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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兰生道:“河怎么会在天上!”
鸿玉站住脚步,“那是……魂魄,是许多要去转世的魂魄……”
“魂魄?”方兰生“咦”了一声,“那、那木头脸娘亲的魂魄是不是也在其中?!”他转过身,忽然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人。方兰生指着那人,道:“你们快看!那边还有人!”
百里屠苏闻声转过身来,快走几步,却忽然停下。襄凌喃喃道:“奇怪,那人的背影好熟悉……好像、好像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娘……娘——”百里屠苏忽然喊道,“真的、真的是你?!”
那人却并未回头。众人跑近了,却看到她一身巫祝衣衫,而面孔正与之前韩休宁的面孔一般无二。方兰生捂住自己嘴巴,“真的是木头脸的娘亲魂魄……不会又是假的,空欢喜一场?!”怎知那人虽未回头看他们,却开口道:“我怎么……仿佛听见……有人在喊娘亲……”
“娘!”百里屠苏想要抱住她,身体却穿韩休宁而过。鸿玉道:“公子,巫祝大人只是魂魄。蒿草中魂魄不计其数,巫祝大人……或许是因公子念想才会出现在我们眼前。然而……昼夜幻梦、耽于往昔……无法听清别人的声音,也无法辨清别人的形貌……只是沉湎于自己的思念之中。”
韩休宁果然并未理他们,径直说道:“你也同自己的母亲分开了吗……我想起我的孩子……我与他,也分开了许久许久……我对他……做下了残酷之事……他、他不会原谅我……”
“焚寂之剑封印日益衰弱,凶煞戾气隐约透出……当日我身怀六甲,不该前来禁地……如何料到因封印减弱之故,焚寂煞气入怀……云溪降生,体质竟比历代大巫祝更形阴煞……即便令他修炼古老传下的心法予以缓解,亦未见全然好转……村子结界消失的那一天,整年中唯一的一天……许多通晓法术与毒术之人忽然闯入,不由分说便开始屠杀,简直……像一场噩梦……他们谋划许久,只为夺取焚寂剑灵……村中众人拼死抵抗,亦是难逃厄运……我与来自幽都的巫咸大人,为了看守焚寂之剑,却不能去冰炎洞外看守族人……”
百里屠苏沉声道:“是雷严……与欧阳少恭……是他们……”
韩休宁轻叹一声,继续道:“后来……有二人来到冰炎洞底,布下法阵,企图……盗走焚寂内的剑灵魂魄……云溪……他担心我,偷偷跑来冰炎洞中……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一刹那……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孩子被对方法术杀死……”
方兰生立刻看向百里屠苏。
“我……我既伤心又焦急……焚寂剑灵眼看将被引走……乌蒙灵谷世世代代镇守此剑,怎能坐视其落入歹人之手……哪怕全族尽毁,亦不可令别人夺得焚寂之力……我……于是萌生了一个可怕念头……我恳请巫咸大人代为抵挡那二人一时半刻,自己则趁他们分神之际,以女娲族封印之术,将被引出的焚寂剑灵封入了我儿体内……”
“什么!”襄凌吃惊地捂住嘴,“屠苏哥哥,他体内的封印……原来真的是……”
韩休宁声音哽咽,“得到焚寂剑灵魂魄……云溪或许……死而复生,而他……若是活过来……又将如何怨恨与我……我……他不会原谅与我……若是这个世上,真的存在死而复生……我希望我的孩子……能够活下去……作为大巫祝的自己,作为母亲的自己……我不配……我毫不犹豫地舍弃了……那个孩子……”
百里屠苏已经瞧不出是什么表情,他扶着额头,缓缓道:“我想起了……那日……是欧阳少恭,他在红叶湖……那人原来是他……是我……将破除村中结界之法……泄露出去……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过……”
“木头脸……”方兰生道:“你……”
鸿玉抿唇道:“这里并不是活人久居之地,我们还是快些出去罢。”众人沉默着往回走,方兰生回身惊呼一声,却见孙岳岩正站在适才韩休宁所站之地。“孙公子!”鸿玉喊道,“活人无法在忘川呆许久,我们快些离去,不然会……”
怎知孙岳岩竟然全然没听见一般,朝忘川深处而行。襄凌惊呼道:“岳岩哥哥……他往里去了……”
众人折身往里去,不多时追上孙岳岩的脚步。孙岳岩站住脚步,缓缓道:“你们看……你们的眼前,是不是有一棵大树?”
