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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只好眼巴巴地看着少年：“然后呢？那跟玫瑰花海有什么关系？”
少年将多余的枝叶剪落，随手从几上取下一张褶皱纸开始包装：“你有没有发现，每次无论你在玫瑰海的哪个方位我都能找到你吗？”
女孩点头。
少年的手指指向地上的碎枝，又顺手丢了一只玫瑰花。风一转，枝叶花瓣四散又重新凝聚在他们面前。
“你看，这是玫瑰花海的地形图。玫瑰花海一共有五个入口，把每个入口对角相连就是一个五芒星阵。无论你进哪一个入口都会启动这个阵。”
女孩看了看说：“我发现了，每个入口处都会有魔法石，玫瑰花虽然不加防御魔法，但是在玫瑰花海的上空一直有防御结界。”
少年说：“何止是花海上空，整个美狄亚城上空都有不亚于战争时期的防御结界。”
“这是为什么啊？”女孩一歪头，奇道，“天魔两界不是早停战了吗？千年的停战不用那么未雨绸缪吧？”
少年轻轻摇头，轻轻笑，语调柔然：“因为我在花海，因为我在美狄亚城。”
女孩望着少年，不动。
“我小时候的活动范围只有这么大。那些结界石对我身上的聚魂石都会有感应，聚魂又会对我的身体状况有感应。一旦我的身体有异，结界石就会立即反映到父亲那里去”
女孩望着少年，依旧不动。
“只要我一出什么事，无论父亲在哪、在做什么，他都会在第一时间赶回来。那片玫瑰花海是我最常去的地方，父亲常常和我一起去。我们总是分开走，可是每一次父亲总能找到我——我开始并不知道原因，后来才知道那个法阵的用处。只要在结界里，只要其中一方想着另外一方，五芒星阵就会启动风幻蜃影，现实并没有变，但你眼中的道路会变。按着眼前的路走到尽头，就是你要找的人。”
女孩站起身，双手搭在少年肩上。少年看着她，微翘的笑纹如同春风里盛开的玫瑰花。
女孩说：“你父亲一定是一个很浪漫的人。”
少年凝视着她，很专注，没说话。
“艾伦……”女孩的脸慢慢贴近上方俊秀的脸庞。
“嗯？”
“你好可爱。”
新的风之殿下一笑：“你是想说‘你好可怜’是吗？”
女孩嘟起嘴：“我——”
“嗯……”
“我想吻你。”双唇相触的感觉不算陌生，但艾伦还是吓了一跳。耳边有什么东西坠落的声响传来，唇畔的柔软一触而过。
视线里，女孩闭着双眼，只看得到扇贝一样的长睫微微颤动。
脖子被环住，猫一样狡黠的女孩趴在他耳边说：“我其实不想吻你的。”
不想？那你刚才是在干什么？艾伦睁着毫无焦距的双眼，想。
接着，耳廓被舔了，耳垂被玩弄一样地含在嘴里，舌尖来回戏玩：“我可是魔族，我想——强、暴、你！”
艾伦这下完全风化了，还是变成红砂石风化。
“哇——”
门外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女孩的眼睛从打头的露薇看到后边的哈尼雅，再到没来得及进门的米迦勒梅丹佐，“呀”地叫了一声扑进艾伦怀里。
艾伦扶住她。女孩转移到艾伦背后，只露出一双琉璃般的水银瞳，闪闪亮亮。
艾伦低声说：“你躲什么？”
女孩完全露出头，下颔搁在艾伦的颈窝处：“我只是被吓了一下，怎么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打哪来的那么多的大天使啊。”接着一皱眉，“不对不对，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你应该哄着我说‘不要怕、不要怕’的。”
艾伦恍惚地点点头：“那再来一次吧。”
门口这帮面面相觑，只有露薇镇定自若。
女孩抱着艾伦上窜下跳。笑得住直起腰：“艾伦，你真是太可爱了！”
喝下午茶的地点设在玫瑰花海旁，左边花香四溢右边流水潺潺。
艾伦帮女孩调好咖啡的味道，满脸柔情的样子一如前人。女孩喝了一口说：“好好喝，艾伦你好厉害！”接着要亲手调一杯给艾伦，结果调了一壶仍不如意。最后自己烦了，扔了杯子自己生闷气。
