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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时,我想二叔说的,就是我跟闷油瓶的事。
我只是无奈地笑了下,把刚刚二叔说的那句话还给他,「二叔,就跟您说的一样,吴家的人都很固执。」我从不会后悔喜欢上闷油瓶这件事,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
原本我以为二叔会因此责难我,但他却又静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阿邪,你有没想过,为什么二叔一直到现在都没给你找个二婶?」
下
我听见了爸在外面大叫的声音,还有几条狗在吠。奶奶的声音笑得很开心,接着妈的声音也传过来着急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就听见爸说刚刚黑毛跟黄皮这两只狗带头咬他的裤管,接下来其他狗全都一蜂窝涌上,后来有一只狗玩的时候没抓准力道,就真的朝爸的小腿咬下去,爸才痛得大叫。
然而屋内的气氛依然凝重。我记得以前爷爷就说过,我爸他们三兄弟当中,除了三叔太不成材,他对我爸以及二叔都给予了深重的期望。爸果然就在念完了大学没两年跟妈结婚,而爷爷也一直想着要帮二叔找门门当户对的亲事,但二叔却不知怎地从没点过头。
爷爷也曾发狠话,说相亲的对象二叔都看不上眼,没关系,就带个他自己喜欢的女孩儿进门也成。但二叔还是没有带任何人回来,似乎一直到我五、六岁之后,爷爷才终于放弃替二叔找对象。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二叔那淡然的处事态度,根本就快到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地步。一听见他提了这么样的话题,顿时涌上了好奇心,但我仍然没敢追着他问。跟三叔——就算不是我真的三叔,我也早把解连环我真正的三叔来看待——我可以没大没小,但对着二叔,我心里是下意识地觉得要对他保持着一份敬重,因此三叔——也是解连环——就曾好几次对我抱怨着明明都是叔叔,为什么我面对着二叔就比较懂得敬老尊贤,对他就一小屁孩的模样没大没小。
二叔也没等我开口问,先开口了。他说他在年轻时早就有个喜欢的对象,但他从没跟任何人提起过,还说我是唯一一个除他之外,晓得他曾喜欢过某个人的人。
「既然喜欢,为什么又没在一起?」我问。
「对方不知道啊。」二叔淡淡地笑了一下,就让我想到了闷油瓶偶尔会对我露出的笑容,总是那么浅,好像他全部的感情都放进了那微微弯起的嘴角里,「而且他有了对象,我自然更不可能说出口了。」
「……所以,二叔,你就为了那个人一直单身到现在?」二叔笑而不答,我想答案是肯定的。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二叔要告诉我这些话?
这时,二叔站起身,伸出手揉了揉我的脑袋,我忽然觉得这样的动作很熟悉。
只是我熟悉的记忆里,伴随着二叔这样动作的并不是像现在外面那热闹开心的笑声,而是哭泣与怒骂。
「既然你想清楚了,就要坚持住。」
说完,二叔推开书房的门出去了,门打开的瞬间,我听见奶奶那依旧健朗的声音笑着要黑毛别再咬爸的裤子,还有妈那温柔的笑声,以及爸无奈地安抚着要黑毛松开狗嘴的声音。我想奶奶始终不让爸他们将爷爷留下的那些狗送给别人养,也是一种对爷爷的执着。也许看着那些对着她摇尾巴,绕着她跑来跑去的狗,她能想起当爷爷还在世时,领着那群狗出外散步的样子。
奶奶的娘家以前在杭州非常有势力,而爷爷却只是一个犯了案而从长沙来到杭州的土夫子。这样背景有着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最后还是能走在一起直到白发苍苍,这背后的原因,是谁都能明白领会。
