,就为了陷害你?可笑啊可笑!你看重那个位置,做出天怒人怨的事来,我倒宁愿离了皇宫,过几年逍遥日子!”
最后这句可是他的真心话,这一出口当真是振聋发聩得很。
康熙坐在上头,看着这两个儿子对质,沉下脸来也不制止,整个人就仿佛隐在阴暗里似的。
东方不败这一句句的逼迫,早把胤礽满心怨愤逼起来了。他一时也顾不上康熙还在此间,就盯着少年冷笑两声,讥讽道:“你不看重那个位置,可有旁人看重,你不就是为了旁人谋事么?胤禟,为了他,你连命也不要了,真是令人佩服得紧!”
东方不败眉心一皱,忽得意识到胤礽虽然看破有旁人在其中使坏,可他被私欲蒙蔽,又是消息不通,果真以为他之前中毒跟手臂受伤时一样,是自个做出来的苦肉计。这么说,他口中的旁人……指的是胤禩?
东方不败顿时觉得此人有几分可怜,先是为了心中那丝执念冲动犯下暴行,此时又是因为那些嫉妒怨愤而看不清形势,连敌人是谁人,也没认清楚。
不过此时胤礽的怨愤倒是让东方不败又找到了刺激他的法子。他避着康熙,故意狠狠瞪了胤礽一眼,只道:“是呢,我奸诈得很,恨不得死了好陷害你,替旁人谋事,让旁人得利,让旁人高兴!我就是这般傻,我就是心甘情愿!”
明明是反讽嘲弄的言语,若是寻常人自然能听得明白,这话里全是反话。可此时的胤礽体内毒物发作,那心口的怨毒激愤压制不住,早就失了平日的冷静清醒,眼前只有一个少年讥讽地责骂他,说要陷害他去讨好那人的样子……
胤礽本就是个残暴的性子,以往是惯了假作罢了,此时又受体内毒物影响,被东方不败这话一激,如何能忍得住,立时一双眼睛就阴森森地剜着眼前这人,恶狠狠道:“你心甘情愿又如何?可惜,便是轮也轮不到他!”
东方不败见他神色已然显出不对来,更是越发逼着他,“是呢,可惜没用,皇阿玛信你,你这太子当得稳当。”
“不错,我是太子,我是储君!”胤礽大声道。
东方不败凉凉答了一句,“也不过是太子罢了。”
胤礽便涨红了脸颊,突着眼睛,从那地上跳起,几乎就要扑到眼前那人身上,“我是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早晚我就是大清的皇帝!”
东方不败眼底精光一闪,根本不避不让,就这么怔然地盯着胤礽不动,仿佛被他吓住了一般。
胤礽抡直了的拳头就要打到他脸上,忽的“哐当”一声,一件重物狠狠地砸到胤礽身上,随即便是一声厉喝:“朕还没死呢!”
瞬时间,东方不败仿佛已然看见了胤礽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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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43章
“——朕还没死呢!”
营帐中康熙这一声怒吼;虽然勉强压住了声量;但还是隐隐传了出来;候在外头的人听见了;均是心中一凛。
胤禛立在一旁,面上情绪不显,但实则心中早已急迫纷乱得很。也就是因为他对胤禟的行事处事已经有几分信心;知道他轻易不会吃亏;这才勉强忍下了焦虑,待在外头等着。可此时听到了康熙这一句话,莫名地,就是心中大跳。
少年轻易不会吃亏也不肯吃亏;这是好的;可他又怕他性子刚强得过了,又强硬地不愿俯低,硬生生碰上了康熙撞得头破血流,一时的不服软,反而往后没得好处。
胤禛眼底一闪,抬脚就往前走去。
而胤禩比他更快,倏地就超越了他,走到了外围的侍卫们身前,大喝一声:“让开!”
护卫营帐的侍卫们闻言却没有移动,仍旧是谨守岗位。
“没听到里头吵闹么?若是皇阿玛有什么变故你们如何担待得起,让开,让我进去!”胤禩虽是急切,可言语当中也是依着道理,便是急急催促,手上也没有动作。
可他前边的侍卫们听着说话,虽然脸上也有疑惑惊讶,有几个也稍稍转了转头去看了看营帐门口,但就是没有一个人让开,还是拦在了原地不让胤禩过去。
他们外头这一圈的人不动,但营帐门口站岗的那几个,却急急转身进了去,想是进去查看详情去了。一时也没有旁人回转出来,这就成了中心处一个帐幕,而帐幕周围七八丈都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最靠近的也就是外围这一圈护卫的侍卫们了。
胤禛看清了,本是想要便上前劝住胤禩让他稍安勿躁,但一转念,却自己也上前去对与侍卫领班商议,让他们放行。
那侍卫领班也有几分踌躇,一时没有松口。
胤禛却是佯作发怒,故意跟他歪缠起来,更何况胤禩当真是心里着急,言语也有些冲撞,一时便引得各处侧目过来。
康熙早上大怒发作了一回,他的举动本就是处处关注着的,胤禛几个被传了来,虽是私下里的事,但整个营地里不一会儿也是传遍了。大臣们无事不敢轻动,但其余几个阿哥们可是找了探病的借口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