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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担心?
他暗暗摇头,却说不出话来。
倒是杨骏率先打破了安静:“你莫要担心,父亲既然魂魄未散,假以时日,你我也定能助他还阳。”微微停顿,转头向通天问道:“你说你的弟子救了舍妹,那她现在可在金鳌岛?”
第一卷 47棋局不是你想破想破旧能破
通天没有立刻回答;只招手唤过门口随侍的小童,示意他将适才杨戬打翻的杯盏碎片收拾干净。然后;端起桌上的清茶幽幽抿了口,才说道:“这倒是没有。本座那弟子原本是想将他们一起带回来;可没想到;你们的那个妹妹却是又哭又闹,坚决不肯跟来。”
他微微停顿了下,抬头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眼两人的神色,端着茶盏的手指习惯性地轻轻绕着杯底的边缘缓缓滑动;“不过回门也不必担心,他们虽然没有跟来金鳌岛,却也决计不会有什么危险。”
“你怎么知道?”杨骏微微皱眉。
通天不语;略显清冷的眉眼不动声色地浅浅眯了眯。半晌,他才将手中的茶盏搁回桌上,轻轻嗤笑了一声:“不论是我金鳌岛,还是他玉虚宫,在天庭那班‘忠心臣子’眼里,恐怕连火云宫的半片砖瓦都及不上。”
“火云宫?”杨骏更是疑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什么意思?”
通天不答,神色间的冷冽淡漠愈发明显了几分,看得他愈发不解。
好在一旁的杨戬察觉他情绪有异,连忙接过话茬,说了句:“既然如此,我与兄长的确是不用担心了。”回头笑着向杨骏解释,“有了女娲娘娘的庇佑,三妹必然安全无虞。”
“女娲娘娘?”杨骏顿时惊异地瞪圆了眼,“是那个传说中炼石补天,捏土造人的女娲娘娘?”
——那不是娘给他们讲的神话故事中的古神么?竟然是真的存在的?而且还救走了他们的亲生妹妹?
见杨戬神色冷淡,没有半点作假的样子,他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把这个“惊人”的消息给吸收完全。但,新的疑问有紧接着产生了。
“可是,女娲娘娘为什么会庇佑三妹?”
——以女娲娘娘的身份地位,就算她心地善良博爱众生,不忍见垂髫幼女流离受苦,但世间万千生灵,受苦罹难颠沛失所家破人亡者何其之多?为何会独独亲自出面庇护三妹?
“为什么?呵,这个问题倒是有趣。”
通天闻言冷笑,眉梢轻挑,微屈起左手指尖,轻轻捏住一颗白棋,有下没下地轻叩着棋盘,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杨骏不解地抬眼看着他,只见他面色生冷地盯着棋盘上错落交叉的黑白棋子,眉眼间隐隐约约流露出几分肃杀冷冽,不言不语地静静端坐着。
良久,通天突然再度冷冷嗤笑一声,“啪”地将手中棋子敲落在棋盘上,抬眼瞧见杨骏明显一副不明所以的神色,轻哼道:“这等疑问休要再提,待时机成熟,尔等自会明白。”微微停顿,倏地拂袖而起,“既然尔等伤势已经痊愈,那么本座明日就让座下弟子代为送你们离开金鳌岛。”
说着,径自唤了守在内殿门口的道童,抬脚出了碧游宫,只留下兄弟二人,各怀心事地坐在小榻旁,半晌都没言语。
杨骏被通天一句话窝住了心,闷闷地半天没喘匀气儿,愣愣地看着他头也不回地拂袖而去,又有些搞不清楚这人为何突然就变了态度。
他忍不住暗自叹气,目光无意间落到了桌上未曾收起的棋盘上。
因为通天适才的最后几下敲打,原本无暇的汉白玉棋盘右下角微微裂了道缝,刀刻的经纬线将棋盘分成了八八六十四块方格,细小的裂痕混合着方格边缘的缝隙,看得并不真切,反倒是整个棋盘在夜明珠的映照下熠熠生光,幽幽地透着几分冷意。
杨骏被棋盘上错落的棋子吸引,忍不住细细打量起这局残棋来。
白子合而围之,将大片的黑子牢牢分割成数片区域,每片区域都有白子从外而内团团围住;而黑子虽表面看上去呈现出不可逆转的败势,但零星散落在白棋包围圈之外的几颗黑子却恰到好处地牵制住了白子,任凭它们围得再牢,也不敢轻易吞掉其中的黑棋。
——竟是难分轩轾的和局之象。
他忍不住暗暗赞叹,竟一时忘了他要做的事,半晌才回过神来,起身走到棋盘前,小心地将上面摆着的黑白棋子小心收起来,一边收,一边对坐在原处没动的杨戬说道:“小戬,时候不早了,你重伤初愈,该早些回房歇息。”
话音落下,他许久都没听到回音,一抬眼,却见杨戬正轻蹙着眉梢,神色郁郁,因伤势初愈,俊逸的脸除了仍然带着几分病态的苍白,隐隐约约中还透了几分冷冽阴沉。
他神情专注,很明显是根本就没听到杨骏方才所说的话。
杨骏不由轻轻叹了口气,将刚刚守好的棋盘推放到紧靠在小榻里侧的另一张桌子上,伸手在杨戬眼前微微晃了晃:“小戬?你怎么了?”
