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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敲棋子落灯花-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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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鸿玉一顿,片刻即道:“晋公子灵力没有恢复,猴儿晚些再去看他罢。”
  腰间的青玉司南佩毫无光泽,好似蒙上了一层擦不去的灰尘。方兰生摩挲着,忽然他抬起双眸,紧紧盯着鸿玉,道:“你骗我,青玉司南佩半点光泽也无,晋磊他到底怎么了?!”
  晋磊与他无意中说起过,灵者成灵时间越长,灵力越强盛,可离本体越远。晋磊成灵时间左不过二十年,能成人形已是极大不易,很多时候都是在青玉司南佩里呆着,或者不离方兰生身边。即便再远,青玉司南佩上总会笼着一层薄薄淡淡的光,而方兰生此刻掌中的玉,却全然无半点光芒了。
  “晋公子他……”鸿玉见瞒不过,只实话道:“他会晚些回来,猴儿你——”
  方兰生翻身跳下榻去,“我要去等他!”
  他跳得急,连衣服都没能穿,鸿玉一把拽过他的手腕,厉声道:“猴儿别乱来!你现在寒毒刚褪下不久,哪能见风?!”方兰生焦急道:“青玉坛现在已成那般,谁知道他们还养了什么东西,晋磊成灵才二十年,不能离开本体太远。我、我……”他一跺脚,“我要去青玉坛找他!”
  “猴儿!”鸿玉勃然大怒,“你若是敢踏出这门一步,晋公子才是要真的死了!”
  方兰生回眸,“你说什——”
  鸿玉压下心中怒气,给他披好衣物。“你不想想晋公子这番是为了什么,大家拼死才从那里出来,你竟然要这么回去?!欧阳少恭确是蛇蝎心肠,晋公子落没落入他手中尚不可知。若是真的落入他手,你一人要怎么去救?!”鸿玉所言愈发大声,百里屠苏闻声赶来。方兰生抱住头,大喊道:“可是、可是我不能让晋磊一人留在那里啊——”
  “猴儿信晋公子么。”鸿玉轻声道,“若是信他,我们等着便是。”
  襄凌与孙岳岩依鸿玉所言,已前往江都花满楼告之瑾娘青玉坛之事。一连七日,方兰生守在琴川长桥边,手执长灯,从早到晚,日夜不休。
  他想起许多年前,自己尚只有几岁的时候,也曾经这么在长桥边守过一人。那人喜穿鹅黄长衫,系着一头长发,身上总带着若有若无的药草香气,眉眼间也总是淡淡的,不愠不怒,唇角经常上扬着,露出温润的笑容。那人,在方兰生的幼年时期,总是他醒梦魇的良药。只要倚靠在那人肩头,无论方兰生的梦魇内容多恐怖怕人,嗅着那药草香气,总是能安睡一觉到天明。
  那人,曾经是方兰生的天。
  那人,名叫欧阳少恭。
  方兰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又是在哪一日的天明甚或是黑夜。他好似也曾在雷云之海内瞧见过晋澜执灯的情景,白衣独立,手执长灯,踏在桥边。晋澜等的不知是贺文君还是晋磊,而自己此刻等着的也并非欧阳少恭。
  直到夜晚的凉风吹醒了他,方兰生掌中的灯被吹得明明灭灭,好似轮回井边燃起的转世之火,又好似情人在山涧相互放飞的孔明灯。忽而“啪”地一声,掌中灯掉落在地。晋磊从长桥那头款款而来,依旧是一袭玄衫,在浓重的夜色之中反而不甚清楚了。
  “晋磊——”
  并非错觉。晋磊的唇角还带着血迹,他伸手撷去,看到方兰生先是一惊,后唇角一勾,低低笑道:“……呆子,怎么,不怕冷了?”
  琴川长桥虽名为长桥,距离却并不长,方兰生只觉得走了许久。晋磊走到他眼前,熟悉的眉眼……和温热的唇。
  晋磊抱紧他,方兰生嗅出他身上的血腥味道,身体也不似寻常温暖了,掌心亦是冰凉的。晋磊离开他的唇,凑到方兰生的耳边,那熟稔的呼吸声都落入了耳内。“你这呆子,不会是在……等我?”
