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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没那么快,但是也要小心,不瞒戚兄,我现在实在是步步惊心。”自戚少商认识汤思退以来,这人都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仿佛泰山崩于前也不会改色,此时见他苦笑,倒也难得。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驿馆,戚少商说道,“汤大人如此坦诚,戚少商定当竭力相助。”
汤思退点头,“我带你去见马植。”
大辽天庆四年九月初十,梁王耶律雅里代天祚帝于丰林驿馆吊大宋出辽使臣林灵素,宣读天祚帝诏书,言两国素来交好对此不幸深感哀痛云云,设灵堂于丰林驿,停尸七天百官吊唁,七日后火化装匣待使团返回之日增派禁军扶灵返宋。可见辽国对此事颇为重视,戚少商和汤思退对望一眼,心中都是一沉,深知辽人此举醉翁之意不在酒。
使团三番两次出事,辽方借口护卫使团安全在丰林驿周围驻守了两个营的禁军,戚少商时时忧虑,汤思退却言不算坏事,至少这样辽人不会再轻举妄动,只要他们自己不漏了破绽,那么辽人再要动手就要等他们贺寿结束离开上京之后。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反倒出奇地清闲平静。
戚少商依旧常常往国信所去,他不提那日之事,顾惜朝自然也不会提。他似乎已经知道戚少商已经知道了内情,而戚少商也确信顾惜朝已经知道他知道,两人就这样心照不宣地打着哑谜,一日日默契起来。
有时候戚少商也会想,他到底为什么天天来看他,来看这个沾满了血腥游走在最黑暗阴谋中的仇人,他甚至再也没有劝过他改邪归正悔或不悔,或许只是因为他现在终于知道,在这场政治和权力的角力中,只有胜败,没有善恶。他每次来只是喜欢看着他,听着他的呼吸,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在这样遥远寒冷的塞外,昏黄烛火下那个安静的身影,能让他自在,能让他安睡,这真是一种奇异的信任。
这天顾惜朝仍旧很晚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戚少商已经伏在案前睡着了,房子里面炭火生的很暖,甚至还热着一壶酒。顾惜朝脱下大氅看着戚少商,下个月十二辽帝大寿,还有一个月使团就要返回大宋,这样一别,或许就是永诀。
戚少商睡梦中忽然惊醒,看见顾惜朝,指了指炭火边热酒,说道,“自己弄着喝吧,我先睡了。”说罢伸了个懒腰往床上去,他已经很习惯很自觉地把这里当了自己的窝。
两人武功相当,顾惜朝听见异动的时候,戚少商也同样听见了,回头同顾惜朝对望一眼,戚少商一翻身跃上房梁,隐在了角梁后面。他才刚藏好,那脚步声就近了,“是我,我是晚媚,我很闷我想喝酒,小顾你陪我。”
萧晚媚没精打采地拍着门,顾惜朝开了门发现她满身是雪,鼻尖通红,已经不知道在外面游荡了多久。
第六章
雪夜温酒,红袖添香,原本是再旖旎不过的风光,可是顾惜朝跟萧晚媚却相对无言。看着萧晚媚一杯接一杯地把酒当水灌,顾惜朝只是微微皱了皱眉,陪着她喝。
“小顾,这一杯你要恭喜我,”萧晚媚举起酒杯,眯着眼递到顾惜朝跟前,素手红衣指若春葱,美得让人无法拒绝,“我要嫁人了。”
顾惜朝接过酒仰头喝了下去,萧晚媚忽然笑了起来,“重德哥哥他们早就知道,全都不告诉我,一直今天诏书下了我才知道他们要把我嫁给完颜宗望,那个女真蛮子他凭什么,我跟父王吵,他们却要把我关起来,小顾,你说他们是不是太小瞧我?”
