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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难怪陛下会疑心,身为人父,先是长子是假,后又换成是长女,现在又出了一位长公主,当然惹人生疑。更何况。皇长子与皇长女的地位,在陛下心中一直很有份量!”周英恭敬道。
当年黄沙坡头一战。他父亲周将军也在四万余将士里边,他跟随梅林王御驾亲征,当年脱离险境时陛下发的誓愿,共患难的众将士们一直铭记于心!
他记得周父说过,不管将来哪一位皇子登上大宝,皇长子/皇长女都是四余万将士忠心追随的主子。而这,正是梅林王的意思。
大家一直以为皇长子就是当年那个时辰出生的小孩,因而个个对他拥护有加,事实上他的表现可圈可点,令人真心信服。可是,当假凰真凤的流言越演越烈时,同年太子殿下将一道人引进护国寺成为国师,并一度沉迷道术,以武力强横制衡众功臣。并承国师愿,不顾众臣反对定下活祭祀时,众将才渐渐发现事情远非自己所看到的那样。
后来梅林王被流言困扰,颇觉不耐,吩咐周将军秘查当年情形,希望将事实真相呈现人前,灭流言,以定民心。殊不知,结果却令人大吃一惊,不但梅林王惊诧怀疑,就连几个参与调查的将士也开始动摇。
偏偏周将军是个率直的人,他虽极力掩藏内心真正的想法,可惜终是让国师瞧出他轻视太子的端倪,于是趁太子监国的时候,当场找了个借口,让太子将周将军处死在午门之外。
不仅如此,太子与国师后来接连削减了好几位功臣的权利,而且那些人几乎全是当年四余万中的有功将士。如此一来,本来一心维护皇长子的忠心臣子们,这才意识到,那假凰真凤的流言可能是真的!
因为那些将士是全心全意拥护太子的,因为他是当年那个时辰出生力救君臣的皇长子!如果太子、皇贵妃等人不是心虚,又何必将那些真心拥护他的功臣们逐一削减权利?有些居然还被发配边疆,有的被贬回原籍当贱民……原因只有一个,他不是真的皇长子!
如果真相被人得知,那些拥护过他的人,将会掉转枪头来对付他,所以太子与皇贵妃一党必须趁早逐一把危险源拔除掉。
所以,皇长子,或者皇长女的身份,在如今的大越国来说,的确是十分重要!是必须搞清楚的一件事情。
周英的一番话,林海自然明白,他比任何人更加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
至今,林磊仍然与皇后暗中有联系,只不过,林海以前每次都会无比渴盼母后的来信。但如今,每当他看着母后总是暗里明里指点,教他如何利用长姐谋划诸种事宜时,他开始渐渐觉得厌烦起来。
梅十三每亲自指导他一次,他便对皇后的暗示厌恶一分。虽然皇后一直没放弃对他的关注,但他毕竟在五岁时便已离开母亲,一直流浪在外,并且无时无刻担心自己有性命之忧。那种恐惧,远非书信能为他减轻半分。
他对母亲的孺慕之思,早已在生命最难熬的那几年,被消耗得仅剩下一点点了。他记得很清楚,在遇到古帘之前,他几乎到了濒临死亡的时候,他当时痛得脑里一片空白。趁偶尔麻木,感觉不到疼痛时,他对林公公说,想回宫见母后一面,哪怕是死,他也想死在母后身边。
可是,母后拒绝了他!她骂他不争气,骂她一妇道人家身在宫中,仍努力替他做了诸多安排,而他身为男子却轻言放弃,令她大为失望悲痛欲绝。那封信中几乎全是皇后怒其不争的气话,偶有几句温言,也是劝他放下回宫等死的心思,在外边努力与病毒抗争,才不枉她为他付出这许多。
她是他的母亲,他知道她是为他好。当年幸亏她不答应他的请求,如果他回了宫,他就见不到古帘,也就没有今天的他。
但是,当年被母后拒绝的那一刻,那种心如死灰的感受,悄然深埋心底,裂痕已然产生。母子之情,经过这许多年的种种变故消蚀,早已不复幼时渴盼的温情。
至于让他利用长姐一事……他当然会利用!长姐那么强悍的人物,如果日后他与太子相争失败,她便是他投奔的最后一条活路了。她最讨厌被人算计,更不想参与皇室权利之争,所以他绝对不会为一时得益,而得罪她!
