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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面如金纸地躺在床上,周泽楷一瞬间真恨不得就让他这么死了,圆了他“殉身武学”的心愿,但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双手贴在叶秋后背,运起内力帮叶秋疏导调息了。
半个多时辰下来逆行的气血才导顺,周泽楷长出一口气,不顾自己全然被汗打湿的后背,端了水来给昏睡的叶秋擦脸。
擦完脸擦手,周泽楷才发现叶秋手里一直紧紧攥着千机伞,登时就寒了脸,气急败坏地要把这屡次把叶秋推到断头台上的罪魁祸首摘下来,没想到叶秋几乎是拼了老命把东西握在手里,周泽楷掰了两下没把东西拿出来,倒是把叶秋折腾醒了。
叶秋还没睁眼就是一声厉喝:“你做什么?!”接着把千机伞紧紧护在了怀里,看起来可怜的要命。
周泽楷只能从后面搂着他,抱在怀里一边亲吻一边安慰一边小声劝着。
“周泽楷。”
“我在。”周泽楷亲了他一口。
“黄少天身份一公开,黄家就重出江湖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血脉。”
“血脉算什么,”叶秋嗤笑,“说到底还是因为绝剑剑法,没有独步天下的本事,怎么能竖威名,怎么能——”
“你不需要。”周泽楷打断他,“黄家背着满门的血债回来,所以黄少天不得松懈,你不一样,整个散府都在为你撑腰,我在帮你,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周泽楷在他脸上亲密地蹭着,叶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一把推开了他!
叶秋眼睛通红似乎要流下泪来,但其实并没有,只是带着哭腔冲周泽楷吼了一句:“一样的!是我把我哥害死的!都是我都是都是我——”
叶秋不停地念着这几句,情绪失控差点从床上翻下去,周泽楷只能用力箍着他免得他伤到自己。
怀里的人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摸上去都硌手,这样紧紧抱着,周泽楷有种他浑身骨头都能扎进自己体内的错觉。“不是你的错……那不是你的错……”
“要是我不跟他说千机伞就好了,也许这么多年来他早就忘记这回事了……要是直接去皓月宫的人是我就好了,他就不会失踪了……要是我会武功就好了,我们就可以早一点找到他们,他就不会死了……”
叶秋越说越小声,最后彻底安静下来,缩成一团无声落泪,哭得瑟瑟发抖。
这是叶修出事之后叶秋第一次哭,也是周泽楷第一次看见他哭。他哭得那么惨,让周泽楷连安慰他的资格都没有。
“叶秋……”
“他说是天塌下来有他呢,可是他怎么忍心丢下我一个人!他知道我做不到的为什么把这么一个烂摊子丢给我!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怎么努力都做不到……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啊……”
周泽楷一个人站在床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泪流满面。
叶秋睡了一觉醒来就面色如常,仿佛昨晚哭的不成人形的那个不是他。
周泽楷把他昨晚失手扔出去的千机伞还给他,叶秋接过去,道了谢。
周泽楷说:“明明知道做不到,就不要勉强了,练功的事情等经脉长好了再说。”
“长了二十年都没好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周泽楷把他手里的文书抽出来一把扔到窗外:“我说,不、能、练。”
“不、可、能!”叶修也学着他的口气顶回去。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是叶家家主,我哥把叶家留给我,我当然是要守护好叶家的。”
周泽楷忍不住爆发:“你哥你哥你哥,叶修叶修叶修,叶修已经死了,你眼里除了他能不能容下别人?!”
叶秋抬眼看他,虽然脸色苍白还有些病态,但眼角眉梢都流露着说不出的意味,周泽楷心想叶秋是不是良心发现一直忽视他,要亲他一口以示补偿……心情突然之间就好了起来,有些隐秘的雀跃。
叶秋看了他良久,轻启薄唇吐出了一个字:“谁?”
周泽楷弯了一个微小弧度的眉眼瞬间定格,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知道他只要玩笑一般地说一句“近在眼前”,他跟叶秋之间还能若无其事地像以前一样,但周泽楷这次说不出口。
两个人双双无话,一躺一立沉默了足足小半个时辰。
最后还是周泽楷先开口,还没说话就是自嘲一笑:“叶秋,我想问你一句话。”
“你问。”
“你接受我,是因为我,还是因为叶修?因为我把你打动了,还是因为叶修认可我?”
