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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入了沉香的梦。当杨戬要嘲讽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便几乎是没有退路的,更何况是沉香这样才十多岁的娃娃。冷嘲热讽之后,几乎把那孩子逼到了绝路上,杨戬才带着哮天犬施施然离开了刘家村。
他杨家的骨肉,绝不该连这样小小的挫折都受不起。他杨家的骨肉,理应愈挫愈勇,理应傲然立于天地之间。
然而杨戬似乎又错了——他的聪明,总是在沉香身上受挫。沉香竟然真的一蹶不振,甘于整日整日糊灯笼过活,每天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杨戬眼看着外甥这样消沉下去,独自生了几天闷气,最终一怒之下,又把刘彦昌关起来打,自己则变成刘彦昌去教导去鼓励。尽管颇费了些时日,却终究没算是白费时间。沉香最后一次打上天庭,杨戬真的以为这孩子已经长大了,今后或许不需要他再操心,只要多给他机会锻炼,他就能……就能变成比杨戬更强大的存在,去保护父母,保护自己。
他又错了。沉香拿不起开天神斧,杨戬替他想方设法,替他收拾残局。沉香劈不开乾坤钵,他在重伤之下放出神识去提醒。待到华山破、天条出,杨戬听见天上来自玉帝的一声怒吼——杀了杨戬!!!
玉帝哪里知道杨戬竟然会闹出新天条来?再者,新天条这种东西要是真的,埋在华山下这么久,他们二圣怎么可能一无所知。然而被沉香这一闹,三界乃至西天都知道沉香一斧劈出了新天条,他们要是翻脸不认,岂不是成了笑柄?!可惜杨戬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他要玉帝进退两难,他要天庭以新代旧,他要为自己、为母亲翻案。
“杀了杨戬!!!”
天兵天将,执枪跨刀,黑压压的一片乘云而来。还有眼前的……沉香。
沉香看他的眼神十分复杂。他是不愿杀他的,但他总在逼迫他杀了自己。而今,杨戬重伤之躯,血流遍地,成了真正的弱势方。然而沉香这么看着他,却全无身为强者的得意。
刹那间杨戬以为自己的这一生真的要走到头了。他已活了三千年,本不在乎这一条烂命。可是当真要死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还有太多事放不下。他死了,沉香怎么办?谁能教导他?三妹又怎么办?杨家……怎么办?他死了,又怎么向母亲交代?说什么,说他压妹杀甥,这才把自己逼死了?他杨戬居然……简直像个笑话。
当时玉帝被气糊涂了,确实是想杀了他。至于恻隐之心那种东西,对于张百忍来说,已经十分陌生。
或许自从眼看着杨戬斩杀他的九个亲生儿子之后,他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尤其是对这个所谓的外甥。
你何曾见过这样的亲外甥?他在你不知不觉时出生、成长,在你的追杀和逼迫下花了短短三年练就一身本领。他拼死要救出自己的母亲你的妹妹,就像一个幼童要与你赌一盘棋,然而最终你赢了他输了,他却当着你的面砍死你的九个儿子。他太强大,天庭十万天兵敌不过他一柄三尖两刃刀的锋芒。你忍气吞声请他上天做官,他上了南天门挥笔“听调不听宣”。最后他终于为婚姻所迫上天做官,他对你百般讨好恭敬,他一身傲骨深藏,你却什么也看不见,只当他是真的喜欢权力,故而甘愿对你折腰。可其实他究竟是不是呢?是也不是。他知道权力有多重要,他需要权力,也喜欢权力,但他的权力握在手上,是为了暗度陈仓、偷换乾坤,最终达到修改天条的目的——修改那天庭赖以生存了数万年的天条,就等于挑战天庭的权威,甚至是把玉帝数万年的裁断踩在脚下,一点点碾成了碎片。
他在恨,三千年了,他依然在恨。张百忍早该知道,杨戬爱得浅恨得深,可并不是谁都有资格让他去恨。然而谁要是让他恨上了,别说是三千年,就算时隔三万年,一得时机,他依然会一一算着把该讨的全都讨回来。
