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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下的车顶似乎已经化成地毯一样软。即使在这种时刻,张起灵的眼神和手还是那样稳定,他用一条手臂环住吴邪的头,牢牢固定在胸前。
然后从遍布火焰的车上跳下,两人飞快滚落在沙地里,细碎的沙子在滚动中不断落入他们的眼睛、耳朵。
身后轰然巨响,冲天烈焰里只剩一副焦黑的汽车残骸。
45。
“我……操。”胖子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太他娘的刺激了。
张起灵刚才的每个举动都在挑战极限,把作为旁观者的他都看激动了,险些忘记踩停刹车一头冲进前面的大火团。
所有目击了这一幕的人,包括刚才用火焰枪袭击齐羽的人,全都呆立着,还没从那种景象中回过神来。
死里逃生的两个人早不知滚到哪里去了。
张起灵仰躺着,吴邪压在他身上半天没动,脑袋就在他的脖子旁边。
天是极致的蓝,身底下是热烘烘的沙,张起灵也不动,任时间一分一秒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吴邪的头动了动,头发毛茸茸的,挠着他的脖子有点痒。
他的手搭到吴邪背上。
张起灵猛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向后扯离身体,与此同时,一道锐利的刀光堪堪擦过他自己胸前。
齐羽一击失手,后背被一股大力钳制着,张起灵拎着他像提一只猫一样轻松。力气的差距是悬殊的,让齐羽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充其量就是只张牙舞爪的猫。他继续发起进攻,变换握刀的姿势,改反握为正握,尖锐的刀尖直逼张起灵的面门。
张起灵看也不看刀,直接扭住他的手腕,空手入白刃,凶器易主。
吴邪骑在他身上,收紧大腿紧紧夹住他肋下,张起灵被他夹得太紧,时间长了呼吸有点痛。看得出吴邪本想扑上来掐他的脖子,但由于后背给他揪着,距离不够,导致他只能死死攥住张起灵的衣领。
他以为会在吴邪的眼睛里看到恶意,但那里面什么都没有,望着他的眼神甚至还带有一些茫然和无辜。
因为这个眼神,张起灵下意识地松了松手劲,这细微的松懈给了对方可乘之机。
眼前这个是齐羽,不再是笼子里那个可怜的小东西,他总是忘记。
常年野外作战的结果是,张起灵的身体比他的意识能更快地对危险作出反应,类似野兽的直觉,他猛一偏头避掉齐羽指缝间的寒芒,可是齐羽坐在身上限制了他的动作幅度,锋利的刀片还是割开了他右侧脖子的皮肤。
就算是张起灵,脖子也是脆弱的。
所幸刀口并不深,那一避避过了动脉的要害。张起灵抄住他手腕一翻,一声发自骨骼里的脆响,齐羽吃痛咬住唇,腕关节好像给他掰断了。张起灵顺势把他掀翻过去,两人的位置顿时颠倒过来。齐羽趴在地上,手臂给扭在背后,侧脸贴着粗砺的沙石。
挺乖的,被制伏了就不做无谓的挣扎。张起灵凌驾在他之上,观察他隐忍的侧脸。或者该说是聪明?短短几次交锋,张起灵稍许摸出些他的性格,能忍,沉得住,遇上硬碰硬干不过的知道要静待时机。这样的人,真的只有十五岁?