艾伦轻笑摇头，叫人收拾了桌面，递上自己手边花枝缠身的精致烤瓷杯：“英式风情茶，我记得你不讨厌。”
女孩捧着茶杯，杯上露出精光四射的双眸映着眼角的钻光，活像只看到猎物的狼。
对面坐着的大天使们禁不住一抖，生怕一个不小心艾伦真的会被她拆吃入腹。
只有露薇习以为常地给大天使们倒茶，视若无睹。
米迦勒看看梅丹佐，梅丹佐也看看米迦勒，最后哈尼雅到底是没沉住气：“艾伦，她是你女朋友吗？”
艾伦正在喝茶，一听之下差点被茶呛死：“咳咳……殿下，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直接？”
哈尼雅红了下脸，低头喝茶。
女孩眨眨眼睛，笑：“直爽，我喜欢！对了，你是谁啊？”
米迦勒说：“艾伦，互相介绍一下吧。”
艾伦笑着点头：“她是吉赛尔，我的女朋友。”转过头对吉赛尔说：“这一位是大天使长米迦勒殿下。你问的那位是天国副君哈尼雅殿下，最后这位……”他顿了顿，迅速看了梅丹佐一眼，又别过头：“天国宰相梅丹佐殿下。”
梅丹佐看了看吉赛尔，微微蹙了下眉：“艾伦……”
艾伦打断他的话：“殿下，请称呼我的正名：拉法叶。”
梅丹佐愣了愣，有些挫败地说：“好，拉法叶殿下。她是一名堕天使，你如此公然地私自将她带上天界，难道不知道这样已经触犯了《神典》吗？”
艾伦轻笑，神情冰冷：“我知道，但这里是第二重天、我的领地，我想带什么人那是我的自由。况且三重天以下本来就是模糊地带，界定暧昧。不过——天国宰相要是非要定我的罪，那我也无话可说。”
“艾伦！”梅丹佐抿了抿唇，压着怒火：“你是什么意思？你父亲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艾伦毫不示弱地吼回去：“你没资格提他，也没有资格管我！”
气氛一下子剑拔弩张起来。
“艾伦怎么当上大天使之后和梅丹佐越来越犯冲了呢？”米迦勒在心底叹了口气，赶紧拉住梅丹佐对艾伦说：“艾伦，今天哈尼雅是来找你商量伊甸赞美节的举办事宜的，你们俩进去聊吧。”说着对哈尼雅使了使眼色，哈尼雅站起身拉着艾伦向玫瑰花海走。
梅丹佐却没再发火，只是望着艾伦的背影，一看再看，目光渐渐迷离。
吉赛尔接过露薇递给她的玻璃杯，里面是浓稠的酸奶水果捞。她舀了一勺含在嘴里，眸光挑起三分不屑。
时间沉重到仿佛静止。
米迦勒注视女孩清丽逼人的容颜，似有所想：“吉赛尔？你是那个传说中的雷城史米尔的城主？”
吉赛尔睁大了双眼看向米迦勒——她的眼睛本就是杏核眼，不是很大，但这一睁竟能睁出鹿儿般滚圆的形状。似有委屈一样声音闷闷：“难道还有第二个吉赛尔吗？”
米迦勒笑中带着惊讶：“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传说有假。”
吉赛尔挑挑眉：“那个家伙传的说啊！我怎么不知道？”
米迦勒想了想一直笑，连惆怅的梅丹佐都不禁被吸引过去。
“传说，雷城史米尔之所以从以前的鬼城发展成为现在魔界的经济重城是得益于玛门和城主吉赛尔。有人说，如果没有吉赛尔，那史米尔的辉煌将推迟几百年出现。”他想了想，似乎是又想到什么，笑意更深，“我还听说你当上五星巫师是用了最难掌控的灰魔法，只比了一场就打败了洁妮？”
吉赛尔“呃”了一声：“有吗？我都快忘了，还像是有这么回事哦。”
米迦勒接着说：“还听说有一次路西法召见你、玛门亲自上你家找你你都不去？”
吉赛尔恍然：“我不是不想去的，我是，不太想那天去。”
“传说，你跟玛门说：‘你以为全世界谁都想爬你的床啊？！天上有一个不想的，地狱里那个就站在你面前！还有，谁稀罕见魔王了！想见魔王还不容易，看安拉不就行了嘛，我有那么多安拉，都快看腻了！’”
“嘿嘿……”吉赛尔低笑两声：“我那是刚睡醒脑子正晕着呢。不好意思，您这是上哪听的那么多传说啊……”
米迦勒失笑：“那可是罗德欧加报的头条！连我都好奇，你是怎么抵抗路西法的魅力的？”
