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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
“我还听说你身手很厉害,前年那次晚宴上一眨眼工夫就制服了两个巫师——那个凤凰社成员,还有我们这边的特里西娅,是不是?”
“是的。”
“我听说——”
“芬德罗,你到底从哪儿听说这么多事情?”
“沃尔顿·麦克尼尔。你认识他吧?”
我想起那个举止粗鲁、喜爱暴力的食死徒,皱了皱眉,芬德罗敏锐地注意到了:“哦,看来你不太喜欢他。”
“他当时狠狠打了那个凤凰社成员一拳。”
“啊,他就是那种个性。”芬德罗轻描淡写地说,“其实真没必要,反正后来那个凤凰社成员也死了。”
五十八 死亡与真相(下)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有人因为我的某些举动而死去。)
我的手一抖,去皮器和土豆一起掉到了桌上。
“死了?”我震惊地看着芬德罗,“怎么会?”
“怎么不会?”芬德罗莫名其妙地瞥了我一眼,继续剥着卷心菜叶,“经过那些拷打,能撑住不死的巫师没几个吧,起码我就没见过被抓了还能活下来的。”
我说不出话来。
芬德罗停下手里的动作,转头看着我:“你不知道这件事?”
“不……”我有些恍惚地说,“我想象过伏……黑魔王会严刑审问抓住的敌人,但我没想过他们会被拷打致死。”
“你没想过?主人特地把我调离那次晚宴,还事先安排了特里西娅和另外几个人,不就是为了抓住——”
芬德罗说到一半,脸上的表情从困惑变成了警觉,他迅速停住话头,重新开始剥卷心菜。
我盯着他的侧脸,片刻后低下头,拾起去皮器和土豆,继续我的工作。
清洗结束后,我递给芬德罗一把刀,让他把胡萝卜和土豆切成丁,然后一边撕开咖喱调料包,一边尽量用上一种若无其事的口吻:“这么说,那天晚上黑魔王都计划好了,怪不得我告诉他房子外面还有攻击者时,他完全没去追究。我猜那个攻击者也是我们这边的吧,他假装成那个凤凰社成员的同伴了?”
芬德罗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我,过了半晌才说:“我还以为你一开始就知道这个计划。”
“当然不!”我装出一脸随意的样子,“那个时候我才刚开始工作,黑魔王可不像现在这样信任我。”
“那倒是。几个食死徒里应外合,你在不知情的前提下还能表现得那么好,难怪主人看重你……”芬德罗放松下来,长舒一口气,“你知道吗,当时主人和特里西娅他们约定好了,要以他进入餐厅喝完第一杯酒为信号发起攻击,看看那个凤凰社成员会有什么动作,但没想到有个笨蛋——是谁来着?我记得好像是吉本——他撞翻了椅子,结果那个傻瓜居然就趁机刺杀主人!我们还真没想到他有这种胆量,幸亏你反应快。”
他把切好的胡萝卜和土豆拢作一堆,用手推到我这边:“好啦,任务完成。”
我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把食材全部倒进锅里,一边洒咖喱粉一边搅拌:“肉已经五成熟,这些一起炖半个小时就可以吃了,今天的主菜是咖喱牛肉和糖醋油烩卷心菜。”
“闻起来真不错!我得说,你确实很能干,不只是个护卫啊——主人有没有吃过你做的饭菜?”
“有。”
“他怎么说?”
“不错。”
“就这么简单?”
