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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孤城给了西门吹雪机会,但西门吹雪错失了这个机会。如今西门吹雪又凭什么向叶孤城提出二人双剑合璧呢?
西门吹雪看了一眼自己的剑,心中有瞬间不静。在脑中回想着那时的情景,他知道若是一切重来,他仍是无法出剑;若是将此事放在眼下,他还是无法出剑。
不过这些并不影响他向叶孤城提出二人应当双剑合璧。
八月十五月夜里的那个人是叶孤城,眼前这个练剑时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人也是叶孤城。他要与眼前这个叶孤城同修双剑,他要凝视着那个月下仙人般的叶孤城,然后将他留下。
“我会记得答应城主的每一件事,当然也不会忘记欠城主的所有东西。不过城主不必着急,时间还长,我连本带息地还账,无论有多少,绝不欠分毫。”
这一生还很长,他还有很多时间,去还清他欠叶孤城的所有。
叶孤城不置可否地看了西门吹雪一眼,自己拿着剑就要回房沐浴更衣。脚下还没动,他就先看见一只信鸽飞到了西门吹雪的肩膀上,“怎么?”
“南王打算五日后动手,一方面他要逼宫,还想着拿白云城做掩护。”西门吹雪将信笺递过去,“那时我们就将南王府连根拔除。”
除掉一个朱允邯还不够,必要将南王府彻底清除,才能算是为白云城除掉一个隐患。这一下他倒是握紧了乌鞘古剑。五日后,此剑必将出鞘饮血。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6 章
披着湿漉漉的长发从屏风后走出,叶孤城一件件换上新衣,先是白色绣了暗纹的中衣,然后是白色滚了银纹的外袍,最后将白色的腰带束紧,竟是一身劲装。因发间湿润,他便没有戴那顶檀木珠冠,将头发尽散在肩上。檀木珠冠选料上乘,尤其是那几颗硕大的东珠,每一颗都价值千金,可谓是白云城主身份的象征。但对于叶孤城来说,不必有这顶珠冠,他就是毋庸置疑的白云城主。
拿起寒铁剑,他步出屋子,一抬眼,几步外便是在正在等候他的西门吹雪。西门吹雪似乎没有束冠的习惯,长年都散着一头青丝,只在极少的时机用白丝带将长发略略系好。手中握着乌鞘古剑,他看着径直向着自己走来的人,微微一点头。
叶孤城以同样的方式颔首,不必再说一个字,两人极有默契地一提气,身形瞬间拔地而起。
不知是谁决定了让这一夜变得不平凡。不过这两人显是不在意,能够让他们花上心思的,只有即将要发生的事,和自己要做的事。
两人仗着轻功似御风而行。已是夜深,周围都静悄悄的,两人的行动也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西门吹雪看了一眼天空,眼前漆黑一片,没有皎洁的明月,也没有闪烁的星光。他这才想起这不是一个月圆之夜,离十五还有好几天呢。
月夜里叶孤城凌空飞过与天际相接的大海,雪白的身影为月光映照,那会是一个降临凡尘的剑仙。无月之夜中西门吹雪与叶孤城同样施展轻功飞过尘世,若是有人得见,会当他二人是神仙,还是亡魂?
只怕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吧,西门吹雪略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
叶孤城似有所察,“庄主在想什么?”