由来外甥多似舅,这就是张百忍的外甥,与他全然迥异的外甥。可是现在,张百忍依旧不能杀了他,他需要他的谋算和力量,去为他守护他的帝位。
“来人哪,”玉帝招了招手,“去把杨戬引到北邙山。不要被沉香认出来了。”
天将领旨退下。很快,沉香只见从远处飞来一抹流云,在杨戬身侧缓缓停滞,便又迅速地回身而去。杨戬瞥一眼天边那高高在上的玉皇大帝,毫不犹豫跟随而走。沉香大叫一声“杨戬休走”,提斧追击,二人直斗到了北邙山钟隐洞外。此时杨戬已然疲倦不堪,手无寸铁,再者他的目的地已在脚下,再与沉香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便卖了个破绽,进了洞去。沉香对他毕竟有情,见他进洞未出,便以开天神斧的神力结了结界,捏了封印罩在洞口。杨戬果不能出。玉帝在云端见此,只是暗暗叫好。他根本不相信杨戬会在北邙山安安分分住一百年,沉香这么一来,他反倒可以安下心来。
从此以后,玉帝便果真依杨戬所说,对沉香态度忽冷忽热,既不给他加官进爵,又要将任务一件件交给他做。开头的五十年,杨戬伤重,整日昏睡;又要分出神识来看管金麟异兽,外界之事全不能察。沉香时常来看他,却从无半分好声气。杨戬本就不是会和自己的外甥计较太多的人,只是一味忍耐。杨婵获释,与丈夫缠绵三十余年,方肯正视自己还有个兄长被封印在北邙山伤重残喘的事实,又眼看着丈夫日日衰老,故而开始差沉香给他送饭送药。杨戬倔强得很,一日问起刘彦昌,得知他日渐老去,于是即便是一饭之恩,也不曾给她施舍的机会。
这便是五十年过去。杨戬的人生,只剩下最后五十年。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挤不出,挤番外~我就是那勤劳滴老牛啊~呜哇哇~~~快给花花啦,楼主要花花~
☆、第二十回·金缕鞋,百多年夫妻反目
华山这便果然为沉香和小玉置办起婚礼来。沉香心里虽然闷闷不乐,但他也明白这“名分”二字,对女儿家来说是有多么重要。小玉无怨无悔跟着他报仇历劫,一年年一天天,她从没说过一个“苦”字。而他也不讨厌和她在一起,如果排除传宗接代这一条,他们或许的确可以在一起……毕竟和她在一起,很开心,很轻松。
不像杨戬。每一次面对他,都面临着被他彻底看透的危机。他不得不防备着他,又想相信他,又难以自制地喜欢着他。如果可以的话,他宁可自己从未爱过他,或者……根本就不是他的外甥。
沉香等人在凡间忙忙碌碌的这几日,正是李靖被关押在天牢中思过的时候。他现在的思维十分混乱,那些抗旨的决定仿佛是别人替他做出的一般,可是他却分明知道那一瞬间他绝对是有意识的。换句话说,他根本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放任了自己去做。甚至有那么一刹那,他会认可自己的行为,就好像以前时而会赞赏杨戬那些决绝至极却十分行之有效的做法一样。
仔细想来,他现在有些做法,的确是……越来越向二郎神靠近了。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回想最近一次与二郎神的接触,应当是数月前与沉香一同擒拿逆天鹰的时候。但那时杨戬只是碰过他的宝塔,又何来的机会下手?不对,既然是逆天鹰……上回的确是逆天鹰忽然出现伤了他。那一次的确是莫名其妙,杨戬绝不会做那般没头没脑之事。
这时候牢门忽然开了,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一个牢头,脑满肠肥的样子,粗壮的胳膊在牢门上狠狠敲打了两下,挂在门上的锁链发出哐啷响声:“李靖!陛下的一百大板到了,还不快出来迎!”
李靖默不作声,听了也就起身出来,环顾一周,果见两排狱吏站在旁侧,每人手上都立着一根红黑两色的刑棍,好不气派。李靖刚刚向前走了一步,后面就猛地有人推了他一把,大叫:“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这是陛下的旨意,你敢不从?!”
李靖好歹也是天兵统领,哪里受过这般冤屈?他双目一瞪,愣是将那牢头吓得缩回了半颗脑袋,方才大步行到两排狱吏中间,趴倒下来,朗声道:“来吧!”
