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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见着儿子如此天资非凡,周大自是不忍埋没了去,求亲告友四处寻觅,借来了十两束脩,把儿子送进去了学堂里去。
这周大儿子也是个有出息,在学堂里很是争气,周大心里高兴之余,难免忧心,这学里束脩半年给,上半年给了,这下半年还没处寻去。
这周大又是个老实人,只知道每日下苦力寻活儿做,节省日常用度,好攒些钱出来。
也是命里劫数,这几日贾府里施粥,那周大恰巧着做活路过瞧见了,便想着讨碗粥填填肚子,省顿是顿。
于是这几日每每做活空隙,便到贾府门口来讨粥吃,结果吃了不到两天,便闹起了肚子,拉了半日便没治了,请大夫来看,大夫只说是吃坏了肚子,得了痢疾。
这周家穷得连米都买不起,吃得都是杂粮,吃了几十年也没见吃坏了去,家里人是百思不得其解。
恰巧着周大曾听施粥人说,贾府施粥米都是什么绿粳米,稀罕得很,这周大心疼家里人,那日活儿又轻省,便多讨了半罐粥,想带回家给家里人尝尝,结果回家便闹了肚子。
这周家老小开始还未想到这粥上面去,还是周家媳妇捧粥去热时,被大夫瞧见了,只说这煮粥米都发霉成绿色,已是吃不得了,这周家老小才想到这粥上去。
这周大是家顶梁柱,这没了,家子老老,小小,横竖也没活路了,还不如索性闹上场,反正不过就个死字而已,这才有了抬尸堵门事儿。
贾赦和贾政在里头听见碧粳米三字,便皱起了眉头,再听得发霉变绿话儿,贾政禁不住冷冷笑,只指着几个小厮喝命道:“把施粥人都给拿过来,今儿免不得要作回恶人,否则明儿抄家灭族了,还不知这罪过是打哪来?”
贾赦心头虽为这事生气,但转念想想,着实有些疑惑难消,他穿越之前,见过不少霉米抛光冒充良米新闻,但也没见谁吃出了什么了不得问题,更别提吃死人了。
念即此,又见外头围了这许多人,贾赦心上不安,也顾不得被人腹诽冷血无情,当下只吩咐道:“把那所施粥也搬过来,再请了相熟王太医过来。”
贾政听了贾赦这话,十分不解,只朝着贾赦问道:“兄长这是……”
语未了,贾赦便摆了摆手,只说道:“也拿不大准,还是请了太医过来再说。”
不多时,几个穿绸着锦粗使婆子便被人带了进来,还有半桶粥袋米也被人抬了进来。
个三十来岁,白面无须中年管事上前禀道:“负责施粥人都在这儿了,所施粥还有剩下米,为数甚多,小便只取了些过来让两位老爷过目,剩下也遣了人仔细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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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听着这管事话,打量了那管事几眼,心中暗道,这管事倒是个知事晓理,颇有才干。
贾政无心理会这管事,他只瞧了瞧那几个穿绸着锦粗使婆子,觉得很是眼熟,似乎时常见着,心里不免纳罕,方问着那几个粗使婆子道:“这负责施粥怎么是们,们不在内院呆着,跑外头来干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大概会是16日的硬卧,于是明天还会更一章,然后就是每两天一更鸟,于是三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啊,偶除了坐船什么都晕。顺便吐槽一句,软卧果然是最难买的火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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辨霉米世事难说定
听着贾政这么一问,贾赦也生出些奇怪来,且不说这些婆子原是内院的,不该出来走动。
单看这些婆子的穿着打扮,便知这些婆子非一般的粗使婆子可比,更不用说,这施粥舍药的历来是由外头的下仆发放,与内院的丫鬟婆子从不相干的。
想着,贾赦隐隐猜到了几分,只冷笑一声,问着那管事道:“这施粥的事情,历来便有人专司着,怎么今儿却换了这几个婆子来?”
