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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r?”
房间里忽然响起另一个声音,我转头,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苍绿的皮肤,恭顺的姿态。
啊,是为我打扫过房间的那个小家伙。
我对他点点头,他站在原地向我鞠了一躬,然后慢慢挪过来,小心翼翼地从床边的椅子上捧起一堆衣物,走向房间一侧的一扇门,站在那里用大大的眼睛望着我,安静地等待着。
我起身向他走去,他立刻把那扇门打开,我看到里面有一个白色的圆形大盆,装满了冒着热气的水,旁边的架子上放着折叠整齐的洁白软巾、梳子和很多窄颈圆肚的透明瓶子,瓶中盛满五颜六色的粘稠液体。
原来这是浴室。
我在小家伙的指引下脱掉衣服躺进浴盆,微烫的热水立刻包围过来,沁人心脾的香气从每一寸皮肤进入身体,我惬意地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我应声后,看到小家伙低垂着头走进来,再次向我鞠躬,然后从架子上取下一块很大的白巾盖住浴盆,仅露出我脖子以上的部分,又从浴盆旁边取下一根悬挂的软管,在一个杜梅杜克造型的铜雕上一拧,软管中就开始流出温热的水。他用水冲洗我的头发,手指一勾,架子上的透明瓶子便向他飞来,他从里面倒出粉色的浆液,抹在我的头发上,很快就搓揉出散发香气的泡沫,还有一些圆圆的气泡在浴室中慢慢漂浮起来。
我被这种恭谨周到的服务弄得颇不自在,但考虑到目前还分不清那些瓶子里的液体分别有什么用途,只好由着他帮我清洗身体——这些液体都散发出各种香味,但跟我以前用过的浴液全部不同,我没有自信能凭着鼻子完成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次沐浴。
大约过了半辛克时间,我完成了从头到脚的清洁,在小家伙的指点下换上和之前见到的那些人式样相同的衣服,然后随着他下楼来到另一个圆形的小厅里。淡金色长发的男人和黑发黑袍的男子正坐在一个圆桌边交谈,看到我进来,都露出一副等候已久的表情。
我在桌旁坐下,看到窗外天空中正逐渐下沉的辟雷尼……
不对!
我站起来,快步走到窗边,直直瞪着那个正在沉入地平线以下的橙黄色球体——圆圆的,因为傍晚的光线折射而有些拉长压扁,然而……
光溜溜的。
圆球的周身没有燃烧着的炽热火焰,它的边缘光滑平整,整个球体颜色均匀,与我过去的生命中在任何地方任何时间所见到的辟雷尼都不一样。
不,我已经可以肯定这不是辟雷尼!
它也不是爱比嘉,不是飒西默,不是我所知道的任何一颗星辰。
我从窗口跳了出去,在柔软如织的绿草地上跑了几步,仰头望向天空,急切地搜寻着——
没有。
没有淡紫蓝色的爱比嘉带着她温暖的银白色光辉,从另一边冉冉升起,没有淡黑灰色的飒西默裹着身周三道白色雾状光环,永远地悬挂在天空,没有任何一颗从我出生起就照耀我成长、指引我方向的熟悉星辰。
什么都没有。
我看着已经快要完全隐去身影,只余橙色光线斜射大地、染红天空的不知名的星,心渐渐沉了下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转头看到黑发黑袍的男子也从窗口跳了出来,向我走了两步,脸上带着一丝关切的神色开口:“Are you all right?”
