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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盘算已定,柳湘莲又和宝玉叙了会闲话后,便和宝玉道了别,起身离开贾府。
再说薛蟠,自与柳湘莲在岔路上分别后便回了贾府。
薛姨妈虽早收到之前香菱差人送来报平安的信件,骤然见他回来也不由喜出望外,连忙走过来噙着眼泪细细端详,柔声道:“看着似乎清减了些,路上可遭罪了?”
薛蟠见她神色慈爱地瞧着自己,不由便是一阵心酸,竟连眼圈都红了,连忙摇着头道:“一路上有香菱照应,蟠儿过得很舒适,哪里会遭罪?此番出门历练,于今后大大有益。”
薛姨妈听他提起香菱,才发现香菱没有跟着回来,不由疑惑问起。
薛蟠道:“她喜欢看西湖美景,想在杭州久住,那日来恳求我说想多留几日。我见她说得可怜,便索性撕了卖身契,放她去了。”
薛姨妈闻言虽心存疑惑,觉得以香菱的性子不会因为这种事去求薛蟠,然而薛蟠既说已撕了卖身契,她再说什么也为时已晚,因此只得轻斥了句:“胡闹”,也就不再追究了。
自此之后薛蟠便又恢复了往日无所事事的生活,每日间出去呼朋唤友饮酒作乐,俨然一个放浪形骸的纨绔子弟模样。
然而任他白日如何闹腾,如何故作若无其事,深夜一人独眠之时,却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柳湘莲,以及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日子。
当初他刚被柳湘莲‘绑架’时,每日都想着如何逃跑或者反攻,如今回了贾府,身边没了那个人陪伴,才觉出那段时间当真是自己一生中最充实最快乐的生活。
而每每想到柳湘莲,不免又想到分手那日的情景来。
想到柳湘莲那么急于撇开自己和尤三姐成婚,薛蟠心中难过只余,也十分大惑不解:柳湘莲连见都没见过那尤三姐,只听了贾琏几句一面之词,何以就对成婚之事如此热切?
难道自己这个和他朝夕相处了月余的人,还比不上那个与他素未谋面的女子?
娶妻生子,成家立业对他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虽然他知道古代人都把后代之事看得很重,将所谓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等P话奉为金科玉律,然而他总觉得柳湘莲和那些古板封建的老古董们不一样,可为何柳湘莲却终究和他们做了一样的抉择,难道真的是自己瞎了眼看错人了么?
薛蟠越想越是郁闷,越想越是不甘,于是每日间的饮酒作乐便不知不觉地变成了借酒浇愁。
这日他又在太白楼喝了个六七分醉,被小厮扶着骑上马背慢悠悠地往回走。
及至到了荣国府门口,却见一个颀长俊挺的年轻男子正从门内走出。
薛蟠见那人有些眼熟,便拉住马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人竟是柳湘莲。
薛蟠定定地看着柳湘莲那秀致的眉目,只觉心中又是喜欢,又是难过。
想到这人不久之后便要成为别人的夫婿,与自己再无瓜葛形同陌路,薛蟠只觉心中很仿佛被一根尖针狠狠地扎了一下。
疼痛之余,更多的却是强烈的不甘心。
当下血涌入脑,一股强烈的想要挽回他的冲动涌上心头,薛蟠醉醺醺地跳下马来,步履蹒跚地迎着柳湘莲走了过去。
早在薛蟠骑着马过来时,柳湘莲便认出了他,只是故意装作没看见,想从薛蟠身边走过去,不想薛蟠却跳下马来拦到了自己身前。
柳湘莲只看薛蟠动作表情,便知他喝了不少酒,当下不由俊眉一皱,正不知要不要绕开薛蟠,却被他一把扯住衣袖。
柳湘莲只得停住脚步,淡淡说道:“你喝多了,回去好好休息。”
薛蟠紧紧地攥着柳湘莲的衣袖,睁着一双水雾迷蒙的惺忪醉眼定定看着柳湘莲,大声说道:“柳湘莲,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你不要和尤三姐成婚,我们俩在一起过一辈子好不好?我发誓今后只喜欢你一个,再也不去喜欢别人……”
柳湘莲不虞他竟会在大街上说出这些疯话来,闻言顿时有些慌乱,生怕被人听到节外生枝,连忙道:“你浑说什么,两个男人怎能终生厮守?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本是男人应负起的责任。我会成婚,你不久后也会成婚。至于我们之间那些情、事,不过是男人间无聊时的游戏,怎可当真?”