女孩把一勺果肉咽下，咬着勺子，眯着眼睛轻轻笑：“我心目中最有魅力的人是艾伦，路西法陛下再有魅力不在我的审美里，我对他没有欲望。这不是抵抗，是对于我来说根本不存在诱惑力。”
她说话时半侧着脸对着阳光方向，金色的光芒在她的脸上洒下光晕，镀金一般。而她的话，也仿佛是镀了金，在炽热的苦海里沉浮从不褪色。
时光仿佛凝住了。
梅丹佐静静听完，若有所思地打量眼前的女孩。
吉赛尔觑了他一眼，说：“不要用那种公公看儿媳妇的眼神看着我，梅丹佐殿下。”
梅丹佐收回目光：“呃，艾伦是我挚友的儿子。”
“挚友？”米迦勒强忍笑意。
梅丹佐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回头：“可惜他每次见到我就跟灰天鹅见了白天鹅一样，啊哈。”
吉赛尔无视他的冷笑话：“他只针对你，没错吧？”
“是啊。他从小就这样，”梅丹佐想了想，“也许，会有什么办法改善？”
吉赛尔舀了一大勺酸奶含在嘴里，声音模糊却分外坚定：“他对你？那是绝对不可能！下辈子都别想！”
“为什么？”梅丹佐嘴角挑起，玩味地笑：“你给我个理由。”
“那还用说！”吉赛尔把勺子咬得脆声响，“艾伦那么爱他父亲，拉斐尔殿下是艾伦认识我以前生命的全部，在他心里，就是认定了是你害死他父亲的。不管是直接还是间接，反正他是那么认定的——他永远都会沉浸在父亲给他的爱里，任何会震碎他的迷梦的人都会遭到他的全力反攻。你，梅丹佐殿下首当其冲！他没用火焰之剑把你捅了就算我们家艾伦修养够好的了。”
梅丹佐张张唇，想说什么又咽下，半响才道：“拉斐尔的死毕竟和我，没有直接关系。这是事实。”
吉赛尔把眼睛睁得很大：“你确定，跟你没直接关系？”
“……”
“算了。”吉赛尔一摆手，挑眉：“事实就是事实，逃避事实的人多了，不差艾伦一个。”
梅丹佐是彻底无语了，他看看米迦勒，米迦勒看看他，两人一起望望天。
对面的女孩把蹂躏完的勺子往杯子里一插，力道之大几乎贯穿了杯底。她抬起头，寒霜笼罩的双眸直直看向前方：“你们觉得我特护短是不是？简直到了不分是非对错的地步对不对？”
没有人说话。
吉赛尔轻笑了一声，声音幽幽：“我第一次见到艾伦是在红海的人间，他那时就是八九岁的形态吧。人间的耶路撒冷城战火纷飞，所有人都流离失所。那天还下着雨，而且是大雨倾盆。
我看见他在雨里漫无目的地走，雨打在他身上、子弹从他头顶飞过，他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欲坠。他走了一会儿，半个小时？也许是一个半小时，我也没带表。他走着走着突然展开身后的翅膀，飞向天空。
我跟着他飞上四重天。他走进天使牢狱，在火湖的那座墓碑前坐下——湿透了的身体一直不停颤抖，还一直不停地咳嗽。但他却把身体靠向冰冷的石碑，我走近他。他浑身都在发烫，却一直不停地说胡话……
他一直说。父亲你是不是不要我了？以前只要我一生病你就会赶到我身边的，现在我病得那么重，你为什么不来？你不要我了吗？
他一直反复说，就没停过……直到完全昏迷过去。”
吉赛尔看着对面的男子脸色渐渐苍白，扯着嘴角笑，眉梢高高吊起，眼角下的五颗钻石熠熠生光。一口白牙咬在鲜红的唇上，几欲沁出血珠。
她说：“他有多爱他父亲，如今就有多恨你。而且是镂心刻骨！”
没有人说得出话，似乎连呼吸声都快消失。
一只柔软的手从她的右肩滑过左肩，垂下，春风般的笑温柔动人：“怎么不吃了？我记得你最喜欢水果捞的。”
吉赛尔看了一眼牛奶杯：“太甜了。”
艾伦拿过看了一眼：杯中的白瓷长勺几乎半毁，碎落在黏稠的酸奶里。
他端起杯子转身：“那我再换几种水果吧。”
哈尼雅坐在米迦勒身边，看自己天父脸色不对劲，小声地问父亲：“天父怎么了？”
米迦勒叹了口气，摇摇头。
吉赛尔起身，离座之前倾身对沉默的大天使说：“你真的想改善吗？”
梅丹佐抬眸看着她，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