“树?”方兰生左顾右盼,“这里哪有什么树……”鸿玉道:“孙公子,我们现在正处于忘川蒿里,再往里走便是忘川了。那里活人是进不去的,进去了会变成亡魂,我们快些出去……”孙岳岩摇摇头,道:“我怎么觉得,里面好似有声音……我要去看看……”
“岳岩哥哥!”襄凌喊道,“这里呆久了胸闷,我们快些出去!”
孙岳岩摆摆手,竟然径直往前走去。百里屠苏觉得蹊跷,道:“追上他。”方兰生想起晋磊还在玉中休息,也不知这里对玉灵是不是也会有影响。越往里走,他们面前呈现了一尊巨大的神台,而台上则还立着一尊镜子。孙岳岩在镜子前站住脚步,喃喃道:“就是这了……它……好眼熟,好像在唤我……”
鸿玉蹙眉道:“这里难道是……轮回台?”
“鸿玉哥哥,那是什么?”
眼看着孙岳岩踏上轮回台,鸿玉解释道:“往来转世的魂魄,皆可在轮回台上看到自己的前世今生,不过……这东西听闻是在鬼界,怎么忘川这里也有?”
孙岳岩走上轮回台,站在那镜子前边。方兰生刚想要喊他,却见那镜中一闪,竟然出现了贺文君的脸。
镜中贺文君的模样与孙岳岩有几分相似,动作则完全相同。孙岳岩伸出食指指尖,在镜子上轻轻点了一下,所触之处顿时起了一层波纹。贺文君的脸退去了,反而出现了一棵巨树。鸿玉奇道:“这……这应是孙公子的今生,怎么……会是……”
孙岳岩好似大梦初醒一般。镜中的巨树结了许多果子,襄凌道:“岳岩哥哥的今生,怎么会是一棵树?!”
百里屠苏低声道:“难道是……”
他掠过不好的念头,鸿玉道:“公子可是想的与我相同……我、我好像也……”
“南海建木。”百里屠苏垂下眸子,“赤焰果。”
方兰生知道赤焰果是什么,他在东海听闻龙女绮罗真切地形容过赤焰果的形状,而孙岳岩面前镜中树木上所结的果子,形状正与绮罗口中的赤焰果一般无二!
“难怪……”鸿玉沉声道,“那夜叉神像……会对孙公子的眼睛感兴趣,想必孙公子的那双妖瞳,正是南海建木所结赤焰果的转世……一定是孙公子的前世,发生过什么……”
赤焰果,会令人性态反转,三日之内。孙岳岩站在轮回台之上,他转过身来,对众人道:“我刚才……好似看到了什么……我的眼睛,本来不是这般……”
鸿玉道:“孙公子天赋异禀,别做他想。我们现在要离开这里,从长计议。”
“鸿玉公子当真聪慧过人,竟然连孙公子的双眸是赤焰果转世都能猜出。”欧阳少恭忽然出现在众人面前,挡住去路。他柔柔一笑,向方兰生道:“小兰的寒毒,这下可有解决之法了。”
孙岳岩笑道:“兰生若想要赤焰果,在下自当双手奉上这条性命。若阁下想要,则恕难从命。”
“呵呵,在出生之际,母体遭赤焰果灵气所袭,转世为人,这种复生转世之法,再不为人……不知道会不会更加符合各位心意?还是说,尔等更喜欢在下的仙芝漱魂丹?”欧阳少恭拂袖道,“百里少侠可曾看到自己娘亲的魂魄了?倒是在下疏忽,那魂魄不曾收于玉横之中……不过也好,百里少侠和母亲见面,定会好好叙旧,知晓当年真相。”
欧阳少恭细细端详着众人的表情,“百里屠苏一人,从来也不存在。不过一缕亡魂,偷走了属于我的东西,苟延残喘,难看至极。”
他的话还未落,襄凌已是愤慨十分。他指着欧阳少恭厉声道:“胡说!屠苏哥哥他明明一直都在!”
欧阳少恭看也未看他一眼,“我我遗失的一半魂魄,先是为焚寂所得,后来又被那女人使计藏到了眼前这具尸体里,难道不该找你取回?”他想起什么,莞尔一笑道,“若少侠想要称呼在下为太子长琴,亦是无妨。”
方兰生低呼道:“太子长琴……是那个仙人?我听大姐曾经讲过……”
“仙人?”欧阳少恭冷冷一笑,不觉令人背脊发凉,“小兰此言差矣,仙人又当如何,漫长的时光已经足以改变许多事情。小兰小兰是否曾经历过三魂七魄遭人硬生生分离,失却命魂,不得投胎、不得轮回,为活下去,只能抢夺他人、甚至畜生的肉体与魂灵——”
“你!”鸿玉怒喝,“竟然一直在用渡魂之术?!”
