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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马不停蹄狂跑了一天,饭也不顾吃水也不顾喝,到了益津关时都累的不行。赫连叉腰挥手,今晚杀牛开荤,儿郎们同我拚酒!看耶律大石灰头土脸让他极为舒畅,只可惜不能杀。
一百二十年澶州之盟,纵是赫连小妖也不敢轻易撕毁。
这一次失而复得,戚少商跟在顾惜朝身边寸步不离。两人折腾奔波了一日夜,又是土又是血又是沾染的草渍,形容很是狼狈。赫连着人送了替换的衣裳过来,两人重新沐浴更衣,互看一眼都有些好笑。赫连公子甚是爱美,件件衣裳华贵,还偏爱白色。这两人一个做惯了不羁的侠客,一个穿惯了疏落的青衣,这时候换做同样打扮,看着都有些新奇。
“真是,一表人才,器宇不凡。”戚少商帮顾惜朝簪好头发,打量的心满意足。
顾惜朝一下子微笑冷在脸上,连手心都有些冷,头也沉沉的,半晌才道,“大当家,大顶峰上,是我对不起你。”说罢别过脸,好似十分沉重。
戚少商被一锤擂在胸口,顿时透不过气。
顾惜朝停了一会,“我去看吕英雄。”推门出去。
吕英雄被带回来后还是没有醒,可见那一石头砸的不轻。阮笙虽然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既然小顾说了看好他,那就一定要看好他,于是也是寸步不离。
顾惜朝推开门的时候只看见阮笙软软地趴在榻上,头朝下。几步过来把他扶起来,一看,小脸刷白半死不活,当即把他往墙上一挪,拿了杯茶兜头泼下去,又掐了两下人中。没办法,他不能运功,只好用这土法子。
阮笙湿淋淋晕乎乎醒来,看见顾惜朝在跟前,嘴巴一扁钻到他怀里,抽抽搭搭说道,“吕,吕英雄。”
“吕英雄人呢?”顾惜朝把他从怀里拽出来,问道。
“他,他咬……人。”阮笙一脸的心有余悸。刚才吕英雄醒了之后他好心过去喂水,结果这小子水也不喝直看他,在他脸上看了好几眼,然后一低头把自己胳膊上撕下来一块肉,血淋淋地叼在嘴上又看他,阮笙当时愣成块木头,一看这一片血,头一炸,就晕了。
阮笙摸着胸口心慌乱跳地刚说完,忽然发现顾惜朝脸色很不好,紧张道,“小顾?”
顾惜朝摆摆手,“我没事。”站了没两步,轰然倒下。
阮笙顿时慌得浑身寒毛炸起,把顾惜朝抱在怀里冲着门大声哭喊,“来人,快来人!”
一片忙乱。
戚少商掐着军医的脖子活像要吃人,赫连春水拽了几拽最后动了粗才把那倒霉军医救下。老军医摸着脖子有点恍惚,“这位,咳咳,这位大人中的是,如果老夫没看错,可是不可能啊,怎么会有人使这个呢,可是如果不是,那也太奇怪,难道,莫非……”
戚少商深呼吸,使劲深呼吸,赫连春水死命按着他手脚急道,“老大人,老爷子,老祖宗,您就快说吧,什么可能不可能难道莫非,这……家伙到底怎么了!”
那老军医又是把脉又是翻眼皮又是查看胸口,最后一下坐到椅子上,看模样很激动有点想涕零,“这是,这是吕家的蚊须针,少帅,少帅呐,你没死,老朽就知道,吕家一定不会就这么断了根,一定后继有人!”
“吕?吕英雄!”戚少商看阮笙,阮笙穿着内衣直哆嗦,“他,他扒了我的衣服,跑了。”
“这个什么,蚊须针,有治没治?”赫连春水看着顾惜朝,又看看戚少商,觉得从昨晚到今晚大有文章,大有可为。
“这个么,”老军医捻着胡子思索,戚少商沉着气说道,“还请老大人,务必救,救他一命,救命之恩,戚少商铭感一生。”
赫连春水又看他一眼,越发觉得大有可为,遂帮腔,“是啊曹大人,你看这个……”
曹军医大人摇了摇头,“老夫倒是知道怎么治,但是,”戚少商被他慢吞吞吊的忽起忽落,曹大人但是道,“但是知道归知道,治归治,老夫没有工具所以没法子,除非,”戚少商只觉头顶刺痒,有什么情绪快要顶天出来,曹大人毫不理会,除非道,“除非是吕家的后人出手,否则这世上没人能救,而且,”
“而……且……什……么……?”赫连春水从背后抱住他,很是吃力。
听着磨牙声咔咔响,曹大人淡定而且道,“而且这位大人的蚊须针就快要入心脉,明晚之前若不施救,那就回天无力了。”
“去找,吕英雄!”
