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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谈谈
铺满瓦片的屋顶之间，一抹黑影悄无声息地移动着。骑楼内的人家甚至感觉不到自家的头上有东西经过。
夜色沉沉。
那三个不长眼睛的家伙抄着小道向城外走去，全然没有发现有谁踩着他们身后两侧的屋檐，花架，还有藤萝一路追来，早已盯住了他们。
路越走越偏僻，房屋逐渐稀少。黑衣的杀手站在树木的枝干上，藏身在阴影中。
三人并非有正经营生，他们害怕官府，害怕仗义的侠士。在不干事的时候，他们也就尽可能避开他们的视线。
“今天真是晦气。”
三人中起头围堵谢衣和沈曦的那人骂骂咧咧，一拳捶在树干上。他长出了口气，而后又抄着手，嘴里继续不干不净。
“老大？”
另两人想要劝阻却接不上话。世间能人异士繁多，但真要遇上了，自己才知道厉害。
黑影一跃而下，快的就像是错觉。
“。。。！？”
不是错觉。
他们的老大面朝大地倒下了，发出沉闷的声响。
身形飘忽的黑衣杀手单膝顶在他们老大的后背，一柄长刀径直洞穿了他的脖子，将人直接钉在地面上。
杀手站起身，右手扶在刀柄上。他平视余下的两人，将他们的震惊和恐惧视为无物。
“。。。”
这两人看着眼前的景象，才开始意识到自己遇上了什么。
赶尽杀绝。
“你。。。！”
他们最后看到的景象就是杀手提起手中的长刀，欺身而上。
两道血线划过空中，温暖的鲜血被土壤吸收，最终不见踪迹。
长刀在谢衣手中消失。
一团橙色的灵火在他指尖亮起，飘到三具尸体上，开始静静地燃烧。
不同于流月城烈山部族人，下界的人类死后会留下尸体。
在他一百多年的记忆里，当街杀人，再抛尸终究上不得台面。更何况，他也不想当着沈曦做出这些事。
一阵清风由灵力唤起，树林间泛起沙沙的声响。地面上的几滩人形的灰烬被风吹散，再也看不见。
他沿着来路返回到客栈附近的小巷，再轻盈地从房顶跃下。夜深人静，四下无人，随着灵力运转，一袭白袍的谢衣从巷内走出。
客栈开着只管收钱，也就不会去关心客人进出的时间。大厅里眼圈乌黑的小二迷迷糊糊，他在半睡半醒间感觉到有个白衣人上了楼。
轻轻推开房门，谢衣发觉沈夜背对着窗户，就像，一直在等着他。
“师尊。。。？”
门在身后关上。
“我已经听小曦说了。”
“。。。恩。”
沈夜又越走越近，表情似笑非笑。
“然后，小曦问我，我是不是也想向你借钱？”
哥哥，你是要向谢衣哥哥要钱么？
沈曦的大眼睛定定地看着她的哥哥，软嫩童音说出的话险些让沈夜抓狂。
童言无忌。
沉稳如大祭司，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也不禁想立刻把谢衣拽到面前抽一顿。
“什。。。么。。。！？师尊，那个，我。。。！”
敏锐如谢衣也霎时愣住，随后反应过来却觉得自己还是没明白的好，强制自己的表情不要崩坏地太过头。一百多年前，他看阿阮不谙世事，也就随口说了几句以防她被人蒙骗。现在想来，乱造口孽迟早要遭报应的。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逸尘子对着绿衣少女奇奇怪怪的言论焦头烂额，心里对他这个前辈气不打一处来又无可奈何。
但是，现在杵在他面前的是沈夜。一百多年后，堂堂流月城大祭司依然想和他这个弟子好、好、谈、谈。
“不急。有话慢慢说。”
沈夜的手捋了捋谢衣脸旁的碎发，又拂过下巴的轮廓。灵力流动，骨节分明的指尖时不时泛起一丝幽绿的光。
