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暹罗双胞胎之谜-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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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用问,右手,当然是攥着的那只手,」警官说。
  「完全正确。方块J是在泽维尔医生的右手;而马克要做的步骤与你本人演示的一样,爸,把死者手里的那张牌拿下来;也就是说,想办法把那些僵硬的手指分开,让牌掉下。
  然后他把黑桃六插回去,用力,一点一点地插回到原来那张牌的位置。他没有在约翰的左手看到方块J,如果看到了,他还得把这只手如此这般地摆弄一番,而我刚才已经说过,要做到这一点不留下生硬的痕迹是不可能的,在尸体检查时,类似的痕迹是没有的。」
  他打住话头,上面立刻传来木头燃烧、断裂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什么重物倒地的轰响。紧接着又是一声……可众人似乎都没有听到。他们的注意力全被这里吸引住了。
  「但是为什么……」福里斯特小姐欲言又止,她的身体在前后摇晃着。
  「还不明白吗?」埃勒里的语气像是在鼓励大家思索。
  「泽维尔医生是惯用右手的。我此前早已证明过,一个惯用右手的人把一张牌撕成两半时会用他的右手去用力,用右手把揉皱——如果他要把它揉皱的话,起码扔掉其中的一半时会用右手去扔,不管哪一半留哪一半扔,这都没有区别,两半都一样。反正留下的那半张自然而然地应该在左手上。但在我的示范性地论证中是说,在马克发现泽维尔医生时,那半张牌一直在右手上。所以说,留在泽维尔医生右手上的半张牌根本就不是他撕开的。所以说是另外有人撕开那张方块J,再把它放在他的右手上的。所以说那半张方块J,指认双胞胎为罪犯的线索,也是一次陷害,事实必须澄清,双胞胎在泽维尔医生谋杀案中完全是无辜的。」
  被说到的哥俩目瞪口呆,只知木然地望着埃勒里,连笑一笑或如释重负地吁口气这样的动作都不会做了。也许这有罪或无辜的宣告,较之头顶上威胁到生命的灾难,只是小事一桩吧,他心里暗想。
  「因为第一次陷害,」他加快语速继续说道,「已经在两点半以前安排定,也就是在马克闯入犯罪现场以前,那么我有充分的把握断言:第一次用方块J诬陷双胞胎的手段已经由凶手实施。除非我们做这种未必靠得住的假设:陷害者在凶手之后马克之前来到犯罪现场;换句话说,除凶手之外,有两个陷害者。」他摇摇头,「别弄得那么悬了。陷害双胞胎的人就是凶手。」
  「以尸体的僵直来证明是凶手而不是泽维尔医生留下方块J来指认双胞胎,」警官略带怀疑地说,尽管他本人对听到的非常感兴趣,「我觉得多少有些武断。似乎不那么有说服力。」
  「是吗?」埃勒里笑了,因为他已做出最大限度的努力使他们的注意力远离大火,「噢,我向你保证我说的是事实而不是推论。我可以证实。但在此之前我打算依照逻辑提出另一个问题:杀害马克·泽维尔的凶手就是杀害他哥哥的凶手吗?尽管有极大的可能性,是同一人犯下这两桩罪,但我们还不能说必然如此。我可没有妄下臆断。我是为自己满意来证明这件事。」
  「就在马克被谋杀之前,是怎样一种局面呢?他在就要说出杀害他哥哥的凶手的名字之际失去知觉的。霍姆斯医生肯定地说受伤者在几小时之内完全有可能醒过来。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到了这个诊断:谁在马克恢复知觉后将面临最大的危险呢?显然,是那个要被垂死的人揭去面具的人;即,负有罪责的那个人:杀害泽维尔医生的凶手。结果就是我已经说过的,在这种极为特别的严重时刻,杀害约翰·泽维尔的凶手孤注一掷地潜入马克的卧室,以将其毒毙这样的手段迫使其永远沉默。而且,你们要注意,不管马克是不是真的知道谁是凶手,这都是一劳永逸的解决办法!仅止是存在着威胁这一点就足以令凶手下手。」
  「没有异议。」警官说。
