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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顷,尚未睡沉的他感到脸上暖暖,好像……是一只手。他想都没想伸手打下,眼睛都没睁。可是那只手只是稍稍停顿,就接着无视他的抗议,一点点抚上他的脸庞。方兰生怒了,睡意全没了,他睁开眼,看看是哪个混球,竟敢扰他的美梦!
还会是谁。百里屠苏近在咫尺,他坐在方兰生的旁边,伸出的一只手抚摸着方兰生的脸庞。方兰生嘴角抽搐,瞬间抓狂,也不知从哪来的气力,“腾”站起来,居高临下瞪着百里屠苏。“干嘛啊你!”方兰生抓住百里屠苏厚实的肩,前后使劲儿摇,边摇边道:“让你打扰少爷的美梦让你打扰少爷的美梦让你打扰少爷的美梦……”
百里屠苏浅浅微笑,任他摇着,唇角的笑意带着娇纵的味道。
他抱臂,扭头一边,不理百里屠苏。
百里屠苏碰碰他,又用膝盖碰碰他的腿,方兰生犹豫回头。火光下,百里屠苏的脸异常俊美,美人砂更是剔透无比。一双英气美眸水汽氤氲,看得方兰生怔了,这次他没有退却。
感到手指炽热出奇,温度几乎将他融化。“兰生。”百里屠苏的唇动着,嘶哑地吐出两个字来,嗓音低沉迷人至极。
方兰生有点儿热。
百里屠苏微解的衣襟中露出小片麦色皮肤,在跳跃的火光下也泛着亮亮的水色。他轻轻握着方兰生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
“兰生,你懂么……?”
潮起潮落,月缺月又圆。花开花败,春去春又归。
炽热的温度和温柔之极的眼神,多少情潮多少情苦全在这中。
兰生……你懂么……?
第一次这样无奈,第一次这样无助,第一次这样……想落泪。
用不着华丽的辞藻,只一句你懂么,已足够。
他在乎你,正如你在乎他。
可是……来得如此之晚的情,你还懂么?
百里屠苏此时的目光清澈却又带着隐忍。方兰生尴尬,摆手道:“听不懂,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翻身,背对着百里屠苏。
沉重急促的呼吸声回响在后面,把方兰生这些天心中坚守的信念搅成稀泥。
拼命咬住下唇,方兰生努力咽回已到唇边的话。
“他在乎你,不是一般的在乎。”
“美景总得找人共赏才是。”
“兰生,忘了我罢。”
“我是真的很在乎你啊……可不可以不要离开?”
“别放手,永远都别放手……”
“我答应你,无论结果与否,我都不会离开。”
“记得有多深,是不是永远都忘不掉?!”
“……混帐,我要杀了你啊——!”
兰生。
兰生兰生兰生……
兰生……你、你懂么?
多少柔情,多少不敢说出口的爱,多少后悔的痛,多少回首已不见的光年……无语凝噎,伤痕累累,叹……冷月无缘。
他还在担心,还在害怕。
“混帐,你做梦……你做梦你做梦!!!”
“我恨……恨不得杀了你!”
“尚未有情,何处得恨?”