“师尊。。。”
这个根本就不是急不急的问题！
“恩？”
沈夜几乎贴着他站立，一脸的好整以暇。
谢衣靠在身后的门上，看了看沈夜抵在墙上的手，深吸一口气。
“师尊。。。不是借钱。”
这句话声音不大，但说的很清楚。
“呵~”
沈夜看着谢衣有意无意避开和自己的视线，嘴角勾起。他的身体前倾，一个轻柔的吻落在谢衣的额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去打剑三10大明宫了，我是水人我忏悔= =
玩游戏的时候，在太华山那段剧情，觉得谢衣有点不忍直视~~~苦逼的坐标哥w
第17章 出海
沈曦从花市上回来，继续和沈夜聊着侠义榜上的见闻。
太华山。
百草谷。
天玄教。
青玉坛。
天墉城。
沈夜注意到，最近的一段时间，各大门派在侠义榜上的委托多了起来。
秦岭之变。
比起之前远在北疆的流月城，如今发生在中原的灾劫让各大修仙门派更加不安。说得更恶毒一点，是修仙门派自己经不起面前秦岭之变，背后流月城崩坏的折腾。因此之前各个门派才如此迅速地集结在一起，架设浮空平台攻上流月城。
一时间，沈夜很庆幸自己对于龙兵屿的选址。
气候温暖湿润，岛上兼有珍禽异兽，远离中原。
龙兵屿是海上的岛屿，兼有烈山部人布下的强力结界。如此地势，为千年来苦难深重的流月城遗民创造出休整的时间。
沈夜看着窗外来往的客商，语气淡淡。
“不要在这里继续住下去。”
秦岭的异象还未完全爆发，只会越来越乱。
天大地大，流月城的亡灵们游历天下。在沈曦拥有自保之力之前，他们可以朝向大海，或者远走西域，选择下一个目的地。
谢衣偏头看着沈夜，沉默片刻后开口。
“师尊，我们周游海上诸岛如何？”
西域大漠，捐毒遗迹。目前还是谢衣和沈夜的心病。
“准备怎么去？”
瞳对着一个漂浮在他身前的小罐子输送灵力，随口问道。广州天气晴好，短短数月也无法完全洗去他心中一百多年的疾病折磨造成的戾气。在死去之后，他依然选择了蛊术作为自己的手段。
“传送法术？”
不同于沿江而下的山清水秀，海上景色显得枯燥。四周除了蔚蓝还是蔚蓝，如果不看日月星辰的位置，甚至辨不清东西南北。比起乘海船的无聊，还是法术更加便捷。
夕阳西下，流月城的亡灵们离开客栈来到码头边。
海上有仙山，蓬莱，方丈，瀛洲。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洞天福地内，阴阳昼夜四季自有规则，形成同人间不一样的世界。
天色变暗，街上的行人渐渐减少。空荡荡的码头上，一道绿光闪过，再无流月城几位的身影。
茫茫大海，云层之上。
传送法术的光芒过后，五位亡灵们都漂浮在了空中。
“这是。。。！”
头顶星幕，谢衣看着远处的亮点下意识开口。
海上没有任何可以遮盖视野的东西。以修行有成的死者之眼看过去，一百多里外，灵力流转的翠绿结界在夜空下显得格外夺目。
“龙兵屿的防御结界。”
华月出声解释，她为眼中所见景象而感慨。
沈夜牵着小曦，绿芒印在他的眼中，面部表情格外柔和。
就连瞳的脸上也是掩饰不住的欣慰。
“。。。”
听到华月的解释，谢衣愣愣地看着那一点绿芒。
那里是流月城遗民的栖身之所。
一百多年过去，他的同族终于在下界活下来了。
隔着太远的距离，龙兵屿的防御结界只是一个夺目的亮点。但是，谢衣看着它，觉得自黄泉路归来后心中最后的纠结也彻底的烟消云散。
茫茫大海，他们不能再近一步。
在整个修仙门派的认知里，他们是死人，也是流月城的罪人。
