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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昔端起酒杯。“为利益。”
徐子敬知道以这样的状况他顶多再扛两天。男人将牙齿抵在嘴唇内侧,试图让自己保持清醒。他模模糊糊地听见脚步声。
叶昔眯起眼睛。男人衬衣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他闭着眼睛,脸孔大约是因为高热而变得烧红,似乎是对脚步声做出反应,男人轻微地晃动了一下脑袋。
叶昔的声音听上去出奇的温和,徐子敬浑浑噩噩地想。他听到他问:“你醒着么?”那声音就在身前。徐子敬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然而就在后一秒,干裂的嘴唇上感觉到了湿润柔软的触感。
叶昔温热的气息如同羽毛,扫过脸颊。
一个吻,嘴唇和嘴唇相贴,浅尝辄止。
徐子敬慢慢睁开眼睛瞧着叶昔,许久没开口说过话,声音有点沙哑,他回答他之前的问题:“我醒着呐。”
徐子敬嘴唇上又血腥的味道,此时那些干裂的破口已经变成湿润的深红色,叶昔摆弄着手里的东西,头也不抬。“我知道。”
徐子敬有些惊讶地笑笑,他将视线转向叶昔,慢慢聚焦的瞳孔终于让男人看清叶昔的动作。
“叶昔你他妈在干什么?!”男人似乎忘记了自己还被绑在椅子上,猛地挣动一下,像是想要站起来。他眉头皱得死紧,险些吼出声音来。
叶昔抬眼看看徐子敬的口型,近似安抚地微笑了一下。
针头扎进血管,男人慢慢地将注射器推注五分之一。他随手拽过一把椅子,在徐子敬旁边坐下。“列昂尼德给的东西。”叶昔言简意赅。
他可没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而列昂尼德又是怎样的角色。计划就在今天晚上,徐子敬不能出一点纰漏。俄国人给的药反到成了一个助力,前提是那不是毒品或者别的什么。
徐子敬盯了他半晌,然后低低地笑起来:“傻子。”
叶昔似乎并不打算反驳。他静静坐了一会儿,然后将徐子敬的袖子撸起来,手指按压着找寻血管。
徐子敬哼笑一声。他双手还被反铐着,叶昔身体前倾,呼吸喷吐在皮肤上,微热的痒。男人又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傻子。”
叶昔挑了下眉梢,把针头扎进去。
对,我是傻子。我们都是傻子。
为何而毫无畏惧。为何而在所不惜。
我有所爱。
徐子敬深深呼出口气。冰凉的药液流进身体。他的目光跟着叶昔的动作来回移动。叶昔拔出针头,终于开口:“抓紧时间休息。你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
徐子敬眨了下眼睛:“行动?”
叶昔动作轻微地点头。他漫不经心地将针管扔进自己的衣兜里,然后绕过去检查徐子敬的手铐。有什么小巧的东西落进手里。徐子敬两指一夹一翻,将那小玩意牢牢握在手心里。金属的钥匙深深摁进手心里,徐子敬闭着眼睛感觉那上面凹凸的纹路。
叶昔慢慢道:“后面就是你的事情了,徐少校。”他俯□体在徐子敬耳边说,“把芯片带回去,完成任务。”
徐子敬眉梢一挑。他慢慢地笑起来,扭过头看着叶昔:“别推脱责任呐,叶昔。两个人出来,一个人回去,你让我怎么跟情报部交代。”
监视器已然开着,闪烁的红色标志。徐子敬笑了笑,道:“公司的人呢,终于不打算从我这儿问出点什么来了?”
“今天晚上有人来提货,你的事情暂时不在第一位。”叶昔道。“晚上还有老熟人会行动,你自己见机行事。”
徐子敬眨了下眼睛,他看着叶昔,瞳孔里的情绪纯粹得让人感到烧灼。“也许我不该还问,那你呢,叶昔?”
