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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只蝙蝠飞的低些抱走了果子,小蝙蝠蹭了蹭花无暇的掌心也飞回了群体之中,混杂在一起,再也看不出哪一只是曾经的“白云”。花无暇似是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很快又笑道:“蝙蝠群这时候出来,怕是有谁捣了它们的窝了!”
捣了蝙蝠窝的就是胡铁花和楚留香。
胡铁花灰头土脸,出来的时候简直像个乞丐,张三乐道:“胡先生这是怎么了?莫不是撞上了只母老虎?”
胡铁花恨恨道:“蝙蝠公子没追到,倒是追到一窝蝙蝠!”
楚留香一直怔在那里,此时才喃喃道:“这些人是怎么死的?”他的样子疲惫极了,倒在地上的人明明与他非亲非故,他也已历经许多人世间的阴暗,却还是难免伤怀。
花无暇笑道:“是我杀的。”
胡铁花惊叫道:“小花苞?”他的神情显然是不信。
张三忙解释道:“花兄说了‘龙抬头’三个字,然后这些人就不知道为什么都自相残杀死了。”
跟着楚留香他们出来的,还有一个抱着人的黑衣女子,她沉吟着道:“我想,这些人彼此之间,必定有种很微妙的关系;彼此虽然互不相识,但一知道对方的来历,就不肯放过……”
她叹了口气接道:“想来这必定也是原随云早就安排好了的,想利用这种关系,将他们互相牵制。”
花无暇朝她笑了笑,道:“华姑娘果然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不过,这些人确实是在下杀的。”他目光灼灼,只是瞧着楚留香。
楚留香自是知晓他的意思。花无暇不是那种会担下不属于自己责任的人,他说是他杀的,那么他就必然早已预见这一场杀戮。兵不血刃,他只是没有自己动手而已。
杀人偿命,这规律谁也不能逃。
自此,楚留香和花无暇之间的矛盾终于到了清晰可见的地步。楚留香早已有隐约的感觉,花无暇此人和他的很多朋友都不一样。江湖上但凡见血,多半都是有些动机,情杀、仇杀、灭口……但花无暇没有。非正非邪,随心而变,自从相交以来,花无暇就一直是个任性的人。之前只当他固然有很好的头脑,但也是个没有武艺的少年——不,现在看来,他另有立足的本领,也已经掌控了石观音余下的势力。
花无暇笑起来,道:“香帅莫不是要把小弟送到官府去么?”他的视线轻轻掠过还晕倒在地上的六扇门名捕“神鹰”英万里,这个人听到了随云和自己的声音呢……还是不要活太久比较好。
胡铁花察觉到气氛不对,立刻大声道:“这些被请来蝙蝠岛上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也就死了,还是自己窝里斗死的,老臭虫你怎么一直盯着小花苞?”
只听一人曼声吟道:“邪必不能胜正,强权必不能胜公理,黑暗必不会久长,人世间必有光明存在……”
原随云。他的声音虽清朗,吟诵虽动人,却有一股说不出的讥诮之意。
这神秘的蝙蝠公子又出现了。
他远远的站在海浪中一块突出的礁石上,看来还是那么潇洒,那么镇定。对一切事仿佛还是充满了信心。
原随云笑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无暇,我早料到你和香帅必然会有这么一天的。”
花无暇似是有些无奈,道:“若不满口正义公理,外加好管闲事,也就不是江湖上人人尊敬的楚香帅了。”
原随云在听着,听得很仔细。
花无暇语气一转,又道:“不过香帅最大的好处就是相处时不必处处试探语带玄机,就算最后要战,他也必定从正面光明正大地来。”
这可是埋怨和他相处时过于辛苦?原随云淡淡道:“楚香帅。”
楚留香道:“原公子。”
原随云叹了口气,道:“香帅果然是人中之杰,名下无虚,在下本以为这计划天衣无缝,不想还是被香帅揭破了。”
楚留香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世上本无永远不被人揭破的秘密。”
原随云道:“可这最后一刻,赢的人还是我。”
楚留香道:“哦?”