与为了保护儿子而将他放逐在外自生自灭的母后相比,不肯承认他是亲弟弟,却给他亲弟弟待遇的长姐就可靠得多了!即使环境再恶劣,长姐也不曾抛开他让他自生自灭。
譬如现在,她身受重创,并没叫他自己逃离避祸,而是吩咐青鸾、青凤监督他练功,以求能够自保。
所以,在未来,他仍然会尊敬母后,遵从她的教诲,除了谋算长姐一事外。
“长姐受伤之事,不能让外人知道!长姐的敌人绝非我等能抵御得了。所以这一次,不管他们说什么,咱们都避而不见。山上有结界,只要不出去,他们耐何不了我们。”
周英等人点点头,也只有这样了。有结界在,不管他们在外边嘶吼什么,山里边也听不见。他们继续自己的活计便是。
才一柱香的功夫,大越王派来的人便已来到大鞍山脚下。果然是大越王派来接梅十三进宫的,以便协助刑部的调查,务必查出谁才是真正的长公主。当然,梅林王用的是请!对她要礼遇,并特别叮嘱,如她有一丝怨言,来接人的官员全部斩首示众。
由于事先得到林海的吩咐,除了周英等男子在山下严密监视外人的举动,其他李宅的女眷们一概不理外界的事,该干嘛干嘛。
这次没有第二个吕依娘从中作梗,破坏结界,因此山下的人一直得不到回应。后来,又一次偷溜出外,混迹在跟来看热闹的乡民群中的周大宝悄然上山,对众人报料说,那些人连续在山下叫嚷搜寻了十天,皆一无所得,已经灰溜溜地回去复旨了。
众人皆大欢喜,以为总算可以清静了。没想到的是,还不到一个月,山下又来了一批人,这一次来的人比之前的人数多。
远远望去,一路上,长长的队伍,金黄的幢幡飘飘,彩旗招扬,仪仗队伍浩浩荡荡。而且队伍里伴有宫妃乘坐的尊贵玉辇,显得十分招摇高调。
她是皇贵妃,当今太子的母妃,国师手中高手如云,自然能保她一路平安!不平安的只会是她路过的平民。
“殿下,皇贵妃娘娘来了!!”
☆、第一四九回
在山下巡逻的周英等人,个个面如土色地奔上山来。那女人的手段非同凡响,更有权势滔天的娘家撑腰,太子又有国师扶助,导致周英等人的父辈们纷纷折损在她手中。他们这一代人虽有心想对付她,可惜羽翼未丰,根本不是对手!否则就不会被贬为贱奴了。
林海的真正身份,众人早已知晓。青鸾为了让周英等人小心看护他,所以告诉了他们真相。正因为知道他是皇后所出的三皇子,不但周、赵众人喜出望外,觉得报仇有望,就连前太史令赵公的脸上,也渐渐恢复了一点生机。有时候,听众人说林海功力有所长进,他还会露出一点笑脸,许是看到希望之光的缘故。
反正,现在青鸾等人不理俗事,周、赵两家是以林海马首是瞻。
当听说是皇贵妃到来,深受其害的林海恨得全身作痛,几乎咬碎了牙齿。
“要不要禀告长公主?”
“不必!毋须理会她。不过大家必须小心谨慎地提防,此妇人心思最歹毒!”说这句话时,他手中的杯子被捏成了粉末。
梅十三亲娘出行如此高调,自然是为了打压吕依娘夺她亲女长公主的尊贵封号而来。
她虽然恨极亲女不但没死,居然为世人所知,还入了梅林王的眼,引来疑声一片。为了保住假太子,为了保住自己与族人的性命,她不得不煞费心思再设下一局,让世人知道她其实是遭人暗算。当年自己是生了双胞胎。歹人慌乱之中误将长公主当成皇长子偷出宫外,导致她母女分离十八年!整件事中,她自己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云云!
然后。既然亲女入了梅林王的眼,而且甚得他的疼爱,听说更是天宗出来的修士。如此利好的资源,不加以利用一番,实在非她聪明绝顶的皇贵妃所为。
因此,吕依娘的出现,顿时成了皇贵妃的眼中钉。长公主的荣宠。于她有大用,哪里会轻易将此封号拱手让人?