顾惜朝静静看着她,萧晚媚勾起一只手指在他眼前晃,微醉的双眼眯成弯弯两道月牙,“他们真的是小瞧我,我们皇室子女,生而为了江山生,死而为了社稷死,历代公主哪个不是为了皇权嫁,就是皇子战死沙场也有好多个,奉先殿里供着的,都是我的血脉宗亲。父王把我关在奉先殿思过,其实我早就想的很明白,这些年我们大辽看着风光,其实已经远远不如从前,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我只是生气他们为什么不直说,难道我看起来就那么不识大体么……晚媚平时虽然放纵,也只是因为我一直都知道,世间好物不坚牢,所以才快活一日是一日。”
“小顾,我就是想发牢骚,我就是想跑出来让他们急,谁让他们让我不高兴。”萧晚媚趴在桌上转着酒杯,皱起的小小鼻尖娇憨明丽,“小顾,还是你最好,每次都听我说,什么都不骂我,他们都觉得我是惹祸精。”
顾惜朝仍旧不作表示,萧晚媚看着他沉静面庞,眼神渐渐哀伤,“小顾,我知道你恨我们,你别恨好么,重德哥哥他对你真的很好。我知道撒鸾子不给你雪玄机的解药,你一直记恨着,可是他也是为了爰妃娘娘,你不知道容貌对后宫女子来说有多重要……”
房梁上突然传来一声细响,顾惜朝眼神一扫看见戚少商正在看他,比了个手势要萧晚媚不要再说,却被萧晚媚抓住双手枕在颌下,萧晚媚靠在他身上半醉半醒,“那年我们去木叶山寻雪玄机,原本只是为了好玩,我是真的没想到这世上真有这种东西,我当是打猎去的,结果……他们都以为你整天冷冰冰的是因为雪玄机,可是我知道根本不是,那年在木叶山的时候你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我知道你一定有过一段伤心事,一定很伤心。”
“你找雪玄机,也一定是为了你的心上人吧,她一定是个美人,所以你要为她保住容貌,我那时候就很喜欢你,”萧晚媚抬起头看着他,“你让我知道,这世上的男人,除了勾心斗角权势阴谋,还有人会这么情深义重。”
顾惜朝抿了抿嘴,抽出手倒酒,闭上眼睛仰头喝了下去,萧晚媚抓住他手腕,“小顾你别嫌我,我真的没什么别的心思,重德哥哥他护着你,我也帮了很多忙,可是撒鸾子把解药藏的很严,我们都找不到。把你送到国信所是重德哥哥的主意,他说你越是引人注意,撒鸾子就越不能把你怎么样,只要你乖乖把血给他,他就会按时给你解药,我知道你受不了这样的委屈,可是你真的不要再跟撒鸾子对着干了,你这阵子做的事,重德哥哥很为难。”
“我知道那天那个南人使臣是你做的手脚,他们都没有看见,可是我看见了,我连重德哥哥都没说,可是我真的担心你。”
“我今天跑了出来,父王一定很生气,我可能以后都再也见不到你了,小顾,你,你要好好的。”萧晚媚握住顾惜朝一只手,神色楚楚,顾惜朝抽回手比道,“你该回去了。”
萧晚媚摇头,“让我再待一会好么?”顾惜朝继续比道,“回去。”萧晚媚抿了抿嘴索性坐在了地上波斯毯上,把头靠在顾惜朝膝头,“你这里安安静静,我真的很想一直待下去,可是天就快亮了,我要走了,你现在别撵我。”
顾惜朝终是没有把她推开,扬起的一只手落在了她头发上,萧晚媚笑了笑,“你从来没有这么温柔,我真羡慕你的心上人。”说罢阖上了眼睛,又道,“虽然你从来不说话,但是我知道你只是不想说,那个南人看起来很好,如果他能帮你拿到解药,离开上京吧,撒鸾子,他是个坏蛋。”
萧晚媚很快沉沉睡去,顾惜朝将她抱到床上,戚少商自房梁跃下,直勾勾盯着顾惜朝,顾惜朝说道,“离开这里,以后跟你解释。”戚少商方才已经惊讶过,此时颇为平静,说道,“我今晚再来。”
两人趁夜离开,萧晚媚懒洋洋翻个身睁开眼,狡狐一般笑了笑。
金辇公主私自出逃毕竟不是小事,顾惜朝连夜叫醒了时俊找婢女去伺候,自己则去了承旨府找耶律大石。耶律大石看他这个时候来很是吃了一惊,得知原委后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个晚媚,真是一时半刻也不让人消停。”他派了人去宫里报信,又着人去国信所接萧晚媚,却没有让顾惜朝就此离开,拉着他说道,“上次跟你说的事现在有了一点眉目,你来帮我参详参详。”
刑部的人看到他二人这个时候出现,些微有些吃惊,耶律大石淡淡吩咐下去要见死牢那个犯人,便有狱卒引着二人到了囚室。
囚室里面正在审问一个人,远远就听见鞭子响,却没听到呼痛求饶声,看来是条好汉。两人进来后看见这人吊在架子上,□的上身已经被鞭痕血迹盖住看不见原貌,“从宋使的反应来看,马植一定是藏在使团里面,可是我们终究不能放手去找,真是麻烦。”两人进来后立刻有人送上椅子,耶律大石就手坐下,招呼了顾惜朝也坐,继续说道,“这人是上次带回来的,当时没死透救了这些日子才救过来,偏生嘴硬什么都问不出,小顾你也是汉人,你来问问看。”
顾惜朝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一团,已经奄奄一息却不掩目中光华,这人认出耶律大石,嘶声说道,“辽狗,有种杀了老子,老子就是做鬼,也不放过你!”