我定定地看着这个除了皮肤以外全身漆黑的男子。
我正竭力克制自己抓住他的衣领大声质问的冲动。
这里不是法尔巴拉索,不是萨美萨拉斯,不是达卡恩托卡,不是三域中的任何一处。
这里也不是广阔的奥恩,不是奥恩之上任何一个岛屿。
这里甚至不是……盖亚。
人类与扫盲
四
(他们把人族统称为“Human”。)
“Are you all right?”男子再度重复,这次一直走到我面前才停下,隔着两步的距离紧盯着我。
淡金色长发的男人站在窗边,一手搭在窗沿上,用担忧而戒备的神色向这边望来。
我看了他一眼,视线转回到面前的男子脸上。我需要知道答案,在进入那间客房入睡之前我就该这么做了——
我跨前一步,抬起手,指尖触到男子的额头,几乎在同一瞬间,男子拔出袖中的木棍,直直抵向我的心口。
我能感觉到他的惊讶、警惕和僵硬,我知道他下一瞬可能就会攻击我,但我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然后闭上了眼。
男子的波动扑面而来,像风一样掠过我的身体,拂过我的面颊,撩起我的头发,他的温度从额头与指尖相连的地方传来,沿着我手臂的脉络进入心脏,色彩和声音在我周围旋绕,复杂的信息从西面八方像水一样涌来,包围和压迫着我,这是受到眷顾的种族所拥有的精神世界,这是他的记忆和思想。
我在一片纷杂中努力保持形体,凝神细听,睁眼观望,慢慢地,混乱回响的声音安静下去,斑斓繁复的色彩模糊起来,男子的身影从弥漫开的柔和光雾中渐渐出现,直到清晰地立于我面前。
他开口:“你是谁?”
“瓦拉,瓦拉·安提亚斯。居于此地的朋友,远方的旅者向你问好。”在精神的世界中,我的躁动平息了,对第一次接触的人,我一如既往地首先选择问候。
“我记得你。你昨天傍晚出现在这个庄园,你与我们发生了冲突。”
“是的,然后误会消除了,我得到了你们的善意款待。”
“善意?我不这么认为。主人留下你,是为了观察和戒备。他好奇于你的身体能力。”
“无论你们目的为何,我没有受到损害,更得到一个可供栖身的房间和无微不至的招待,对我来说,这就是善意。”
“天真。愚蠢。”
“感谢你的劝诫,Severus Snape。 我迫切需要从你这里了解一些信息,希望你能不吝赐教。”
“你想知道什么?”
“我通过晶阵来到这里——确切地说,我原本的目的地并非此处,也许晶阵出了问题,也许自然的意志如此,当我来到时,我发现这里是我所不熟悉的地方。”
“你来自哪里?”
“盖亚。这是我们对我们所生存的大地的称呼。盖亚之上有三域,分别名为法尔巴拉索,萨美萨拉斯,达卡恩托卡。萨美萨拉斯南部有一个半岛,世人称之为辛西美亚,意为‘无法碰触之地’,那是我的故乡,我们将之称为拉克拉蒙,意即‘时光遗忘之乡’。”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地方。”
“这就是问题所在。在盖亚,天空中夜晚有爱比嘉巡梭天际,白昼有辟雷尼辉耀四方,还有永远悬挂的飒西默注视世人。而在这里……我没有看到他们。”
“听上去像是月亮和太阳……不过我们的天上没有日夜都肉眼可见的星球,星星只有夜晚和黎明能够看到。”
我沉默了。
他等待了一会儿,开口道:“据此我认为,你来自不同的世界。”
我深吸一口气:“是的。一开始我只疑惑于种种不同之处,然而现在……”
“很遗憾我无法为你提供帮助——就你所言,在来到这里之前,对于你所说的……晶阵,你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状。而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叹了口气,心知即使向他解释也于事无补,况且他看起来拒我于千里之外,对这个话题也兴致缺缺。
“那么,我也许可以请求你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我不仅不熟悉这里的环境,也不知晓这里的语言;而很长一段时间内,我恐怕都要生活在这里,直至重新感受到辛西那西对我的召唤。”
“辛西那西?”
“我的故乡,位于拉克拉蒙半岛之上,遗忘于世人、消逝于尘世的,唯一的瓦拉之城。”
他点点头,无意多问,我明白交流到此为止:“鉴于语言不通,请允许我先向你致以诚挚的感激,朋友。”
我回归身体,指尖离开男子的额头,后退了一步,看着他依旧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从空蒙至迷茫,然后眼神逐渐回复清醒;接着,他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迷惑不已,有些混乱地甩甩头,重新恢复机警和戒备的双眼再度紧盯着我,大声地质问了一句什么。
我唯一能做的,仍然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淡金色长发的男人疑虑地唤了他一声,他狠狠瞪我一眼,转身朝白色大屋的侧门走去,黑袍被急速走动带起的风吹得如浪般翻涌在他的身后。片刻后,他回到了正对这片草地的小厅内,站到依旧倚在窗边的淡金色长发男人身旁,快速和他交谈起来。淡金色长发的男人听着他的话语,脸上惊异之情越发明显,时不时向我望来,眼中充满无法掩饰的好奇;黑发男子说完后,他点点头,对着我挥手示意要我回到小厅。
我慢慢走回去,疑惑于黑发男子明显的怒气——没有事先说明便和对方进行精神接触的确是失礼的行为,但双方语言不通的情况下,除此手段,我没有更简便的寻求帮助之法,我以为我的举动虽令人戒备,但不至让他发怒。同时我也不解淡金色长发男人明显的惊讶——从他的举止可以看出他出身良好,教养颇佳,而此处庄园明显为他所有,代表家境殷实,衣食无忧;这样的人必定与曼雅有密切来往,极可能从小就师从某个曼雅进行研学,对精神接触应该十分熟悉才对……
啊,错了!这里不是盖亚。从他们的表现来看,很可能这里的人族从来没有感受过精神接触,甚至并不具备此类能力?