叶昔低声笑了一下:“你的确不该问。”这次他没有因为徐子敬的话回头。
——“别想甩下我,你知道徐子敬是什么样的人。”
徐子敬看着叶昔毫不停顿地离开的背影,停了两秒,然后终于为自己严肃得做作的幼稚的威胁“嘿嘿”地笑了起来。
他并不擅长用事实来威胁别人,而叶昔也不擅长为了感情妥协。
然而事实就是事实。感情就是感情。
徐子敬收敛了脸上表情,慢慢放松了身体。药效开始发挥,睡意弥漫上来。他还有四个小时,而这一次的事情,不允许有失败。
列昂尼德在镜子前正了正领结。桌上扔着一支钢笔,高档货,在水晶吊灯的映照下反射出令他满意的漂亮又奢华的光线。然后俄国人拉开抽屉,利索地从盒子里取出一粒子弹。他将钢笔旋开,子弹上膛。总体上来说他是个商人,但没有一刻忘记过自己做这生意的危险性。列昂尼德慢吞吞地将钢笔□口袋里。
这时叶昔推门而入。他微笑道:“车臣那边的人已经到了。”他迎向列昂尼德的目光,微微颔首道:“殷先生也到了。”
列昂尼德颇有些志在必得地笑笑,他将一支香槟放进桌上的冰桶里,朝叶昔挤了挤眼睛。如果今晚会顺利,那么他将和这个人一同庆祝。如果发生意外,也许这位来自c国的无法再赢得半点信任的男人便将就此消失在这世界上了吧。
叶昔也笑。他跟在列昂尼德身后,手指轻轻滑过那带着点凉意的的冰桶,然后从容地把灯关上。
贵宾接待室。殷墨已经等在那里,看到走进来的俄国人和叶昔时也只是坐在那张宽大的沙发上像两个人点头示意,脸上带些矜傲的笑意。“殷墨。”
列昂尼德眼睛里有一瞬间的阴霾,但随即换上了热情的笑容,他向殷墨伸出手:“久仰。列昂尼德。”
殷墨再次冲叶昔点了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两个人都没说话。
“现在可以带我去看看东西么。”殷墨道。
列昂尼德点了下头。那边将交易地点从基地换成了ssLc公司,说是处于安全考虑,而ssLc这边也正不想被车臣发现了他们存放“货物”的地点,于是一拍即合,列昂尼德并没有多想。
一行人下到楼下,地下室里特有的阴冷让人愉快不起来,照明灯让长长的走廊显得更加阴森。殷墨忽然道:“想不到贵公司的地下还有这样的地方呢。”
列昂尼德笑了笑,他道,“公司也总要备不时之需嘛。”
几个人看样子对那些刚刚经过的,牢房式的房间和铁门达成了心照不宣的共识。
说话的声音从外面零星地传进来。刚才还无声无息地仰在椅子上的犯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显然其中一个是列昂尼德。而另一个声音带着那么一点儿熟悉的感觉,尽管讲的是俄语。徐子敬自顾自地笑了笑。怪不得,一直隐藏着身份的“那位”,会大费周章地提醒他叶昔的动作。他当初的猜测总算得到了证实。叶昔想必也和他们在一起。那人的身份在这ssLc也算是尊贵了,那么,这应该是一次秘密的交易了,与他这个俘虏没有关系。
徐子敬小幅度地活动了一下手臂,金属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小巧的钥匙滑落在指间。
给自己开个手铐对于徐少校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手铐脱开。男人挺费劲地是自己的胳膊恢复到自然下垂的状态,血液正在慢慢回流。徐子敬活动着手指。他得尽快恢复战斗状态,天知道一会儿会冒出什么幺蛾子。
——零三的人办事儿向来不喜欢和旁人打招呼,这点他也清楚。殷墨可没有那么好心好意单纯地就是来救他这个无名小卒。
而叶昔。
徐子敬发觉自己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几乎没有了反应。就像和血流一样自然。和心跳一样自然。他有些好笑地想,这个任务果然危险,不尽冒着把命砸在这儿的风险,还要习惯,那个人在自己身边儿。
有些奢望一旦变成了现实就再难以舍弃。叶昔这两个字,现在就是他的念想。
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
我已经习惯了这样,时时刻刻,想到你的名字。
像血流和心脏。
54逃脱
叶昔表情冷淡如同木偶;他看着殷墨和列昂尼德分别在他们的“合同”上签下名字。