那管事笑了笑,只上前道:“原不该这几位妈妈操心,只是逢着老太太大寿,这里头外头事儿也多,上头便遣了这几位妈妈出来,暂管一管这施粥的事儿,待得粥施完了再回里头去。”
听着这么一说,贾政和贾赦两人哪还有不明白的理儿,瞧着那几个粗使婆子,便沉下了脸去。那几个婆子早唬的手足无措,面无血色,只是强撑着胆儿,巴望着能糊弄过去罢了。
见着贾政瞪了一眼过来,那摸样形状,十分可怖,竟无一丝半点平和摸样,那几个婆子腿脚颤了颤,只上前强笑着对贾政道:“是太太身边的郑嫂子吩咐我们过来的,我们也是听命从事。”
贾政一听,就红了眼,只是方要发作,外头忙忙的进来一个小厮,只气喘吁吁道:“禀两位老爷,王太医来了。”
话儿方落,这王太医便进了屋,只笑着向贾赦和贾政二人问好请安。
贾赦还了礼,也顾不得寒暄一二,只忙笑道:“今儿请了王大人来,却是有事劳烦。”
王太医赔笑道:“不敢当劳烦二字,大老爷有事尽管吩咐。”
贾赦方叹了口气,直说道:“也是家门不幸,因着老太太的寿辰的缘故,咱们府里施了七日粥,也是个积德行善的意思。哪知今日突然有人抬尸上门,只说咱们府里施出的粥吃死了人,我们这才知晓出了事,虽说是底下人私自妄为,但这御下不严,也是我们的罪过,原不该有什么推脱之辞。只是我想着,这霉米霉面虽说吃不得,但也不是吃上三两日便能吃死人的,才请了王大人来看一看,这里头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了贾赦这话,王太医笑了笑,只忙说道:“大老爷的顾虑也是常理,只是这究竟怎么着,还待我看过再说罢。”
贾赦听着这王太医的话儿,心里便是一沉,越发有些不自在,只是面上不显,忙忙的笑道:“这粥米都在这儿,就有劳王大人了。”
说着,便亲自揭开粥桶上的盖子,这盖子一打开,便冒了一股子热气出来,隐隐约约的怪味,也随着热气在屋子里弥漫开来。
王太医一闻便皱起了眉头,只忙上前用木勺,在粥桶里搅了搅,舀了大半勺粥出来,只见里头米粒大半都是青绿色,上面还附着黑色的斑点,再细细一嗅,又酸又臭。
王太医的眉头越发紧锁,忙又扯开了一旁的米袋,一股浓浓的霉味便散发了出来,里头的米都霉变成绿黑色了,不用问便知皆是酸臭**了的。
贾政一瞧见这般景象,只觉脑中一阵晕眩,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看着那几个粗使婆子,便欲命人叉出去活活打死。
可一想着,这事牵扯着王夫人,又想到了贾珠宝玉,不由得灰心丧气,跌坐在椅子上,默然不语。
贾赦因看着这霉米的情形不好,心里越发不安,忙上前问着王太医道:“王大人,若有什么,请照实说罢。”
王太医摇了摇头,只说道:“这些米都已生斑发黑,可见已是霉变严重,生出毒性了。若是被人食用了,只怕会伤肝损脏。”
听着王太医这话,贾赦一惊,正想着这事该怎么处理,这米中有毒,这周大的事荣国府自然是脱不开手去,却不料王太医又开口道:“只是这煮粥所用的米,想来都曾淘洗过,又熬成稀粥,这毒性虽未完全消解,但吃上几日,却也吃不坏人。”
听着王太医这么一说,不但贾赦略松了口气,便是贾政也想着王太医这话,将那心中的怒火略平了些。
只是想着外头的尸体和围着的人群,贾政难免忧心不安,又怕事儿难平,忙忙的上前对王太医道:“既然如此,还请王大人出去替我们解释一番,也平一平这人前背后的议论。”
贾政着实是个不通人心的,这王太医原是太医院的正堂,论品级官职也不下于人,对荣国府谦恭也不过是因为圆滑世故罢了。
堂堂一个太医,能帮着查验米粥,已是给足了贾府面子情了,贾政这话虽是无意,但这言语之中难免有得罪之处。
贾赦在一旁听了,暗觉不妙,这王太医虽与贾府交情相厚,但却不是衙门的仵作,能让贾府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再怎么说,这王太医也是贾赦和贾政的长辈,贾政这话说的太不小心了。
想着,贾赦只忙忙的笑说道:“既是粥中无毒,我心中也可略放下了,王大人辛苦了,还请到后堂吃茶。”
听了贾赦这话,王太医缓了缓脸色,只拱手言道:“不敢当。”
贾政也觉出自己的话里不对,忙笑着转了话头,又叙了几件陈年旧事,领着王太医往外书房吃茶去了。见着贾政领着王太医往里头去,贾赦方吩咐了那管事几句,又命人将那些粗使婆子绑起来,严加看管,不许逃脱一个。
那周家老小把事儿诉了一遍,又跪在地上,朝着那些围观的人,死命的磕着头,只泣道:“我家周大死的着实冤枉,我们敢对天发誓,绝没有半句谎言虚语。”
只磕得额头血红一遍,叫人触目惊心。
偏这其中有两个稚儿,天真不解世事,只咿呀着往那破席旁爬去,叫人见了忍不住潸然泪下。
赖大见着这般情状,心下也很有几分难为,正想着要不要命人扶那周家老小起来,先前领了贾赦吩咐的管事却出来了,只朝赖大看了一眼,赖大当下意会,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
那管事只咳嗽了几声,对周围拱了拱手,叫道:“且静一静。”
这周家老小方拿袖子擦了擦泪,从地上起了身来,只是仍旧抽泣着。那管事见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了,才对着周家老小道:“既说这粥里有毒,吃死了人,我这心里倒有件事,不知该问不该问?”