益津关方圆并没有多大地方,入了夜早已锁的像个口袋。赫连春水传令守军一寸寸找,活要见人,死……也要见活人!一时城中火把通明,鸡犬盈天。
赫连少将军知人善任,亲自领了人去查看城中犄角旮旯好躲人的地方,分派戚少商你守在这里,万一那位英雄又来。
戚少商坐在顾惜朝身旁,心里冰凉。
以前千盼万盼他悔改,却没想到,一句对不起,代价竟这样大。
可是那时候是谁说,承君此诺,必守一生?
戚少商握住顾惜朝右手,贴在心口。
第二十八章
值夜的梆子敲了三长一短,四更天,天透黑,衬得月色如玉,人也如玉。
顾惜朝有副惊人的好相貌,教人一眼难忘。戚少商轻轻勾画着他眉梢,忆起旗亭初相识,他一笑如春风至,刹那间千里连云山桃花灼灼,看的人心花也开,如果一切都停顿在当时,该多么好。
戚少商叹了口气,来回勾画,这人不笑时眉骨稍嫌倔强,两道眉漆黑浓丽,换张面孔一定压不住,可是生在他脸上,却是万分地合适。
倔强,倔强地教人疼。
从来没有人好好看过这些东西,都把我当成痴心妄想的疯子,我成书四载,边关京城辗转投书,希望被人赏识,可从来没有一个人肯多看此书一眼。
戚少商轻轻勾了勾嘴角,永远都记得他当时那副神情。
这世上怀才不遇者千千万,戚大侠见过的有万万千,但是不知为何,或许只是那眉梢一拧,戚大侠便动了心。就算后来有那决裂的一刀,戚少商想,我也不想骗自己,那一刻确实是动了心。
也曾肖想过,倘若戚少商是九重城阙天子宝座上的帝君,他一定愿意給这个叫做顾惜朝的年轻人一方天地,成全他出为将,入为相。
可他不是。大当家,大顶峰上,是我对不起你。是,这就是顾惜朝,他不说我错了,他只说,是我对不起你,说软话好比要他的命。嗯,我接受,从今后若有谁为难你,我一定不依,但你已对不起我一次,不要有第二次。
承君之诺,必守一生,顾惜朝,自己说话的话要记得。
戚少商拍拍他的脸,想起那一晚都喝醉了,他眯着眼睛一副豁出去的模样,扯着他衣裳说我认了,比什么都惊心动魄。
是,我也认了,我早就认了。
戚少商站起来,替他拉好被子,就算我死,也要你周全,惜朝,活着我不能依你,死了你来成全我罢。
天上地下,教我到哪里再去找一个顾惜朝,戚少商低头,在他额上轻吻,这万里江山,请务必替我守住。
大营外依旧灯火透天,赫连春水几天没有休息好有些恹恹地,阮笙也不甚精神,反倒军医曹大人比谁都上心,拖着一大把年纪举着火把耐心追着。戚少商提着逆水寒找到他们,问曹大人,“吕英雄到底是什么人。”
曹大人老眼一红,“如果老夫猜得没有错,这位小英雄该当是泽宣公子的后人,少帅有后,老夫可以瞑目矣。”
二十年前正风骑少帅吕世恩,宗泽将军得意爱将,骏马长枪风姿无匹,曹大人经常看着赫连春水皱眉,气质太差了。
赫连春水忽地跳起来,“不可能!”曹大人再皱眉,似个猴子般。
“二十年前吕世恩通敌叛国安阳吕氏被抄九族,连女人都没有留下,吕家怎么会有后?”
戚少商皱起眉,“吕世恩?”
赫连解释道,“前朝老丞相玄孙,宗将军正风骑少帅,听我爹说他年轻的时候见过两次,这个吕世恩眼高于顶性烈如火,打仗是不错,得罪人也是一等一,所以后来他一出事,就,嗯……嗯,”赫连春水干咳两下,“就那样了。”
不外是兵败如山倒,墙倒众人推,如此不光彩,也怪道无人知,自来时间最残酷,青史淘尽血肉,又剩下几人名姓?
况且古来名将皆如此,不死敌人刀下,就死自己人刀下,几个得善终?戚少商眼神一哀。
曹大人激动地不行,挥舞着火把,“作孽啊,畜生,泽宣性子直硬忠心耿耿,怎会通敌,老夫死也不信。若不是朝中小人趁隙诬蔑,我大宋又怎会自断擎天之柱!”