“足够了。”
“你说得没错。”芬德罗笑起来,“要知道,从来没哪个食死徒能亲手给伟大的黑魔王呈上食物,你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更加荣幸。”
我点点头,开始翻炒另一个锅里的卷心菜,油烟蒸腾起来,但我几乎闻不出味道了。
一切都是陷阱。伏地魔早就知道会有凤凰社成员借复方汤剂混入那一晚的集会,而他选择了将计就计——为了抓住敌人,也为了考验我。那个叫特里西娅的女食死徒也是早就安排好的戏码,伏地魔命令她佯攻,借机观察我的反应——事实上,他肯定安排了不止一个食死徒,但在当时的突发状况下,只有特里西娅一个人反应过来并及时发出咒语。
伏地魔和食死徒约定以他进入餐厅、喝完第一杯酒为信号,上演预先安排的“行刺”戏码;但他没有料到那个凤凰社成员会碰巧在同一时间因为有人撞翻椅子吸引了众人注意而发起真正的刺杀。伏地魔和几个知情的食死徒都认为那个年轻人那晚只会暗中观察以待良机,却没想到他是个冲动鲁莽的人。
而那个年轻人以为自己拥有的接应人、那个在庄园外发出云雾咒的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食死徒,一个听命于伏地魔、伪装成凤凰社成员、伪装成他的朋友的食死徒。
从头到尾被骗的是他,真正为这些骗局付出了代价的也是他。
我看着眼前这个神情一派天真的年轻食死徒。他正用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样的茶色眼睛笑眯眯看着我,此刻这双眼睛里没有恨意,却让我心里阵阵发冷。
我知道,我将会永远记得的不是这双眼睛的真正主人,而是喝下了复方汤剂混入食死徒中间的那个。
但我却不知道那个被我亲手抓住、断送了性命的年轻人的本来样貌。
在过去,我曾亲历过战争,一场漫长的、持续了近百年的战争;无数人族战士为了结束分裂和解放奴役而奔赴沙场,他们中的许多人没有能够再次亲眼看到故乡。
其中包括我的父亲。
父亲尚在时,我因年幼而不被允许踏上战场,但每当看到父亲和他的王带着满身风沙从远处凯旋归来,看到他们和其他所有战士的盔甲沾满血迹、不再如出发时一样光亮,我能想象他们经历了怎样惨烈的征战。
为了自己所坚信的理念而命令自己狠下心肠,与和自己同样的血肉之躯纠缠厮杀,因为除此之外再无道路可走,因为人类必须为了自己的自由和尊严而战。
这是我所理解的战争。
我还知道另外一种战争。
那是每一个瓦拉都会从追思水镜中看到、在血脉里传承的记忆。
那是一场发生在千百纪安以前,蔓延到了每一个种族、每一片土地的全域之战。
那是人族和非人族为了争夺生存之地、为了维护自己的领土而进行的战争,那是为了延续生命而发起的战斗。
那场战争没有对错,那场战争无谓善恶。
那场战争让瓦拉离开了自己的故土,失去了自己的女王。
那场战争让瓦拉成为了世人口中“背叛的一族”。
然而那场战争终结了盖亚大地上亘古不变的种族纷争,那场战争开启了三域之上长久的和平。
那场战争之后,种族间再无不可化解的仇恨。
伏地魔的战争与这两者都不同。
“我们发动的是一场伟大的圣战。”
这句话我从伏地魔口中听到过,也从别的食死徒的交谈中听到过。
但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一种宣言,一种誓词,一种高调的表达方式;我从来没有把食死徒这个组织看作军团一样的存在,我从来没有想过在伏地魔实现抱负的过程中真的会有死亡存在。我认为他和他的追随者只是某一派观点的代表人物,我认为他是一个野心家,一个政客,一个力求一展宏图伟业的领袖,而这些在盖亚之上通常不会带来杀戮。
在盖亚,生命高于一切,轻描淡写的死亡从来不被容许。即使是有嫌隙的种族、有冲突的国家之间,也不会轻易发动战争——任何不以生存和自由为名的战争都得不到响应,任何假借生存和自由名义的战争都要接受审判,遑论私下的仇杀和致命的严刑拷打。
所以我不理解伏地魔的话,所以我从来没有把他的话当真。
然而现在我终于知道,伏地魔所开辟和行走的道路上沾有鲜血,他和他的部下在达成目标的过程里制造牺牲和死亡。
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有人因为我的某些举动而死去。
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当天晚餐以及之后几个小时里我的心情。
深夜,我的左手传来灼烫的感觉,我从沉思里惊醒过来,翻身跳下床,看到银蛇手镯上浮现的文字闪烁光芒。我匆忙套上斗篷往外走,在楼梯口看到芬德罗幻影移形,消失在前厅里。
我的目的地是伦敦西郊的一个住宅区,如果芬德罗也接到了同样的指令,无论如何我不能比他晚太多,哪怕我得跑过去——在我执行任务期间,伏地魔偶尔会解开手镯上的咒语限制,以便需要时能够让其他人带我幻影移形,不过这样的机会很少。
外面仍旧在下雨,我犹豫了片刻,戴上兜帽关好门,空着手迅速冲进雨中。
——就算拿了伞,狂奔途中也挡不住雨水。
一刻钟之内,雨势越来越大,逆风挟裹着大滴大滴冰冷的水珠扑面砸来,即使是在跑动之中,我也开始冻得发颤,但我隐隐为此庆幸——越是狼狈,越有助于掩饰自己的心烦意乱。
我不希望伏地魔看出我的异常,我需要时间来考虑今后该怎么办。
如果我还造成了别的牺牲,我必须确认它们并加以弥补,我要挽回我犯下的错误。
……
“安提亚斯,我犯下的是这辈子最大的错误,我错得离谱……”
一句话突然在脑中炸响,我猛地刹住脚步,僵在原地。
西弗勒斯脾气很坏,嘴巴很毒,但毋庸置疑,他从不是真正的凶恶之徒。他一定不会承认,但我能看到他心里的柔软和善良,同时他也是我所见过的最坚强和固执的人之一。
是什么样的事情能让这样的人如此深切地痛苦悔恨?