“……”西门吹雪立时收回了神思,往身旁扫了一眼,没有说话。不是他不可以说这话,而是这话不能说给叶孤城,更不能由他说给叶孤城听。
不过本就不是什么要紧事,不必浪费自己的功夫,浪费叶孤城的时间。
西门吹雪不语,叶孤城也没把这当回事,足尖在瓦片上轻轻点过,待他再度抬眼时,却是因为一枚冲天而起的信号弹。
那是他们与陆小凤约好的信号。见状两人足下不停,直到眼前一片明亮方才停下。
那里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南王府,眼前的光亮则来自时士兵们手中的火把。
对于这个地方,叶孤城心有厌恶,却不能不说很是熟悉。当年来了这南王府三四次,紫禁一战前还在这里住了些日子。虽然那时只留心过自己住的院子,但这整片土地都名为“南王府”。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两人早就为南王府设下了天罗地网,任是南王成了神仙也插翅难飞。用南王的手杀南王,又请来皇帝到王府一观,南王的皇帝梦彻底破碎,再无回转的余地。
听着南王充满了愤恨和不甘的声音,听着那一声声的咒骂,叶孤城终是看了南王一眼。
眼前的人体态臃肿,除了脸上已彻底崩溃的神情,其它的与叶孤城的记忆完全能够重合。南王和皇帝长得并不相像,自然朱允邯也不像他的父王。为什么南王会有一个长得和皇帝一模一样的儿子?这是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叶孤城当然也没去想这事。目光一转,他看着那些堆积成小山的金银珠宝、盔甲、兵器,自然还有一套完备的黄袍和玉玺。
这些是他早已清楚的东西,如今总算是让最该见到的人在最合适的地方见到了。
有了这些,没有人会再质疑南王逼宫的心思。而有了这项功劳,白云城就算不能百分百撇清之前的嫌疑,起码也能有一段平静日子了。
南王一心要做皇帝,又怕事情败露,就泼了脏水,拿白云城来做挡箭牌,而白云城虽远在南海,又是实力雄厚,却没有取代中原的心思,仅仅是被南王抓来做替罪羊。这就是叶孤城要的结果。
一声“小心”忽然惊了他一下,本能地一抬手,手中的寒铁剑险些打在了乌鞘古剑上。叶孤城目光一扫,看到的是咽喉处鲜血直涌的南王。没有人能甘心认下这样的失败,南王做了几十年的皇帝梦,想着金銮殿上的宝座即将属于自己,却突然间一切都成了镜中花水中月,又岂肯罢休?
是叶孤城害自己失败,是叶孤城害自己丧命,他还害了自己那个与皇帝长得一模一样的儿子!而叶孤城的身份,前朝叶氏的秘密…这些落在自己手中,原本能够确保自己万无一失的把柄,在一刹那间全成了无用的废物。
他咽不下这口气!就算死,他也要拉叶孤城给自己陪葬!
若叶孤城不想死,谁能让他死?若西门吹雪不让叶孤城死,谁能让叶孤城死?
乌鞘古剑在陆小凤反应过来前就已出鞘,无情地划破了南王的咽喉,一声长吟下尽情饮血。
也许那时南王的话还没有说完,他还想冲着这个面色冷淡就像只在看一场事不关己的戏的白衣人再狠狠骂上几句,但西门吹雪没有再给他留下一秒的时间。
在南王决定拔出匕首刺向叶孤城时,这个结局就已经注定。
或许这已经是一个很好的结果,为西门吹雪一剑毙命总好过别的死法。不过他是否有资格产生这个念头,那就难说了。
能在西门吹雪面前谈尊严的人,世上少之又少。
南王的尸首被拖了下去,留了一路血迹,不过在场的人全都当没看见罢了。
西门吹雪轻轻吹落了一朵血花,还剑入鞘,又看了陆小凤一眼,见陆小凤摸着胡子点了点头,便握了叶孤城的手,“我们走吧。”
按理说叶孤城自是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有些话,理应在这个时候,由他的口说给皇帝听。西门吹雪也应是明白,却仍做此安排,叶孤城转念一想,便知西门吹雪必是早有了动作。心中的感动是不可忽视的,西门吹雪肯为他和白云城费这么多的心思,此情此意,当真是上苍在这一世给予他的恩赐。慢慢回握住西门吹雪的手,他倏地展颜一笑。
走一步棋,布三布局,这是叶孤城的作风。不过有时候他也会走一步看一步。既然西门吹雪已为他将事情做到了这一步,他自然承对方的情。善后的事西门吹雪必是亲自安排给了陆小凤和万梅山庄的人,自己倒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若此事真尚没能有个了断,那时再说也不迟。毕竟白云城的戒备不会因南王的死而消除,若是真有人还想来撞叶孤城的剑,他当不会拒绝。
“城主不怪我擅做主张?”
“白云城主的金令只有一面。不过庄主手里虽然没有东西,白云城和庄主的关联却已然存在。庄主为白云城设想,又怎么能说是擅做主张?”
“的确如此,是我失言。南王已死,之后的事我已安排好,城主不要太劳心。只是方才…”
“庄主若是不出手,南王定能得手?”