薛蟠听柳湘莲说只把和他那段过往当做游戏,心中不禁有气,又不愿就此放手,遂道:“你虽不当真,我却当真了。而且谁说男人就必须娶妻生子,不能和喜欢的男人终生厮守了?我就可以为了你终生不娶,这也没什么难的。柳湘莲,你也为了我别和尤三姐成亲好不好?你又没见过她,怎知一定会喜欢她?又怎知和她在一起定会过得幸福?”
柳湘莲听他兀自不死心,只得狠下心肠道:“我将来会不会幸福,与你无甚干系。我心意已决,不必多言。薛蟠,你我那段已成过去,日后不可再提。我会和尤三姐成婚,与她白头偕老。望你也好自为之,分桃断袖终不是长久之计。”
薛蟠听他说着这些绝情的话语,只觉宛如一桶冷水当头泼下,将他由头自脚浇了个透心凉。
柳湘莲见薛蟠面色苍白神色惨淡,知他心中难受,自己心里不由得也是一痛,当下不由自主放软声音劝慰道:“薛蟠,你别难过。我虽不能给你你想要的,日后我却会当你是最好的朋友。今后你有什么事,均可来找我。只是我们之间也仅止于此了。”
薛蟠见他意志坚决,终于死了心道:“你真的下定决心,不会改变主意了么?”
柳湘莲缓慢而坚定地点点头。
薛蟠定定地看着他那漆黑的凤目,精致的红唇,只觉一股绝望的爱意自心头涌出,一时间热血沸腾不能自持,疾走两步上前,双臂一收紧紧揽住柳湘莲腰身,继而狠狠地吻住了他的唇便是一阵凶狠的啃咬吮、吸。
柳湘莲一个反应未及被他抱住,继而便感觉薛蟠发狠地用牙齿撕咬着自己,仿佛要将自己咬碎了一口口吞吃入腹一般。
柳湘莲感觉到淡淡的血腥气自薛蟠的舌尖传来,知道那是自己的嘴唇被他咬破了。
剧烈的疼痛自唇上升起,与疼痛伴生的却是被血腥气激发的、比疼痛更炽烈的情、欲。
柳湘莲一时间不能自控,抬手抱住薛蟠的后脑勺,更加凶狠地反吻回去。
两人的舌头互相交织,抵死缠绵,一阵阵酥麻的快感伴随着淡淡的血腥味道在口腔中荡漾,持续不断地刺激着两人的感官,使他们情不自禁沉溺其中,欲罢不能。
等这个激烈的长吻过去后,两人都有些气喘嘘嘘。
柳湘莲伸出手按住仍旧在不住淌血的唇瓣,刚刚飞到九霄云外的神智终于渐渐回笼。
他看了薛蟠一眼,淡淡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不可再如此胡闹。否则我不会再见你。”
说完,柳湘莲强压下内心翻滚的情绪,转身扬长而去。
薛蟠定定地看着他快步走远,只觉眼睛一热,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滚出了眼眶。
他站在原地发了半天呆,直到同样被两人的忘情激吻震惊到石化的两名小厮回过神来,牵着马上前请他赶快进府以躲避行人们看怪物般诡异的眼光,薛蟠才回过神来,慢慢地朝着大门走了过去。
用手捧着昏昏沉沉的脑袋踉踉跄跄地走回自己住的院子里,薛蟠只觉胃里一阵翻滚,连忙紧走两步来到路旁一棵大树边,扶着树干吐了个天昏地暗。
吐完酒之后,原本混沌的脑子也跟着清醒了许多,薛蟠这才回想起自己方才酒意上涌时,头脑一热干的那些丢脸的事儿。
想到自己刚才竟然脑抽地对柳湘莲说了那么多低声下气的哀求之语,薛蟠后悔得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个抽嘴巴子。
被甩了居然还对着甩自己的人摇尾乞怜,自己真TM犯贱!
不就是个长得有点好看的渣渣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谁稀罕他啊!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可遍地都是。
去了个柳湘莲,老子还能找到杨湘莲,花湘莲,才不会非要在你姓柳的这一棵歪脖树上吊死呢!
老子明天就去城里最好的南风馆,找最漂亮的小倌寻欢作乐去!