在老家悠闲过了几天米虫的日子,到了除夕那天,大清早就被妈从被窝里挖起来,家里仅剩的三个男人全都得听她的指挥,拆窗子的拆窗子,打包垃圾的打包垃圾,爸、二叔还有我,三个人在屋里忙得不可开交。在被奶奶叫去帮忙二叔打扫爷爷的书房时,我还真是头一回看二叔一身狼狈的模样,听说是有包被收在柜子最上头的包袱掉了下来,灰尘落得站在下方的二叔一身都是。
原本我是立马就想拆开那包袱瞧瞧里面忘了什么,但二叔却阻止我的动作,要我去把奶奶找过来。几分钟后,我们五个人围着那包包袱,大家都很好奇那包袱里收了什么东西?被砸中的二叔是说那重量不重,至少砸在他脑袋上没多疼。
我们都摒息等着奶奶把包袱打开,奶奶却在打开那一瞬间,又将那块脏兮兮的包袱巾重绑了起来。
过了好久,大概是半年之后,我才打了一个机会问奶奶里面放的是什么东西,起初她不太愿意说,最后拗不过我。她说里面放的,其实就只是一封信。
当奶奶说出这句话时,我看着她开心的脸,忽然想起了以前见过的,她跟爷爷结婚时去相馆拍的照片。
至于是什么信,我就完全没办法从奶奶的口中套出来了。
又过了段时间,在二叔的茶馆喝茶时突然想到这件事,二叔说那似乎是文化不高的爷爷写给奶奶的情书。
我听了差点没把茶喷在二叔身上。
打扫老家花了我们一整天的时间,屋子实在太大,平常会用的房间又不多,所以处处都积满了一层厚厚的灰。
活忙了一整天,到了要吃年夜饭的时间,我整个人是摊在大厅的那张木椅子上,连动也不想动。已经洗好澡、换了一套干净衣服的爸硬是把我拖进了浴室里。
简单洗过一个热水澡后,全身暖呼呼地回到了大厅,正好能开始准备吃年夜饭。
桌上的饭菜很丰盛,奶奶跟妈下足了功夫在准备。
然而桌上却摆了六副碗筷。
「这是传统。」奶奶说,「给你三叔留个位子。」
我干涩地笑了下,爸又开始抱怨三叔总是那么不合群,接着话题一会儿就偏到了他们兄弟仨以前的趣事。二叔时不时还替爸补充细节,一些连奶奶也不晓得的往事逗得她跟妈都哈哈大笑。
我发现二叔其实并不是那么乐于说出过去的事情,他却一直配合着爸,我心里就突然出现了一个连我自己也感到荒唐的想法。二叔之所以能够认同我跟闷油瓶两个男人在一起的,会不会是因为,他喜欢的对象也是个男人,所以他才一直没有办法说出口?爷爷曾说过,即便是他对二叔说只要二叔带个女人回来,不论什么样的对象他都不会阻止,二叔却依然不曾带过任何一个女孩子回到家里过。
我又有一个更大胆的猜测,当那个念头一浮现时,我几乎要停止呼吸。
说不定二叔喜欢的,是他的亲弟弟……
妈的一声呼唤让我立刻打散了这个想法,笑着接下她替我挟的一块肉。
吃完饭后,我自愿到外头去喂狗。
爸明显松了口气,回老家这些日子,不知道为什么,奶奶老把喂狗的事交给爸去做。
我抱着一大包的干狗粮,也拿袋子装了几罐狗罐头,心想着都要过年,也要给这些狗家伙吃顿好的。以前爷爷在照顾它们时,给它们吃的都是些剩菜剩饭,但后来只剩奶奶后,奶奶一个人住,吃的方面也不会准备得太多,自然就没那些剩下的饭菜能给狗吃,所以花了一段时间才让它们习惯改吃市售的狗粮。
我把每只狗的铁碗都搁在一起,帮它们添了跟小山一样的晚饭,把干狗粮和罐头肉混在一块儿,每只狗都吃得忒开心,尾巴摇得速度和直升机的螺旋桨没两样。我又替它们补了些饮用水,才蹲在一旁看它们吃饭。
「吃慢点儿,又没人跟你们抢。」我伸手摸了摸离得我最近的黄皮,然而这时黑毛却没继续吃饭,抬头警戒了起来,还发出了看见陌生人时才会有的低鸣声,「黑毛你咋啦?」我不解地顺着黑毛怒视的视线望过去,才发现门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其他狗像感觉到黑毛的警戒心,跟着抬头全都瞪着门口,只有傻傻的黄皮还低头吃着它的饭。
我站起身,拍了拍手上沾到的黄皮的狗毛,心说这附近的邻居,家里的狗应该都认识,没道理会露出这副戒备的模样。
然而我的心跳却不知怎地随着我的脚步与门口距离的缩短而加快,我以为是因为狗的异样才让我这么紧张,但很快地我就知道为什么了。
闷油瓶站在门外,手里还拿了什么。
「我回去后,」他说,「看见纸条,就过来了。」
我想也不想地就算还隔着一道腰那么高的门板,就跑过去将闷油瓶紧紧抱着。
他可能没想到我会来这么一招,身体先僵硬地愣了一会儿,才把手搁在我腰上。