能够亲眼看到龙兵屿复苏的生机，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他们也觉得心甘情愿。
作者有话要说：
。。。海上非人区域比较多，鬼魂和它们打交道没什么压力哈~~~
第18章 故事
夜色正浓，几位亡灵同龙兵屿结界遥遥相望，一时间陷入静默。
龙兵屿灵气充盈，生机勃勃。所见的景色让他们真真切切地感到自己从过去的一百年间走了出来。
无论曾经有再多的牺牲和遗憾，过去的一切噩梦真的已经结束了。
夜空下的结界绿芒闪耀，宛如属于流月城遗民初升的希望和未来。
片刻之后，传送法术再一次发动。
几位都知道，世间的一切都抵不过时间。他们只要继续游历下去，总有一天，会以不同的身份在中原大地上和传承自龙兵屿的侠客相遇。
一抹泛绿的法阵光芒在海底亮起。
从海面往下不过数十丈，阳光已然极难穿透，周围海水的颜色开始变暗。再往下，就是连修仙者都感到心惊的寒冷和黑暗。
几位亡灵伫立在回廊上仰起头。与漆黑的海底不同，这个无水空间的上方飘动着粉色亮光点点。
海市。
传说中修行万年的大妖怪在一个贝壳内开设了海市。隔开海水的穹顶隐隐约约有一道道淡粉的条纹，大概就是贝壳内壁的纹理。纹理下方，漂浮着无数盏小巧的方纸灯。粉色的光芒从纸灯中透出，照亮了海市内原本昏暗的空间。
海市是妖怪的集市，混杂有灵鬼，人类反而是少数种族。
上半身是美女，下半身是蛇尾的妖怪看着在海市入口现身的亡灵们，淡淡地望了一眼，又别过头，一脸地不感兴趣。
亡灵们的容貌不错，但是没有血肉，对妖怪而言啃都啃不得。
海市上的东西，以灵宝最为贵重，灵药其次，凡俗世间的金银器物反而最为便宜。此刻并非大市小市的开市的时间，他们绕着海市大致逛了一圈，发觉不仅是金银器物，像古琴画卷之类，乃至人界坊间流传的书册，都有出售。
“逸尘记？”
绕过一只形态飘逸的水母精，华月从茶小乖处拿了一本书册，随手翻了几页。
沈曦的记忆已经不再重复三天的轮回，流月城的亡灵们所知的故事也被讲得差不多。
“这是？”
谢衣看到书名，也拿了一本开始翻。不止是沈夜，小曦也缠过他要故事听。
“太华山弟子的。。。游记？”
华月看得十分简略，并且打开的方式也不太对。
“恩？。。。！？”
又多翻了几页，谢衣猛地合上书册，一向笑容和煦的脸上表情瞬间有些生硬。
显然，华月拿的一册讲述的是逸尘子少侠斩妖除魔，结识可怜少女的经过，看上去还没什么大问题。谢衣拿的是这个故事的后续，逸尘子和少女互相倾慕，还有，之后的点点点，各种意思都有。
“这个。。。不适合讲给小曦当故事，至少再过几年。”
华月看着谢衣有些窘迫的表情，顿时觉得想笑。
“我还不想哪天小曦听着听着故事就突然问我什么是采花大盗。”
谢衣一边摇头，一边把书册还给了茶小乖。他心里尽是沈夜黑着脸拽着他的领子找他谈人生的样子，想想都可怕。
“大哥哥，那这本呢？”
蓬莱旧闻抄。
谢衣挑了挑眉，接过书册。他看着妖怪堆里的喜笑颜开茶小乖，顿时觉得非人类爱看八卦小说还是挺开眼界的。
才翻了几页，他就发觉这本书自己以前似乎看过。
公主和驸马从中原回到蓬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然后呢？
谢衣皱起眉头，他的记忆很混乱。
恍惚之间，手中的书册被身后伸来的手猛地抽走。
“师尊？”
沈夜站在他的身后，翻阅着这本古旧的书册。
海上洞天，遗世独立。
蓬莱人寿数绵长，法术自成一系。
沈夜合拢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