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嘛意思?林恪看完了信,愣愣地抬头看贾敏。这些事情她不是早就知道了么?以前在京城之时,常见她出门走动,这种话想必也听多了,也没气成今天这般模样啊。
“我本以为宝玉只是小儿顽劣,等到大些就好了。”贾敏悠悠说道,林恪保持沉默,事关贾家宝玉,他从来不发表意见。
“只是没有想到,祖母竟会对宝玉宠溺至此,都被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了。”贾敏叹了口气,“你舅舅天生严肃刻板,你舅母……二房只有宝玉环儿兰儿三人,兰儿还小,环儿又是个不着调的。如果再任由宝玉这么混闹下去,将来……”
抄了嘛!林恪内心暗自接了句。
“母亲怎会如此糊涂!”贾敏心情很复杂。
不糊涂怎能引出那一群莺莺燕燕,十二金钗。林恪心底腹诽了句,面上宽慰道:“大了或许就好了,只要宝玉弟弟改了吃胭脂的毛病,别只顾着和丫鬟们嬉闹,请个好先生好好管教,以后定能出人头地。”
这话一说出来,贾敏更加忧虑了:“珠儿当初就因为管教太狠才小小年纪去了,对宝玉母亲定不会舍得。宝玉抓周时候就抓了些胭脂钗环,都说三岁看小……”
拉仇恨成功!林恪表扬了自己一把,正自得其乐的时候,就听到贾敏问:“恪儿,你有没有见到过奇奇怪怪的和尚道士?
林恪猛地抬头看了贾敏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去。他这么大的反应,一半是真的,一半是装的。自家母亲怎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莫非那个化黛玉出家的和尚最近来家中了?
贾敏从做了那个梦之后,先是自己琢磨了好几天,又连连向京中去了几封信。等这几封信都有了回复,贾敏慢慢看完,心中那个不好的念头越来越深。再仔细想想林恪对黛玉的仔细爱护,对贾宝玉的厌恶对贾府的疏远,她今天终于忍不住出言问了句。
却没想到,自家孩子的反应那么大。刚才林恪那瞬间的表情让贾敏都有些害怕,惊讶之后,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恪儿。”贾敏的声音不像北方女孩子那么爽利,而是带着些南方女子的温柔低语,“你知道我前些日子,生忱儿那天梦到了什么吗?”
她知道林恪不会回答,停顿了下就继续说了下去,“我梦到了两个声音,他们说什么以泪还债,又说那人是外姓亲友……”
这都能梦到?林恪这次终于诧异了,记得书里面倒是有秦可卿给凤姐托梦的事情,也有贾宝玉梦游幻境的事情。但好像没听说自家娘亲也有人托梦啊!
见林恪有了些反应,贾敏继续说道:“娘当时就想着,定要把这几句话解出来再走。如果不是说的我们家中人,娘怎会听到这一番话?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林恪想了想,看了看贾敏:“黛玉三岁那年,儿子有天带着黛玉偷偷跑到门口附近玩。当时从南边过来了一个和尚,见到黛玉就要化她出家。儿子自然不答应,和他吵了一架。他说要保妹妹平安就要一辈子不见外姓亲戚,否则定会日日以泪洗面。”
林恪一连串说了一堆,继续低头。反正书上就是这么写的,既然母亲自己都梦到了,他现在不趁此机会说出来,怕将来就没这么好的机会了。
“外姓亲戚?”贾敏语气多了些肃杀之意。
林恪想了想,摇摇头:“大概是吧,儿子也不太记得了。”
贾敏继续陷入沉思,林恪把该说的都说了,找了个借口就出了屋子。黛玉此时正和林忱玩的欢快,见到他进来,林忱立刻老实了,黛玉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哥哥最近不那么忙了?都有时间陪母亲说话了。”
“不忙不好吗?”林恪顺手捏了捏林忱的小脸,肉呼呼的手感真好,“黛玉最近跟赵先生读书累不累?”
黛玉狠狠将他的手掰下来,昂起脑袋:“自然不累。”她学的比哥哥少的多呢,哥哥都不累,自己怎可喊累?!