我在跨入小厅的同时得出结论,心里顿时忐忑不安——恐怕在黑发男子看来,这种接触就是随意入侵了,难怪他要觉得受到严重的冒犯。
我必须向他道歉。
我走向已经坐回桌旁的两人,对黑发男子鞠了一躬:“非常抱歉。我之前没有考虑到也许你们从未感受过精神接触,请原谅我的鲁莽和冒犯。”
黑发男子吃惊地看着我,片刻后将脸转开,显得有些不自在。淡金色长发的男人看了看他,微笑起来,示意我坐下,然后轻轻拍手,两个苍绿皮肤的小家伙瞬间出现,将手中托盘上的食物一样样盛到桌上,把餐具放置好后鞠躬退下,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淡金色长发的男人开口招呼,拿起餐具示意我们共进晚餐。黑发男子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开始用刀切割面前的肉排,对我的目光视若无睹,淡金色长发的男人见状,笑得愈发开心。
我沮丧地收回视线,拿起那些与我所熟悉的形状大小有些微差距的餐具,开始进食。这些餐具类似很多坎比恩所惯用的,难道也意味着使用餐具的人像很多坎比恩所惯有的那样情绪多变?
在小家伙们再次出现,将原先的盘子撤下并换上新的菜肴时,看到黑发男子偏头躲闪我趁隙投注的目光,金发男人终于笑出声来,无视黑发男子对他的狠狠瞪视,只向我逐一示范各种餐具的取用顺序;此刻轮到我躲闪他的戏谑眼神,低着头虚心受教。
晚餐过后,金发男人带领我们来到二楼一间雅致的中厅,取出木棍在空中一挥,之前被他拿出来对我展示不同语言的大书便凌空飞来,落到我面前的长几上,接着又陆续飞来几本厚薄不等大小各异的图书,一一在长几上蹦跳着摊开来,里面有些文字扭动着,而图片无一例外都在时刻变化。
金发男子用木棍在这些图书上方挥过,它们便纷纷倾斜着立起来,每一本都面朝向我,正中间是一本大而厚重的图书,上面绘制着大幅画片,每一幅画片的下面都有一个词语。我伸出手试探着点了点其中一幅图(上面绘制着我在一楼大厅见过的杜梅杜克形象的动物),下方的词语便突然往上一蹦,接着一个清晰的声音响起:“Snake。”
我愣住了。
图片上的动物缓缓盘起细长的身躯,竖起脖颈对我嘶嘶地吐着前端分叉的舌头,然后慢吞吞地说:“Snake。”
“Snake……”我重复这个词语,抬头看向金发男子,惊讶不已,“这本书会说话!太神奇了,我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书——曼雅们使用了录音阵图的那些书也算,不过我想你们的原理一定不同……这本书看起来,简直像是活着的……”我的手指触在书页上,能感受到之前初进庄园时遇见过的类似的波——那种比动物迟缓,比植物活跃,像宝石一样规律,但似乎每一瞬息都有细微变化的波。
金发男子笑着对我点头,伸手把书翻到某一页,上面画着一个人。我伸手点点图片,下方的文字蹦起来:“Human。”
图中的人拍拍自己的胸口,满脸笑容:“Human。”
金发男子指着图片:“Human。”然后依次指向自己、我和黑发男子,重复了三遍这个词。
我懂了。
这次的确是在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