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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注意到沉香的表情,杨戬将书本拿起来前后翻了一遍,“已经倒背如流了。不如……”
“借给我看吧,”没等他说完,沉香便把话接了下去,“等我看完了,再还给你。”
沉香居然没像以前一样对他冷嘲热讽,杨戬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却立马消散了。或许他只是被吓怕了,毕竟……他还以为他自己喜欢着他的舅舅。
杨戬看着沉香从手里抽走了书,却莫名觉得手中空落落的,仿佛失却了什么。他闷闷咳了几声,单薄的双肩禁不住地有些颤抖,身体里像被一只手掏过一遍了一样,什么都不剩了。
只有痛,和空。
而这本书,一旦借出去,便不必还回来了。
“我给你打热水,你洗个澡吧?”沉香将书本收进怀中,一边说一边快步向外走去,声音也有些哽咽,“你准备一些衣服,我给你拿出去晒晒,快洗完的时候我再送进来。”
杨戬的体寒之症,即便是芒种过后的今天,也因为他伤势过重而不得缓解。衣物若不给他晒过再穿,他的身子怕是暖不起来。
是了。杨戬他,大概早已忘了身处阳光之下是何种感觉了罢。改日等他好些了……便扶他到外头来坐坐,让他也和娘好好说说话。等到他查明一切,倘若杨戬真的……就算他的确曾经十恶不赦,今后若能改邪归正,他们一家便也能住在一起,有爹娘,也有舅舅。
——那是他从来不敢期盼的未来。
他打了几趟热水,又从井里拎了几桶凉水,在浴桶里把水温调匀,拿着衣物出门晾晒。此时正是正午,杨婵已经好几天没有来看过杨戬,如今怕也是在午睡。而杨婵午睡的这段时间,却恰好是刘彦昌出门见王寡妇的时候。像往常一样,他拿了本书摇头晃脑地走出书房,正想往外走,却冷不防看见儿子在外面晾衣服。原本这事说个谎也就过去了,沉香再怎么怀疑,也不会怀疑到他背叛妻子的份上。然而刘彦昌却是做贼心虚,腿一软就往旁边的小屋子里钻。
那屋子平日里没人住,故而没有配锁,而今房门紧紧掩着,他也没起疑心。然而等他真的推门而入,却蓦然看见房里立着一块屏风,原本断续的水声也戛然停滞下来。
四周静得只剩下刘彦昌的呼吸声。
“……对……对不起!”刘彦昌张了张口,死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我不知道你在这里……”
没有回答。
“我,我,……”
他想逃,可是无奈他两条腿软得如同烂泥一般,挪不动一分一毫。他拖着他不争气的腿,一点一点往后退,却差点摔倒在地。此时的刘彦昌连呼吸和心跳都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味道,只可惜,杨戬是根本体会不到的。好不容易退到门边,刘彦昌猛然转身就要离开,那熟悉的身影瞬间便映入眼帘。
杨戬穿着一件白色里衣,腰间松松垮垮地系了一根白色的腰带。他发梢还未干,湿答答地滴着水,颈侧和锁骨处有些发红,像是被他用力擦过好几遍。他的身形看起来甚至还有些单薄,乍一看简直像个斯文公子。可是他偏不是。他的表情冷得很,目光也如同冰凌一般刺人,虽然未说一句话,却已威势尽显。是了,他不喜欢他人闯进他的地方,尤其……他刚才……
刘彦昌被他这么一吓,当即跌倒在地,一边连声道歉一边向外跑去。他的腿分明虚软,可是他却真的站了起来;不但站了起来,还如此迅速地从杨戬眼前逃走了——却不知道,杨戬根本就是看着他逃跑的背影消失,才重新将门合上的。
经他这么一打扰,杨戬便也没了继续沐浴的心思。他将浴盆旁的帕子打湿拧干,坐在床前一遍遍擦拭颈侧、耳根、锁骨和胸口曾被共工指甲伤过的地方。无奈的是,不管擦多少遍,不管多么用力,总还觉得共工浑身的臭气就在身边,阴魂不散。