我们谁也没说话,就这样静静抱着彼此,直到我发现黄皮跟黑毛使劲儿地咬着我的裤管,我才松开抱着闷油瓶的双手,先开了门让闷油瓶进来,才尴尬地蹲下身想把那两条狗拎走,「娘的你们过去那边玩儿去,别过来啊!」我红着一张脸,两手并用才扒开了黑毛的嘴,正要扒走黄皮时,听见闷油瓶喊了我一声。
「吴邪。」
「怎?」我一抬头,就对上闷油瓶的脸。他弯着腰,一手托着我的后脑,冰凉的嘴唇贴在我的嘴唇上。我顾不得后来黑毛又跑过来咬我的裤管,见我不理它,开始对着闷油瓶叫;黄皮还是死拖着我的裤脚不放,但我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闷油瓶,还有我跟他的吻上。
我想我是比二叔还要幸运的,我只等了不到两个月的时候,就等到了我等的那个人。
但万万没想到,黑毛的那几声吠叫会让爸被奶奶叫到外面察看情况,这一看,就撞见了我跟闷油瓶亲嘴的画面。
我是直到发现黑毛居然停止了吠叫才发现情况有古怪,一回头,爸面色铁青地站在门口,低声喊着我的名字,连名带姓地喊。他除了真正生气之外,从没这样喊过我。
我吓得心脏都快停了,有点不知所措地回头看闷油瓶,他脸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爸又喊了我一次,然而闷油瓶却紧紧抓着我的手,不让我走去爸那里。
「小哥……」我看着闷油瓶,他的抓我的手的力道变得更大,抓得我有点疼。
我听见妈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她在问爸没事抽什么风,我不就在院子么,做啥用吼地喊我?接着她也走出来,看见了我跟闷油瓶一起愣在门边,笑笑地问我怎么带朋友回来了也不讲的?
我悄悄甩开闷油瓶的手,告诉她,只是一个朋友。说出这句话时,我觉得有些心虚。
二叔也走了出来,悠悠地看了我一眼便道:「大哥,阿邪的朋友来了,怎让两个小伙子待在门口跟狗一块吹风?进来吧。」
我们静静地进了屋里,奶奶跟妈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些责备我,说有朋友会来对不早点跟她们说,饭菜都收进冰箱里面了。而爸却头也不回地从往偏厢走去。
「阿邪,你爸咋了?」我看着爸离开的方向,听着妈的问题,摇了摇头。妈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吩咐我去厨房把饭菜拿出来,才放进冰箱的应该不会太凉,接着又说她要去帮闷油瓶清理个房间出来,「阿邪的朋友,你今晚儿就住下吧,咱家大,房间也多著呢。」
闷油瓶点了点头,我就带着他进到厨房去了。
随后,二叔也过来了。
二叔从头到尾都没说话,拉了张椅子后坐在一边,还要我别只是站着,厨房椅子这么多站着当雕像做什么?我听了二叔的话坐在他旁边,觉得如坐针毡。
他就这样看着闷油瓶打量了好一会儿的时间。这应该是二叔跟闷油瓶第一次见面,虽然现在的气氛很静,没有谁开口说话,却隐隐约约有股风雨欲来之前的宁静那样的气氛。
许久,二叔才对闷油瓶开口,「你叫什么名字?」二叔这个问题,让我差点没脱力。他俩互看了那么久,我都怀疑他俩是不是在唱那出什么用眼神打架的戏,搞得我乱紧张一把,结果二叔居然就问了这么个简单的问题?
「张起灵。」闷油瓶照实地回答了,这时他的视线移到了我身上。
「我不多说废话,」二叔道,「我就问你一个问题。」
闷油瓶没作任何反应,只是把注意力放到二叔身上,等着他发问。这时二叔却看了我一眼,叫我回房间去。我不肯,二叔就板起了脸来硬把我撵出厨房。
我几乎可以预想第二天早上会发生什么事。
该是喜气洋洋的一个新年,我的心情却非常忐忑不安。
到大厅时,几个长辈连同闷油瓶都已经在了。爸的脸色很难看,妈好像还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正在给奶奶倒茶;奶奶悠闲地喝着妈给她倒的茶,而二叔跟闷油瓶脸上的表情,就是那么一个淡定。
看见我,爸气得发抖,紧握着拳头,就要我跪在奶奶面前。
「小邪做了什么?干啥的大过年就要他跪下?」妈的脸上尽是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