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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底下?”杨戬微惊道,“你爬下去采的?”
沉香点头:“我知道那个好吃。”又向杨戬伸出手来,“手好疼。”
“……以后不要去了,太危险。等你会用法力了……就不必这么辛苦了。”思及沉香现在还不能自由驾驭法力,竟然还深入谷底,只为了替他采两颗枇杷,杨戬心上便像被一双手狠狠揪着,疼痛不已。指腹轻轻划过沉香手掌上数道横七竖八的伤痕,他硬是忍下喉间涌上的咳意,呼吸不甚平稳:“沉香,你过来,让舅舅……‘看看’。”
沉香愣了愣,挪着身子上前,感受着杨戬冰凉的、微微发着冷汗的双手覆上他脸庞的暖意——杨戬的“看”,只是“摸”而已。
然而不知为什么,被他这么一碰,沉香好不容易压下的欲望再次燃烧起来。开口时他的嗓音已经有些沙哑了:“我,我可以……可以抱你吗?”
这又有什么不可以的?杨戬点了点头,张开手臂小心地将他揽进怀里。触到他胸膛的那一刻,或者说当他的心跳声传入他耳膜的那一刻,沉香的理智就好像着了一把火,呼一声,烧得干干净净,连灰也不剩。
他用力一挣,便反手将杨戬抱住,按在了石台上。他大口喘着粗气,低头看着他,长发从肩头垂下,映着洞顶黯淡的天光,一丝丝带着些清冷的色泽。
“……沉香,你怎么了,”杨戬被他这么一摔,只觉一阵目眩,“我是你舅舅,你……”
“舅舅……舅舅,”沉香一遍遍重复着这两个字,无奈分明是关乎伦理的称呼,却被他叫得满是情丿欲的味道,“舅舅,你是我舅舅……我喜欢我舅舅……”
他当头便吻了下来,杨戬的劝阻被彻底堵在了喉咙里。意乱情迷之中,唇齿缠绵之下,沉香用力压着身下人因为高烧而虚软至极的双手双脚,不给他分毫动作的机会。那瞬间杨戬甚至起了杀心,可是他却不能杀他,绝对不能——他是他的外甥,就算是自裁以谢天下,也绝不能杀他的外甥。
杨戬只是气,气自己没能打消外甥的念头,气沉香竟然对他怀有那样的心思。沉香感觉身下的人渐渐的不再挣扎,仿佛用尽了力气一样,探入对方口中的舌尖又鲜明地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他微微一惊,慢慢地松开了他,叫道:“舅舅……舅舅?”
混着血重重地咳了两声,杨戬咽下喉间的血液,喘息道:“我没有你这样的外甥!”
“舅舅,我就是想对你好,我就是喜欢你,”沉香的语调十分真诚,“我喜欢你,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喜欢你了……所以……”所以他要在他身上留下他的印记,这样,从今往后,谁也别想从他身边将他夺走。
恍惚一声惊雷,劈亮了半边天空。狂风席卷着断枝落叶扫过洞口,大雨倾盆而下,粗重的喘息声淹没在哗哗的雨声里。
闪电划过,山洞里瞬间被照得极亮。沉香亲吻着杨戬的身躯,舌尖舔过杨戬胸前那道伤口,淡淡的咸微微的腥浅浅的痛,对他而言却仿佛也是一种挑逗、一种风丿情。刺啦一声,他撕碎杨戬的衣物,一次次从他那具苍白孱弱,伤痕遍布的身体上汲取欢丿愉。
杨戬却始终不做反应。任由沉香怎么亲吻怎么玩弄怎么……他都只是躺在床上,侧着脸,表情空洞地“看”着洞口那道水帘。
耳畔只剩下激烈的风雨声。闪电又一亮,映得他苍白的脸愈加黯淡。唯有唇边蜿蜒而下的血液,徒添了几分妖艳。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果断全章都是发生在床上的!!!称之为床·戏!!!