亲女初出生便已送走,当年的事实真相自然是她说了算。只要将亲女哄回宫中。然后让她与吕依娘斗个你死我活,她再从中得利,岂不两全其美?于是就有了现下慈母寻女这一出。
在山下,由于找不到上山的路。闯来闯去结果还是回到原位。便知道山上被设了阵法或者其他。见不到人,任她有百般手段也使不上。
不得已,她只好吩咐宫女、侍卫在山下呼唤长公主。可惜山上一片沉寂,久无人应。她暗恨的同时,心中又是一阵暗喜,亲女不肯见她,她还不想见那个命硬的孽障呢!不过,现在要用到她。就算是恶心也得逼她出来。
于是由她自己亲自出马,在山下仪态万千。凭自己弱柳之姿哭喊“本宫可怜的皇儿……”几声,然后昏倒,由宫女抬回辇里歇息。
每天一次,连续几天,由于长公主铁石心肠,既不肯原谅当年受奸人所害的皇贵妃,更不肯认自己的亲生母亲,导致尊贵贤淑的皇贵妃大病,无奈含泪地黯然而返,闹剧落幕。
虽然事情的发展不甚如意,但也无妨,她在女儿居住的山脚下哭喊一场,旁边特意允许无知的乡民旁观,已经在民间成全了她无辜慈母的美名,算是有了一点收获。至于认回那个孽障,早晚的事!
回到玉辇上的皇贵妃玉葱般的手腕撑着朱红织锦大软枕上,微微冷笑,她那张鹅蛋脸雍容华贵,却闪过一丝冷酷。
自己这次表现得如此安分,是因为这一趟出来就是为了作戏给世人看,带人来暗杀或者给亲女找麻烦,就相当于给自己添乱!亲女现世已成定局,她不能在这时候出手对付亲女。
至于那个孽障,一个长年生活在山上修炼的无知女子,焉能成为她的对手?待相认时,她会以慈母的身份,好好将之敲打诱哄一番,让她心甘情愿为自己所用。听说她修为甚高,有她相助,太子简直如虎添翼。既然她胆敢现世,未来就由不得她主宰了。
林海每天都站在山脚边,表情阴冷地盯着那个惺惺作态的女人演了一场又一场好戏,直到她带人离开……
从此处回到皇宫需得半个月,一来一往,时间又过了一个多月,正值六伏天,天气热得人恨不得喉咙里能自动出水,一解炽热之感。
自从皇贵妃那一出之后,众人心知仍有后续,必须先将日常用品采买回山上,省得三天两头又得下山,防止与朝廷派来的人碰面。于是三辆大板车、两辆马车全部出动,大量购买日常用品,连秋冬的布料都买回来了,以防万一。
果然,清静日子过了不久,大鞍山又迎来了一批人。
“殿下……”周英、周雄等人互相对视了下,迟疑片刻不说话。
“什么事?是不是又有人来了?这次来的是谁?”仍然一身粗棉布衣的林海,正在勤练剑招。他一边分神问,一边挥动手中锋锐的宝剑,思索着下一招应该如何出招才能够快,并一击即中。
“是皇后娘娘……”
咣啷!林海浑身一震,利剑不稳掉地。
……夜里,两道黑影悄然潜入皇后的临时寝室。
“母后!”当林海见到母亲那张添了一些岁月痕迹的熟悉脸庞时,不禁心中又喜又痛。之前对她的怨恨,在此刻,仿佛一下子烟消云散。
本来正与林婶在一旁小声说话的贵妇人被他两人吓了一跳,正想尖叫,却听到对方轻唤出这两个字,顿时全身一震,方才的尊贵冷静瞬间瓦解。她倏然站起,紧紧盯着这位唤她母后的青年男子,脸上既惊且喜,也有一丝不敢确定的疑虑。
她颤着声音,不敢相信地嚅动双唇,双手颤抖着想抚向他那张略显稚嫩的英气脸庞,“皇,皇,皇儿?”母子俩分离得太久,林海从一个病弱的黄口小儿,长成一个健壮青年,除了脸部轮廓依稀有点似曾相识外,她已经不敢肯定眼前的青年,是否就是她的三皇儿。
一旁的林婶在见到林海与林磊时,早已泪流满面,在一旁挽扶着皇后,悄悄点了点头,“他正是三皇子殿下!娘娘,林家幸不辱命,终不负您所托!”
得到林婶的肯定,皇后再也忍不住思子之痛,更顾不得如今的林海已经是个十七岁的青年,步履踉跄地上前几步,一下子紧紧抱住了林海,“我的乖皇儿……”
“母后……”
这边皇后母子相认,那边林磊与林婶同样泪眼相对,不过很快林磊便出去了!他得留在外边给屋里的人把风