此起彼伏的杖责声中,李靖左思右想,也不明白为何这些狱吏竟敢在他面前如此嚣张。其实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些人大多欺软怕硬,如果李靖是个会秋后算账的,他们就是一头撞死也不敢得罪他分毫。只可惜李靖为人正直,就算他们现在折腾他羞辱他,李靖出狱后也不会和他们多计较。然而如果这次被关的人换成杨戬,恐怕他现在所遭遇的一切就要往另一个极端发展。
杨戬心高气傲,虽然看不起这些人,但他们今天若敢这么对待他,他手头上一空下来,就绝对不介意顺便给他们每个人扔去一份千年难忘的大礼。他就是这样的人,连天庭的小兵小卒都已把他的个性摸了个透,不敢轻易得罪。可是……李靖叹了口气,稍微一动,背后就痛得厉害。可是,他们做了八百年政敌,他竟然还猜不透杨戬此举到底是为了什么。
恐怕也只有等刑期满了,才可能亲口问到杨戬。
当李靖还在牢里思过时,沉香的喜帖已经发遍了三界,连西天也被邀请去吃一顿斋菜。玉帝手里捏着这张火红的薄纸,用力得整条胳膊都在发抖。王母唤了他几声,他才重重把喜帖拍在案几上,哼道:“不像话!这简直是另一个杨戬!”
王母明白玉帝是想起以前杨戬成亲时,也是广发喜帖,极为高调,非要把三界之中有头有脸的神仙全都请去喝杯喜酒。后来玉帝下旨不准参加他的婚礼,杨戬才没能如愿,却也在凡间办了个轰轰烈烈的婚礼。而今这沉香的所作所为,竟然与杨戬如出一辙,别无二致,这怎能不让玉帝忌惮。王母笑着安抚了他几句,道:“臣妾觉得,陛下可以不去,臣妾去也是一样。沉香与天庭的关系不同于以前杨戬与我们的关系,他特地发了喜帖过来,也算是一片心意,白白糟蹋了就不好了,恐怕要受人非议。臣妾下去喝上一杯,来回不过就是几个时辰的事,既不落人口实,又能让陛下耳根清净。陛下,你看怎么样?”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玉帝不耐地挥了挥手,“喝完就马上回来!”
由于沉香婚礼请到的客人十分特殊,有人有神,故而杨婵特地把婚礼分成两批来办。凡间的酒席就摆在这个月十五,拜堂之类的仪式都省去了,全都放在半年后神仙们的宴席上举办。这对沉香来说却是个噩梦,他不愿做的事让他做一次便算了,现在却要他做两次,甚至时隔半年之久。十五那天晚上,沉香喝多了酒,早早地被小玉扶上床歇息。夜中他忽然做梦惊醒,睁着眼睛盯着床帐,便再也睡不着了。辗转反侧许久,脑海里始终有一个人影飘浮着,挥之不去。他猛然坐起身来,认命地捶了捶脑袋,跳下床,破窗而去。
这轻微的声音却也将对面房间的刘彦昌吵醒了。他起身点燃蜡烛,支着烛台走到屋外,沉香房里的窗户还打开着,可是人却已经不见了。他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管不了他的事,只暗叹一声“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便打算回房。谁知无意中一回头,却看到住在华山脚下的王寡妇正失魂落魄般地向不远处的河边走去。刘彦昌心下一惊,连蜡烛也顾不上了,拔腿追了上去。那王寡妇果然是想投河自尽,刘彦昌死活抓着她不让她死。拉扯之间,竟然撕碎了王寡妇一条衣袖。刘彦昌半个身子还泡在冰凉的水里,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赶紧背过身去捂着眼睛,连声说“失礼”。王寡妇大哭,一张娇俏的脸上尽是泪痕:“我已经是寡妇了,如今却连贞节牌坊都立不成!”说罢便快步又往河水深处走。刘彦昌一看不好,又去救人,王寡妇死活不依,非死不可。情急之下,刘彦昌大呼道:“我有办法!”竟然就把王寡妇这弱女子给镇住了。
可是他能有什么办法。他的办法,便只是负责到底罢了。但如今他已经顾不得这么多,自古女子贞洁最是珍贵,况且对方还是个寡妇。四书五经告诉刘彦昌,他既不能眼看着她投河自尽,亦不能放任自己不对她负责。这傻办法就算……就算再行不通,也必须是后话了。
却说沉香连夜进了北邙,洞里安安静静,又十分阴暗,桌上多了一只小香炉,燃着些紫檀香,像极了当初的真君神殿。
他却从不知道杨戬为何偏爱紫檀香。现在想来,或许是他那时候身体就一直不好,紫檀香可以调理止痛,他才时常点着。没有人会喜欢折磨自己,就算是现在这情状,杨戬也会尽量对自己好一些。他若是觉得难受,便一定会在条件允许的前提下,为自己解决问题。
可是他这个做外甥的,竟然连为他准备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