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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里真是充满了□裸的暗示和令人遐想的别意啊,让我觉得几乎有些好笑了,我望望阿修罗王,他也正望着我,目光里依然弥漫着愤怒和迷茫。
这很好,比礼貌和疏离好得多。
“众爱卿,都散了吧。”天帝高声命令道。他又转过头,用同样的音量对阿修罗王说:“阿修罗王,你也该为了天界多多锻炼武艺了。但是,不要那么容易就拿出你的那把刀。修罗刀出鞘,可只伤了一根柱子,这真是桩奇闻啊。或许这正是拜你的剑技所赐?”
天帝满意地看到阿修罗王的脸上出现了窘迫的神情:“好了,你可以和你忠诚的将军们回去了。”
“遵命,陛下。”阿修罗王俯身行礼。
天帝和吉祥天离开了大殿,人群也渐渐散去。我望着被十二神将簇拥在中间的阿修罗王,心里想着那一道闪过我的头侧,却一点也没有伤到我的剑光。听他们的谈话,似乎他也发现了我的手下留情?
我走近他们。十二神将看到了我,又摆出严阵以待的阵势,同时大声呵斥,让我滚开。
真该有人来教教他们什么叫做礼貌了,不过我没时间和这些闲人废话。我盯着人墙后的阿修罗王,他也望着我。他看上去很严肃,但已经不生气了,很好,我知道他不会那么轻易就误解我。
“为了得到我想要的东西,我会做任何事。”我郑重地、一字一句地对他说,“请您一定要记住,阿修罗王。”
话毕,我转身离去。我听到我背后十二神将的愤慨,也听到那愤慨被阿修罗王喝止。他的声音听上去非常平静,如果他在好好思索我的话,那么他就该是这样的平静。
这真是完美的一天,我满意地沿着猩红色的地毯,走出沙威德利大殿。
毗沙门天的新闻
二十二
刚走出大殿,我看到一个人站在回廊上,那是毗沙门天。
他看到我,脸上露出一个微笑,走到我的面前,向我施礼。
“北方天王竟然对小小的雷神行礼,如果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看到,不知会传出什么谣言。”我望着他额上代表北方天王的黑曜石笑道。
“不要取笑我了,帝释天,真是好久没有见面了。”
在我开拔去往东方之后的两个月,信使送来广目天告老还家,天帝提拔毗沙门天担任北方将军的消息。这件事对我来说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离开北方大营前广目天的话终于有了确实的意义,这让我多少松了一口气。
“北方怎么样?这个季节冰城活动频繁,你怎么能离开呢?”我和毗沙门天并肩散步,沿着长廊漫无目的地走下去,说实话,能够重新见到他,连我心头也淡淡泛起了一丝类似友情的温暖。
“有夜叉王在,不会出大乱子。况且这可是迎接你的庆典,我当然要来。”
“小心变成另一个持国天。”我想起了东方军。
“怎么会,我又没有乾达婆王那么美的妻子。”
他的话音里有些苦涩,我望望他:“和吉祥天的事情,有进展么?”
他一点也不吃惊我知道这件事,沉吟了半晌,叹了一口气:“没有。”
“怎么?”
“没有用,一点用也没有。我根本无法近她的身,她那些保姆奶妈侍女女官什么的,简直把她当成犯人一样看守,一点机会也没有,连和她说句话也不可能。”
我想起阿修罗族十二神将,顿时对毗沙门天感到了一点同情:“那么她呢?她有没有注意到你?”
“她似乎倒是看到了我几次……可都隔得很远,我也不知道她到底看的是我……还是……”
毗沙门天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对了,广目天现在在哪里?”我决定换一个话题。
“他吗?他回西边了,据说他老家在那,对了,好像他和龙王还有亲戚关系。”
我有点惊讶:“想不到他还有这个背景。”
毗沙门天点点头:“对了,差点忘了正事,广目天走之前让我带给你一句话,他要我一定亲口告诉你,所以我没写在信里。”
“是什么?”我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他说,‘告诉帝释天,我放开了手,让他一定要记得。’这是原话。”
我点点头,和我想的一样,广目天果然是有点老糊涂了,不过,二千五百岁还能有这样的头脑,已经值得赞叹。
“还有别的新闻么?”我离开善见城太久了,急需得到最新的消息。
“新闻倒是没有了,只听说南方军的特使昨天抵达了善见城,不知道是什么事,增长天没事从不派人拍天帝马屁,所以可能是南方边境出了点麻烦。对了!”毗沙门天突然放轻声音,“有一件事一定要告诉你。”
“什么事?”
