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麝月笑道:“倒是不曾缺的,柜里还有一百二十多两没用完呢,像薛大爷这种,又不是长辈正寿,咱们又是亲戚家,倒也不必那么讲究,我不过是随口一提,让爷做个心里有数罢了。”
眼看着端午将近,家家都在准备包粽子,扎五彩线,偏巧五月初三这天太子留宴,回到家里已是晚了,便没去上。
转过天来到了节里休沐时,薛蟠又亲自来送请帖:“上次我得了这么粗这么长粉脆的鲜藕,这么大的大西瓜,这么长一尾新鲜的鲟鱼,这么大的一个暹罗国进贡的灵柏香熏的暹猪,因是个新鲜玩意,不好独享,请你去吃,偏你有没空。这回冯紫英回请,特地让我来请你过去,好兄弟,千万赏脸过去坐坐。”
贾琮笑道:“上次原也打算过去的,只是宫里太子留宴,回来时天都黑了,料想已经散了席,便早早地睡了,心里还过意不去呢,如今大哥哥亲自来请,我又是清闲身子,如何还敢拿大不成?且等我收拾收拾,晚间定过去的!”
到了晚间,贾琮洗漱一番,换了套轻身的衣服,然后便带着小厮们挑着灯笼往冯紫英府里来。
薛蟠听说他来,赶紧从屋里跑出来,一把拉过贾琮:“好兄弟!巴巴地等了你一天了!快进屋里。”
这时已经有人迎到了门口,薛蟠为他介绍,便是此间主人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那冯紫英年岁不大,却与苏剑文一般英姿挺拔,从头到脚透着勃勃的英气。他们家跟贾府是故交,素有来往,当日秦可卿的葬礼上贾琮还看见过他,只是不曾说过话。
冯紫英并不以他当小孩看,半带着玩笑说:“琮三爷肯赏脸,我这府上今日真是蓬荜生辉啊!”
贾琮笑道:“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只当咱们有通家之好,你又是常与我家里父兄们来往的,并不见外,我得空了便来,不得空便不来,只拿这里当自己家一样,你这么一说,反倒显得生分,怨着我的亲近了,即使如此,且容我回去,好生准备了四样礼品,再登门拜访如何?”
众人齐笑,不愧是年纪轻轻就正经考了功名的,这张嘴真真会说。
这里除了冯紫英和薛蟠之外,宝玉也在邀请之列,早就到了,在西屋里跟蒋玉菡喝茶说话,冯紫英找了不少唱曲的小官,还有一个锦香院的□云儿,见贾琮到了,冯紫英便吩咐厨房上菜,不多时便摆满了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大家互相认识了,围坐吃喝。
贾琮当初做游戏的时候,因有“红楼四侠”的说法,是书中极仗义的特殊男子,除了贾芸的街坊倪二,和还未见着过的柳湘莲之外,便是冯紫英和蒋玉菡了,没想到今天竟然一下看到两个,他心里也有些小激动,不过正所谓居移气养移体,这两年来一直做受人奉承的贵族公子,自从进了宫之后更上了一层楼,通身的气度已与当初不同,到没有十分表露出来,只跟冯紫英以兄弟相称,另外又很热情地敬了蒋玉菡一杯酒,弄得蒋玉菡颇感受宠若惊。
薛蟠拉着云儿唱曲,大家连吃了几杯,宝玉只说滥饮易醉,要行酒令,自喝了一大海,做令官先说:“女儿悲,青春已大守空闺.女儿愁,悔教夫婿觅封侯.女儿喜,对镜晨妆颜色美.女儿乐,秋千架上春衫薄。”又唱一首“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的曲子,饮了门杯,拈起梨片做“雨打梨花深闭门”完了令。
下家是冯紫英:“女儿悲,儿夫染病在垂危.女儿愁,大风吹倒梳妆楼.女儿喜,头胎养了双生子.女儿乐,私向花园掏蟋蟀。”又唱了首“你是个可人,你是个多情,你是个刁钻古怪鬼灵精,你是个神仙也不灵.我说的话儿你全不信,只叫你去背地里细打听,才知道我疼你不疼!”唱完说道“鸡声茅店月”完令。
冯紫英之后是便是贾琮,过了这些时,他心里早已有了,开口说第一句:“女儿悲,冷看堂前柳絮飞。”众人点头道,到底文雅些。
贾琮说第二句:“女儿愁,无奈秋水竞下流。”
薛蟠大叫不通:“这自古有云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谁家的女儿看见水往下流,倒要发愁的?你前一个就不通,我只没说,看些个柳絮子就能忧悲的?我却是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好兄弟,别说哥哥不让你,罚酒!罚酒!”