☆、第四十六回·漠伦理,反天庭占山为王
这一场雷雨;直到第二天清晨才稀稀落落、拖拖沓沓地停下来。空气里溢满泥土与新叶的香气;地面上则是一片为狂风暴雨肆虐过的狼藉。几只燕子低鸣着落在枝头上;几经跳跃;细弱的枝条轻轻晃动,它们再也经不起一场暴雨的摧残了。
忽而燕子们扑楞着翅膀,仿佛受了惊吓一般匆匆飞离。原来是附近的山洞里忽然有了动静;随着一阵急迫的脚步声和喘息声;一个少年模样的人从里头跑了出来。他怀里还抱着一个人,那男子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精致的面容此刻却苍白得可怕;唇角脸侧更是血迹刺目。少年用一块兽皮紧紧地裹着他,将他抱在怀里,像是怕遗失了什么珍宝;唯有一条纤瘦如玉的手臂垂在外面;皮肤上满是青紫的瘀伤,简直像夜里被风吹落的枯枝一般没有生气。
“舅舅……舅舅!”少年一边叫着这两个连他自己也不明含义的字眼,一边抱着他往不远处的小湖跑。若不是杨戬还有微弱的呼吸在,他简直要以为怀里抱着的已经是个死人。
但是追悔何用?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事,他都已经做了。一味沉浸在快感中的他,直到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明白,杨戬究竟已经被他折磨到了何种地步。
而那时,雨停了,天也已经亮了。
他用法力轻而易举地温了整个小湖的水,为杨戬清洗完毕,随后便抱他回到洞里,布下结界,想也不想就往钟隐洞而去。杨婵见沉香竟然来了,一边担心杨戬,一边又为儿子的无恙欣慰不已。瑶姬是第一次看见这个外孙,心里自然也是喜欢的,一时便也忘了这些天与杨婵的那些小小的不愉快,连说这孩子看起来聪明伶俐,是块好材料。然而这些话,沉香根本就听不懂也听不进去,还没等瑶姬说完,就打断她道:“我要救命的药。”
“救命的药?是不是我主人……”哮天犬吓了一跳,二话不说就往外面跑。沉香被杨戬绑过两次,如今也学了个十成十,如法炮制将哮天犬绑了回来,道:“舅舅没事。我要救命的药,救一只老虎。”他说着,十分认真地看向瑶姬,“舅舅让我来的。”
逆天鹰哼道:“什么老虎?莫非是那只连人形也修不成的畜生?!”要说杨戬会专门为了一只畜生来取药,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的——除非那只老虎,根本就是此前那头白虎精。
沉香直直地盯着逆天鹰,语调极为平稳:“不是,是一只成了精的。”
既能说出那是成了精的,看来就不像是在说谎——瑶姬见逆天鹰也不说话了,心里便安定了些,给他一些灵丹妙药,嘱咐道:“告诉你舅舅,让他早点回来。”
沉香点了点头,收了灵药,竟然伏地三拜,之后才匆匆离去。逆天鹰见沉香走了,便踢一脚哮天犬,道:“你怎么不跟着?!”
哮天犬委屈道:“主人不让我和他在一起。你是我主人的鹰,他也没说不准你去,你怎么不去?”
逆天鹰道:“他又没叫我去,我何必凑那个热闹!再说了,那是他外甥,能出些什么事情?!”说罢便翅膀一张,“这地方简直烦死了,我出去走走!”跟随沉香而去。
沉香回到洞内,将仙丹在温水里捣碎了给杨戬喂下去,又以全身法力度之。片刻之后,杨戬无力地咳了两声,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只低声道:“回灌江口……将我一千两百草头神,调过来……快去……”
依稀记得他昨夜咳得那么厉害,今天却仿佛已经连咳嗽的力气都不剩下了。沉香一阵歉疚,法力依旧在他身体里慢慢游走着:“是,我知道了。”
他却是分毫未动。法力尚未行完三周天,他不能走。杨戬自然也没能再催他,他委实没有力气再开口说一个字,只能合着眼昏昏沉沉地一呼一吸。就这么些时间,他竟已沉入了梦境,那梦里,他无颜再面对妹妹和母亲,更无颜面对成长了的外甥。是的,他和沉香之间最大的障碍不是其他,正是那层永远捅不破的伦理关系。换句话说,昨天那样的事不是不可以发生,甚至对他做昨天那样的事的可以换成任何人,却唯独不能是沉香。
沉香是他的外甥,可他们之间却发生了那样的关系。这叫杨戬今后该如何面对三妹,如何面对母亲?再者,沉香现在还疯着,或许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可他终究要清醒、要长大、要后悔、要恶心的。那一天不会太遥远,杨戬几乎能看得见那一天的到来。
杨戬早已天地不容。他本以为在北邙山占山为王,以金麟为筹码要挟玉帝换杨戬一生平安,从此一家人生活在一起,就已经是再好不过的结局。然而到了如今,沉香却连最后一条退路都不肯留给他……连他最后的退路都截断了。
杨戬能不死?杨戬怎么能不死?