  方兰生抬起头来,刚想回答,晋磊微微一笑,执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铺天盖地的气息又一次落下,一如当日在祖洲花雨内。长桥之上,紧紧相拥。
  忽然河岸两边红光一片,升起无数孔明灯。晋磊看着方兰生略微苍白的唇一点点变得红润,疲惫道:“兰生,我很累,请你……”
  “晋磊。”方兰生道,“你安心,我带你回家。”
  玄衫之人微微一笑,抱紧方兰生的双臂变得愈发透明,变作点点晶莹,飞进了方兰生腰间的玉佩之中。
  方兰生托起青玉司南佩,放在唇边落下一吻。
  晋磊,你安心,我来带你回家。
  鸿玉走回方宅之内,对百里屠苏笑道:“之前忙着,都没想到今日原是七夕佳节。难怪刚才我在桥边看到河岸两边升起红光一片,大概都在放灯呢。”百里屠苏道:“晋磊回来了?”鸿玉想起刚才自己看到的情景,本身是担心那猴儿,怎料却看到晋磊回来,便道:“已经平安归来,我们可以前往江都花满楼了。”
  “小凌儿与孙公子想必已经找到了瑾娘。瑾娘也不是无能之人,想必那些青玉坛的弟子不会是她对手。”鸿玉道,“事不宜迟,我们快些启程。”
  待方兰生回来,三人辞别方如馨以腾翔之术赶至江都。刚踏上江都地面,便看到襄凌跑来,“鸿玉哥哥!你们可算来了!”
  “小凌儿,瑾娘如何?”
  襄凌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前剧烈起伏着,“没、没事……不过瑾娘姐姐刚准备离开花满楼,我们来的时候,她刚好在、在搬东西……”
  “速去!”百里屠苏道。
  花满楼如今已是人去楼空,从上到下都被搬空了。瑾娘还在等着他们,待众人赶到,瑾娘跺脚道:“你们可算来了!老娘本来就想走了,但是一想有些话还是要告诉你们,才等到现在的!”
  百里屠苏拘礼道:“麻烦瑾娘,我们也有事相告。”
  瑾娘长袖抬起,掩面叹息一声,指着襄凌与孙岳岩道:“我知道,这位二位已经告之于我。实不相瞒,若不是我亲眼所见,断断也不能相信,少恭他……他怎么可能……”
  “三日前,有个青玉坛门人来到花满楼,说是传少恭口信,请我过去作客。我因当时有事在身,答复改天再去,不料那人竟要动手强掳。”瑾娘咬牙恨恨道,“哼,道法仙术又如何,他只得一人,老娘这楼子里也不是省油的灯!我觉得事又蹊跷,才想快些离开,怎料次日又有人传来少恭亲笔所信,说他已回青玉坛主持大局,我还以为有什么麻烦,他与我相识许久……”她缓一缓,凝神道:“我经常与旁人算命数天道,少恭经常让我去算,却从不让我算他的。当日他领你们前来,我算出百里公子命中凶煞……与、与还有一事,他却不肯让我说出……”
  “是什么?”鸿玉道。
  瑾娘转眸望着百里屠苏,道:“公子心中一直牵挂着一人,那人与公子是至亲,她……她的魂魄,其实尚未转世……”
  百里屠苏一窒,方兰生惊道:“你是说……木头脸的娘亲的魂魄……”
  瑾娘点点头,道:“人之魂魄,死后进入鬼界,依轮回而转世再生。不过也有执意不肯转世者,这类魂魄大则徘徊于忘川,等执念完结之后,方才能转世再生。”百里屠苏道:“如何能抵达忘川?”
  鸿玉喃喃开口:“……我倒是听闻过,中皇山处有一女娲神庙,那里……似乎与忘川相连……”
  瑾娘赞许地望他一眼,道:“你也知道?不错,正是中皇山深处,那神庙乃旧时一上古部落所建,意图便是封住忘川。不过那里也进不到忘川里处,不过可以抵达忘川蒿里,在那儿,公子应该可以见到至亲的魂魄。”
  百里屠苏大喜过望,“多谢!”
  瑾娘摆摆手,“我打算去安陆找个地方继续开楼,老娘叱咤一生,这点事儿还难不倒!换个地界儿就是了!东西已经让他们搬去了,我就等你们一走便动身。你们也小心些……少恭他……我不知道他知不知晓中皇山神庙一事。”
  鸿玉点头道:“多谢瑾娘,瑾娘一路小心。”
  

  ☆、【节二十六】忘川蒿里

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不好做提醒,便来这里提醒【不喜欢孙岳岩的GN们】在苏苏娘说话之后,会有一些孙公子的戏份,下拉即可,不过这里的孙公子戏份比较重要【关于孙公子的真正身世】不过这里也是孙岳岩最后有镜头的章节了,他很快就要蜡烛了……【不是死啦不过有个去处】
  瑾娘说罢后便走了,鸿玉道:“中皇山在青龙镇东北方,常年积雪,应该不难找。不过那里是灵气集聚之地,不知是否有仙灵守卫,怕是不易进入。”百里屠苏蹙眉道:“无论如何,我定要一试。”说着对众人行礼道:“诸位,事情至今,皆是由我一人而起。诸位若再愿跟随,在下感激不尽,但若想就此辞别,在下也决不强求,恩情自当铭记于心!”