顾惜朝轻轻比了个手势,“你叫什么名字?”
这人看不懂,却骂道,“操!弄个哑巴来消遣老子么!老子是没用,不然弄死你们这些狗娘养的!”
旁边辽人仅有一个通译听得懂他说的什么,脸色一变,耶律大石不动声色,只是看着顾惜朝,顾惜朝神色平静,比道,“你的家乡在哪里?”
这人看着他纤长秀美一双手,忽然哈哈大笑,“你这双手,倒让老子想起江南,刚才这辽狗说你是个汉人,你要真是个汉人就给老子个痛快,老子谢你!”
顾惜朝看着他眼睛,杂乱血丝中有恨有怒却没有半丝屈服,慢慢走到身边炭火旁,拿起通红一条铁钎擎在手中,这人看他过来,连血带肉呸了一声,“走狗,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老子要说半个不字,老子就不是汉家男儿!”
顾惜朝在他面前站了片刻,忽然扬起手将铁钎自左胸贯入他身体,既快且准穿心透出,只听滋啦一声响,囚室众人都是一惊,这犯人已经没了气息。
耶律大石冲过来查看,“惜朝,你,你怎么杀了他!”
顾惜朝回过头冷眼看着他,比道,“这人根本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马植就算藏在使团也不是他能知道的。你带我来,不过就是想看我杀个宋人,好让你放心。”
耶律大石被他看穿,不免有些讪讪,两人离开时也没有再说半句。
第七章
耶律大石和顾惜朝离开后很久,囚室里那通译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同周围的人对望一眼,各自都有些惊魂未定,不知是谁喃喃说道,“东山嘉木,玄衣小顾。雷霆一怒,无君无父。”这是两年前便在上京城流传的一支童谣,平时众人都只记得前面两句,方才见他杀人不见血的手段,这才想起这被人遗忘的后面半句,这俊秀沉默的少年一怒之下果然暴烈,想那无君无父的传言,怕也不是空穴来风。众人面面相觑,心惊胆战将那犯人拖出去葬了,只望今日之事就此了结。
与之同时,辽宫深处也有人在念这两句童谣,“雷霆一怒,无君无父。”细细的笑声带着几分满不在乎的调侃,“撒鸾子,这说的是你吧,我记得那次你可被顾惜朝修理的很精彩。”耶律雅里瞪她一眼喝道,“闭嘴!”萧晚媚拍了拍胸口假装害怕,“我要是闭嘴,你可就听不到你想听的消息了!”
耶律雅里跟耶律大石一样生着一双狭长凤眼,笑起来时很迷人,眯起来的时候就有些凶恶,萧晚媚眨了眨眼睛说道,“顾惜朝原来不是哑巴,他跟宋使里面那个姓戚的,很不简单。”
耶律雅里长眉一轩,“这事重德知道么?”萧晚媚摇头道,“重德哥哥不知道,但是他一定也起疑了。”
耶律雅里有些得意,“很好,这几年为了那个宋人他处处跟我为难,我倒要看看他一片痴心有什么好下场!”
萧晚媚拉住他袖子说道,“撒鸾子,我警告你,我帮你也是为了大辽,你要是利用这件事对重德哥哥不利,我饶不了你!”
“重德哥哥跟顾惜朝私交是好,但是顾惜朝跟宋人勾结那也是他的事,跟重德哥哥没有任何关系,重德哥哥决不会做出对大辽不利的事,你少打他的主意。”
“你倒是向着他!”耶律雅里不忿道,萧晚媚扯住了他,软软说道,“我们三个从小一起长大,你又一直好胜,我在中间也难受得很。撒鸾子,你别跟重德哥哥为难,这天下将来早晚是你的,重德哥哥他就是你的左膀右臂,你们这样闹,算是什么?”
“谁跟他闹了,”耶律雅里有些气短,“他要不是……我当初就不该答应他!”
萧晚媚噗嗤一笑,“原来你还在别扭这件事,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大度,算了啦,这几年顾惜朝吃的苦头也够多了,你就把解药给了重德哥哥吧,反正爰妃那里你也已经用不上,不如卖个人情,你们也好和解。”
耶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