是什么样的事情几乎击溃了他,让他无法维持惯常的冷厉面具?
为什么我竟然从来没有往这个方面联想过!
西弗勒斯……
“安提亚斯!”伏地魔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惊得我全身一颤。
“你愣在那儿干什么?过来。”
激斗与绝辩
五十九
(我的命令,我的意志,我的心愿,我就是你的全部!安提亚斯,你属于我。)
倾盆大雨中,房屋,树木,路灯,无一不影影幢幢,伏地魔穿着黑色长袍身处其间,形如鬼魅。
我慢慢走过去,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发颤。
“先生,对不起,我来晚了。”
“先进屋。”
伏地魔用魔杖在空中划了一个弧,一座房子从地下冒出来,门砰的一声弹开,我被按着肩膀推进去。
迈着僵硬的步子往里面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原本黑黝黝的房间忽然火光大盛,随着一阵魔法波动漫过身体,我意识到这是某种隐藏咒语被解除了。
几秒之后我的眼睛适应了光线,看到晚餐前和伏地魔一起离开的几个食死徒都在屋里,个个形容狼狈,身上有伤,所有人都在用魔杖治疗;沙发上躺了一个人,脸色苍白,正发出轻微的痛苦呻吟,安东宁·多洛霍夫正在给他喂魔药。
“芬德罗!”我低呼一声,“他怎么了?”
多洛霍夫冷冷看了我一眼:“你来晚了,战斗刚刚结束。”
我吃了一惊,转身看向伏地魔:“先生,您没受伤吧?”
“我没有参与战斗。”伏地魔在靠近壁炉的一张高背椅上坐下,“安东宁,详细汇报一下经过。安提亚斯,到我这边来。”
从冰冷的雨水里隔绝,突然置身有温暖炉火的房间,反而让我哆嗦得更厉害了,我靠到椅子旁边,还没开口就打了个喷嚏。
伏地魔伸手摘掉我的兜帽,摸了摸我的头发,皱起眉头:“全湿透了,你怎么没穿防水斗篷?”
“来不及,”我的牙齿上下打颤,格格作响,“布里克街离这里太远了。”
伏地魔用魔杖对着我念了个干燥咒,然后是一个温暖咒,半分钟后暖流在我周身涌动,头发因为快速的干燥而蓬松起来,我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翘起来的部分:“谢谢先生。”
“就站在这儿烤烤火,你冻得嘴唇都发紫了。”
“是,先生。”
“安东宁,说吧。”
多洛霍夫已经站到伏地魔身前安静等待着,直到我们的对话结束才向伏地魔鞠了一躬;我注意到他的衣服也是湿淋淋的,但他仿佛完全不觉得冷一样,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彩:“主人,我们没有辜负您的期望,我们达成了任务——”
他抬头看向伏地魔,被雨水冲刷后变得寒冷僵硬的面庞混合着欣喜的表情,呈现一种诡异的效果。
“——就在刚才,我,我们,还有随后赶来的芬德罗,我们五个一起,拿到了那份情报,然后干掉了吉迪翁和费比安·普威特兄弟。”
我的脑袋嗡的一响。
伏地魔大笑出声:“干得好!安东宁,你果然不负我的期待!”
他站起身来,用力拍上多洛霍夫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