退婚(上)(本章倒V)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说完薛蟠,再来说尤三姐。她自先时在二姐盘问下表白了心迹,言明非柳湘莲不嫁后,便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等出外寻人的贾琏消息。
终于等到贾琏回来,将柳湘莲托他转交的定礼鸳鸯宝剑交予尤三姐。
尤三姐不虞这么快就有了结果,当下自是喜不自胜,珍而重之地将宝剑悬于床边墙上,每日见痴痴瞧着,以为终身有靠,只等柳湘莲准备妥当后正式登门提亲,交换生庚八字。
这日午后,天气阴沉沉的,满天尽是乌云,连个日头也看不见,偏又不下雨,只一味闷热。
尤三姐在屋里做了会儿针线女红,只觉在屋中闷得难受,遂放下针线活出来四处走走。
沿着抄手游廊走到转角处时,听到前方不远处有几人在低声说话。
尤三姐初时并未在意,仍旧向前走,谁知这时却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柳湘莲与薛呆如何如何”,尤三姐不禁上了心,遂在转角处停下凝神细听。
却听一人道:“听你说得活灵活现,倒似你亲眼见着了似的。我却有些不信。他们俩再怎么恋奸情热,也不敢就这么在大街上就连亲带摸地胡闹吧。况且还是在荣国府大门口,便是薛呆这个浑人不要脸面,人柳相公可是知书达礼之人,怎会在大庭广众下做出这等寡廉鲜耻之事?”
尤三姐乍然听到这般露骨下流话语不由俏脸一红,有心悄悄走开,不知怎的却挪不开脚步,竟然就那么愣愣地听了下去。
又听先前说话那人道:“我虽没有亲眼见着,可有人却是亲眼目睹了的。我那三叔家的二小子就是跟在薛呆身边做贴身小厮的,前阵子薛呆不是出远门做生意去了么,当时就带着他的。据他亲口告诉我,说薛呆在杭州曾失踪月余,回来后不知怎的就和柳湘莲好上了,两人整日里出双入对,晚上还同室而眠,那叫一个黏糊。昨天薛呆出去喝酒也带了他,回来时正好在大门外头撞见柳湘莲。听他们的话语,好像是柳湘莲要和薛呆断了好去成亲,薛呆却死活不肯。后来说着说着薛呆不知怎的犯了浑,就上去抱着柳湘莲啃上了。听我那堂弟说,他们俩亲得那叫一个天雷勾动地火……啧啧,好在那时候街上行人不多,不然现在肯定到处都是他俩的风言风语了……”
俩人正说得起劲,又听一个年轻女子声音道:“你们俩作死呢,不好好做事,却在院子里偷偷嚼舌根议论主子的是非!这些话也能乱说的么?仔细被人听了去,传到姑娘耳朵里,万一坏了她的亲事,到时候让二姑爷(指贾琏)活剥了你们的皮!”
尤三姐这声音十分熟悉,正是从小就侍奉尤二姐的丫头冬梅。
先前说话那小厮连忙赔笑道:“这不是活儿
退婚(下)
贾琏闻言吓了一大跳,连忙道:“姑奶奶,你可千万别介啊!我、我答应帮你跑腿儿还不行嘛。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你们就在这里见上一面,说上几句话,然后各自回去。可不能多耽搁。否则传扬出去,于你闺誉有损。”
尤三姐道:“好。你若不放心,到时可在院外等着。”
贾琏这才放下心来,又恐尤三姐再给他寻其他麻烦,连忙寻个借口溜出房去。
尤三姐又和二姐说了会话,也自起身回房了。
过了一日,尤三姐又来寻到贾琏,问他消息可曾传到。
贾琏忙道:“尤三姑奶奶吩咐下来的事儿,我哪敢不尽心办?昨个儿下午就去了他府上,和他说了,让他抽空过来一趟商议些亲事细节。”
尤三姐问道:“他怎么答?”
贾琏道:“他说明日便过来。”
尤三姐得了回话,便转身回了自己房里,坐在床上望着床头那柄鸳鸯剑发呆。
翌日上午,贾琏差小厮来请尤三姐,说了柳湘莲已到。
尤三姐先将小厮打发走,然后伸手自己墙上摘了鸳鸯双剑,然后藏于袖中,也不让丫头跟着,径自朝着二姐房间走去。
及至到了门外,却听屋内一个似陌生又似熟悉的清冷声音道:“这如何使得?”
虽数年未闻,尤三姐仍旧辨认出那是柳湘莲声音,心中顿时百味杂陈,不由恍惚了一会。
又听贾琏道:“你俩已然有了婚约,只是见个面,不妨事的。况我还在屋外守着,定不会有流言蜚语传出。”
柳湘莲还推说不妥,贾琏道:“我已差人去请三姐,怕这会已经在路上了。贤弟还是见见吧,也好去你心头疑虑。”
柳湘莲只得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