地下室里空气并不流通,鼻端有轻微的;腐臭和湿潮的味道。叶昔不经意地扫过手表上的时针。
与此同时。
血液恢复流通;过电一样从手臂到指间;徐子敬慢慢活动着手腕;感觉着那因为长时间的束缚变得麻木的双手渐渐恢复知觉。他吸吸鼻子,然后走到那气窗下方。男人看了眼还在角落里闪动的监视器的灯光;然后毫不在意地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墙壁上方那个小气窗上。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与此同时。
夜幕中一队人如同魅影,飞快地闪过这处位于郊外几乎许久没有修剪过的树丛包围的建筑。
“咯吱”徐子敬慢慢推开了那扇气窗。他脚下正踩着角落里堆放的杂物,有些摇摇晃晃,而那气窗显然许久不曾开过,窗框几乎绣住,男人一边保持着平衡一边一寸一寸地抬起窗户;手臂上的肌肉暴起虬筋。
叶昔给他的药有一定的止痛和兴奋作用,这样的发力之下肩膀上的伤口竟也不觉得疼痛。
外面的冷风灌进地下室里。徐子敬甩了甩脑袋。
叶昔看着殷墨好整以暇地和列昂尼德握手。
“轰——”
爆破的巨响让所有人的动作凝滞一秒。巨大的爆破声想起的同时,安装在各处的警报器都尖锐地想起来。
殷墨枪已经在手,直直指在列昂尼德眉心:“没想到贵公司还喜欢玩这一套把戏啊。”
列昂尼德看了眼站在一旁显得有些僵硬的叶昔,笑了下,道:“殷先生真的就信眼下的情况是ssLc搞出来的么,我们的诚意,殷先生应该是清楚的吧。”
列昂尼德漫不经心地转动一下插在口袋里的钢笔,他的目光在殷墨和叶昔之间来回移动。
公司的外围守卫竟然连五分钟都没有支撑住。这让始终不动声色的列昂尼德脸上终于有了一些焦急。他们三个人此时正快速地穿行在阴暗的地下走廊中。殷墨在叶昔身后,他状似无意地用枪柄碰了碰叶昔垂在身侧的手。
叶昔轻微地摇头。下一刻前面的列昂尼德忽地转回身来,看向两人:“快点。”
叶昔笑笑,示意殷墨走他前面。俄国人快步从囚房门前走过,似乎已经无暇顾及那位不久前抓获的c国特工。叶昔步幅不变,眼角余光扫过铁门上的小窗。
上层的枪声已经停了。列昂尼德眼睛里头闪着狠戾又疯狂的光。袭击者轻易便攻破了公司外围的守卫,此时枪声的停歇便只有一种可能。他们走的路并非通往公司大厅。
徐子敬看着三个人的脑袋从窗口上晃过去,他单手撑上床边的窄沿儿,另一只手抬着那气窗,然后有些艰难地将身体探出去。
枪声重新响起,向着地下室的方向。
殷墨咬牙切齿:“他们是冲着货去的。”
列昂尼德加快了脚步:“殷先生,我们还是先从这里离开的好。”
袭击者已经进入底下走廊,为首一人做出分散搜索前进的动作。俄军的标准战术动作。
徐子敬轻轻呼出口气,他此时正站在外面的地面上,来自树丛的干冷的空气刺激着鼻腔。他努力地克制了伸个懒腰的冲动。男人压低了身形,将自己隐没在建筑物投下的阴影里。
与此同时。四层的办公室里,王祥紧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进度条。他向来是个善于见风使舵的人。ssLc如今情势不妙,叶昔和徐子敬的身份已经确定无疑,而他也已为自己找到了下家。老公司的情报应该可以帮助自己开个不错的价钱。枪声还响着,王祥的动作不禁焦急起来。他在房间里快步地走动,电脑上还显示着正在下载文件的图标。
徐子敬从倒在地上没了声息的守卫身边儿拿过他的突击步枪。他动作熟练地检查了下枪械,然后转身离开。
地下室里没有人。那个领队将还放在桌上的一些文件折叠起来收好。他看上去对战果还算满意,而这显然还没到结束的时候。
周围已经完全沉默了下来。徐子敬在安谧中听见自己的呼吸。枪托顶在他的肩膀上,食指搭上扳机。他的视角不错,站着个制高点,风从耳朵边上呼呼地吹过去。没有瞄准镜。男人只是眯起眼睛,一寸一寸地扫视着下方ssLc的动向。深夜的温度让他的手指有一点僵硬。
男人在下一秒忽然一个翻滚转回身去,房顶子上的的水泥边沿硌得他肩膀和后背生疼。枪口直直指向身后的人。
来人带着面罩和头盔,看不到面目,一身黑色在夜色中几乎难以辨认身形。而徐子敬只是挑了挑眉梢,他用了俄语:“阿尔法?”言简意赅。
来人似乎并不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