“我是不希望城主去想那些不必想的事。”不是不该想的事,而是不必想的事。
“感慨?和庄主一样,我没有那些闲工夫。”叶孤城抱着剑停下了脚步,“我与庄主在京城再停留些日子,待陆小凤那边都妥当了,庄主陪我回一趟白云城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7 章
南王虽已死在了西门吹雪剑下,王府却是还有数百人口需要处理。上至王妃、公子、郡主,下至粗使丫鬟、车夫,连着护军将士,都在这一夜间成为了阶下囚。不过这些都只是皇帝需要费心的事,顶多拉扯上一个陆小凤在旁边盯着,不出三日也会闹腾着离开大内。
那个地方,陆小凤是受不住的,司空摘星是不愿招惹的,花满楼是无意的,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是不屑的。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离开大内回到了合芳斋。感慨?和庄主一样,我没有那些闲工夫。叶孤城从来都是做到所以说到,说到当然也做得到。虽说心神在瞬间还是有那么一丝恍惚,可在握紧寒铁剑的时候那种真实感立时就平复了叶孤城的心境。至于那些收拾残局的事,既是已交托给了西门吹雪,他也就不再过问。
因而要说这一夜还有何不同,便是两人在后院的小亭子里一道儿喝酒了。
见石桌上摆了一把小银壶和两只玉杯,西门吹雪搁下乌鞘古剑,先嗅了嗅,发觉壶中是梅花酒,他微微挑了一下眉,满意地点了一下头,在一只玉杯中斟满。酒液色如朱砂梅,玉杯中还漂着一朵看上去很新鲜的梅花,西门吹雪方将玉杯递给了叶孤城,自己再斟好酒后与那人一道倚栏而坐。
“…我只喝白水。庄主的梅花茶或可一试,但我不喝桂花酒,也不喝梅花酒。”
西门吹雪似乎又点了一下头,倒也没多加理会,并不多劝,自个儿将杯中的佳酿一饮而尽,又拿起银壶斟了一杯。
第一杯,第二杯,第三杯,第四杯,第五杯…也不知是那玉杯太小,还是那银壶中的酒太多,喝到第九杯时西门吹雪才停了下来,目光还落在玉杯上,仿佛对那梅花酒意犹未尽。
叶孤城看了他一眼,见西门吹雪将乌鞘古剑搁在身边,一手执壶一手执杯,又倒了酒来一饮而尽,目中似乎还流露出一种若有所思的样子,迟疑了一下,也将寒铁剑放到身侧,将在手里端了良久的梅花酒仰头饮罢。
酒很冷,就像那酿酒的梅花一样冷。叶孤城险些打了个寒颤,忍不住狐疑地看了一下酒杯,是因为西门吹雪没有让人烫酒吗?
眼前出现了一只拿着银壶斟酒的手,佳酿沿着一个绝佳的弧度,被注入玉杯里。
叶孤城之前说的是实话,他只喝白水。若不是西门吹雪沏的梅花茶,他看都不会多看一眼。至于那些好酒,从来都只是陆小凤的软肋,于他还不如一杯最普通不过的白水。
可看着西门吹雪又要举杯,他想了想,鼻间充盈了冷香,眼前是艳丽而温暖的颜色,而这酒喝到嘴里滑入胃里却是一种彻骨的冷,叶孤城终又是再饮一杯。
再饮一杯,再饮一杯,也不知从第几杯开始他们互为致意,不说半个字,只是一抬手,然后一饮而尽,最后再斟一杯。
也不知是这玉杯太大,还是那银壶太小,下人们准备好的梅花酒没多久就被两人喝完了。
西门吹雪将手里的银壶和玉杯随手一抛,又拿过叶孤城手里的玉杯也丢开了,仿佛那些东西一文不值。看了叶孤城一眼,见那人面上已多了非常明显的绯色,他忍不住微微一笑。西门吹雪有一手绝佳的酿酒技艺,也有一身喝酒的本事。这是外人不知道的,就连陆小凤也不知道即便是他也未必能喝赢西门吹雪。
叶孤城当然更不是西门吹雪的对手,在这一点上他绝对不是。白云城主的身份本可以给他一个弥补缺陷的机会,但他的剑和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气度最终还是让他有了这个弱点。
西门吹雪的神志很清醒,似乎方才喝的只是素日里享用惯了的清水。身边叶孤城的眼神却早已开始变得迷茫,有时话也说不清。
西门吹雪皱了一下眉。叶孤城的酒量究竟差到哪个地步,他并不清楚,可总觉得叶孤城醉得这么快,未必和今晚的事没有关系。
将原本已拿在手里的乌鞘古剑又重新放下,西门吹雪毫不犹豫地伸出手,一把揽住了叶孤城,正要让他靠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