“不累就好。”林恪意味深长地笑笑,“要知道以后会更累的。”
黛玉被林恪这没头没尾的话弄糊涂了,第二天一早,她就被贾敏叫到了身边:“从今天开始,娘来教你一些女儿家需要学的东西。你往后上午跟娘学女红针黹、管事理家;下午随赵先生学四书五经,诗词歌赋。”
黛玉张了张嘴,贾敏严肃地看着她:“娘费了好大力气给你求了两个教养嬷嬷,都是从宫中出来的,女儿家的规矩也要学起来了。还有你身边的丫鬟你哥哥说了,他来给你寻找。以后只要你身边的丫鬟,都需经过教养嬷嬷训导过了,才会放与你身边。”
“娘……”黛玉跺了跺脚,小脸憋得通红。
“好了不必多说,就从今日开始。”贾敏最后一锤定音。
一连几天,黛玉见到林恪都板着小脸爱理不睬的,后来林恪辗转从别处听说了当天发生的事情,忍不住哈哈大笑。
笑完之后林恪还是跑到贾敏房中嘀咕一番,之后黛玉的规矩明显宽松了些。林恪可不想让黛玉妹妹变成宝钗妹妹,那他真要找地儿哭去了。人前的规矩做的不差就可以了,人后还是松些的好,他妹妹将来既不选妃也不去那豺狼虎豹之地,何必步步留心,时时在意?
有他在,有林忱在,将来自会护得她周全。
11一十一
又到仲夏,莲花盛开。
这段日子黛玉妹妹忙得团团转,林忱朝气蓬勃地成长着,一天一个模样。自家父亲大人充满干劲地在事业的大路上策马奔腾,母亲大人每天指点着黛玉,精神也好了许多。
他自己反倒是成了最懒散的一个,每天除了读书便躲到书房里不多走一步。没办法,就算在这里呆八百年,他依旧不能适应夏天也要穿长衫的苦逼风俗。
这天趁着清晨,林恪决定去趟百味斋把账目查查。骑了马,一路被风吹着舒爽了些,等到了百味斋门口,远远就见到孙乙正毕恭毕敬地在门口等着。
林恪皱了下眉头,说了他多少遍了,总是不听。孙乙见林恪脸色沉了下来,心中就有些惊慌,急急地走到了他身边。
“进去再说!”林恪丢下这么句话就当先往院子里走,直到两人到了一个密闭的小房间,林恪这才恨铁不成钢地训道:“说了多少遍了!你这也太打眼了!”
“小的知错。”孙乙低头干脆的认错。
一说就知错,从来都不改。林恪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直接拿了身边的账本翻看起来。这人能力一般,情商也一般,唯独忠心二字还可入眼。
但对林恪来说,事关他的金钱来源,仅有忠心这还不够。果然翻了几页,就看到这月的利润也是平平。自己是该找个职业经理人了,林恪心中盘算着,勉励孙乙几句,直接走人。
在百味斋呆了半上午,日头也渐渐火辣起来。林恪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府,而是去了扬州城最繁华的成阳街上。
“大爷,咱这是要去哪里?”林清跟着林恪屁股后面如同无头苍蝇一般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了句。
“聒噪!”林恪语气不耐烦,继续巡梭着附近的酒楼茶馆,见到那好的茶馆便进去坐坐,只是吃不到一盏茶就起身离开,继续进了另外一间茶馆静坐,过一会儿又离开……如此反复几次,林清心里开始嘬牙花子了,大爷今天这是怎么了?
林恪喝了一肚子水,自己也觉得在小茶馆寻找不太靠谱。正巧抬眼见到一个大大的牌匾——春醉楼,抬脚就走了进去。这家酒楼不大,但进去之后却觉得清爽宜人。一楼大厅中的桌椅板凳都很讲究雅致,想必二楼更是不凡。此时尚且不到饭时,大厅中已经坐了一多半人,小二见有客进来,殷勤地一溜小跑过来:“客官几位?我们春醉楼有散座有雅座,您要哪种?”
“给我个靠窗的位子即可。”林恪如此说着,小二麻溜儿地应了一声便将他带到了一处僻静座位前,林恪满意地点点头,随意点了几个菜便继续开始静坐。
人来人往半个时辰过去了,林恪桌上的饭菜几乎没动。这家酒楼的位置并不算太好,但人流往来并不受影响,说明这家酒楼生意不错。生意不错无外乎厨师、位置、管理几个方面,林恪心中有了大概印象,这才拿起筷子各个菜品尝了一番。
嗯,虽然比不得自家百味斋,但味道也不错了。毕竟是走平民路线,能有这个水准已经很难得。至于管理,上菜速度不慢,看跑堂小二这麻利地干劲儿也知道,这家老板手段了得。
总体来说,似乎是个人才,不过还需要当面看看。林恪正琢磨着如何见上老板一面,如果不错就挖挖别人家的墙角。此时门口突然听到了吵闹声,就听得一个醉醺醺地声音喊着:“我的马哪儿去了?”