说着,见周家老小点了点头,方问道:“若说这米发霉,生了毒,前年倒还出过一个案子,将霉米充作好米,水洗晒干后再卖出去,一年卖了大半年,也没听过谁吃死吃病了去。”
听着那管事这么一说,旁人也觉得有理,那案子在京里闹了大半月,连米价都跌了一层去,何人不曾听说,但却没人说吃坏了去。
听着那管事这么一说,周家老小本就是个没见识的,也找不出话儿来对,只是掩面哭泣,翻来覆去的念叨道:“大夫说的,这粥吃不得,我苦命的周大。”
赖大听了那管事的话,忙上前劝道:“既是大夫说的粥中有毒,正好今儿在这儿的人多,劳烦哪几位帮忙请几位有名的大夫来,当众再验一遍,到时候再说旁的如何。”
赖大这话儿一出,围观的人里便有几个好事的,忙忙的挤了出去,去往医馆请大夫了。周家老小隐约添了几分心慌,只扑在周大的尸体上大哭,口里念着周大的名儿。
正哭着,平地刮起一个旋儿,一股冷风卷着落叶顺着街道吹了过来,满地的尘土也扬了起来,一时间天色阴沉无比,竟隐约透出些许寒意来。
“起风了,怕是要下雨了。”围观的人缩缩身子,交头接耳的说着,贾府门上悬着灯笼竟格外明亮起来,为这阴沉沉的夜空,骤添几缕暖意。
正议论着,远处几盏灯笼遥遥的过来,仔细一看,原是那些请大夫的人回来了。
待得近了前,众人又指指点点的议论起来。
这个说:“那穿绿袍子的是王大夫,据说和太医院正堂是本家,一手医术精湛着。”
那个说:“那白须的是许大夫,号称三贴回春,是个了不得的。”
还有的说:“那年轻的是李大夫,别看年纪小,人家祖上可号称活阎王,家传的本事。”
一共来了四五个大夫,都是在京中有名有德的,赖大上前见了礼,诉了事由,便请了这几位大夫上前探看。
周家老小虽是穷苦人,但在京里土生土长,也听过这些大夫的名儿,倒不曾怀疑贾府动了手脚,只忙忙的把周大的病况说了,又捧了那半罐子粥出来,给这些大夫验看。
听了周大的病况,这些大夫便皱了眉头,再细细看了那粥,便说道:“这粥虽是用霉米熬的,但若不是长年累月的吃,但一两日工夫,哪能吃出什么病来。”
其中那李大夫年轻气盛,历来见不得庸医,又对着周大家人道:“再说着,这周大得的也不是痢疾,怕是肠子断了,不信你们自己去问问,谁得了痢疾是这个样儿的,鼓着肚子不消减的。”
周家老小听了这话,知道这话再也假不了,思前想后,难免灰心丧气,只伤心不已,嚎啕痛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ps:在作者有话说里发一遍,下一更在3月17日,据说收藏夹也抽鸟,看不见更新,偶设定的早上10点的存稿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