“你记不记得,在天帝派你去东方的时候,曾经向你许诺什么了吗?”
我脑中浮现出那天天帝的那句话:“功成之日,便是朕封你为武神将之时!”我当然没忘,但这个许诺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他既然没有提,我便也懒得记起。
毗沙门天看了看我,想必我的神色已经给了他答案:“关于武神将,在你抵达善见城之前,我已经以你是我的下属为名向天帝提起擢升的事,当时阿修罗王、广目天,还有持国天都在场。天帝先是问阿修罗王怎么看,阿修罗王没有说什么。广目天的意见是既然答应了就没有理由不擢升你,但持国天却非常激烈地反对,他的理由是你在东方讨伐时手段太过残忍,于天帝英明有碍。当时天帝的态度就有些犹疑,果然,他今天就没提这件事。”
我当然明白毗沙门天话里的意思,天帝对我尚存怀疑,广目天是可以争取的,持国天是必须除掉的,而阿修罗王是态度不明的。不愧是毗沙门天,对于形式的把握和利用似乎不在我之下,而且,还很忠诚。
我沉吟片刻,对他说:“这件事就顺其自然吧,你也不必再提了。”
“是。”
阿修罗城
二十三
我们信步所向,早已在善见城迷宫似的长廊中不知走到哪里了,经过一个刻着星辰图的路口,我们又继续往前走。突然,从前面的走廊里闪出一个年轻的侍女,她挡在我们面前,冷冷地道:“两位将军,请留步,这里是星见宫,没有天帝之命不可妄入。”
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女声:“阿特伐罗优,是阿修罗王吗?九曜大人吩咐过,阿修罗王可以随时进入。”
那侍女脸上白了一白,语气强硬地向我和毗沙门天又命令了一次:“两位请留步。”
我和毗沙门天对视一眼,退回了路口,沿着楼梯向下走去。
一直走到看不到那个警惕的卫兵时,毗沙门天方才开口:“九曜果然和阿修罗王过从很密,看来天帝的疑心不是没道理的。”
我顾不上回答他。阿修罗王如此频繁地拜访九曜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想起曾经在宴会上看到的那两人的对话,还有阿修罗王的严肃面孔,难道这和他最近的愁容有关么?能够预知未来的星见,你究竟告诉了阿修罗王什么?
突然,毗沙门天站住了:“我们到底在哪里?”
我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只见我们正站在一条单独通往地下的螺旋楼梯上,似乎从刚才以来,我和毗沙门天就一直顺着这条楼梯往下走,可走了这么多圈,却仍没有到底,我们此时似乎已经应该在善见城的最底部了。
毗沙门天从楼梯的缝隙中向下望去:“下面似乎有一个大厅,继续走吗?”
我点点头,这里究竟是哪里?我突然觉得有些紧张,善见城的最底部,那会不会……
沿着楼梯又向下了几圈,空间陡然开阔了。
铺展在我们眼前的是珍珠白的穹顶和宽广的甬道,在道路的尽头,是一座六根圆柱撑起的圆形大厅,大厅的地面上有一座巨大的雕刻,有六个铁衣金盔的卫士全副武装,各自守在一根柱子旁边。
随着我们渐渐走近,那座圆形雕刻逐渐清晰,原来是一个三头六臂的神像,六只手里握着六颗圆球,上面刻着我不认识的符号。
毗沙门天轻声对我说:“似乎这就是阿修罗城的大门,我们还是退后吧。”
我点点头,和他一起转身向回走。其实不用他说我就已经明白了,卫士的金眼已经无言地透露了他们的族裔。原来那道只有经阿修罗王准许才能进入的大门就在这里,就在善见城的最深处。那么从这向下,就是那座不可触及的幻影之城。
他的城。
我突然觉得一丝绝望又在我的心头升起,这一瞬间,我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我叹了一口气。
在余光中,我看到毗沙门天的身体似乎一凛,或许这只是我的错觉,但我不能心存侥幸。
我转过头,低声对他说:“今天感觉阿修罗王似乎对我有所猜疑。”
“何出此言?”毗沙门天疑惑地望着我。
我刚想把编出来的一套话搪塞他,却听到楼梯上传来两个女孩的声音。
“……这鸟儿真可爱,是从哪里来的?”