  「实际上我们已经证实了这一点。让我们假设:有两个凶手,杀害马克的和杀害约翰的不是一个人。那么第一二个杀人者会选择那么不利的时机去实施犯罪吗?我指的是他知道马克是在有武器的职业警探守卫下。不会的,只有那个不得不去冒这个风险的人才会去冒这个风险;要杀就得在这个时间,就得在那天夜里,就得在马克恢复知觉开口说话之前。所以我说,在论证上不能有逻辑或心理学意义上的弱点,我们对付的是一个罪犯。」
  「没有人怀疑这点。但是你怎么才能证明你的结论:是凶手而不是泽维尔医生留下方块杰克指控男孩们?」
  「我马上就要说到这里。实际上,我并不是非得证明它不可。我们已经有凶手自己的坦白,在他杀了泽维尔医生之后陷害双胞胎之时。」
  「坦白?」举座皆惊。
  「行动胜过言语。我敢说你们这些善良的人一旦知道马克·泽维尔死后有人偷撬存放着在泽维尔医生的书桌上发现的那副牌的柜锁后一定会吃惊不小。」
  「什么?」霍姆斯医生惊讶地说,「我怎么不知道。」
  「我们没有公告,医生。但在泽维尔被杀后确实有人在起居室偷偷鼓捣壁柜的锁。壁柜里有什么?泽维尔医生被杀现场发现的那副牌。而那一摞纸牌中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令某人认为有必要去撬锁呢?事实上,其中的方块杰克已经不在了。那么有谁知道这副牌中方块杰克已经不在了呢?只有两个人:马克·泽维尔和杀害约翰·泽维尔医生的凶手。马克·泽维尔已死。所以撬锁的人只能是凶手。
  「那么凶手打开柜门的动机何在呢?他是要把那副牌偷走或是毁掉吗?都不是。」     
  「何以见得?」警官问。
  「因为这所房子里的每个人都知道那柜子只有一把钥匙,柜里只放有那副纸牌,
  卡罗夫人长出了一口气。而卡罗兄弟则以毫不掩饰的崇敬目光仰望着埃勒里。
  埃勒里站起身来,开始不停地走动:「凶手是谁,这个陷害者兼凶手的人是谁呢?」他用一种不自然的高声提问道,「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可能点出罪犯的身份呢?回答是,有的;而且我刚刚已经说明了——」他的话锋轻轻一转,「再做什么补救已经太迟,但还是可以自我鼓励一下。」
  「这么说你知道!」福里斯特小姐叫道。
  「我当然知道,亲爱的姑娘。」
  「谁?」博恩斯吼道,「这该死的是谁?」他眼睛冒火,瘦骨嶙嶙的拳头微微发抖。他闪动的目光更多地投向史密斯。
  「这个凶手,除了不厌其烦地炮制出自以为得计的『线索』之外——应该说在一般情况下这个线索是难以破解的——还犯下一个极端严重的错误。」
  「错误?」警官眨眨眼睛。
  「啊,这是怎样的一个错误呀!出于有着如此残暴天性的凶手,让人不可思议,但又是必然的,这是精神不正常的人才会犯的错误。杀了马克又麻醉了警官,此人——」他略做停顿,「偷走了警官的戒指。」
  他们都傻呆呆地望着老先生。霍姆斯医生惊奇地说:「怎么,又是一枚戒指?」
  「那是一枚与他人毫不相干的小戒指,」埃勒里若有所思地说,「一枚普通的订婚戒指,值不了多少钱。是的,医生,就是我们到这里的当晚你和福里斯特小姐不情愿地提起的丢失不值钱的戒指的插曲再次重演。奇怪得很,不是吗?这样一个特别的,看似不相干的事实是不是有助于剥去凶手的伪装?」
  「可这里面有什么联系?」警官咳嗽着说,声音透过捂在口鼻上的手绢,显得瓮声瓮气。其他人也都皱起鼻子,不安地扭动身体;空气已经越来越恶浊。
  「是啊,为什么被偷的是戒指?」埃勒里提高声音说。
  「为什么是福里斯特小姐的?霍姆斯医生的?对你们没有什么启发吗?」
  没人回答。     
  「来吧,来吧,」埃勒里鼓励他们参与,「现在是最后的抢答时间。我肯定你们多少能看到一些可能的动机。」
  他嘲弄的语气对听众起了刺激作用。霍姆斯医生小声说:「反正,他不是为它们的价值去偷的。这一点你自己已经说了,奎因。」
  「很好。」
  愿上帝祝福你的脑筋,埃勒里心里暗想,只要能让这谈话不中断:「但不是,谢谢你。还有没有?福里斯特小姐?」
  「为了什么……」她舔了舔嘴唇,眼睛出奇的明亮,「也不可能是出于——比如说,情感上的原因,奎因先生我可以肯定的是,这些戒指除了对本人是无价之宝,都不是贵重物品、对偷窃者也一样。」
  「简洁明了,」埃勒里叫好,「你说得很对,福里斯特小姐,来吧,接着来,别松劲!越来越有眉目了。」
  「会不会是,」福里斯特小姐羞怯地试探着说,「这些戒指中的一个是一把钥匙,能开启这所房子里某个隐蔽的藏宝物或毒药之类的洞穴?」
  「我也正这么想呢,」朱利安咳嗽着说。