百里屠苏眸中的涟漪沉淀,缓缓开口:“我不知道……我怕、我怕再伤了你。”浓密的睫毛挡住神采,方兰生一时语噎。百里屠苏颔首,轻轻揽过出神的方兰生,道:“相信我,以后真不会了。”
不会,真的不会……
方兰生直直望着百里屠苏。火声依稀,风声呼啸,许久后他叹息:“这样的话我已听了太多次。”阖眸,“真的很累,木头脸,我很累了。”百里屠苏沉默,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是难以言喻的悲伤。
也是方兰生读不懂的悲伤。
“兰生……今夜,最后一次,我只想抱你,可以么?”附耳,方兰生愣住。他感到喉咙和眼角一样发酸:“你若喜欢……便拿去罢。”手一抖,冰凉如雪。
他很累了,他不是圣人,也做不起圣人。
痴心误,凡心藏,堪消几番云雨。不言怨恨,不言憔悴,怨君不语。惜春长怕花又早,落红无数,蒙蒙飞絮。何况天涯芳路。如今回首问春去,还道黄尘处。
三尺剑,玄兰雾,怅望往事残烛。百年一梦,千载幽幽,寻君不住。望秋唯恐叶零去,流水涩枯,泪下簌簌。素敌忘情之毒。如英笑颜不复笑,花舞当年路。
方兰生很想冲着百里屠苏大喊,把委屈全喊出来。
可是,他没喊出口。
于是那些话,就那样消失在唇角。
火影凝幽簌兰放,为君倾倒几衷肠。
琴川夜月血南疆,虞山一梦是黄粱。
江湖愿琐语咽绵,一曲凤来一曲香。
香花败叶柳眉黯,雁字横去空怀望。
掌温心酣指犹凉,蓬莱一殁魂还乡。
前世梦回今生孽,奈何一断十九年。
青玉司南影空吊,一别一顾残朱颜。
中皇山中凶雪恶,情殇轮下血华污。
重逢语涩情难出,几字空口终生误。
凝噎讽笑送子节,晴雪无痕伤心夜。
檀香木醒红绵冷,再见又是数月情。
江都梦碎苍鹰折,紫褋翩翩梦再破。
安陆叶飒如喋血,酒化痴缠意切切。
春桃暗暗行难难,雨光潋滟紫竹伞。
旧梦既碎新梦成,却是青丘白马惊。
银菊血色嘶声哑,秋千旧影情毒炽。
绝生绝情绝月夜,一语未恨君堪知。
心累俱碎爱毁迟,又是行难梦故时。
死生之约共契阔,如今霰尽子规啼。
执子之手今难再,何言殊途与成说。
执子之手今难再,何言殊途与成说。
无论结果与否……我都不会离开。
你相信我。
方兰生定定望着他,没反应。
蜷起身子,任百里屠苏抱着他,许久方兰生仰头问道:“木头脸,你相信梦么?”
百里屠苏怔,遂即回答:“信,不全信。”
眼神空虚无所依,百里屠苏听到方兰生沉重的叹息声:“也许,清吟女仙说的没错。也许……我们之间的这一切都仅是镜中一梦,只是我太过执着痴迷……不愿从中醒来。”
百里屠苏听到……瞬间心碎。
“与君擦肩,空思念,泪绵延,往事如梦如烟。今只看一粒孤舟,邀君梦共饮,千千结难解。”
“醉花间共缱绻,酒清花浓无缘。朱砂点眉翠袖拂面,只恐今宵苦短。”
那是数月前在青龙镇听到的戏词,却是今天才明白。
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我不愿醒而已。
“睡罢。”
听罢,方兰生放松了疲惫的身子,闭上眼皮。
我曾无数次猜想过,他对我的恨,但是我却发现我失败了。
那份我之前无法理解的恨,从来不是暴雨飓风,而是淅淅沥沥,最后酿成难以逾越的天堑。
天堑无涯。
一直都是我不回头,也从来都是我……伤他太深。
当爱已封印,伤已结痂,即使已没了血迹,却也是难以抹平。
如今,在我面前,我倒希望他可以用力把想喊的、想骂的都说出来,抱怨也好、怨恨也罢。
君子偕老,不能奋飞。
丝丝往事,肝肠寸断。
那次,我第一次尝到一年前似曾相识、却又胜过数倍的感觉。
那是一种刻骨噬心的痛,缠绵至骨髓,每每想起,都让人难以流泪。
那种痛和斗转星移,已不是可用辞语表达。
我天生不是善于表达的人,也许……就是这个性格,伤害了很多身边的朋友。
于是,我抱紧他冰凉的身子,却在心中一次次呼唤他的名字。
然……我根本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一双已经没了往日生机的眸子,活生生让我磨平了的眸子。
总是……让人担心,总是……事后明白伤人太久、太深。
点点滴滴的累,慢慢熬成了缠绵悱恻的伤口。
究竟我伤过他什么,竟让他变得如此……
云淡、风轻。
兰生,若……若真有来世,我当还你。
我愿用我余下的光阴,还一个自由的你。
一丝破碎的透明,沿着俊美的脸庞,从百里屠苏的眼角,蜿蜒到指尖。
(二十三)坠情
“飞雪中,面容如簌,笑靥如兰。” ——引子
等方兰生醒来,外面又是细细飘雪,宛若银沙自苍穹而下,砌似柳絮,瘦似梨花,点点似梦。
他揉揉眼睛,张口唤了百里屠苏的名字,可没有回答,方兰生看到的只有昨夜燃尽的石灰。他昨夜又做了一个关于百里屠苏的梦,梦中他好像看到那个人抱着他流泪了。坚强沉默如百里屠苏,竟也会流泪如常人。凄美的泪珠,晶莹地弯过大半个脸庞,最后从指尖滴落,绽放如莲。
是梦么……?