叶秋眼底浮起一层疑虑,接着疑虑散去,换成了不忍,欲言又止好几次,周泽楷看明白了。
“知道了,你保重。”
说完转身就走。
叶秋在他后面狠狠摔了一个茶盏,怒吼:“滚!”
茶盏砸在门上摔得粉碎,周泽楷的心也被那句“滚”砸得粉碎。
后来两个人就再没来往,只是偶尔有上好的药材从周家凌枪堡派专人送过来,叶秋的回应也都是一个字:“滚。”
两三个月里叶秋也数不清他拒了多少副药材,只记得最近一次是一株人参,上好的千年人参,圆乎乎的胖娃娃一般,瞧着就价值连城,叶秋看了一眼,还是那一个字打发了。
周泽楷看着桌上的锦盒,咬牙切齿:“来人,煮了。”
江波涛磕磕绊绊地问:“切两片炖汤?”
周泽楷冷笑:“不,整个煮熟。”
第二天夜里东南叶家散府发生了什么就不足为外人道了,只能听到一点风声似乎说周泽楷夜闯散府,硬是逼着叶秋把一点味道都没有的人参吃了个干干净净。
叶秋开始时吃一口吐一口,还顾得上喝骂周泽楷“滚”,被周泽楷掐着脖颈把吐出来的都塞回他嘴里才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花了大半夜,叶秋连哭带闹也没招来一个救他的人,反倒是把周泽楷的火气激了出来,动作越发凶狠,原本打算让他好歹吃半根就完事,却最后一点不剩。
周泽楷一松手,叶秋立刻反射性爬到床边不住干呕,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一脸。
“吐出来也要吃回去。”
叶秋趴在床上顿时哑声。
周泽楷运起轻功离开,叶秋又摔了一个茶盏。
后来周泽楷拿过去的药材再没被退过。
到了武林大会在东北周家凌枪堡举办的时候,叶秋的气色好了不少,甚至经脉也有了改善,内力小有所成,加上他本就聪慧,千机伞用的得心应手,已是与以前那个叶秋判若两人。
楚云秀亲自去看了诊,还道了恭喜。
喻文州私下问楚云秀是不是药材真管用,楚云秀笑:“那经脉一看就是有人时常用内力温养的,药材只是起固本培元的辅助作用,顶不了大事。”
喻文州黯然失笑。是个男人都不可能对自己心尖儿上的人袖手旁观。
霸气如韩文清,在孙翔口中也不过是叶修身后的侍卫,暖床做饭收拾行李管教弟弟无所不能,斯文如喻文州,黄少天说一句不能逃避责任,他还不是点心端着茶水捧着跟前跑后地伺候。
如今再不能做这些,只是他们阴阳两隔罢了。
还有,九月初,喻瀚文诞下一子,失血过多而亡。
喻文州一直守在产房外,临终前喻瀚文把一封信交由产婆带出来给他,是黄少天留给她的那封,以及一句“对不起”。
信封里是两张纸,一张是黄少天签字画押的休书,是早就允诺给喻瀚文的自由。
一张是跟喻瀚文道歉,说了他跟喻文州的纠纠缠缠。
喻文州在产房外,一手抱着孩子一手紧紧捏着信,痛哭失声——他在黄少天给他的那封信里寻了千千万万遍都没有看到的字眼,终于在这张纸上得到了成全。
喻文州亲自操持了喻瀚文的丧事,以绝剑山庄庄主夫人之礼风光大葬。
之后他给方世镜看过两封信,把孩子接到了司巫谷抚养。
“舅舅……”
小家伙跌跌撞撞地过来找他,小巧高挺的鼻梁和饱满的额头像极了他父亲,眉眼却是承了母亲。
把孩子抱回来那天管家看了一眼,脱口而出:“跟谷主幼时真——”话音未落便自知失言,跪倒在地。
喻文州恍惚没听到,看着怀中白白胖胖的幼儿,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喻叔,以前我们在别苑,只有您,少天和我的时候,您是怎么叫我的?”