那一年误收信报,少帅仅带百人雪夜逐敌一去不返,后来西夏传来消息,吕泽宣叛降,满朝哗然天子大怒,然后便是吕氏一族株连千人,无一幸免,想那吕氏祠堂若还在,也一定冤魂累累血浸透。从那后正风骑一蹶不振,老将军一退十几年。
戚少商脸色沉沉地,“可是吕英雄却的的确确跟耶律大石有些瓜葛。”
赫连春水茫然不解,曹大人更是跳脚,“放屁放屁!昔年少帅被诬通敌也是西夏,跟契丹人半点关系没有,他的后人怎么会跟耶律一族搅在一起,放屁放屁!”
这位曹大人骂起人来倒是跟张师爷师承一脉,戚少商瞥了赫连春水一眼,赫连摊开手,“昨天我只顾杀的兴起,救人的时候也没注意,他们不是一起被擒的么?”
阮笙怯怯地插进来,“我作证,我当时看清楚了,小顾是被擒的,吕英雄不是,他是被小顾敲晕了的。”
曹大人斜着眼看阮笙,“难道顾惜朝就是好人?”
阮笙咽了口唾沫看戚少商,戚少商对赫连道,“开城门,我要出关。”
赫连春水一口回绝,“还没找到吕英雄,你乱跑什么?”
“吕英雄既然有耶律大石做靠山,益津关未必困得住他,惜朝还有十二个时辰,我不能在这里干等。”
赫连春水丝毫不松口,挥手下去,“不准开门!”
戚少商按住他肩膀,“我一定要去。”一字一顿不容抗拒。
赫连春水推开他手,“为了顾惜朝不值得,戚少商,你疯了!“
戚少商捉起他手臂往城门走,“少废话,开城门。”
“你真的疯了。”赫连春水被他拖着走,一路嘟囔,“我都不敢弄死耶律大石你到底要捅什么娄子我告诉你我一个人也不会派给你双拳难敌四手你会被啃的连骨头都不剩……”
两人渐渐远去,大营外曹大人跟阮笙大眼瞪小眼,阮笙捂着眼,“老爷子您别看我,我啥都不知道。”
曹大人换了副表情,摇摇头心忧地往回走,少伯的心肝跟泽宣的后人,大人,这个局难解了。
到底那孩子去了哪里,曹大人揪着胡子慢慢走,这些年是如何过来,在哪里长大,为什么不见他父母,泽宣呢,在哪里。
倘如那孩子找不到,难道真的要老夫剖开小顾心脉……曹大人有些发抖,少伯,少伯会劈了我吧。
第二十九章
很快人都散的尽了,阮笙蹲在原地十分苦恼,恨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窝囊毛病,被人捉住拿来利用。现在走了吕英雄,小顾生死未卜,师兄要去跟人拼命,谁也没来说他半句,可阮笙心里,十分地不好过。
唉!阮少侠重重叹了口气,拖着腿去看顾惜朝,大营这一角十分僻静,阮笙强抬着头看天,东北面,一线晨曦渐渐泛着蓝,沉甸甸地,也不知师兄现在如何。
顾惜朝睡在榻上极安静,阮笙垂着头在一边絮絮念叨,说了很久也不见回应,最后泪汪汪地撑不住,回去睡觉。
他的那间房,刚才找人被翻得一团乱,阮笙挨着门边扶起凳子阖上衣箱,刚转到屏风左近,一个人扑通倒下来,临倒下还攥着他衣摆,拧着的眉峰十分锐利,“不准喊人!”
阮笙被吓得一跳,吕英雄湿答答白惨惨倒在地上,不喊我就是个傻子!刚抬脚往门外跑,身后吕英雄一把攥住他脚踝,阮笙扑通一声实落落地趴了个准,胸骨咯在门框上,疼地一下子蜷了起来,吕英雄把他拽回去按住嘴,恶狠狠地,“把你藏的吃的给我!”
敢情这位英雄是饿了。
阮笙咬着嘴疼的掉泪,使劲蹬腿爬活像是被糟蹋,吕英雄翻身骑在他身上,抬手揍了两拳,“把吃的给我!”
这位英雄力气好大,小阮笙被打的背过气去,好一会才缓过来,“王八蛋!”
王八蛋饿死你!阮笙咬着牙你打我吧饿死你,眼神儿横横地宁死不屈。吕英雄是真饿了,半大小子长身体最挨不得饿,一天一夜多没吃东西,饿的心慌,舔了舔嘴唇,“你别喊人,给我吃的,我去救顾惜朝。”
阮笙咧着嘴龇着牙,啊呸,当老子傻的这么乖给你骗吃骗喝?
吕英雄略略松了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