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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我的很多记忆。尤其是赛芬娜,那些人对她做的事情彻底打击到了我……我无法原谅自己之前犯下的严重错误,接受因为我的冷漠和纵容导致的恶果。我没有阿不思的坚强,在所有人奋起战斗的时候,像个疯子一样被绑在病床上,而且一绑就是十年。十年的时间甚至完全拿走了我的勇气,我几乎一步都不想离开疗养院,不打算回到现实生活中来,直到昨天为止——这样的愚蠢,还有软弱,艾萝塔一定非常看不起我,对我非常生气。”
哈利·波特不能完全理解他所说的话的意思,但是他能够感受到老人的真心,所以他用力摇头。“祖母一定知道比奥福特先生已经尽力,她一定不会怪您的。”
“轻易原谅每个人的错误,这是你的祖父母众多的共同点之一。”比奥福特微笑起来。掏出手绢让哈利擦去脸上还没有干的泪水,他随即轻轻托起哈利的脸;端详了一会儿,又撩起他的额发,然后将手覆上哈利的额头。“你有和赛吉特一样的前额,很宽,这表示了聪明还有好的脾气性格。艾萝塔的下巴会让你意志坚定。你还拥有你母亲的漂亮眼睛……虽然现在你的面孔看起来有点偏圆,但我完全能够想象等几年之后,你的脸将会是赛吉特、艾萝塔还有她的最佳组合。”
他完全忽略了那条显眼的伤疤,这让哈利异常的兴奋。这种兴奋立刻从他的眼睛里表现出来——它们看起来就像阳光下闪闪发亮的绿宝石。“真的吗?”他问,“我是说,我听到很多人说我和我的父亲长得相像。”
比奥福特大笑起来:“那是因为詹姆继承了他父母容貌的主要特点,而你是他的儿子、他们的孙子。”他抬起手揉一揉男孩乱蓬蓬的头发,“但你比他更让我喜欢,哈利——你看起来谦虚又乖巧,而詹姆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完全不懂事。”看到哈利脸上疑惑又好奇的表情,他更加开心,“非常简单的例子。就拿现在来说,如果是詹姆·波特得到这样一个可以光明正大不去上课的机会,他一定会充分享受它,而绝对不会想着要跟教授商量补课的问题。”
男孩的脸顿时红起来。“比奥福特先生,我不是……”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厌烦陪伴我这个老头子。”比奥福特轻快地打断他还没有说出口的解释。“而这证明了你是一个好学生,完全当得起之前校长还有其他几位教授对你的夸奖。”
哈利红着脸,低下头:“其实我只是觉得自己知道的太少了。”他轻声说,“我知道巫师世界才不过两个月。”
“我们的损失,哈利,这完全是我们这些大人的错。”
比奥福特安静地回答。他握住了哈利的手,随后两人沿着霍格沃兹黑湖的湖边慢慢走着。比奥福特告诉哈利许多波特家的事情,他的曾祖父母、祖父母的童年趣事,他们的读书、择业和婚恋。他告诉哈利,因为赛吉特和艾萝塔相爱太深,他们不希望任何第三者出现在两人生活当中,以至于在两人结婚后的第三十年、艾萝塔四十七岁的时候才迫于家族亲友的压力,生下了詹姆·波特这唯一的孩子。他对哈利说,詹姆·波特在一毕业就立刻向他的母亲求婚,这完全是家族遗传的影响——确切来说,赛吉特和艾萝塔的榜样作用,而整个巫师世界对此毫不惊奇。他带着一点感叹地补充,赛吉特和艾萝塔也影响到了詹姆对家庭的态度,恩爱程度完全不逊于自己父母的詹姆和莉莉在结婚第二年就拥有了爱情的结晶。
“我被邀请出席你的洗礼,哈利。”老巫师眼里闪出回忆过去的温柔光芒,“你出生的时候我也在场。当时我就等在产房外面,跟你的赛吉特祖父和艾萝塔祖母坐在等候室的长凳上。阿不思、米勒娃还有波比·庞弗雷站在窗户旁边,你的父亲则是在外面的走廊上团团乱转……当你被包在襁褓中抱出来,那真是生命中完美的一刻——我到现在都清楚地记得,你在艾萝塔怀里睁开眼睛,而她说,‘哈利路亚’。”
