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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就伤成这样了呢?真的不痛了吗?”
“不痛了,就是还有点头晕。对了,你刚才说警察又去图书馆了?这回是为了什么事?调查你们副馆长的死?”
许兰伏在我胸口磨蹭,然后努力闻我的味道,就像小动物一样。
“不是,他们在找所有带字的书,就跟疯了似的,特别是你借过的书。那本《癌症楼》快到期了,我今天才去你那拿回来,就给他们带走了。坏蛋,你干什么在书上写我的名字?”
我心中一惊,这回的调查目标直指向我,难道他们开始怀疑我了吗?
“晚上想你想的睡不着,就随便写的。”
“油腔滑调,大坏蛋!”
许兰脸上挂着泪,也不拭去,笑容灿烂圣洁。我捧起她的脸,正想吻去那几滴泪水,肚子却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早饭午饭都没吃,现在开始饿了。许兰小声的笑着把头埋进我怀里,任性的蹭着,就像小动物要把自己的味道涂抹在属于自己的物体上一样。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饺子。”
许兰来之前我一直心神不宁,吃不下饭,像是在担心什么事情,细想又觉得自己是在为昨天发生的事情而羞愧。
现在虽然吃饭时间早过了,但医院的食堂总是有饭菜出售,小米粥、白米粥、疙瘩汤,还有速冻饺子一类食品,做起来也不麻烦,就是味道有点差。
许兰离开病房后我立即给钱宇打电话,问昨天有没有人打听在哪所医院,钱宇让我等会,他也要打电话回报社问,因为他现在很少有时间在报社悠闲的喝茶聊天了。
过了会钱宇打回电话来。
“没有,绝对没有,昨天新闻大厦的通信电缆被挖管道的铲断了,晚上七八点才恢复,大家都用手机联络,没人打听你住哪里。怎么了耿哥,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噢,没有,随便问问。”
钱宇的声音竟有些发颤,我不加思索的遮掩过去后才发觉,自己对钱宇竟有所防备。挂断电话后有些发呆,自己是不是有点杯弓蛇影?我明白朋友间信任的可贵,但心底却在对钱宇不自觉的戒备,这究竟是为什么?刚才钱宇问我是不是发现什么了,那声音里透着不安与惶恐,这是怎么回事?
也许我真的会发现什么秘密吧!
关于夏岗怎么找到我的这个问题,暂时不再去想,我不相信会有人利用夏岗对我进行谋杀,我又没得罪过谁,除了高老太。也许是某个知道我行踪的人无意中透露给夏岗的。我当过警察又是个记者,坚信一点:想要找到某人,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有办法找到。
在我胡思乱想时,许兰和高萌萌回来了,两个人并肩说笑,她们什么时候成的好朋友?我有些莫名其妙。
“在聊什么呢?”
“高萌萌说,你的那只色猫最后还是把那只小狗强奸了。”
“啊?你说二咪强奸了一只狗?”
“是啊,不信你问她!”
我转头看向高萌萌,她的脸色不知为何仍有些红,这有点不像她的个性。
“高萌萌,二咪真的强奸了一只狗?”
“也不能这么说了,它们是自由恋爱。我把二咪接过来的第一天它们就挺投缘,一起吃饭一起睡觉。说来也怪,那只小母狗和别的猫都打架,就是见了二咪爬地上不动,二咪走哪它跟哪。刚才帮我看店的阿姨打电话说,二咪和它发生了超友谊关系。”
在高萌萌说到超友谊关系时,许兰的手在我背后腰间,高萌萌的视线之外狠狠的掐了一把。我痛的倒吸一口冷气,高萌萌忙问怎么了,我解释说不小心碰到伤口。许兰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起身打开饭盒把热气腾腾的饺子端到过来,我刚想自己动手却被许兰拦住。
“我喂你吧!”
许兰的脸也有些羞红,但目光坚定。这分明是在向高萌萌示威,她才是我的正牌女友。高萌萌尴尬异常,不知道该不该解释。
“我还有事,不耽误你们了。关于医药费你就不用操心,我都和孙主任说好了。”
高萌萌说着向门外走去,我刚想起身送她,却瞥见许兰杀死人的目光,便只说出一句路上小心。许兰的脸上再次露出胜利后得意的笑容,我却只有苦笑。之后许兰仍执意要喂我,我也只能被动享受这无边的温柔。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张之芊,心底蓦地一痛。
吃过饭后许兰忽然变得沉默了,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相对无语。我想出去走走,但又觉得没脸见人,思前想后,又翻开那本《百年孤独》。许兰见我一只手不方便,就接过了书。
“我给你读吧,看到哪了?”