他还听到,百里屠苏在叫他的名字,兰生兰生,执着地唤着。他看到百里屠苏的眼神,里面有不
清楚的情感。
那到底是爱恋,还是赎罪?
于是,当方兰生今早醒来之时,发现自己眼眶是湿的。
呵呵,是自己哭了吗?
方兰生自嘲地摇头,暗语道:“怎么会呢,方兰生你为谁而哭呢?木头脸么?那个混账值得你为
他哭么?”
飞雪微微,在空中划出泪珠般凄美的弧线。
方兰生站起身来,向洞外走去。
走了不一会儿,他看到昨日发现冰莲处伫立着一个黑色影子,形影相吊,茕茕孑立,如白雪中的
黑夜精灵。
站住脚步,方兰生喊了他的名字,然后方兰生向前跑去。
愕然,他疾住脚步,瞠目结舌。
是百里屠苏的回眸。他的眼神稍稍疲惫,雪花飘满双肩,脸色微白,唇白如雪,可更衬得眉间那
颗美人砂妖艳、摄人心魄了。
方兰生走过去,没好气地道:“大早上的,咋跑出来了?”
百里屠苏微微阖眸,颔首,轻声说:“兰生……花开了。”
花开了。
语气是微弱的,他转身。方兰生瞥见一朵半掌大的冰莲盛放在百里屠苏的掌中,正在跳动着诱人
的舞姿。百里屠苏挑起嘴角,好像很累的样子:“可以解毒了。”递上,神色微敛,肃穆说道:
“吃了它。”
方兰生一口回绝:“你先。”
“我毒已解。”百里屠苏有点儿恼怒,“这是你的,快点,绽放时灵力尚强。”方兰生见百里屠
苏脸色阴沉,料他是生气了,这才取过,磨蹭运功吃下大半。
“吃光。”不耐烦的催促,百里屠苏目露凶色。方兰生瞥他几眼,没腾出嘴骂他,可是在心中又把百里屠苏一家问候了个遍。
看着冰莲在方兰生口中融化成光,百里屠苏蹙眉稍解。“行了吧,木头脸?!咱回去吧,太冷
了。”百里屠苏点点头,方兰生转身离开。走了几步察觉不对,回头看看那人一步未挪。方兰生
大怒,就跑回去扯出百里屠苏的半截袖子,大声道:“走啊,没听到?你想冻死啊!”
百里屠苏没有看他,只是面无表情道:“你先回去,我随后跟上。”方兰生诧异,上下打量着
他,道:“没错啊,你是木头脸吧。”话毕,他看到百里屠苏转头凶狠狠地瞪着他:“走啊,快
走!”突如其来的吼声,方兰生被吓到,手从衣服上脱落,愣了少顷,方兰生以高出百里屠苏一
百倍的音量回叫:“喊什么喊啊!你以为你谁啊,少对本少爷呼来喝去的!”方兰生掐腰,露出
一副打架的姿势:“还敢吼我!我告诉你,你叫我走我偏不走!大不了咱俩一起被冻死算!”
百里屠苏瞪着他,面露凶光。他阴沉着脸,沉声对方兰生道:“真不走?”
方兰生被这阴测测的声音吓得汗毛一抖,声音小了些:“不走!”
二人相视,皆是怒目。
“啪!”
百里屠苏伸手打了方兰生一掌,未等方兰生反应过来,便听百里屠苏凶恶道:“滚!”他也不顾
什么形象了,双眼盈血,方兰生捂着脸,出神:“你说什……”少顷回过神来,“木头脸你说什
么?!”百里屠苏冷冷,磨牙恨道:“叫你滚,没听到?”
滚,快滚啊——!
一瞬间,方兰生感到自己刚织起的世界……全塌了。
“木头脸……你就真这么讨厌我?”
百里屠苏,没有回答,而是转过身去,背对着他。方兰生大脑“嗡”地一声,他冲上前去拦住百
里屠苏,用连自己都不相信的颤音重复了一遍:“木头脸……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
他撇开高贵的头颅,阖上眼睛,任方兰生的质疑声刺痛耳朵。
他的神情,鄙夷、不屑、轻蔑,毫不吝惜。
方兰生把手放下来,又走了几步,伸手说道:“木头脸,你是不是不舒服?我们离开,好不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