随着沉香婚期将近,杨婵的几个好姐妹们也都陆陆续续来帮忙了。杨戬便愈加门窗紧闭,一来不欲与他人接触,二来防止走漏消息,第三则是不想给妹妹添麻烦。第一个来的自然是敖红,她一如从前热情如火,身着火红披风的战袍,暗金发色正如她的性格一般明亮。跟着她来的还有她的弟弟敖春,他帮助沉香下海救过杨戬,故而一家人对他就更加刮目相待。
杨戬不出门,自然也不与他们用饭,好在杨婵和沉香还记得给他另外备一份送去。尽管杨戬早已不用五谷杂粮来维持生命,但妹妹送来的东西,他再不济也会吃一点。每天两顿正餐,顿顿菜色皆是不同;然而敖红为人热情,也喜食辣味,这菜里便免不了要放些辣椒。杨戬伤势未愈,正是要将养身体的时候,又患了咳血之症,不宜食辣,便差人把东西又送回去。杨婵却没意识到这一点,或许根本就不知道饭菜被退回,到了晚间,依旧送来两个菜,洋洋洒洒缀了好些辣椒籽。杨戬看着这些饭菜,叹了一声,终是不忍拂了他妹妹的意,便用筷子夹了些来尝。辣味上冲,果然忍不住咳出声来,喉间涌上腥咸的血。
筷子落在地上。他一手死死按着桌面,一手掩着口,伏在桌上忍着咳嗽,痛得阵阵战栗。连菜带血一起咽下一口,他听见他们在庭院里调笑打扇的声音,该是天色晚了,用过了晚饭在纳凉罢。
等这一阵疼痛慢慢过去,他弯腰将象牙筷拾起,摆放整齐,等人来收。
偌大的里屋中,门窗紧闭,唯有后窗还开着。他微微眯着眼睛,看见那片狭窄的夜空上缀着模糊的光点,大片大片的,明明灭灭,看不明晰。一轮将满的银月悬在空中,周围镀着一层光晕,暗沉沉的,面上像浮着一层乌色的云。
他的手缓缓扶上窗框,面色凝重,似是想说什么,却苦于无人来听。过了半晌,他低垂视线,再也掩不住眼底的怀念。
唇边逸出一声轻叹: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自从看过人生,就对“住在一起”四个字一生黑了。呵呵呵住在一起,呵呵呵!
这几章(2=<n=<4,n为整数)都是很家长里短的东西,就当是大虐之后给点缓和的空间。可是我还是忍不住要虐,虐的缘由,一是人生,二是……宝前那首主题曲哦呵呵呵呵!!!
一家人在屋里住,屋里住。非常非常非常地幸福!好幸福哦好幸福!哇唬!!!
☆、第二十九回·地为牢,仇恨满腔化神兵
随着敖红敖春的到来;嫦娥也提早数日;出现在了华山。想来她该也是如杨婵那般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此前在南天门对待杨婵母子的态度甚至十分冷淡;而今她却早早来了。杨婵见了她,心下有些尴尬,也招待她一起住了下来。而百花仙子在每年的这个时节往往十分忙碌;故而几个好姐妹至今还未齐聚。
杨婵心中也知道;这段时间自己为了招待客人、安排婚事而冷落了哥哥,可是这越不去看他,竟然就越无法面对他。虽然说不清是为什么;她总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尽管杨戬根本没有和她计较分毫,她却不能对自己的罪行视而不见。
刘彦昌对误闯进杨戬房里的事虽然只字未提;却已对这个刘府心生畏惧之意。他本就有些害怕三圣母,如今更是以为杨婵知道了些什么,才会趁着沉香成亲的时机把杨戬请来。不知不觉间,夫妻之间的隔阂愈加深了,背对而眠、同床异梦亦是家常便饭。
然而杨婵不敢见杨戬,杨戬却还念着她。夜中无法安寝,他披了外衣出门,借着昏暗的月光寻找三妹的房间。他步速很慢,时刻留意着脚下的台阶;又看不清四周,总怀疑自己是否绕回了原处。幸而当时杨婵还未休息,杨戬隐约听见她与人谈话的声音,便循着那声音去,直走到一间客房外面,才听清里面在说什么。
“……三妹妹,照你这样说来,这件事恐怕不妙,”是敖红的声音,“依我看来,你不如直接问他,看他怎么说。”
杨戬扶着走廊的火漆立柱站在院中,与客房房门之间还隔着一丈距离,敖红语气里的焦急却一分不漏听得真切。是三妹遇上什么麻烦了么?她为何……不告诉二哥,却选择与敖红……
也罢。妹大不中留,他的妹妹有可以倾诉的对象,他该高兴才是。
“这也不成。如果你亲自问他,他死不承认可怎么办?岂不是要闹得更僵?”