席上其他人却是听出些了意思,冯紫英心里疑惑这个人小鬼大的琮三爷,是讽刺自己府上风评么?转念一想,他用了无奈二字,竟是自讽贾家了?
宝玉却是从第一句便陷入遐思,想起春天里柳絮纷飞,黛玉一身淡雅青衣站在树下,风中迷离,那副悲愁场面。
旁边的□云儿又是另外一副心肠,端起酒来:“琮三爷真真贴人心思,我先敬三爷一杯!”眼里竟似有泪光闪出。
薛蟠喊了一通,见无人响应,只得静下来,听贾琮说第三句:“女儿喜,风月无边明镜里。女儿乐,一家安康无灾祸!”接着唱道,“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
只开了第一句,便引得人人叫好,贾琮还没有开始变声,满口清脆的童音自唱道:“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最后一声婉转而起,最后几个转折,杳然无声,屋里内外,寂静一片。
过了半晌,冯紫英第一个带头叫起好来,薛蟠更是得意,跟蒋玉菡说:“琮儿兄弟这曲子唱得比你如何?”
蒋玉菡笑道:“三爷这曲子长得到新鲜奇特,我竟是从未听过,惭愧!更兼三爷唱得清脆优美,我也是比不了的!”
薛蟠大笑:“那是自然!”伸筷子给贾琮夹菜,然后轻拍他的后腰说,“好兄弟,快快把最后的酒底说了,好完令。”
贾琮想了想,自夹了一块鸭掌:“春江水暖鸭先知!”拿起酒来喝了一海。
接下去薛蟠又说,连说“嫁了个男人是乌龟”和“绣房里窜出个大马猴”等名句,最后又唱了个蚊子苍蝇哼哼韵。
借着轮到蒋玉菡,他长得极为清秀俊俏,眉眼之中多了许多爱人的妩媚,说的也好,唱的曲子更好,最后拿起木樨说道:“花气袭人知昼暖!”
☆、26高利贷
从冯紫英府里回来,贾琮因年纪小,又是赶夜路,并没有骑马,而是让望雨提前准备了马车。
因大观园里住着的都是女孩,每天到点就要关门,上头有严令,不许随便开门的,本来他可以跟着宝玉一起进园,只是跟蒋玉菡多喝了几杯酒,头晕的厉害,醉成这样回去不像话,便提出来要去一位同窗家里住,冯紫英百般挽留,贾琮只说那同窗有好东西等着他,早就说要去了,今天正好月明星稀,过去赏玩。
当时乌云遮月,连个星星也没有,却是贾琮人小身子嫩,架不住酒气,已经是醉得有些胡言乱语了。
冯紫英留不住,只得一再吩咐跟着的小厮们小心照看。贾琮在冯府大门口跟众人告别,上了车催人打马行动,他却是想起明日是贾芸过来送银子的日子,正好直接去小宅里,没人打扰地好好睡上一觉,等到日上三竿,等贾芸过来。
贾琮坐在车里,脑袋直往下耷拉,斜靠在后面的木板上,直觉得身上烧得厉害,从空间里拿出一个橘子,剥开了四五瓣一起塞进嘴里,清凉酸甜的汁水润在嗓子里,这才好受了些。
他正吃着,忽然听见前面一阵打骂哭喊的声音,探头往外面一看,马车已经走到小路上来,两边的房屋也很破旧,顶上的天阴沉沉的,好像是要下雨了,他醉眼朦胧地看见路边有一户人家里正在闹腾,仿佛四五个壮汉正在殴打一个少年,还有女人的哭喊声。
他喊云舒:“我瞧着那个那人影眼熟,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云舒始终守候在马车旁边:“难为爷这会还认得他,他便是二奶奶的陪房来旺啊。”
“来旺?这么晚了,他在这里做什么?”