  「想得真妙。」埃勒里困难地露齿一笑,「就其他戒指被盗而言,我想是可能的,但是这同一个人——显然是同一个人——再去偷警官的戒指时,你想想,弗朗西斯,那理由还存在吗?无论怎样异想天开,这个贼也不会想到用警官的戒指去开那个隐蔽的洞穴,弗朗西斯。还有吗?」
  「上帝呀,」警官突然惊叫着站起身来,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自己身材瘦长、衣不蔽体的儿子。
  「最后还是老将出马!我正奇怪你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过来,爸。你们看,从警官的戒指被盗开始,事情已经明朗化了:偷窃者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想占有。」
  霍姆斯医生一惊之下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咽下,重新把目光放在石头地面上。
  「烟!」泽维尔夫人尖叫一声,站了起来,盯着台阶。
  众人闻声跃起,灯光照出的全是恐惧的表情。烟从埃勒里用布堵住的门缝底下透出来。
  他抓起一捅水几步跨上台阶,把水泼在已经阴燃的布头上,「嗤」的一声,烟不见了。
  「爸!把水都搬到这里来。这里,我来帮你。」
  他们把大桶抬起来,搬上台阶顶部。
  「让这扇门保持潮湿。我们还是要让灾难尽量延迟,直到……」到他再跳下台阶时他的目光已变得咄咄逼人,「还要一点时间,朋友们,不多的一点,」
  他说话的神态让人想起呼唤同类注意的咆哮着的猛兽。他最后的话音与警官泼水湿门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我刚说到只是为了占有。你们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噢,你就快说吧,」有人气促地说道。他们都用惊恐的目光盯着门,统统改坐为站。
  「你们听好,」埃勒里激怒地说,「也许我不得不让你们每个人受点惊吓。坐下。」——大家晕头晕脑地服从了他的命令——「这就好多了。现在听着。这种任意偷窃像不值钱的戒指这类具体物件的行为只能有一种解释——偷窃癖。有一类偷窃癖就是一门心思地专偷戒指,随便哪种戒指,只要是戒指就行。我现在尤其可以这样说,因为这里别的不丢,只丢戒指。」他们又专心听讲了,这回真是强迫自己去听,强迫做任何事都可以,只要不去想那头顶上的地狱。现在,东倒西塌的轰响不断传来,密集得像雨点冰雹,「换言之,找到这群人中的偷窃癖患者也就找到了杀害泽维尔医生和马克·泽维尔的凶手和陷害男孩子们的人。」
  警官气喘吁吁地跑下来,取更多的水。
  「所以,」埃勒里令人畏惧地阴沉着脸说,「我打算用我这有生之刻采取最后行动做这件事。」他突然把手抬起,开始从小指上脱下那枚样式奇特而且非常漂亮的戒指。他们都瞪大眼睛,着迷地看着他。
  他费了些力气把戒指摘下,把一个旧箱子推到人群中间,轻轻地将戒指放在上面。
  然后他直起身来,后退几步,没有再说话。
  这颗闪闪发亮的小小装饰物成了目光的焦点,没人看出这是绝望之中耍的小把戏,倒有把它当做显灵神物的,一再端详。甚至连咳嗽声都停止了。警官跑下来,恰好目睹这组人物群雕的完成。此时还没人出声。
  可怜的傻瓜们,埃勒里心中暗暗叫苦:「就没人能看出我的用心吗?」可他的脸上尽量保持着那令人生畏的表情,怒目而视。他心底的渴望是,就在这一刻来吧,趁他们的注意力都被抓住,暂忘死神存在的瞬间,天花板塌下,像千分之一秒的照相机快门,开阖之间,没有任何警告和痛苦,将这些性命收去。他继续怒目圆睁。
  在这没有尽头的间隙里,他们都保持一动不动的状态。
  唯一的声响来自头顶,是持续不断的燃烧发出的嘶啸。地下室里原有的寒气早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呛鼻噎喉的炎热。
  这时,她尖叫了。
  噢,赞美上帝,埃勒里心想,我的把戏奏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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