齐羽静静地伏在地上,手腕不如刚开始那么疼了。只是脱臼,刚才那一记临下手张起灵到底还是留了情,本来怎么也得落一骨折。真正疼的是左脚,那是真的骨折了。
身体被翻过去,肚皮朝天,齐羽一副乖得不得了的样子,任他为所欲为。
张起灵知道这种温顺是伪装,是蛰伏等待时机,显然齐羽善于此道,因为任何人看到他这样子难免都会掉以轻心。
可再有城府,眼角一点委屈的湿润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疼是真疼。
毕竟只是个孩子。张起灵托起他的手,脱臼的关节处只一层皮肉连着,薄薄的,很瘦。逃亡这么多天,一定也吃不好。
腕子上又是一次剧痛,齐羽闭着眼睛皱着眉头默默承受着。
不消片刻,那阵疼痛散去,仿佛过眼云烟。他谨慎地活动了一下手腕,又谨慎地看了一眼张起灵。
不一样,和他遇见过的每个人都不一样。
从没有哪个人愿意玩命地救他。因为在那个环境中,根本没有人把他当人看,他是试验品,是数据,唯独不是人。只有不把他当成人,才能心安理得地继续在他身上做那些试验,而不受自己良心的谴责。
输在这样一个人手里,他服气。
齐羽别着头,把两只手腕相抵,一起递到张起灵面前,那意思再明确不过。看来他是经常跑路的惯犯,对铐腕子这种事早已驾轻就熟。
触手却不是金属冰凉的质感,他疑惑,张起灵却握着他的手,把他从沙地里拉了起来。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他的脖子甚至还在流着血。不,他一定有更深层的目的,只是还没暴露出来而已,齐羽想。
“都别动!举起手来!”沙坡上有几道人影,远远冲他们喊道。
张起灵眯起眼仰视,他看见了那把火焰枪。
齐羽也看见了,张起灵感觉他的手只挣扎了一下,又认命般的不动了,眼睛又恢复到最初的死灰色。
那几人的制服说明了来历,臭名昭著的十七局。
“嘿!”背后胖子一声喊。
就在他们拿枪指着坡下二人的时候,身后早有三管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们。叶成调转枪头对着胖子他们,嚣张地在三人之间逡巡。
剑拔弩张。
“枪炮无眼,悠着点。”潘子说,香烟在嘴里一翘一翘,“年轻人,锋芒还是收敛一点的好。”
叶成把枪口对准潘子的头,扬扬下巴:“怎么收,你教我啊?”
潘子连眼皮都懒得掀,只听得哎哟一声,叶成队伍里一个小子枪脱手而出飞了老远,他捂着手腕,表情十分痛苦,难以置信地看着踢他的人。
“我来教你。”张起灵满身的沙土,脸上脖子上都在流血,看起来杀气腾腾跟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一样。
叶成打量着张起灵,知道碰上了硬点子,又下不来台,这把枪端在手里,开也不是放也不是,重若千斤。
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华和尚,他认出了猎隼,连忙出来打圆场。无论是眼前这位队长,还是他们背后的势力,都是惹不起的。
叶成哼了一声,勉为其难地拉上枪栓。
齐羽木然地站在一边,仿佛这些事情统统与他无关。叶成越过张起灵,铐住他的手。
华和尚赔个笑,“大家辛苦了,这趟都亏你们帮忙,要不然犯人没这么快落网,回去之后我一定如实跟组织反应。剩下来押送的事,就不劳动各位了。”
这犯人二字感觉太怪,实在是没法把这么一个瘦巴巴的小孩儿跟什么国际罪犯的来头联系到一块去。谁知道里头又有什么猫腻,懒得管。尤其是胖子,他是特别不待见十七局的,巴不得早点收队回家。
“哟?挂彩啦?看那齐羽弱鸡似的小样,还挺凶险的。”胖子眼尖,早看见了张起灵脖子里那可不是玩飞车的时候碰擦的伤痕,一看就是利器割伤。
张起灵随手抹了把脖子里的血,眼睛还看着叶成他们那辆车。
叶成屈膝狠狠撞击着齐羽的腹部,连续十几下,起先他还忍着能勉强站住,后来实在疼得受不了,脏腑快被顶穿了,齐羽开始不断干呕,胃液逆流,从嘴里涌出来。叶成一拳把他揍翻在车盖上,继续踢打,眼里全是怨恨。
拳脚落处净拣人身上最柔软的地方,齐羽两只手铐在一起,连招架的余地都没有。可他从头到尾没有缩一下,更没有求饶和哭叫,只是麻木地等待一波疼痛过去。
“我发过誓,你,最好别落我手里。”打的人都打累了,背靠车身喘大气,叶成指着地上软成一滩的齐羽,“别的我不管,我只知道六子是叫你给害死的。”
齐羽这次逃跑前做了周密的计划,结果很成功。定点设的几个炸弹,其中一个炸死了叶成的弟弟。
“我不杀你,我让你生不如死!”
齐羽侧卧在地上,鼻子嘴巴都是血。他的两眼没有焦距,无论看什么都是模糊的,但就是这样,他都不肯闭上眼睛。
没什么特别的,惟独这个眼神却像一把烙铁,直接烫在张起灵的神经上。
胖子在催着高加索人赶紧地走,找个地方吃吃喝喝潇洒一番。他来拉张起灵上车,凑近了低声道:“别人家务事……”
本来就是十七局自己的事,他们要插手来管,不合适。况且那个齐羽看样子也是犯了人命的,冤冤相报,确实也说不出什么。法律为最高准绳,针对的本就是社会底层的小老百姓,在有些地方,你会发现根本没有什么规则。
张起灵上了车,对高加索人甩下两个字。
“跟着。”
虐待犯人这种事或许根本算不上秘密,在许多地方都会看到这样的事。
叶成的车开得很慢,他并没有准许齐羽上车,而是逼迫他跟在车后步行。手铐上栓着一条铁链,另一端系在车上,齐羽每走一步,左脚就要承受一次断骨般的剧痛。偶尔想停下缓一缓,叶成就加一脚油门,逼得他不得不跑起来。
只要留一口气不弄死,折磨人的方法有的是。
猎隼的车在高处跟着,胖子望着齐羽踉跄的身影摇头叹息,啧啧唏嘘着:“这得多大恨啊?是死了爹还是抄了家啊!”