杨戬不能不死。
“我走了,”沉香的声音响在耳边,“不过你也不要走……你不走,我会把最好的宝贝都给你,我会对你的好的……真的,只要你别走。”
杨戬只是合着眼,并不答言。事实上他头疼得厉害,沉香说了什么,他只能依稀辨别而已。
不知过了多久,沉香大约已经走了,耳畔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杨戬早已习惯自己眼睛看不见的事实,而今却莫名总想着要睁开眼“看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获得最后一点安慰。然而尝试“看见”的结果,便是更深的失望。他重又合上双目,运气体内法力,尝试为自己调理紊乱的真气。
谁的手干燥、温凉而宽厚,忽然覆上了他的额头。那熟悉的气息在他身侧沉默了半晌,方才开口:“你宠他,简直宠到无法无天的地步了。就连这种事,你都舍不得不顺着他来……”口气里却没有半点责怪的意思,唯有痛惜。
“……我如何能不顺着他,”杨戬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昨夜我控制不了自己……一出手,他就得死。”
“可是你不出手,你就得死,”逆天鹰道,“他死或者你死,你竟然……”
不错。这对杨戬来说,并不是个多么艰难的选择。为了三妹和外甥,他什么都可以豁出去,别说是他这一条连他自己都不在乎的贱命。
杨戬早就想死了。五十年中,五十年前,或者更早更早的三千年前。他不止一次地想过,他宁可死在家变的那一天,宁可从此做一缕孤魂,又何必像今天这般茫然。他有太多的事想不通,但想不通,却不能不想。他总是会停留在几个死胡同里,外人看他总是豁达的毫不在意的,事实上又是怎样呢?有好几次,他差点把自己困死在什么地方,九死一生也没能给他带来任何重获新生的欣慰感。
他总是想不开,他想不开的事真是太多太多了。沉香要是清醒着,应该就会为他想想,想想他是一个多么认死理的人,昨夜便不会……然而他却做了。他做了那件事,和他的舅舅,这便真的是要把他的舅舅往死路上逼。
——然而杨戬现在还不会想死。他还不能死。
与王母彻底反目时,他已将玉帝出卖了。玉帝只是不够了解杨戬,像他这样的人,面对危险,绝对是会毫不犹豫把不甚友好的盟友出卖出去的。或许玉帝现在还不知道,面对王母的擅动兵权,他仍旧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如果王母查出玉帝背后的那些小动作,一个不开心和他撕破脸皮,那么就有好戏看了。
然而无论天上那两位怎么闹腾,杨戬要做的事都是一样的。其一,召回一千两百草头神,从此在北邙山竖旗为妖,再不必看玉帝王母的脸色。王母要和他闹,他有兵在手,又有何惧?至于玉帝,他根本就没胆子和杨戬作对,毕竟那金麟还在邙山,有什么事,他还得仰仗着杨戬才是。其二,送沉香上天做官,掌控司法大权。说实话,他并不是没想过不要逼沉香去做他不喜欢做的事,可是如今,他才发现,万一自己没有活路,将来沉香手上若也没有一点权力,今后杨家由该凭何立足于三界之间?玉帝怨他,王母恨他,杨戬简直已成了众矢之的。沉香若手上无权,杨戬又怎能安心去死?
最难了却身前身后事,却只换得狼藉恶名。这个世道,本就是如此可笑的。
始终未得到杨戬的回答,逆天鹰低头看向他,只见他已经昏睡过去了。他将自己的手从他微凉的额上移开,手背指节轻轻擦过他的脸。
他不接受,他就永远不会真的碰他。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刘沉香?为何要让他占了先机?只是因为他是你的外甥,只是因为在那一瞬间……你就已打定主意,要自己去死?
徒余几声空问,却注定得不到回答。
不多时,北邙山果然插起黑白两色大旗,三界皆传杨戬带领一千两百草头神与北邙山十万精怪,从此竖旗为妖。玉帝得知此事,非但不觉吃惊,反而问起刘沉香的下落来,无奈天上谁也不知道沉香身在何处,只好不了了之。说着说着,玉帝又问起李靖为何擅自出兵一事。李靖推说是听闻王母娘娘有难,故而顾不得请旨便带兵出征,以救娘娘为重。玉帝笑意盈盈地看着自己的枕边人,抿了两口酒,却道:“朕怎么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