  鸿玉摆摆手,嗔怒道:“百里公子又来,现在都什么时候还说这个。”他偷偷瞥方兰生一眼,以为他会说什么,怎知方兰生只呆呆望着前面,沉默不语。
  “抱歉。”百里屠苏道,“我们即可赶往中皇山。”
  中皇山内部与祝融峰相仿,设有结界,任何人都只能靠自己的双足徒步而至。腾翔之术只能将他们送到中皇山入口处。方兰生素来惧怕严寒,这里更是常年被白雪覆盖。孙岳岩将外衣解下为他披上,鸿玉挽起方兰生的手,道:“猴儿一路不要再开口说话,我以真力助你,能帮你抵御一下这里的严寒。”
  众人往中皇山深处而行,却越走越慢。襄凌道:“上次我们在祖洲猜那个仙草,都碰上了幻境,在这里会不会也有?”鸿玉黯然,他虽见多识广,但也只是听说中皇山内有神庙连接魂之彼岸,却不知中皇山内部究竟如何。方兰生不敢讲话,也不敢多用灵力和力气。鸿玉的掌心温热,他神态自若,好像丝毫不畏惧这里的严寒。
  众人一路不敢多说话,风雪忽然大了起来。百里屠苏走在最前边。不知走了多久,前方出现了一个小庙。它被白雪埋住,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察觉到。百里屠苏快步走到小庙前,施展火诀,小庙呈现在众人眼前。鸿玉将庙前雪花拂去,百里屠苏走进庙中,环顾四周,道:“这里灵力充沛,不知是否就在此。”
  “公子先出来。”鸿玉道,“这周围的灵力……很强。”
  百里屠苏后退而出,却几乎就在他退出的同一瞬间。空中激起一阵波纹,鸿玉见状不好,大喊道:“大家小心!”
  “杀气!”百里屠苏低呼道,“很强!”
  小庙整体都在颤动,愈发剧烈,众人退到庙外。只见庙内的石墙反转过来,露出另一面的神像。百里屠苏一惊,喃喃道:“是……女娲娘娘……”
  鸿玉道:“公子小心,这不是女娲娘娘!”
  周围的杀气越来越强,那女娲神像轰轰作响,竟旋转起来。女娲精美的面孔扭曲起来,不多时俨然已经变成了一副夜叉面孔。百里屠苏拔剑在前,鸿玉道:“想必这里正是我们要找的神庙了,这食人夜叉正是镇守入口的魔兽。”果不其然,正如鸿玉所道,夜叉神像睁开双眼,竟然从神台上跳了下来。它比众人高出许多,震得大地震动。百里屠苏上前拘礼道:“我等欲前往魂之彼岸,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木头脸……”方兰生悄声道,“它能听你的话吗……”
  夜叉神像张开了石头做的嘴,头颅咔咔作响,它垂头望着百里屠苏一行人,却将那没有瞳孔的石像眼睛放在了孙岳岩身上,“眼睛……眼睛……”
  孙岳岩后退一步,摇着头,显然不知道神像意图。
  “噬血妖瞳……眼睛……”夜叉神像迈开步伐向他们走来。可是神像之躯刀剑不进,鸿玉指着它身后的神台道:“那里想必就是忘川入口,神像大而笨重,我们快些绕开进去!”孙岳岩牵制着夜叉神像,其余人绕过边缘,方兰生回头想要去看孙岳岩,见他刚好绕开石像,朝他们奔来。
  一入忘川,身后的神庙同他们处于两个空间。方兰生抹了一把冷汗,道:“好险!还好不用打架,不然我们肯定不能赢那个大家伙!”鸿玉则望着孙岳岩,轻声道:“孙公子……你的双眸……”
  孙岳岩生得一双绛红色的美艳眸子,晋磊说那是妖瞳,有震慑蛊惑人心之力。孙岳岩摇头道:“这是在下自母胎中而带出,其余在下也不知。”鸿玉奇道:“真是奇了,噬血妖瞳,我好像再何处听到过……刚才那夜叉神像似乎并非无缘无故对你发起攻击……”
  众人不得其法,只得慢慢走往前走。这里脱离六界,算是另外的空间。流若虚空,他们踩在一堆像是芦苇样的东西之间,一道光芒从天划过。襄凌望着天空那道五光十色的光芒,道:“那是……河?”
  方兰生道:“河怎么会在天上!”
  鸿玉站住脚步,“那是……魂魄,是许多要去转世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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