张起灵沉默不语,远望沙漠里两行深浅不一的足印。
到底是不是你?
46。
作为国家最边陲的省份,与八个国家接壤为邻,这样的地理位置注定了它根本不会是个安定之所。广袤的沙漠,诸多未经开发的无人区,潜藏着多少不可告人的机密。
他们已经偏离公路越来越远,放眼望去尽是沙海。
张起灵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其他人显然也嗅到一些不寻常的气氛,各自绷紧了神经。
站得高看得远,他们在高处,很快就发现叶成车子附近有一支身穿土黄色野战服的军队,人数还不少的样子。胖子掏出望远镜瞧了几眼,很快出了结论:“不是正规军。”
这伙人的制服上没有肩章,看样子该是一支私人的非法武装部队。新疆地广人稀,是一些暴恐分子喜欢的藏身之所。
叶成浑然不觉,不知撞进哪路神仙的巢穴里。
胖子继续暸望,直到他看清那些人的军备里甚至还有重型迫击炮,才终于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比他更快,高加索人已经听从队长的指令,掉转车头冲下坡去。
叶成看见猎隼的越野车从高坡上高速向他冲来,同时,一声巨响,距离他不到一个车身的地方爆炸了,充满硫磺味的气浪扑面而来。
十七局虽不属于正式的军队编制,但炮弹叶成还是认得的。他立刻醒悟过来,自己踩进了埋伏圈,新疆这地方多乱他早有耳闻,内忧外患不断,今天这么点背竟就给他撞上了?
他一慌,猛加油门,忘了齐羽还被拖在车后,齐羽跟不上车速,结结实实被拖行了好一段。他侧过身体减少与地面的接触面积,饶是如此,摩擦过的部位还是热辣辣的疼。
他攀住铁链,一点一点往上挪动,希望在衣物磨穿之前能爬上后车盖。但阻力太大了,基于他的臂力和体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手臂抻得快要断掉,关节麻痛,汽车的动力和地心引力在把他的身体往两个方向拉扯,他怀疑下一秒钟自己就会被撕成两半。
前方战争已经打响,高加索人把车速推到最高,他兴奋极了,高声吆喝着。
张起灵大半个人从车窗探出,尝试瞄准,距离还是太远,移动中远距离射击不是他的长项,稳妥点本该由狙击手高加索人来办,但刻不容缓,耽搁不起。他看看还在生死线徘徊的齐羽,没有犹豫,扣下扳机。
张起灵连发两枪崩断了铁链与汽车的衔接处,齐羽的世界终于静止下来。
叶成驾车继续向前奔逃,他的脑子很乱,敌人快节奏的攻势已经让他完全失去了应对能力,只能狼狈地在枪林弹雨里仓皇躲避。
当一个人的生命真的受到威胁,第一时间想到的通常只会是自己,此时此刻,活下去的欲望压倒一切。
齐羽伏在沙地里,死了一样。
他动不了,也不想动,生和死的界线在他眼中模糊不清,对于他来说,活着就是死了。
他疲惫地眨了眨眼睛,有限的视野范围闯进一个高大的人影,背着光他看不到那个人的脸,可他不需要看到,因为他已经闻到这个人身上的味道。当他每次靠近生死边缘,每次试图放弃,就是这股力量,极其霸道地、不由分说一次又一次将他夺回来。
第三次,他救了他三次
齐羽浑身都很脏,血污混着黄沙,黏糊糊粘连在一起。他的脸更脏,上面有血还有之前呕出来的胃液。可他的眼睛是干净的,亮晶晶地望着自己,就是那一个瞬间,张起灵觉得内心某个部分被触动了。
另外一边。
华和尚把枪架在车窗上反击,然而对方居然是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在人数和装备上都有绝对性的压制。
招不在新,管用就行,就像他们之前对齐羽做的,现在回报到自己的身上,敌人也让他们的车底起了火,爆炸是早晚的事。
叶成用力砸了一把方向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