原随云笑了笑,挥了挥手。
他身后三丈外一块最大的礁石后,立刻就有条小船摇了出来。
原随云悠然道:“我只要一纵身,就可掠上这艘船,香帅的轻功纵然妙绝天下,只怕也无法阻止我了。”
他又接到:“不出几日,我就可以安然返回‘无争山庄’,而这岛上已经没有任何食物和水了。”几人这才知道,原随云在洞窟里,正是去销毁那些食物和淡水的。
楚留香沉吟着,道:“你一个人走?”
原随云道:“我是否一个人,就得看你们了。”
楚留香道:“看我们?”
原随云道:“各位若肯让我将金灵芝、丁枫和花无暇带走,我并不反对,但各位若是不肯,我也不在乎。”
胡铁花突然道:“金灵芝?”他一下子好像什么都想明白了,金灵芝在一路上表现出的种种违和之处……
华真真揭开了怀中女子的面纱,露出金灵芝娇俏的脸庞。她的脸上有着迷茫,眼中也盛着泪水。胡铁花本来想责问她,看到她这个样子,心又软了——泪水,当女人不能回答一件事情的时候,眼泪岂不是最好的答案?
原随云淡淡笑着道:“其实你们早该想到的,别人都只能来这里一次,她为什么能来第二次?她为什么想来第二次?”
胡铁花一下子跳起来,道:“那小花苞呢?小花苞怎么办?”
你为什么不想想你和高亚男怎么办?花无暇抚额,忽然觉得很无奈。在常人眼里看来,无争少主和金家小姐自然是天作之合,何况他本是男子……不过,难道他真的很像快要被抛弃的一边吗?而且,花无暇勾唇,他是想抛就能抛掉的吗?
原随云脸上仍带着微笑,笑着道:“在下自然能够理会,不劳胡兄挂心。”
金灵芝突然跳了起来,猛冲过去,狂呼道:“带我走,带我走,我不想死在这里,我要死也得跟你死在一起。”
她受的伤虽不轻,但此刻却似已使出了身体里每一分潜力。
没有人阻拦她,楚留香却眼尖地发现,深灰色的地面上,蜿蜒移动着几近同色的植物——金灵芝已经绊倒在花无暇怀里,而她的手中,掉下来的正是一把锃亮的匕首。
原随云的笑容已经消失,金灵芝却埋首在花无暇怀中,大哭起来。
她知道自己对胡铁花的感情并不假,她关心胡铁花的一切,甚至更超过关心自己,但她也爱原随云,已将整个人都交给了他——他无论是个怎么样的人,无论做出了多么可怕的事,她还是爱他。
她不懂自己怎会有这种感情,因为世上本就很少有人懂得“爱情”和“迷恋”的区别。
花无暇叹了口气,怜惜道:“你还这么年轻,这么美,还有许多可爱的人、可爱的事等着你,这里只不过是旅途中一个小小的风景,又何必被它绊住脚步?”
楚留香沉声道:“无暇说的不错,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能放弃自己的生命。”
原随云沉默了很久,忽然冷冷道:“是我输了。”他笑了笑,向后倒去,就这样放任自己跌入了深深大海之中。
楚留香愕然道:“你……”
花无暇迅速把金灵芝放到丁枫怀里,也跟着跳了下去。
海天茫茫,大海无际,浪涛很快就卷走了他们的影子。
正文 无争之喜
春天。
无争山庄。
无争山庄里的春天也许比世上其他任何地方的春天都美得多,因为别的地方就算也有如此广大的庭园,也没有这么多五彩缤纷的花;就算有这么多花,也没有这么多人;就算有这么多人,也绝没有如此多彩多姿。
最难得的是,这里就算如此热闹,也依然不减世家的大气和雍容,从骨子里就透出了一股傲气和清雅。
尤其是二月初八这一天。
这一天正是无争少主原随云的大喜之日。
无争山庄的老庄主原东园仅有一子,自然是疼爱无比,这件喜事之豪华与繁盛,远远超过了前人的规模。
整整铺了五条街的宴席,一百零八桌的客人。
八百万两的聘礼,十六抬的大红花轿。
这场婚事惊动了整个关中的百姓,武林中也是慕名而来者甚多,原老爷子早已放话,那一天只要不是来捣蛋的,全部欢迎。
楚留香和胡铁花早已得到消息前来,现在却还是糊涂得很。
楚留香早已接到花无暇从海上归来报平安的信件,但紧接着就是原随云的婚礼。来之前,他还去过百花楼,但却发现附近的店面全部都歇业一天,都已去了无争山庄祝贺,难道花无暇会甘愿退出?