欧阳少恭垂眸,掩唇而笑,“鸿玉公子当真是见多识广,在下之前小觑你了。不错,渡魂换身,稍有不慎便要形神俱毁,那种滋味想必你们都从未体会。我需得寻其余身体,与那身体中的原本魂魄争夺肉身,直到把他赶出身体,甚或是……把他吃掉。”
方兰生无法接受这等残忍事实,鸿玉冷笑道:“我只以为你是荒魂寻得死身,没想到却如此霸道残忍!”
欧阳少恭嘴角抹起微笑,好似将鸿玉的话当成夸赞一般。“呵呵,你们如何得知我的苦痛?那些身边之人始终不能长久为伴,当你一夕之间容颜变换,他们却将你视为怪物,此番情谊,在下实在无福消受。”说罢他瞥方兰生一眼,“小兰不知,也是否如此?”
百里屠苏想起在铁柱观,噬月玄帝也曾与自己如此言语。方兰生听着欧阳少恭这番言说,心中寒冷更胜寒毒发作之时严寒彻骨。他指着欧阳少恭,道:“你!你明明知道,我本不在乎你会变成何洋!但是、但是你无论如何,都不该用旁人的鲜血来温暖自己!”
“哦?”欧阳少恭走到他身边,方兰生向后退去。“你怎知那些人的鲜血是暖是凉?为何前一刻温情细语,下一刻便能将朝夕相依之人当做怪物一般惧怕鄙弃?”他捏起方兰生的下颔,“我曾识得一人,大概是在前一具身体上……她待我与旁人不同,即使知晓渡魂一事,仍然待我如昔……那真是……一段美好的日子,琴瑟合鸣、如沐春风,我几乎……几乎忘却过去所有苦难,只盼望……一直……如此沉溺下去……可是,可是!”他双眸凶狠,“苍天连这点仁慈都不予我!蓬莱天灾,巽芳亦就此离去!”
“获罪于天,无所禘也?太子长琴注定寡亲缘情缘?这就是上天给予我的命运!”欧阳少恭长袖一卷,竟猝不及防将方兰生扯到身边。鸿玉与百里屠苏登时上前,同道:“你放开他!”
欧阳少恭笑道:“巽芳离去之后,本以为世间再无如她一般待我之人……直到我碰见小兰。”他的语气温柔起来,“可惜……本以为小兰会是一样人物,没想到……到底还让我如此寒心。”
方兰生挣扎不得,欧阳少恭掐住他的脖子。腰间倏尔碧光一闪,欧阳少恭长袖挥去,晋磊执百胜刀击回那道金光,自身却被打出三丈远。他半跪在地上,右手紧紧握着百胜刀,左手捏着胸前衣物,面容苍白惨淡,低喘不已。
“哼,你灵力尚未恢复完全,也敢勉强现身与我对抗?!不自量力,可笑至极!”晋磊此时现身已是极大勉强,他伏在地上半句话也说不出。鸿玉急忙扶过,抬头道:“欧阳少恭!你到底想要如何!”
“唔……”方兰生感到自己就要窒息了。
欧阳少恭手上轻轻松了些力道,指尖有意无意在方兰生的唇边摩擦。“我不过是想希望小兰别忘却自己当日允诺尔耳。至于你们……”他唇角一勾,“在下欲在旧日青玉坛重建蓬莱古国,到时候还请各位来此做客。”
方兰生被他牢牢锁住,寸步也不得动。欧阳少恭抬掌,掌心中沁出一丝金色光芒。那光芒覆在方兰生头顶,他只觉得背脊深处冰凉的感觉又蔓延上来。鸿玉勃然大怒,厉声道:“你……你竟然激发猴儿的寒毒?!”
“你到底是何居心,若是你再敢碰他——”
欧阳少恭浅笑道:“若是小兰肯乖乖配合,我也不会就此以寒毒作威胁了。唉,想必是小兰忘记了,当年是如何在琴川长桥边手执明灯候我归来,在七夕佳节琴川溪河之边,放飞河灯为我祈愿……甚或是我曾因雷严诓骗的古方手卷,这些种种,小兰都忘了罢!”
百里屠苏双目微红,他本欲激发煞气与欧阳少恭决一死战,而此时却觉得浑身真力内涌,力量半点也提不上来。
“各位若是牵挂不下,大可等三日后,蓬莱故国重建之日,与青龙镇出海而至。”欧阳少恭带着方兰生消失在忘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