嫦娥的声音一如既往有几分冷淡几分疏离,杨戬一听便知。而她们所说的“他”,莫不是刘彦昌?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杨婵哭道,“彦昌他天天出门,回来却只说去散步。哪有人尽挑最热的时候出门散步的?他连说谎也不会,若是骗过了我,也就罢了……”
屋子里沉寂了片刻,唯有杨婵轻轻的抽泣声还断续传出。半晌,敖红叹了口气,道:“三妹妹,你受委屈了。像这样的男人,就该与他清帐,把该算的都算算清楚。你为了他,被杨戬压在山下二十年,他却做出这样的苟且之事来……若杨戬不是被封印在北邙山,我看你大可以到杨戬面前告他一状,看他怎么狡辩。”
杨婵抽泣着道:“……不,不能告诉二哥……”
杨戬在外听了,便知是刘彦昌在外有了别的女人,不要杨婵了。他自然恼怒,恨不得将刘彦昌剥皮拆骨,却蓦然听嫦娥又说:“杨戬如今出不了北邙,何必作此无端假设?不如想想别的办法。”
敖红叹道:“你说得是,是我唐突了。”
“无妨的,不是姐姐的错,”杨婵的声音听来稍微精神了些,想必已然擦干了眼泪,振作起精神了罢,“家里的丑事,还是……二位姐姐,杨婵虽不是不信你们,却也希望二位姐姐万不要说给外人听。”
——自家的丑事,不要说给外人听。
杨戬的脚步蓦然踉跄了一下,竟有些站不稳了。他扶着那立柱的手不明所以地有些发僵发麻,脑海里除了这诛心的话语以外,只余下一片可怖的空白。
他觉得奇怪。他的妹妹,几天前分明还对他那样好,为何转眼间又变了卦?冲她那句“二哥”,怎么几句话之间,他又变成外人了?难道说妹妹成了家以后,便真的会把自家人全都忘了,连带亲哥哥也不认账?可是她怎么又能把敖红和嫦娥归入到家人的行列中去?原来她对他好,只不过是把他看成熟人而已?
他左思右想,也想不明白。等回过神来时,他已不知身在何方。
天,就快亮了。杨戬抬头看了看天色,对着夜空迟疑片刻,忽而轻叹了一声:“出来罢。”
身后一阵窸窣的细小声响,紧接着便是一个少年人独特的傲慢而清亮的声线:“杨戬!你大半夜的不在房里呆着,到处乱跑什么?!又在想什么阴谋诡计害沉香吗?!”
敖春。杨戬连转身的动作都省去了,只背对着他,冷笑道:“那你又为何在此处?”
敖春道:“我自然是看见了你,怕你这作恶多端的小人又起什么心思,这才跟着你的。”
杨戬不欲与他多话,敖春身上没有他想要的好处,与他多说实在无益。这便要走。敖春果然不让他走,扬声喊住他:“杨戬!你说,你到底为什么要勾引沉香?!他可是你的外甥!你明知道你们之间仇深似海,他为人又单纯,你已经害了他、害了他母亲那么久,为什么至今还不肯放过他?!”见杨戬既不前行也不回应,他几步走到杨戬面前,怒目而视:“当年在那个小客栈,我知道你诱惑他是因为你不敢跟我们上天面圣,所以才让沉香对你做出那种事来,自责愧疚,结果竟让你逃了。可是都到了今天这个时候了,你都已经被困在北邙山这么久了,又为何还要用这张脸来迷惑他、利用他?!”
他十分激动,言语间胸膛起伏不定,身上更是龙气奔腾。杨戬身体太弱,几乎无法调动护体法力,被他的龙气一冲,胸腔窒闷,气血紊乱不堪,险些昏厥过去。他强打精神,不着痕迹地侧身向旁行了几步,冷哼道:“我利用他?不过是他刚好看上了我这张脸,若非如此,我怎能利用得了孝感动天的救母英雄?!”言外之意,一切竟还是沉香自讨苦吃,怪不得他。
敖春听了他这番话,又见他步履悠闲,哪里像是重伤未愈的人,怕又是装成伤病垂危的模样来骗取沉香同情的。他气得脸色涨红,大怒道:“你未免太没人性!沉香要成亲了,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不但利用沉香,还要伤害小玉!有像你这样的舅舅,沉香简直倒了八辈子霉!”
如此怒言丢了出去,却仿佛打了水漂一般得不到任何回应。杨戬兀自站在那里,侧脸冷冰冰的,白衣素净,脊背如寒枪一般直,看那样子,压根就对他的话无动于衷。敖春恨得咬牙切齿,右手一翻,幻出九齿钉耙来,大喝道:“我今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