见杨戬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片刻才蓦地回过神来,他忍不住抿了抿唇角,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家小弟苍白瘦削的脸,又轻声问了句:“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身体还有哪里感觉不舒服?要不要让通天教主再回来给你看看?”
杨戬闻言摇了摇头:“不必,我只是有些担心父亲。”
“担心父亲?”杨骏暗暗皱眉,“他……”
杨戬摊开手掌,将挂饰递给他:“你自己看看。”
杨骏伸手接过,低垂下眼细细地打量——两种色泽交叠形成的十字形状与他们兄弟之前曾经作为生辰贺礼互相交换的吊坠十分相似,只略略大了一圈,质地似金非金似玉非玉,如水温凉细腻。十字挂饰的中央镶嵌着一颗夜明珠一般的圆形珠粒,通体俱都晶莹剔透,还隐隐约约能看到内里有浅浅的七彩薄雾幽幽飘荡,就像那天的还魂阵一样。
他忍不住暗暗赞叹,正想开口询问,却听杨戬淡淡道了句:“这里面虽然设置了保护魂魄的阵法,但将魂魄长时间安置在这小小的挂饰里面也总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他幽幽叹了口气,这固然是他方才失神的原因之一,但更为重要的却是女娲亲自出面庇护杨婵的用意——上辈子不知其中关窍,如今看来,却不过是引君入瓮的一步隐棋罢了。可笑他上辈子到头来机关算尽,甚至不惜背负骂名,原以为尽在掌控,却终究只是他人棋盘上渺小至极的一颗弃子罢了。
他忍不住苦笑,面上却未露分毫,见杨骏听到他的话不由露出几分苦思之色,便开口安慰道:“你也莫要太过担心,我只是害怕等三五日后魂魄重新凝聚,父亲醒来会觉得里面太闷不适应罢了。只要你我能尽快练好法力修为,尽早替父亲还阳便是。”微微停顿,“倒是现在……”
他抬眼看看杨骏,清清淡淡笑了笑:“这金鳌岛风景如画,是难得一见的仙都之景,若是不去看看,岂不是白白浪费了这大好时机。”
“哎?”杨骏闻言一怔,待见杨戬拂袖起身,连忙一把拉住他:“现在已经月过中天,你伤势才刚刚好一些……”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
话没说完,就被杨戬眉眼弯弯地打断了:“明日你我就要离岛,以后就是想看,恐怕都没机会了。大哥,你难道不想在离开之前再去看看那些前日夜里陪伴着你我谈笑风生的玉池仙莲?”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还在看文的大大~谢谢乃们的支持哦~第一次v文,真的很忐忑~啥也不多说了,我会继续努力的!滚滚扭扭求花花~
第一卷 48表白不是你想表想表就能表
月色清冷;淡淡地从夜幕中洒落下来;仿佛清澈水流;缓缓流淌过层层叠叠莲叶,伴着徐徐而过微风;将乳白色清辉投射到清浅水塘深处。透亮水流从随风起伏莲叶间隐约露出几星波澜,反射着盈盈月色,亮晶晶;仿佛把天宫里琉璃瓦揉碎了似。
两人并肩而行,穿过七七四十九层高汉白玉石阶,顺着大理石雕栏杆缓缓走到仙莲池边。浅浅风从池中拂来,隐约带了几分莲花幽香。
杨戬轻扶着手边栏杆;凉凉温度隔着手臂上衣衫传递过来,清冷如水;竟让人无端端地想起了上辈子住了将近八百年之久真君神殿。
他不由微微眯了眯眼,白皙细长手指轻轻沿着栏杆上雕刻纹路缓缓滑动,偶尔碰到奇珍异兽尖角,细碎疼立刻从指尖传递过来。他半眯着眼静静望着远处随风摇摆莲叶,许久才幽幽开口问了句:“哥,……有没有怨?”