我指给许兰,她恬淡笑容中有些许疲惫,抬手把落下的鬓发撩上耳后,轻咳一声开始诵读。许兰的手指纤细,小巧的让人想要亲吻。
……
“这不是发疯,”奥雷连诺说。“这是战争。别再叫我奥雷连诺;从现在起,我是奥雷连诺上校了。”
……
我闭上眼睛,平时只是些混乱的文字经许兰一读都变成了生动的人物,爱恨情仇的故事慢慢展开。
时间过的飞快,我似乎只闭目倾听了片刻,再睁开眼时天已经黑了。寂静的走廊里护士低声交谈,窗外的黑夜有车声驶过,看不到天也看不到地,空荡荡的似乎只剩下我一个人。那种即使身处闹市仍倍感孤独的错觉铺天盖地袭来,我禁不住打了个冷战。晚饭后许兰继续坐在床沿给我读书,我安静的听着,心情渐渐在这宁静的假象中放松。许兰所读的故事已经不再重要,我像是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不知何时许兰停止了诵读,我睁开眼时看到她正望向窗外发呆,我刚要开口时许兰忽的转过头。
“你说,二咪为什么会喜欢一只脏狗?”
我一愣,立即反问。
“脏狗?不可以吗?”
许兰面带困惑的重又转头向窗外,用一种陌生的语调对我说。
“那样真的可以吗?”
我突然之间感到一阵阴冷,由灵魂中蔓延而来。
并不是恐惧,而是心底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如冰川崩塌。我刚想开口,许兰已经腻上身来,轻轻架起我的胳膊钻进怀里,心安理得。
“我睡了,你不许乱动。”
一切刹那恢复原状,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我有刹那的恍惚,再然后只剩下苦笑了。
<四>不可知的事仍会发生
夜色深沉,黑暗逼近到窗前,仿佛伸出手去就会消失。
我最后一次扭头向身侧的窗口,有风徐徐,医院通用的质地不佳的厚布窗帘微微抖动,后有一团黑影,隐藏着什么般让人不安。我咽了口唾沫,尽量不惊醒怀里的许兰,用晚上剥下的香柚皮丢过去,却仍无法确定后面没有让人恐怖的东西。正在这时,护士查房来了。
“睡着了?”
护士一边查看床头的记录本一边微笑着问,许兰在我怀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我轻轻的摩挲她的肩膀,她这才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护士,帮我把窗关上吧,有点热。”
“好的。”
护士走向窗边,我的眼睛盯紧她的一举一动,没有任何异常,护士把窗帘也拉上了,还把地上的柚子皮收拾干净。让人不安的黑暗终于被隔绝在了窗外,屋内是一片光明。
“要关灯吗?”
“不用,谢谢你。”
护士笑了笑,转身关好门,走廊里响起空旷的脚步声和低声的交谈。
现在屋内只剩下我和许兰,我试图活动一下腰,但立即发现浑身酸麻,像有无数的蚂蚁在啃咬我的身躯,左前臂的伤口处发胀,由于许兰压在胸前,血液循环受到一定阻碍。我欠身一点点把许兰放到枕头上,让她和我并卧。这个动作并不复杂,但也让我出了一头的汗,好在最后躺好时没有惊醒许兰,我长出一口气,看着许兰脸上压出的印痕,轻吻,然后睡去。
我做了一个奇怪而血腥的梦。
这是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从门外望进去院中有葡萄架,几串青葡萄垂在半空。没有风,地上有影,炙热的日光似实体般重压下来,使人如在水底。眼前的世界静的出奇,听不到一丁点声音,我犹豫着,有些胆怯,不敢向前迈步担心发出任何细微的声响。
这是梦啊,真的是梦啊!