另外一个似乎是小二的声音,语气殷勤:“公子您的马就在这里。”
“胡……胡说!这明明不是我的马!”醉汉如此喊着,小二好说歹说,总算劝着他承认是自己的马了,下一刻就听到一声惊呼惨叫:“啊!”
林恪就坐在窗边,听到这声音也不自觉地往窗外看去。却见那声惨叫是从小二口中发出的,他的脸上满是惊恐,身前一尺之处,又一匹马不知道从哪里窜了出来,差点撞到了身上。
小二缓了半天方才缓过劲儿来,破口大骂:“作死啊!你会不会骑马!当街纵马行凶,你可知……”小二说到此处,就见马上的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如剑直刺心窝。别说是正对目光的小二,就连林恪见到那目光也下意识避了避。
那人大约十七八岁,风尘仆仆满面灰尘,却依旧掩不住满身的凌厉戾气。见小二住了嘴,他这才慢慢地从马上下来,下来后直接将脑袋靠在了马头上,手慢慢摩挲着。那马眼里渗出了几颗大滴的眼泪,缓缓地伸出舌头舔了那人几下,继而身子晃了晃,歪了几下,‘砰’的一下栽倒在地上。
“呀!”酒楼里半数人都失声喊了出来,连外面的小二也不例外。
那人蹲下身静静地呆了一会儿,抬头眼睛通红地看着小二,音调嘶哑:“你可知这附近风景优美、适合埋葬之地?”
小二愣愣地点头,突然见到一个灿烂的金光冲他直射而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一个金饼子静静地躺在手心里。
“给它找个宁静之地安葬了,剩下的给你压惊。”那人如此说着,大步走进了酒楼。喜得后面的小二连连叫嚷:“客官放心,我一定给您办的妥妥当当!”
“客官要吃点什么?”几个小二争着过来伺候,这才是大主顾啊!那人却连看也不看:“给我些干粮清水,我要带走。”
林恪一直冷眼旁观着,直到那人将食物都打包好,要往外走了。他才喊了一声:“这位兄台。”
那人眼神锐利地看过来,林恪毫不退缩地和他对视着:“小弟有匹马拴在外面,虽不是千里驹,也能稍稍缓解下旅途劳累,兄台如果要就拿去。”
那人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蹦出两个字:“为何?”
林恪笑笑:“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何言为何。”
“既如此,多谢!”那人抱了抱拳,林清得了林恪的示意,早就将马牵了出来。那人一跃而上,回头再望了林恪一眼:“再会!”说完不等林恪回应就一夹马肚飞驰而去。
“真是个洒脱的人!”林恪眉飞色舞。
林清在旁边又开始嘬牙花子,自家大爷今儿怎么总当散财童子?可能是声音大了些,林恪冷冷地瞅了他一眼:“你在这杵着干什么!还不去赶紧找马!打算让我走回家去不成!”
哎呀呀,这都什么事儿啊!林清垂头丧气地去了,夏天快快过去吧,夏天的大爷也忒不好伺候了!
12一十二
李尚锡今天很高兴,不是他夫人又有喜了,也不是做成了笔大买卖,更不是他又看上了哪家姑娘……
那到底喜从何来?这话要从他家那几个小子说起。他今年四十有余,夫人周氏,共育有三子一女。其中长子和幼子都是嫡出,二儿子和姑娘则是庶出。嫡子从来都是家中的宝贝,女儿虽然是庶女,但因就这么一个女娃儿,也基本是照着嫡女的待遇来的,所以这三人都在周氏身边亲自教导,也是下人们争先巴结的对象。
这样一来,独独落下了一个庶子,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自己孤零零被丢在一边很是可怜。好在这孩子也算争气,见了父母礼数恭敬,对待姨娘也从不曾嫌弃,即便从小都被人漠视不屑,却从来不会自怨自艾。
时间久了,别说李尚锡自己心里欢喜又歉疚,就连几乎不管事的李家老太爷也表露出了‘孺子可教’的态度,曾经一度想着将其带到身边亲自教育。
只是这番打算,中间因为一些事故,最终还是成了泡影。
随着几个孩子年纪渐长,长子已经开始跟在自己身边学习掌管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