“还说呢,这可是王特地从迦楼罗王那要来的。你看以前王对谁这么上过心?”
“哎,舍脂祭司可真幸福……看来王是选定她了……”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迦罗祭司,那么温柔和蔼,舍脂祭司就……”
“嘘,不要乱说话,你想得罪未来的王妃吗……”
两个阿修罗族的侍女出现在楼梯转角上,看到我和毗沙门天,她俩吓了一跳,停止交谈,低下头匆匆从我们身边走过。
其中一个人的手上拎着一个鸟笼,一只银翼金喙的小鸟正蹲踞在鸟笼中央,宝石蓝的小眼睛一眨一眨,刺痛了我的心。
去南方
二十四
我参加了第二天天帝接见增长天使者的会议——事实上,大部分在忉利天的高级将领都参加了这次会议。在会议上,增长天的使者报告了一个坏消息。南方边界的树海里出现了魔族的踪迹。本来树海里被神族设上了结界,魔族无法进入,但似乎结界的中心被破坏了,很有可能是叛徒所为。侵入的魔族藏身于树海中高耸如云的大树之下,以巨鸟为坐骑巡逻天空的迦楼罗族很难发现他们,但如果步行从地面进攻的话,步兵又不是体态轻盈的迦楼罗族所长。南方军目前士兵数目有限,所以急需从天界调入支援力量,一举扫灭树海里的魔族,并且找到被破坏的结界中心,重新施术。
这个任务顺理成章落到了我的头上。毗沙门天向天帝讲明,北方边境此时兵强马壮,暂时不需要我赶回去。持国天巴不得我赶紧离开他的辖区,也信誓旦旦地保证东方边境已经一切泰平,雷神将军完全可以撤军。西方边境的驻军以水军为主,步兵数量同样有限。而阿修罗王没有意见。于是天帝又像上次一样,对我勉励了一番,唯一的不同是,这一次,他没有加上那句武神将的许诺。
散会之后,我必须立刻赶回东方集结部队,毗沙门天送我一直出了忉利天。临告别前,他还不忘说,如果这样的情况继续下去的话,我大可以被封为天界的“救火神”,和阿耆尼并列,冬春拜他,夏秋拜我。
我觉得他的话有点太好笑了,让我一点也笑不出来,只能与他匆匆告别。与此同时,般罗若已经在我的安排下,踏上赶往东方的路了。
这一路,我依旧和来时一样星夜兼程。我还是很想回到善见城,可我又害怕回到善见城。我究竟在害怕什么?连我自己也说不清。
在南方的征战很顺利,比东边还顺利。那些魔族不过是隐藏的好罢了,当面对面交战时,简直比蠹虫还不如。我依然命令我的军队对一切敌人格杀勿论。增长天对我这出名的的残忍行为倒是颇为赞同。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必须斩草除根!无论老幼!”在烈日下,他扯着他铜锣似的嗓子号召南方军。我站在他肩旁,望着他不修边幅的须髯,头一次有了战友的感觉。
晚上,当我独自在自己营帐的时候,我就会召来般罗若,让她用水镜为我展示正在发生的事。
从那微微荡漾的水面里,我看到增长天与他心腹的谈话,谈话中提到了我:“……我能感觉到,他不会久居人下的,如果那一天真的到来的话,我不会吃惊。”
“那您会怎么做呢,增长天将军?”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我应该不会反对。”
我默默地在心里的名单上又抹去了一个名字。这下唯一还悬而未决的,就只剩下了他。
我让般罗若为我展示一下他的行踪,她沉默地服从,但当她俯在那潭闪烁的光芒上很久之后,水中仍然是茫茫虚空。
“对不起,帝释天将军,阿修罗城的结界太过强大,我无法侵入它……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