正在这时,眼角突然瞥见什么,扭头看去,不远的路旁杂草丛中走出一条土黄色野狗,耷拉着耳朵没精打采的立在坚实的土路上,它也发现了我,于是抬头看过来,目光渐渐变得犀利,两排尖牙露出嘴边,像是有什么东西使它兴奋起来了。
我心跳的利害,扭头迈过膝盖高的门槛进入小院,抬头的瞬间看到黑影一闪,有人比我先先了屋,而且是从门上方。门板发出吱呀的声响,我的心立刻悬了起来,似乎在担心什么。紧接着屋内传来一声惨叫,我莫名一抖,眼前闪过一张陌生女人的脸,心中剧痛。我跑到门口看见一只断手,顿时失声大叫。
“妈妈!”
我的声音居然是个小女孩!瞬间的诧异立即被无边的悲伤淹没,我看见墙角坐着一个失去双手的女人,她不给自己止血反而惊恐的仰望屋顶。我随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一个怪诞的场面,有个男人像蝙蝠般倒挂在天花板上,上半身扭转向下盯着我,他的眼睛是红的,像血一般,一只手里还握着把奇形怪状的弯刀,刀身镂空,上面浸满鲜血,看不出是什么图案。我感到自己在发抖,却并不是恐惧,而是愤怒。
“你为什么要杀人?!”
我朝天花板上的人大喊,他盯着我,我也盯着他。我应该感到害怕,应该逃跑,可为什么还要留在这?我像是被困住了,被困在另一个躯壳的记忆里。
“王,我来救您,如异宝拭去浮尘重获荣耀。”
那个声音阴森的说,声音中透着野兽般的气息。就在这时,里屋突然冲出一个男人,向天花板上的人投去一张方凳,试图挡在我身前。
“快逃!”
“爸爸!”
我大喊,但只刹那一切就都结束了,天花板上的人轻巧的避开攻击迅捷扑下来,刚一落地又飞速跃起倒挂到天花板上,而被我喊做爸爸的那个人则已经被斩作两段,贴着胸口的上段跌落在我脚前,一双眼睛惊恐的看着我,脸上的肌肉还在抽动,似乎还想要说什么。
血浸湿了我的鞋,我感到阵阵晕眩,但同时又感觉心里怒火中烧。
“你为什么要杀人?!”
“代天父行不忍之事,天父赐我以永生。”
“我杀了你!!”
我猛然跃起如那人般倒挂在天花板上,却感觉如在平地上一般自如,我扑上前疯狂撕咬,那个男人只是后退,退无可退之时才落下地面,只一晃便逃出门外,我也落下地面正要追出去,眼角却瞥见墙角的那个被我称作母亲的人。
“妈妈,你痛吗?”
我拣起门口的断手向她走去,她本已经微弱的呼吸顿时又急促起来。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她举起失去双手的断臂拦在身前,身体僵硬,呼吸越来越快。
“妈妈,妈妈!”
我走过去时她已经停止呼吸,双臂却没有放下,满脸惊恐。
“妈妈,是我啊,你怎么了?”
我抱着僵硬的尸体哭泣,浑身上下沾满鲜血,那些红色的液体流到门口,被日光一照泛起妖异的光芒,我舔了舔嘴唇边的血,努力的吸气,甜腥的味道直冲脑门,我感到心中一阵焦渴,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恐慌莫名。我停止哭泣,有些犹豫的把手指放进嘴里吮吸,父母的血在舌上化开,刹那间浑身上下充满了奇异的力量,我感觉心中有一个念头:飞!但一抬头却看见母亲惊恐的眼睛,心中剧痛,那奇异的力量也无法阻止这痛的蔓延。
再闭上眼睛时忽然沉入大地,不停的下沉,那无边的黑暗笼罩住我,世界消失了,但我却并不绝望,反而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我醒了。
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窗帘没拉开,阳光照在上面亮的耀眼。不知道现在几点了,病房外偶尔有人经过,足音远远近近。我眨了眨眼睛,一滴泪水从眼角划落。
警校时学过心理分析,知道梦到小孩表示梦者内心深处的儿童天性,而这个儿童是女孩则表明性格中柔弱善良的部分;那个像蝙蝠一样的男人大概是性格中恶的象征吧,而那把刀就应该是果断刚毅的象征;鲜血是生命的象征,暴力行为造成的流血是无法压抑破坏力的征兆;手象征力量和创造性,而断手则表明失去了这些。综合一下分析,善与恶相互压制,虽然最终善良获得胜利,但却也失去了阴柔的忍耐力和创造性。这与我目前的处境相似,不过相似的部分只是暂时失去力量,要说我性格中女性成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