哈利努力擦去因为比奥福特描述的情景而再次夺眶而出的泪水。
“所以记住,哈利,这是一个被祝福的名字——你的家人永远爱你,为你感到骄傲。”
比奥福特揽住男孩的肩膀,和他一起面对霍格沃兹的群山大湖。“看到湖那边的高山了吗?风从上面吹过,山上的森林树木被吹得好像湖面的波浪一样层层起伏,但是那山没有移动它的位置,哪怕只是一英寸的距离,因为它永远和支撑它的大地连接在一起,就像我们永远和相爱的家人连接在一起。”
从那双深褐色的眼睛里哈利·波特明白了这一句,是老巫师真正想要对自己说的话。看到了老人的关心、爱护和殷切的希望,他用力点头,同时将那个镶嵌着祖母画像的项链盒紧紧握在手里。哈利看得出,比奥福特非常满意他所作的回应,当他带着自己返回城堡,回到邓布利多和《预言家日报》的主编艾尔维·沃克、记者丽塔·斯基特还有《评论》杂志的主编杰弗瑞·曼森跟前的时候,他极力地夸赞了自己。那些赞美之词让哈利再一次面红耳赤,而比奥福特更以此强调了他具有“这个年纪的孩子少见的谦逊美德”,“这种美德在诚实的前提下更加值得称道,应该一五一十地写出来让所有人都知道和学习”。
其实哈利不太关心明天报纸或是杂志上写些说什么。他觉得仅仅是和罗伯特·比奥福特这半天的相处已经是自己最不敢奢望的巨大收获。虽然时间很短,但是他深刻体会到真正拥有一位血脉相连的长辈的感觉。因此当邓布利多向他解释说,由于年龄、身体健康状况等各方面的原因,比奥福特必须继续在疗养院居住,不可能作他在魔法世界的监护人,而且一年中能够来霍格沃兹看望他的次数也不会超过三次、甚至连通信次数都必须有所控制的时候,哈利感到了真正的难过。尽管如此,他还是努力表现出让人放心的样子,带着笑容跟这位值得尊敬的长辈道别。
他的失落不可能逃过任何有心人的眼睛。哈利随即就感到肩膀上轻压的力量,同时听到校长的声音:“哈利,我会跟宾斯教授说今天下午你会在图书馆,或者霍格沃兹的其他地方自学今天魔法史课的内容。”邓布利多温和地说,“也许你需要自己呆一会儿。不过,如果有任何需要,我、麦格教授,还有其他教师的办公室门为你敞开。”
校长说完后便安静地离开了,留下哈利独自一人。几乎是下意识地,他再次回到湖边,刚才和比奥福特一起面对群山的地方。他在那里一块表面光滑的巨石上坐下来,打开了项链盒,云雀的歌声婉转悠扬,每一个音符都像狠狠撞进了哈利的心里;而祖母少女时代的面容,则让他在继续惊叹其美好的同时,越来越感到熟悉、亲切和安慰。
沉浸在对家人的想象和描摹里,哈利没有停止自己的思绪,直到他猛然意识到有人挡去了正午原本刺眼的太阳光。当他正要抬头的时候,一份简单打包的午餐递到了自己眼前。
“阿尔法多……”不需要抬头,男孩已经从餐巾一角的姓氏字母缩写知道了朋友的到来。他打开餐巾,看到里面自己喜欢的培根三明治、煎鸡蛋和苹果派,哈利觉得鼻子又开始发酸,泪水再次涌上眼眶。
“你应该好好吃东西,哈利。”黑发绿眸的青年温和地说,他随即在男孩身边坐下来。看到男孩一边吃东西一边时不时扭过头去擦眼泪的动作,“我猜你今天哭了很多次。”
“我没想这样……我以为昨天是最糟糕的。”
哈利·佩弗利尔露出微笑:“昨天是最糟的,哈利?难道今天的情况比昨天还要坏?”
“啊,不——我是说,我以为至少今天能够控制自己的……”男孩急急忙忙解释说,但在视线对上那双绿色眼眸的时候猛然顿住了。“阿尔法多,”他像是自我鼓励般地深吸了一口气,“今天是因为你,对吗?你请了比奥福特先生到霍格沃兹来?还有那些记者?”
佩弗利尔笑一笑,并不直接回答。取而代之的,他微微倾身,看向男孩手中的项链盒,“比奥福特给你的?”