“怨?”杨骏背靠着大理石雕刻横栏,不解地扭过头来看他,右脚轻踩着栏杆底部微微凸起石阶,“为什么这么说?”
“若不是当初执意要瞒着爹娘,事情也许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重来一世,心心念念不过就是竭尽全力地阻止这件事,可结果却……
杨戬微微垂下眼,看见翠绿莲叶随风轻轻摇动了几下,像是被闪电刹那间撕裂了似,被风轻轻掀起了微卷着边缘,仿佛娉婷舞女旋转着飘起裙裾。
月光似水如雾,趁着荷叶微卷空当洒落到先前被遮蔽得严严实实水波上,粼粼地反射出几星光亮,连潜藏在莲叶下游鱼都隐隐约约看得清楚。
“这是说什么话。”杨骏闻言摇摇头,反转过身子,面对着那池莹白粉嫩莲花,微屈起手肘撑在栏杆上,抿着嘴轻轻笑了笑,“就算与爹娘说了又怎么样?娘当初既然恳求舅舅封了们先天法力,就是不希望们存在被天庭人发现,不希望们卷入这些事。若是跟他们说了,也未必就比今日这结果好。”
他微微停顿了一下,见杨戬仍是神色郁郁,宽慰道:“们不是普通人,有些事自然也不能以普通人视之,虽然爹他不幸殒命,但却保住了魂魄,们还可以助他还阳。而娘虽然被舅舅囚禁了,但们也可以去救她嘛。”微微停顿,声音蓦地转低,“要真想论清楚这件事责任,那也绝对不会在。”
杨骏幽幽叹了口气,目光从素白莲瓣上转移至方才被风吹起半边莲叶上,潜藏在莲叶之下锦鲤正欢快地甩着尾巴来回游动,偶尔搅动起小小浪花,立刻引来水流一阵晃动。
“如果不是撇下爹爹和三妹独自返回桃山,他们恐怕就不会出事了。”他淡淡苦笑了声,抬起眼来幽幽看看自家小弟,续道:“但是,却不后悔回来。而且,如果再来一次,也会一样。”
见杨戬眼中蓦地划过丝惊讶不解,他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这么说,并不是希望看见爹和三妹出什么事,只不过是……”
他下意识地停顿片刻,轻敛下眼暗暗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一想到只有一个人留在那里,而天庭随时都会派兵杀下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遇到危险,就忍不住地担心害怕,生怕万一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
声音渐弱,隐隐约约几分哽咽似,虽然有些模糊,杨戬却仍是听得分明:“而且,爹和三妹还有小瑞保护,前往蜀州又是秘密之事,觉得不会出什么大事才放心赶回来……”
杨戬静默不语,只静静地看着他,一双眸子澄澈透亮,仿佛一泓清泉,水色盈盈却深沉地仿佛一口古井,深邃冷寂,看不出半分波澜。半晌,他才轻轻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事已至此,大哥也莫要自责,其实担心心疼,又怎么不知道呢……”
话没说完,就被杨骏摇头打断了:“不,不明白。只要想到可能会有危险,……就恨不得立刻长上翅膀直接飞回去,……”
——害怕再见到虚弱受伤样子,害怕万一回去晚了发生什么无可挽回事情,在心里,安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要了,不想受到任何伤害,想一辈子护着宠着疼着爱着。
他蓦地咬了下嘴唇,搭在栏杆边缘手下意识地抓紧,似乎要将那雕刻精美华贵图腾狠狠掐进手心里。只片刻,细细血珠就沿着淡青色麒麟角蜿蜒下来,仿佛缠绕着情缘线,缓缓滴落到仙莲盛放水塘里,溅起小小涟漪,很快被水波晕染开去,消失不见了。
他知道这种念头很荒唐,他们是兄弟,同父同母胞兄弟,这样想法是逆纲常乱人伦,是大逆不道逆天反世,他们只能有手足之情兄弟之爱,除此以外,皆为不容!
所以他不能说,只能默默地埋在心里,然后借着兄弟之情名义,光明正大地去关心他,疼爱他,保护他,不让他再受到一星半点伤害。
杨骏看着清澈水波击打到大理石栏杆上,“哗”一声扬起雪白水花,映着天上那轮明月,银亮闪烁——刚才真是差点露了感情,即使这感情是他想了整整两个月才明白过来。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