云舒把嘴凑到他的耳边说:“他是琏二奶奶的心腹,听人说他时常帮着二奶奶在外面放印子钱,听他们骂的,这会子该是上门讨债的。”
“他们骂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清。”贾琮说完就要钻出来。
云舒赶紧把他扶住:“我的爷!你这是醉了,赶紧进去歇着。”
贾琮坐在车厢门口,被冷风一吹,酒先醒了几分:“二嫂子在外面放印子钱?八成是高利贷!你扶着我下去问问。”说着便探脚出去要下车。
云舒赶紧劝:“爷,您何苦管这闲事,琏二奶奶平常也不蹭慢待咱们,横竖有井水不犯过河水的,任他去就是了,您现在醉着,若是磕碰了半点,我又该死。”
贾琮不听他的,执意要下车,他人小腿短,又晕乎乎的,差点一头倒栽下去,唬得云舒赶紧把他抱下来,贾琮被他扶着,走进院里,一看那趾高气昂的,果然便是王熙凤手下的心腹来旺,此时正唆使着四个奴仆殴打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那少年长得倒也颇为壮实,跪在地上只是不敢还手,另外还有一个老妇人,病歪歪地在炕上哭求,嘴里不断呕出血沫子来。
贾琮一看便急了:“混账东西,你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
来旺一看是他,心里先吃了一吓,不过晓得他在府里是不怎么得宠的,皮笑肉不笑地说:“原来是三爷,不知这么晚了,三爷怎么到这里来了?”
贾琮看那几个奴仆还在打人,气得骂道:“狗奴才!你在外面行凶,倚的是哪座山?仗的是谁的势?还不给我住手!”
他的小厮里,望雨最为机灵,听这话连忙过去喝止,其中忽雷是个身体壮硕的,先把一个反抗的掀翻在地,又踹了另外一个两脚,再加上其他人一起将人分开,望雨从屋里搬了把椅子,用袖子擦干净了给贾琮坐。
贾琮坐在椅子上,身子还很发软,扶着云舒,指着来旺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明白了。”
来旺并不怕他,他是王熙凤从王家带来的陪房,一家子在奴仆院工里面都是有头有脸的,又是王熙凤的心腹,轻易连贾琏都不敢给脸色看,又哪里会怕贾琮,仍然摆了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我劝三爷还是早早家去,用心经济学问才是正经,我这里的事只有二爷和二奶奶管着,三爷莫要操瞎了心。”
“放屁!”贾琮极少骂人的,脏话一出口,便觉得很不自在,左右看了看。
那望雨是最伶俐的,登时上前掐腰,破口大骂道:“猪油蒙了心眼的狗崽子,也不好好撑开了你那腚沟子,张开了□子来看仔细了,敢跟三爷这样说话,回头叫你舌头生疮,嗓子里流脓,满嘴里灌粪汤,看你还敢没有上下地胡沁不!”
来旺身后也有个厉害的,跳起来还嘴:“望雨你这小王八羔子,你老子娘也不敢跟咱们这么说话,明日把这话去回了二奶奶,让她去问你老子娘去,看他还敢这么着不?不把你小子卵黄抠出来!”
望雨听说他们提到自己的父母,又搬出王熙凤来,气势上便先弱了三分,一肚子脏言秽语全都咽了回去,转头去看贾琮。贾琮本来就不想大黑夜里跟人对骂,只问那跪在地上的少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我给你做主。”
少年张口就要说话,却被炕上的妇人拽住衣袖,胆怯地看着来旺。
贾琮怒道:“你看他干什么?他又算个什么东西!”他直接从云舒袖子里抓出一把银子扔在地上,“这些可够打发他了?”
来旺冷笑道:“三爷你这钱还是府里出的呢,每月十两银子的份例,虽说不少,却也管不了这外面的事,这小子可是欠了我们八十多两呢!”
贾琮微微吃惊:“怎么这么多?”转念一想,心里有了七八分谱,问那少年,“你当初跟他借的本金是多少?”
少年答道:“不过才十二两银子。”
“借了多长时间?”
“一年多,当时我父亲过世,我为了发送,才借了银子,没想到……”
“什么没想到!当时明明白字黑字,把利息还法都写得清清楚楚,你如何不知道?”来旺在旁边气不过,又去踢了一脚,“刁民!”
十二两银子,一年多的功夫就成了八十多两!贾琮知道当今是允许民间放贷的,只不过是有规矩的,利息最多不能超过二分,也就是十两银子,一个月之后还十两零两钱,一年之后才还十二两四钱,这就已经是最高的了!高出这个界限,单是加一钱、加两钱,就要吃官司,更别说这驴打滚的利!
他气得不再废话,从怀里又拿出个一百两的银票,递给云舒:“替人还钱,把借据拿回来。”
云舒冷着脸拿着银票过去,来旺只当他服软了,拿了十几两银子找了还钱,然后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