管家嘴唇开了又合,深深地跪伏下去:“大公子。”
喻文州合上眼,良久没有睁开。
小家伙窜地很快,一天变一个样,整日咿咿呀呀没个停歇,活脱脱一个黄少天的翻版。
日子就这样悄悄溜去。
没有什么过不去,只是再也回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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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家地牢。
韩文清拽下刘皓的手,铁链叮当做响,扯开的伤口汩汩流出血来。
刘皓浑然不觉,睨着眼看他,叶修的神态被他学了十成十。
韩文清一巴掌扇了过去,几近疯狂。
刘皓刚落在韩文清手里的时候吃了一番苦头,韩文清铁心要给叶修报仇,把人打的半残,又让张新杰来给人续命。刘皓也是硬骨头,韩文清用尽手段也没吭一声,一句话没说过。
直到十天之前。
那天刘皓已经神志不清了,竟然没察觉韩文清的到来,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手腕看。
韩文清觉得诡异,也没惊他,就在一边默不作声地看。半晌之后恍然大悟,冲过去把刘皓的手翻来覆去几乎扭断才在腕上看见一个不起眼的红点。
刘皓开始还挣扎了几下不给他看,被卸了肩关节之后见阻止不了,笑着说了第一句话:“看见了?这是我和他的联系,你没有。”
韩文清在那一刻心头狂跳。
——没有死!
喻文州知道这个消息也是快马加鞭千里跋涉赶到韩家,用尽手段拷问有没有黄少天的蛊印。
刘皓气若游丝:“这种蛊……一人身上只能带一个,黄少天的蛊印,应该在那时碎成渣的哪个尸体上吧……”
喻文州失望不已。
韩文清在听到只能带一个的时候蹙起眉峰,却是什么也没说。
蛊印宛若活物,局限在一个范围内却是移动的,十分不易发现。
韩文清头几次都是找很久才能发现,这几天就熟悉了,跟刘皓一样一找一个准。
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心神不宁的过,找了半盏茶功夫也没见着,刘皓手腕子上的血糊了他一手。
“醒醒!”
其实刘皓看上去已经跟死人没什么两样了,韩文清叫了两声也没动静。
“醒醒,起来看看这红印怎么不见了?”
“你说什么?!”刘皓骤然睁眼,几乎把眼角都扯裂。
韩文清被他突然的精神头惊了一把,把手腕扯到他眼前,“我找不着蛊印了,你给看看在哪儿。”
找蛊印这种事韩文清只有第一次问过他,他没回答,韩文清花了一个时辰自己找见了,而这次,是第二次。
刘皓心里有些发慌,抬手看了一眼。
——没有。
刘皓突然疯了一样把手腕在锁链中间翻转,血嘀嗒嘀嗒地砸在地上也视而不见,只当这手不是自己的。
听他们说叶修被石块埋了落下悬崖,但蛊印还在,刘皓就知道他没事,但现在……
——怎么会没有了?!
韩文清还是给他解开了粗重的铁链子:“怎么回事,红印不见了是好事还是——”
“同心印结……”刘皓握着手腕,指甲深深嵌了进去,低喃。
“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见。”韩文清暴躁。
“命绝而散。”
韩文清那一刻如遭雷击。
第二天一早张新杰来找他——刘皓在牢里自尽。
韩文清一直防着他自杀,没想到刘皓自己身上就有蛊,随时可以引出来痛快一死。
在韩家地牢苟延残喘这么些日子,如今能让他活下去的信念已经不见了。
韩文清却仍然是不想放弃。
喻文州对此只能表示遗憾,希望萌芽不过十来天,就被更加残忍地扼杀,换作是他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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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份刚开春。
今年花开得特别早。春雨下了好几天,湿气重,黄少天前年闹着玩的那些画作都洇得有些发黄。
喻文州为此大动干戈,冬日已过,居然差人在黄少天屋里点起了地龙。
临近下旬,气温渐渐回暖。
喻文州却觉得这个春天过的比冬天还冷,也好像他一直就在黄少天离开的那个冬天没有走出来过。
十八号,谷里上上下下就开始张罗着给他庆生,喻文州连阻止的力气都提不起来,十九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