“是的。”哈利立刻把项链盒递给他。“比奥福特先生说,里面是祖母的肖像——这个本来是她的十七岁成年礼物的。”
“我知道。”哈利·佩弗利尔平静地回答,他将项链盒托在手心里,凝视袖珍肖像里青春美貌的少女。“艾萝塔·波特,她是一位杰出的女巫,在变形术方面拥有非凡的天赋。她也继承了沃林塞恩在古代魔文方面的专长,是魔咒解除和效用破坏领域的专家。她在飞行方面的天才足以缙身第一流的魁地奇队、代表英国参加国际性的比赛,即使她从来只签六个月到一年的短期合约,邀请她的俱乐部还是多得不可胜数。”
哈利·波特瞪大了眼睛:这些是之前比奥福特没有提起,或者没有特别强调的。“艾萝塔非常喜欢你的母亲。除了不擅长飞行,她认为你母亲可以继承她的一切,尤其是那些令每一个沃林塞恩都引以为豪的最古老的魔法。她和你的母亲一起研究这些,而你的祖父则为她们提供大量波特家族的藏书还有历代研究记录——所有这些努力,在十年前的那个万圣节前夜救了你的性命。”他转过头,凝视男孩那双绿色眼眸,“哈利路亚……哈利,这是一个被母亲们衷心祝福的名字——你的,我的,都是一样。”
像是被什么大力击中,哈利·波特一下子扑到了有着同样教名的青年怀里。佩弗利尔拥着他,任他将脸埋在自己的胸前无声地抽泣。透过男孩的头顶,佩弗利尔绿眸静静地凝视自己的右手掌心,沃林塞恩项链盒上的宝石云雀在阳光下仿佛振翅欲飞。
——再一次见到这件珍贵的纪念品的感觉是难以言喻的,尤其,当他深刻地知道这是祖母、同时也是沃林塞恩家族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件遗物。哈利·格林德沃·佩弗利尔不能自禁地回想起曾经,“救世主”的自己在魔法部的安排下走马灯似的连续访问那些战后收容机构和福利机构,在那一家极其偏僻、极不起眼的疗养院里意外得到这件纪念品的经历。没有人能够想象,曾经叱诧风云的比奥福特家族统领,纯血贵族柏林希尔侯爵,梅林勋爵士团的首席大魔法师……那个在提贝卢斯·奥格登和阿不思·邓布利多之前,英国巫师界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会在那样一个毫不起眼的地方、以那样一种毫无特色的方式悄无声息地走到生命的终结。如果不是那位院长保留了充足而完整的记录,也许任何听说过“罗伯特·德·比奥福特”这个名字的人都会拒绝承认那就是他。而当“曾经的”哈利·波特在院长以及赫敏·格兰杰的协助下,考查并最终理出比奥福特的生平经历,结果更是让他们深深震惊:纯血贵族的比奥福特在政治上是历来且典型的中间派。他们总是试图在对立的双方之外,制造第三方的均衡力量;在两派对立相争的情况之下,为达到均势,选择扶持较弱的任何一方——这种传统,毫无疑问地帮助了伏地魔势力的急遽增长。而当伏地魔不再满足于均势,人人被逼迫选择阵营的时候,坚持传统的比奥福特遭到了食死徒的残忍报复:他们掠走了罗伯特·比奥福特最小的女儿赛芬娜。当傲罗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折磨到差不多彻底地发了疯;在她清醒过来的短短几十秒钟,她只对父亲罗伯特说了一句“我们错了”便夺走父亲的魔杖给了自己一道索命咒。女儿的死沉重地打击了比奥福特,成为一系列悲伤事件尤其是赛吉特·波特和艾萝塔·波特夫妇的遇袭身亡后,压倒这位曾经叱诧英国乃至欧洲巫师政坛的老贵族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疯了,被送进疗养院,十二年后离开了这个世界。沃林塞恩的云雀项链盒是他在艾萝塔死后就带在身上,但直到他逝世,疗养院的医师、护士都以为他那个片刻不能离开视线的项链盒里的小像属于他的女儿或是妻子。而赫敏,也是花费了几乎一年的时间才彻底弄清比奥福特、沃林塞恩和波特之间的关系,确定哈利·波特,是这件首饰最合理、最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而曾经的自己,也是从这里开始,真正去了解波特,了解这个姓氏背后的人和事——从詹姆、莉莉,赛吉特、艾萝塔,到波特、沃林塞恩……一直到佩弗利尔。他知道了古老的波特家族真正的模样。他接触所有可能接触到的东西,研究所有可研究的,逐渐体会和了解那从十五个月起就一次又一次拯救了自己生命的魔法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力量如此强大;他也同样意识到艾萝塔,他的祖母,是怎样成功而充分地激发和利用她自己还有母亲莉莉·波特的全部天赋。
“哈利路亚”——她一定非常爱自己,所以才绞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