他们在喜气洋洋的人群中努力辨认,也没有找到花无暇的踪迹。
胡铁花丧气道:“小花苞到底在哪儿?”在蝙蝠岛上,花无暇毫不犹豫地跟着原随云跳下茫茫大海该是怎样的深情?如今原随云要娶妻,花无暇岂不是很伤心、很难过?
楚留香扶起第九个故意摔倒在他身上的少女,摸了摸鼻子道:“原随云出来了。”
原随云还是如同以往一般,脸上挂着温和亲切的笑容,看起来还是那么斯文、那么秀气,面
对众人的恭贺,也是应对有礼,温文尔雅。
新娘子也被扶着出来了,大红的衣裳,大红的盖头,身姿绰约婀娜,行走的姿态也是袅袅婷婷——她好像无疑是个女孩子,楚留香的目光却在落在长长的裙摆上。
旁边传来女孩子的声音:“你知不知道,这新娘子是哪家的小姐?”
另一个女声笑道:“听说是个书香世家的小姐,是原公子在江南认识的呢。”
之前那女孩又嬉笑道:“怎么了,小丫头片子,莫不是也想嫁人了?”
楚留香抬起头来,就见两个都穿着淡青色春衫的女孩子一边谈笑,还一边偷偷地瞄着他,见他看过来,更是眼波流转,嫣然一笑。
在这儿,别人也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楚留香就算不是楚留香本人,也是个很有吸引力的男人。
楚留香上前笑道:“在下想向两位姑娘打听一件事。”
那个脸蛋尖些咬着嘴唇,扭着袖子道:“你有什么事?”
另一个脸蛋圆圆的也接道:“我们姐妹不知道的事情可不多。”
胡铁花轻哼一声,老臭虫又在惹桃花了。
楚留香展颜一笑,道:“在下想问的是这位新嫁娘的名讳。”
一个女孩子道:“你要她的名字做什么?她可是已经嫁人了。”这姑娘说着,眉梢眼角全是春意,只是瞧着楚留香。
楚留香道:“原公子门第高华,突然娶妻并无预兆,在下也只不过是好奇之心。”
那脸蛋尖些的女孩子道:“这位新娘子的事情咱们知道的也不多,只打听到她和原公子实在去年冬天认识的,原公子和她可是一见钟情,二见倾心呢!”
此时,新郎新娘已经拜完了天地,新娘子正在伴娘的搀扶下回房。她忽然停下了脚步,朝着楚留香的方向极细微地点了点头,而在迈下一个步子的时候,绣花鞋的前部轻轻地踏出裙摆,又很快隐没。
楚留香有些神秘地一笑,道:“多谢两位姑娘。”
原随云到了洞房,掀起盖头,脸上带着几乎忍不住的笑意道:“娘子。”虽然看不见,但他也可以想象到花无暇被打扮成女人该是怎样的模样。
花无暇却是丝毫不恼,只是用柔软的女声娇怯道:“相公……”余音飘飘渺渺,缠缠绕绕,直挠到人的心里最痒处,却让知道他是个男人的原随云全身一僵。
手臂柔弱无骨,花无暇轻巧地满上桌上的酒杯,姿态万千,就是楚留香此时在这里,也不能说这不是个女人。花无暇跟了石观音三年,女子风韵,岂不是手到擒来?
有什么破开水面落在杯底的声音,原随云的手有些颤抖地端起了酒杯,两人的手臂相缠,各自喝下了这交杯之酒。
原随云闭上了眼睛,忽然觉得有些害怕。
三岁一场大病,夺走了他的光明,父亲请了无数名医神医也无济于事。他长大以后,也曾研习医理,也曾为自己的双眼做了许多努力,却依然没有成效。现在,真的可以看见了吗?他真的害怕,睁开眼后,还是一片黑暗。
被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然后被轻柔地放在了绵软的大床上,有人轻轻啄着他的唇,声音里带着些许疼惜道:“睁开眼睛吧。”
他依言睁开了眼。
粉面桃腮,发鬓堆云,盼若点漆,唇若朱丹,眼角眉梢轻描些绯色,动人心魄,一身大红衣裳更显得明艳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